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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by绮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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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辛柳发回了储秀宫,就这样把她丢到了一边去。
  这样的处置手段,可真是温和又决绝。
  不,她宁愿容贵妃不要这样温和,就训斥她,责骂她,惩罚她……再让她“以观后效”也好……
  她抬不起头来,只觉得好像满屋子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她的笑话。
  模模糊糊的,却听见有宫人笑吟吟地道:“贵妃娘娘移驾回宫了。”
  容晚初给完了自己的“交代”,屋中的人面上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敢当面摆出态度来顶撞她、拒绝她的安排。
  她也没有再留下来观赏她们的脸色,就站起身来,身后的宫人一拥而上,替她捋顺了襟袖,披上了大氅,重新簇着她出了门。
  辛柳一直跟到殿门口,容晚初侧首含笑看了她一眼,道:“如今你也是有正经差使的人了,把本宫交代给你的事办好,比磕八百个头都孝敬本宫。”
  辛柳有些赧然,到底就在门口给容晚初叩了个头,目送着众人前呼后拥地出门去了。
  吕氏还在原地怔怔地出神的时候,辛柳已经走到她近前来,神色温和,言辞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容晚初的影子,道:“吕姐姐这些时候辛苦了。既然娘娘已经有了交代,我们也不必耽搁了,早些结了事交差,吕姐姐意下如何?”
  -
  殷长阑过凤池宫来的时候,面上挂了春风般的笑意。
  新来的青女和素娥已经可以在外殿支应事务,迎上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陛下。”
  殷长阑随意地点了点头,问道:“娘娘在哪里?”
  素娥垂首应道:“娘娘在后头闻霜坞。”
  两个宫女都低着头,看见殷长阑脚步轻快地绕过屏风往穿堂后头去了,才退到一边去,轻轻地吁了口气,道:“不知道怎么的,服侍陛下的时候,心里头总吊着口气。”
  阿讷坐在围屏的遮挡底下嗑瓜子,一面撑不住笑,道:“慌什么,只要把娘娘服侍好了,陛下在这宫里头一向是好脾气的。”
  青女支支吾吾地道:“也不单是怕……也总归是担心给娘娘惹了麻烦……”
  阿讷就“噗”地笑了一声,把她打量了一眼。
  青女一张脸生得小白花儿一样,一副娇怯不胜之状,确是世间许多男儿偏爱的颜色,她原本是被容晚初单看脸随意点出来的二人当中的一个,从前为这张脸,背地里也受了许多的闲话。
  青女道:“奴婢没有进宫来之前,也是良籍女儿,如今侥天之幸,到了贵妃娘娘的身边,又受了娘娘的好意,只想好好地服侍娘娘。”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道:“将来能得娘娘替奴婢筹谋一两分,果真嫁出去做个平头百姓,竟不知是烧了多少辈子的高香。”
  她有这份志气,倒让阿讷高看了她一眼。
  阿讷笑道:“你直管放心好了。我们娘娘做事一向是心里有数的。”
  青女就抿着唇笑了起来,微微地垂了眼睫。
  背地里却同素娥悄悄地说话:“讷姑娘的话总说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思。”
  就叹了口气,道:“支使着咱们在陛下眼前打转,难道真预备着咱们……么?”
  素娥劝道:“这话怎么能随意地乱说。我看讷姑娘只是没有听懂。”
  她道:“当日可是娘娘/亲口说了,清清白白地放了我们出去的。就是你如今不信起来,还能再吃后悔药不成?”
