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by退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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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发妻,是我母亲给我定的亲。她也没读过什么书,只晓得听话。听我母亲的话。后来我遇到了贺将军,他看我忠厚,又念及我父亲的交情,对我很是倚重。说实话,当时我对贺将军,比对自己家人要敬重得多。他也是少有能对我公平以待的人。”
宋初昭说:“所以你对外祖父,多有敬仰,想报答他的恩情吗?”
宋广渊说:“谈不上什么报答。娶你母亲,远走边关,是我自愿。我所求是平步青云,恰好碰上这个机会了。之后贺公确实对我提携诸多,宋家能有今日,怕是京城中不少人都要眼红。若非如此,我至今还是贺将军手下一位小小的将士,替人打打杂务,平日做些无甚大用的事。”
宋初昭盯着他动了动嘴唇,然后说:“父亲,你这样说,是想叫我能好过些吧?这么多年了,无论是情义还是私心,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楚呢?”
宋广渊偏过头,笑了下:“我只是直言罢了。贺菀心地善良,对我母亲诸多忍让,但你不必觉得亏欠她什么。当初做决定的人是我自己,如今享着富贵荣华的,是整个宋家。我母亲从前就对我大不满意,自然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好脸色。可你记住,在宋家,无人能说你什么。你只管大着底气,回应他们。没必要因着我,在这里受委屈。”
宋初昭说:“爹,我知道你的苦心。你不必替我们担心。”
宋广渊停下来,与她面对面地站着,说:“昭昭,你是我亲手带大的,你在我身边十多载,我视你如亲子。只是,我这父亲向来不算合格,总是忙于公务,对女孩儿不知该如何教养,待你过于严苛。多是你母亲在管教你。你跟着我,在边关吃过不少苦头。如若当初你是生在京城,如今应该轻松惬意得多。”
宋初昭说:“没有这个如果。而且我还挺喜欢边关的。”
宋广渊点头:“是,没有这个如果。但是,如果你还认我,往后,我依然是你父亲。”
宋初昭说:“你自然是我父亲啊。我叫了十几年爹呢,哪能平白无故没了?”
“嗯,好。”宋广渊笑了出来,眼中也沁出些泪来。父女二人互相看着又笑了笑。
宋广渊拍着她的肩膀:“昭昭,爹见你快要成亲,心里很是高兴。我与你娘商量过了,还是希望你能从宋家出嫁。所以此事,你私下知道,但万不可告诉二娘,以及老夫人。”
宋初昭点头。
宋广渊迟疑了片刻,又说:“傅将军……是你生父,他,也是个极好的人。当年他身居高位时,依旧与我亲如兄弟。我当着他的面娶了你娘,他不知内情,也只是避我不见。这么些年来,他虽过得光鲜,可始终叫人看着可惜。我也没想到,他至今仍是个孤家寡人。此事你自己看着办,不必顾忌我。我鲜少在家,若是有人能照顾你们,我也就放心了。”
宋初昭想到傅长钧,心情复杂起来。
若对方也是自己的爹……那还真是有点儿厉害。出门打架都不用怕了。
宋广渊又叫了她一声。
“昭昭啊。”
宋初昭:“诶。”
宋广渊问:“顾五郎究竟送了你什么,让你如此高兴?”
宋初昭把手往背后一藏:“才不要告诉你!”
宋广渊说:“……我只是想照着买而已。你要成亲,嫁妆和礼物,爹还要给你准备着。”
宋初昭叫道:“哪有照着买的道理!你也太不用心了!礼物自是要你自己挑的呀!我就成一次亲,你还要照着别人的东西买,这怎么可以!”
宋广渊:“……”
宋初昭跑了,到回廊处时,回过头补了一句:“爹你用心挑的礼物,我都喜欢。只是绝不可抄别人的买!”
宋广渊头疼道:“知道了知道了。”早知道……就悄悄抄答案了。
贺菀在宋府没住两日,就搬去了贺府小住。她十几年没回来了,探探亲倒也说得过去。
宋初昭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
宋广渊,带着宋二娘……找人听课去了。贺老爷给他推荐了几个先生,让他二人一起上课,顺道也能静静心。
宋广渊觉得人若是眼界开阔,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眼前的狭隘迷了眼睛。最主要的是,离浮华的京城跟宋老夫人远点儿。
没过两天,天气突然降温,随后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京城的瓦檐上都覆上了一层白霜。
到正式狩猎那几日,雪停了,可是地上的雪还留了浅浅的一层。
因地方较远,有的人提前一天便去了,贺菀不放心她,压着她到了那天早上才肯让她离开。
顾风简驾着马车来接她一道过去。
见着她时,紧盯着她的耳环看了许久,而后笑得灿烂道:“好看。”
宋初昭说:“我也觉得这耳环好看!”
顾风简轻声道:“我说的不是耳环。”
贺老爷听得受不了,觉得这爱爬墙的男人套路太深,直接打断了二人对话:“走了走了!再不走赶不上了!”
