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by梦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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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是慕靳裴拍下了那幅画。”秘书汇报给谢昀呈。
谢昀呈‘嗯’了声,他揉着眉心,有些疲惫,今天忙了一整天,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吃饭,季星遥这个女人毒性太强。
给他安排工作时态度强硬又觉得理所应当。
他在这累死累活,她一个关心的电话没有,逍遥自在。
越想越意难平,他给季星遥打去电话。
季星遥正抱着月月准备画画,月月一下午都在上课,她没打扰,安静坐在画室外等她。
五点时,月月今天的课程结束,她才有机会抱着月月玩一会儿。
“星星,我们今天画什么?”月月歪着脑袋,“你说画什么我就画什么,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季星遥在她脸上亲了下,“那我们就画现在这个季节。”
还没开始动笔,季星遥的电话就响了,是她不待见的谢昀呈。“什么事?”她态度不咸不淡。
谢昀呈忍无可忍:“季星遥,你能有点心吗!是你求着我办事!以后给我态度好点!”
季星遥还算体谅,没再回呛,低声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哪会那么快。”谢昀呈叹气:“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再次跟她确认,“你确定当初坠机是人为原因?”
季星遥并不确定,她只从慕靳裴那本西班牙语的小说里了解一二,不过能让慕靳裴痛苦这么些年,连带对直升机都有了心理阴影,应该不是假。
“慕靳裴认定是我爸找人在直升机上动了手脚,但我爸说没有,他并不清楚这件事。”静默几秒,“我信我爸说的,他没必要隐瞒我这个女儿。”
谢昀呈‘嗯’了声,“知道了,我接着查。”他又问:“当年调查事故那人的相关消息你知道多少?”
“不清楚。”季星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可能只有慕靳裴知道一点。”
说了等于没说,谢昀呈自然不会从慕靳裴那里入手查,那样的话思路会被带偏,“我再找人帮忙。”
他挂了电话。
秘书紧跟着汇报:“我朋友那边刚才来电话,尽量帮我找到当年的档案资料,但不一定找得到,三十年过去了,就算是永久保存,也可能早被人调换了真实内容。”
谢昀呈颔首,他示意秘书,“这些资料先收了,改天继续整理。”
“好。”秘书把这些陈年已久的资料收到老板的保险柜。
谢昀呈手机响了,是合伙人兼朋友,也是前女友Landy的哥哥,何楚尧。
“在哪儿浪呢?”何楚尧慵懒的声音传来。
谢昀呈:“在你床上浪,没看到我?”
下一秒,电话里传来连连咳嗽声。
何楚尧每次都在谢昀呈这里占不到半毛钱的便宜,还被怼个半死。
谢昀呈今天看资料看得头昏眼花脾气大,“没事就滚一边去!”
“你以为我爱打这个电话!”何楚尧抽了一口烟,缓缓喷出烟雾,“Landy前几天跟我说,你有孩子了,我没当一回事儿,以为是你想摆脱她找的借口。”
谢昀呈听出了话外音,“又有谁问你了?”
何楚尧:“你爸。问我小布丁的妈妈是谁?”他当时答应了谢君毅要保密,绝不会告诉谢昀呈。
可耐不住八卦的心,至于那个小布丁,Landy也不是很清楚,他就直接给谢昀呈打电话,当面问个清楚。
“不是,你什么时候有的闺女?我怎么不知道?你藏得可够严实的!”
谢昀呈:“四年前就有了,跟你这种人犯不着说。”说起小布丁,他还有一事要何楚尧帮忙,“你这几天要是闲,去医院陪陪我女儿。”
“怎么了?”
“病了,很严重的病,活下来的几率一半都不到,我骗她说,她快好了,以后长大了她是要去华尔街征服男人的。这几年我没空跟你们聚,就是带她去旅游,让她活着时看看这个世界到底长什么样。”
顿了片刻。
谢昀呈特别无力道:“我有钱但救不了她。”
电话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何楚尧把烟摁灭在烟灰缸,态度严肃起来,“什么情况?”