  青女就不说话了。
  素娥面上倒露出些歆羡和感慨来,低声道:“你瞧讷姑娘连这些事都听不懂,就可见这宫里头的清净了。”
  又拥了青女一把,道:“何况咱们就是再在陛下眼前头打转,何曾见陛下正眼瞧过咱们一眼。你还担心这个呢。”
  青女被她劝开了,不由得露出个笑来,道:“是我想岔了。好素娥,还是你懂我的心。”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往耳房服侍茶点去了。
  殷长阑进了暖坞的门,转过落地罩,就看见窝在炕上恹恹地浅寐着的小姑娘。
  房中炕炉俱热,不至于睡冷了人,容晚初一双脚缩在裘皮暖兜里,身上只搭了件鹤氅,枕在靠背的迎枕上,细长的颈子微微地歪着,大约因为不是习惯的端正姿势,多少有些不适,女孩儿的眉心在睡梦中微微地蹙了起来。
  那玄色的鹤氅绣着山川日月十二章纹,形制宽大,她一双手臂从衣袖里穿出来,显得有些细骨伶仃。握着的书搭在一边,渐渐脱出了手,眼看就要从炕沿上跌落。
  殷长阑只怕惊醒了她,先探手把书托了一托,自己侧身坐在炕边,目光落在女孩儿的身上,眼中神色微微地黯了下来。
  他坐得近了,龙涎香气就幽幽地浮上他的鼻端,原本应该是太过熟悉而难以嗅出的味道,却因为糅杂了另一个人的体/香,突然重新变得鲜明缠/绵起来。
  他的阿晚,披着他的衣裳睡熟了。
  这个念头一旦浮上心头,就像是点燃了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难以控制。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
  睡梦中的容晚初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原本歪歪地侧埋在迎枕里的小/脸动了动,就向着殷长阑挨近的方向转了过来,旋又不舒服地摇了摇头。
  那迎枕是柔/滑的缎子面,她这样胡乱地挨蹭,迎枕也在锦褥上跟着挪动,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端正合适的姿势。
  殷长阑倾在半空的身子因为她无意识的动作而凝住了。
  他低低地垂着眼睫,手指虚空中握了握,又慢慢松开,反复握了两、三次,才落下去搭在了女孩儿的肩上。
  他一只手环着容晚初的肩,托着她微微地抬了抬头,另一只手抓着那枚不听话的迎枕,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女孩儿的头颈底下。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他的手臂微微绷起了青筋。明明只是极简单的动作,他却好像同自己大战了一场,以至于从容晚初的肩下抽/出手来的时候,他徐徐地出了一口长气。
  他抽/出了手,却并没有直起身,而是顺势将手臂撑在了女孩儿的身侧,垂着眸子凝视着她。

  小姑娘像朵花似的,正在最初将开的年华。
  睡梦中的女孩儿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眼睛底下,又乖又漂亮,他知道遮在里头的一双眼有多么澄澈明媚。
  脸颊红/润又饱满,肌肤如同上好的玉器,光洁柔润,以至于在天光里照出蒙蒙的光晕。
  她这样精致,是一尊被千娇万宠出来的娇子,从没有受过外物供养上的苦,同从前那个跟在他身边,栉风沐雨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他以为他已经给了她最好的保护。
  原来一直是她在包容他,在他身边从来不叫苦和累,一直信任着他、陪伴着他。
  她把她一生的依赖都给了他。
  后来再也不能到他身边去,她一个人该有多孤独?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寻找着她,已经为她罹受了人间最大的寂寞。
  可是至少在那个年月里,还有那么多人知道她存在过,知道他的寻觅和寂寞。
  她呢?
  这世间还有谁懂得她?谁能体谅她?
  连诉说都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独守的冷寂。
  殷长阑忽然抬手掩住了眼。
  温热瞬息间浸透了他的掌心和指缝。
  他撑着臂,半个身子都悬在她上方,因为哀恸而微微粗重的呼吸拂下来,沉眠中的女孩儿若有所觉,花瓣似的唇微微地动了动,仿佛呢喃着念了一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明代刘若愚《酌中志》。
 
 
第50章 惜芳菲(3)
  一室温暖,容晚初陷在睡梦之中, 面颊上晕色浅浅, 说不出的安然和娇俏。
  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拢着身上鹤氅的手又无意识地收了收,呢喃着叫了一声“七哥呀”。
  声音又轻又软,全然是小女孩儿娇憨的语气。
  殷长阑俯下/身去, 将头低低地埋在了她的颈侧。
  血液在血管里欢快跳动的声音, 少女蓬勃而鲜活的生命, 此时此刻就在他怀中。
  他缓缓地、深深地呼吸。
  这一片突如其来的温热并没有打扰到容晚初的好眠, 小姑娘甚至将一张小/脸向着这一侧歪了过来, 柔/腻的肌肤就若有若无地贴在了男人微微粗砺的侧脸上。
  殷长阑身子微僵,肘弯支在她身侧撑起了身, 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
  除却眼尾一抹薄红,任谁也无法在他身上看到片刻之前的脆弱和狼狈。
  小姑娘没有被他之前的唐突搅扰, 这一刻反而因为他的离去皱起了眉, 困扰地兀自摇了摇头, 横在腹前的手抬了起来,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又徒劳地垂落在了枕边。
  殷长阑垂着眸子, 将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满腔无处宣泄的情意在他胸臆间激荡。
  他微微侧过脸去, 在掌心的柔软指尖上落下细密的轻吻,动作极尽温柔和珍惜。
  男儿一生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独为他的美人。
  长睫密密地覆在睑下, 遮蔽了殷长阑眼中的神色。
  温热唇/瓣贴在肌肤上,太过奇妙的触感让睡梦中的女孩儿缩了缩指尖,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她羽睫浅浅扑朔了两下,犹然未曾醒过神来,失焦的视线落在上方的男人面上,过了片刻,才试探似地,呢喃着念了一句:“七哥?”