“一句话也说不清楚。”谢昀呈:“我这几天忙,还要去趟洛杉矶,你有空去医院陪着小布丁,她喜欢长得帅的,你勉强过关吧。”找旁人他也不放心。
兄弟的事,义不容辞,何楚尧痛快答应下来,看在小布丁面上,他没计较谢昀呈对他颜值的嘲讽。
他随口多问了句:“你到底有多忙,还有什么事能比你闺女更重要?M.K集团离了你照样转,我们俩的公司,这段时间事情就交给我,你多陪陪小布丁吧。”
他以为小布丁四岁,“这么小的孩子,她肯定希望自己父母陪在她身边,她妈妈那么贪财不要她,你不能为了生意不管她。”
他虽然在感情上混账,不过教训起别人还是一套一套的。
谢昀呈:“小布丁看我看腻了,换张脸给她看看她心情会更好。”他叮嘱何楚尧,“不要问她跟病情有关的任何问题,反正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提到她的妈妈,跟她说点开心的。”
“嗯。”何楚尧言归正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忙到连医院都没空去?”
谢昀呈也没瞒着何楚尧,“我在调查三十年前一起直升机坠毁案,有效真实的资料太少,当时相关人员基本都不在了。”
“坠机?”“嗯。”
“跟季星遥有关?”
“跟很多人。包括慕靳裴。”
何楚尧明白了,“牵扯到季常盛,唐宏康,还有顾家,那还真是麻烦,三十年前都没弄清楚的事实,时隔三十年,你到哪里去找证据?”
谢昀呈用力揉着太阳穴:“所以麻烦,还要抢时间。”
何楚尧这会儿听出了谢昀呈声音里的疲惫,“你怎么不多找几个人跟你一块整理资料?”
谢昀呈起身倒水,“都是直升机专业方面的,我身边懂的人不多,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他喝了半杯水,“以后见面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跟小布丁熟悉一下。我马上还要去找慕靳裴,挂了。”
何楚尧:“你跟他八字犯冲,你找他干什么?”
谢昀呈放下水杯,拿起桌上那个深红色信封,“给他送请柬。”
第50章
慕靳裴看到谢昀呈来电没立即接,已经很多年了,他跟谢昀呈之间没打过一通电话。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谢昀呈不可能直接给他打电话,以往的惯例都是由谢昀呈秘书联系储征。
他思忖着,应该是跟谢君毅有关。
今天在秋拍会,谢君毅特意换了位置跟他坐一块,现场也有谢昀呈画廊的人,估摸着是汇报给了谢昀呈。
大半分钟过去,手机还在不依不饶震动,慕靳裴接听。
谢昀呈连虚情假意的寒暄都免去,开门见山:“在哪?见个面。”
慕靳裴不答反问:“什么事?”
谢昀呈:“送个东西给你。”
慕靳裴一时没琢磨透谢昀呈此番用意,他也懒得出去见谢昀呈,婉拒:“谢了,我让储征过去拿。”
谢昀呈依旧坚持:“这东西我还是亲自送给你显得有诚意。”
慕靳裴正在倒红酒,手微顿。
他没多问是什么东西非要他亲自送一趟,不管送东西是不是借口,谢昀呈是铁了心要见他。
他倒了半杯红酒,“我在家。”
随后就挂了电话。
谢昀呈对着断掉的通话冷嗤一声,他穿好风衣拿上请柬离开办公室。
夜色来临,街上繁华热闹。
谢昀呈一直盯着车外,一个个漂亮的橱窗闪过,小布丁就喜欢看各种橱窗,他今天一整天都没跟小布丁联系,还是早上去医院陪了她一会儿。
他给小布丁打去电话,那头几乎秒接。
“爸爸。”
“嗯,今天有没有听医生的话?”
“我很乖,护士阿姨这么说的。”小布丁声音听上去比较愉悦,她说:“妈妈正在来医院的路上,我很快就能见到她。”
难怪她那么高兴,合着是季星遥要过去。
谢昀呈:“爸爸明天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最近爸爸可能要出差,到时让他在医院多陪陪你。”
“小妹妹还是小姐姐?跟月月一样漂亮有趣吗?”小布丁问道。
谢昀呈想了想要怎么形容何楚尧,“比爸爸长得差一点,矮一点点,人品没爸爸好,气质也赶不上爸爸,不会开飞机,女朋友比爸爸还多。”
“啊哦。”小布丁笑了,“我很期待见到他,我相信他会跟爸爸一样可爱帅气,也跟爸爸一样,是个让我骄傲的叔叔。”
穿过这片繁华街区,汽车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下。
谢昀呈几年前来过这里一趟,那次是送外公外婆到慕靳裴这里,不过他没上楼。“爸爸约了朋友见面,我们晚上视频。”
“好吧,一切顺利。爸爸,我爱你。”小布丁挂了电话。
谢昀呈给慕靳裴发了消息:【我在楼下。】
很快,有人下来给他开门。
这是他第一次进慕靳裴公寓,灰白黑冷色调装修风格,客厅挂着一幅油画,跟整体布局格格不入。
油画是一个少女背影,赤脚走向露台的盆栽。
那个背影他一眼就认出,是季星遥的背影。
慕靳裴给谢昀呈倒了杯红酒,见谢昀呈一直盯着那幅油画看,他也看向那幅画:“画里的人是星遥。”
这幅油画是他创作,名字当初是季星遥建议,叫《走进你的世界》。
离婚时,季星遥什么都没带走,就连那块情侣表也留在了他们两人的公寓,那个盛咖啡的保温杯,她直接丢在了垃圾桶。
那两样曾经她在公寓失火时都没丢下的东西,她全都不要了。
谢昀呈的视线从油画上收回,他接过慕靳裴递过来的红酒,“谢了。”
“什么贵重物品还要劳驾谢总亲自送过来?”慕靳裴在谢昀呈对面坐下,他靠在沙发背上,表情不热络,言语上更是。
谢昀呈淡淡一笑,笑得敷衍,“结婚请柬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得亲自给你送来,一同分享这份喜悦,当然,更希望得到你这个家人的祝福。”他从风衣口袋拿出那个刺眼的深红色信封,从茶几上推到慕靳裴那侧。
信封在茶几上惯性滑出一段距离,差点掉下来,信封的一半悬空在茶几边缘。
慕靳裴搭了一眼那个信封,信封是手工制作,精美特别,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可能神经敏感了,他感觉信封上的信手涂鸦是出自星遥之手。
他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冷淡:“恭喜了。”他没打开那个信封,看似对谢昀呈何时结婚,跟谁结婚没有丝毫兴趣。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他没那个勇气打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无形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将他包围,这种感觉就跟当初离婚时一样。
他惴惴不安。
谢昀呈下巴对着信封微扬,“不打开看看我未来的妻子是谁?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还得喊声嫂子。”
这声嫂子刺激到了慕靳裴某根敏感的神经,他募地抬眸,正巧跟谢昀呈似笑非笑的凉薄眸光撞上。
虽然他眼神带笑,可笑里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慕靳裴用力捏着酒杯,他微微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重重将高脚杯‘砰’一声置于桌上。
声音刺耳。
谢昀呈轻轻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气定神闲。
慕靳裴盯着那个信封足足十来秒,随后他一把抽过来。
其实从谢昀呈微妙的表情和眼神里,他知道他最担心的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窒息感一点点加剧。
即便心底的怒火蔓延,他没有迁怒到这个信封上,他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下一秒,那个刺眼的结婚请柬映入眼帘。
打开内页时,他指尖颤了一下,就像当初离婚签字时。
这些年来,无论是在慕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上,还是在公司会议上跟谢昀呈出现意见不合甚至有了争执时,慕靳裴从没在谢昀呈跟前丢过气场,更没有失态过。
可当他看到新娘的名字,脑袋有瞬间的空白,那一刻没有任何意识,像置身在一个封闭黑暗的空间,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声音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