  “嗯。”殷长阑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就感受到了,目光重新移到了她的面上。
  容晚初没有全醒,神色困顿又迷茫,像是一只刚破壳的小动物,急于寻找自己最信赖的人。
  殷长阑眼眸深深的,静静地注视着身下的女孩儿,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倾下/身来,灼烫的鼻息在她面上一拂而过,停在了她光洁的额间。
  一呼吸的时间里,有一点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贴在了她的眉心。
  容晚初欲醒未醒,嘴角连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地,高高地扬了起来。
  在殷长阑抬起身来再看她的反应的时候,女孩儿已经再度闭上了眼,一张娇颜上都是满足而欢喜的神情,手臂也挽上了他的臂,呼吸很快地重新匀和起来。
  没良心的小姑娘。
  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难以压抑得住,又怕自己太孟浪,唐突了她、伤了她的时候,她却当做是个梦似的,没心没肺地又睡着了。
  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
  殷长阑这一刻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这柔软很快就变成了一抹苦笑。
  心心念念放在心头上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身下。
  上辈子相处的时候,他知道小姑娘并不是“她自己”,再加上连年征伐,有什么精力,也都在生死沙场上宣泄/出去了。
  可是这一辈子……
  这个傻傻的小姑娘,看着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更热烈,偏偏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君,一腔用不完的精力,随时都可能烧成一片燎原之火。
  他咬着牙,撑着身子的手肘用力,就要直起身来,然而手臂还没有缩到一半,就被挂在他臂上的、纤细的手腕阻住了。
  睡梦里的小姑娘没有使力,只松松地搭在他臂间,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殷长阑手臂上鼓着的、方向与她相悖的力道,却就这样泄去了。
  他就着这样一个怪异而别扭的姿势坐了良久,慢慢地将身下激荡的血气平息了下去。
  落地罩的珠帘外头有脚步声近了又远,放得极轻,但殷长阑正是耳目极敏锐的时候,细微的小小响动也一点不差地落进他耳朵里。
  他微微闭了闭眼。
  女孩儿挽在他臂弯的手臂随着时间和好眠,已经自然地垂回了身边,殷长阑直起了腰,就站起身往外来。
  侍奉在帘外的阿讷刚想上前来替他打帘子,就看到殷长阑已经握着帘珠,稍稍倾着身子出了门。
  恢复垂落的珠帘只有极轻微的晃动,没有一点珠玉相击而发出的声音。
  “炭盆再烧热些,攒盒里换些果子,不要切。”殷长阑声音低哑,简洁地吩咐道:“预备一壶热水,灶上火不要断。”
  阿讷同样声音低低地屈膝应“是”。
  殷长阑点了点头,又道:“无事就不必进来服侍了。”
  阿讷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微微抿起了唇。
  殷长阑没有关注她的反应,交代过了话,就转回内室去。
  隔着无声摇曳的珠帘,在侍女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高大的身躯俯下去,将少女密密地笼罩在了自己的形影之中。
  侍女蹑手蹑脚地退出了门。
  容晚初醒转的时候,窗外的日光正穿透稀薄的云层,隔着琉璃窗洒进屋里来。
  她躺在那里,朦朦胧胧地出了一回神,依稀记得睡梦中曾有个人将她抱在怀里,仿佛她就是他最珍重的宝物。
  是她的……幻觉吗。
  蜜合色的锦褥上,捻金提花的纹样反射着斑驳的浮光,她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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