二人出发得早,但马车为了稳,驶得慢。到猎场时,已经快中午了。
猎场周围用木栅栏围了起来,金吾卫领兵镇守在入口,对来往人员进行严密排查。
宋初昭进去的时候,范崇青、季禹棠等人已尽数在列。他们聚在宽阔的演武场上,等着狩猎活动开始。
这帮男人一见顾风简出现,便想朝他围过去,但因着宋初昭也在,顾虑到男女有别,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打了个招呼。
宋初昭巡视一圈。
男儿们大多聚在右侧,女眷则泾渭分明地站在另外一面。她们站在背风的位置,脸上映着未化的白雪,时不时娇羞地看一眼对面的儿郎。悦耳的低笑声断断续续地飘在空中。
瞧她们华贵精致的穿着,就知不是真来打猎的,不如说是游玩更为合适。
正因为有这些貌美的姑娘在,对面的那帮年轻男儿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好风貌,大冷的天里,也只穿了几件单薄的衣服,勒出自己壮实的身材,雄姿英发,尤为威武。
啊……宋初昭感受到场上若有若无的眼波流动,都觉得春天快要来了。
哪怕天空明明在飘着雪。
宋初昭跟顾风简哪边都没去,他们寻了个角落,坐下等候开始。
顾四郎迈着大步走过来,想与自己的五弟聊一聊,给他介绍一下此次猎场的规则。
他满心以为顾风简是会上场的,毕竟他五弟之前展示出来的骑术过于精湛,实在令人惊艳。可他才提了一个字,就被面前两人一齐送了个白眼。
不,不该说是白眼,似乎还带了一点杀气。
他觉得他五弟想将他当场送走。
顾四郎沉默着反思了片刻,也没找出自己哪里错了。
他五弟骑射技巧如此过人,比范崇青与自己都要好上一筹,非藏着掖着是为什么?
他难道就不想在宋三娘面前出个风头吗?
他五弟……他五弟实在是太淡泊名利了!
顾四郎试探了数次,见他二人确实毫无斗志,只能遗憾放弃。给他们端来了一个炭盆,又送来了一盘烤肉和瓜果,叫他们慢慢坐着吃。然后同范崇青一起肩勾着肩,伤怀去了。
不久之后,唐彰廉带着傅长钧走来。零零散散站着的众人立即安静,垂下视线,朝高台的方向行礼。
此时狩猎本就以玩乐放松为主,唐彰廉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打猎其实没什么有趣的,更没什么好看的。毕竟人总不能追着马跑。也就出结果的时候,能叫人稍稍振奋一下。
唐彰廉显然也没什么大兴趣,他坐在高处的台上,照着每年背过的稿子,严肃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语,重点放在最后头的“有赏”上面。他着重提了前几年,有谁得了什么什么赏赐,希望大家都能努力努力。
然后他一声令下,号角吹起,想参加狩猎的青年快速翻身上马,朝着四面飞奔而出。
场地瞬间空了大半。
唐彰廉知道若自己在场,这帮人都会不自在,便拉着一旁的武将,到别处玩儿去了。
傅长钧面无表情地在台上巡视了一圈,而后扣着佩刀,朝着宋初昭的方向走来。
宋初昭以为是不能在这边吃东西,忙把盘子藏起来。
傅长钧走到她面前,狐疑问道:“你方才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
宋初昭无辜道:“我没有啊。”她望着顾风简问:“我有吗?”
顾风简神态自若道:“没有。”
傅长钧瞧了他二人一眼,点点头,又转身走开。
等他走远,顾风简又问:“所以你一直盯着他是做什么?”
宋初昭茫然道:“你不是说我没有吗?”她真没觉得啊。
顾风简认真说:“你有。”
宋初昭:“……我就随便看看。”
宋初昭正想着该怎么把这话题混过去,不远处季禹棠和他的兄弟高声唤道:“五公子!”
宋初昭从未觉得季禹棠如此顺眼过。
季禹棠说:“五郎,前面风景独好,不如一起过去走走?”
顾风简收回视线,问道:“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与他们交的朋友,他们为何如此喜欢你?”
宋初昭自己还想不通呢:“……我没怎么啊。说来你不信,我还骂过他们好几回呢。”
顾风简陷入沉思。
宋初昭小声说:“你们京城的男人,还挺奇怪的。”
顾风简想解释,又觉得确实如此。那边季禹棠吵个不停,宋初昭催他过去。顾风简犹豫片刻,觉得自己在,扰了宋初昭交友。向她叮嘱了声自己小心,朝着季禹棠等人走去。
季禹棠众人当即面露喜色,摇开扇子,迎向顾风简。
顾风简一走,在外围不停打转的唐知柔终于有胆子跳出来,冲向宋初昭。
“宋三娘!”她也不见外,直接将人抱住,乐呵呵道,“你也来啦!她们说要去烤鱼呢,可是大家都不会,你会吗?”
宋初昭一听,得意道:“烤鱼而已嘛,很简单的。”
唐知柔叫道:“你果然什么都会!你顺道教教我好不好?”
宋初昭大方说:“你若想学,自是可以啊。”
唐知柔身后的那些姑娘,对宋初昭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的文酒宴上。本以为宋三娘是个性情冷淡的个性,不想她私下竟如此好说话,当即也上前搭话。
女孩子夸人嘛,眼光总是很老辣的。
“三娘,你的耳环真好看。”
唐知柔大大咧咧的,这才注意到,凑近了一瞧,说:“这是什么?是一对刀剑吗?确实好看。做得精致,与你好相称啊。你哪里买的?不曾见过京城有卖这样的东西啊。”
宋初昭还没开口,一位姑娘就掩着唇笑道:“我看啊,是顾五郎送的!”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地发出一声:“哦——”
宋初昭面露羞赧,朝唐知柔露齿笑了一下。
唐知柔:“……”好,她懂,她明白了。
莫名有种好撑的感觉。
第56章 不同
宋初昭领着一群姑娘过去生火做饭。
众人都围着她,宋初昭回头一看,觉得自己像某种领头的家禽……
这回唐彰廉带了整队金吾卫,但只带了寥寥几个厨子,负责不了那么多人的饮食。能与唐彰廉一同吃御厨做的美食,也是狩猎嘉奖的一部分。其余人嘛……自己努力干吧。
武将出行在外,哪能不会做饭?会把自己饿死的。
宋初昭挽起袖子,仔细教她们怎么刨坑垒灶、如何堆砌柴火,如何引燃生火。
然后拎过了边上的肉,直接抄起菜刀剁了起来。
她握刀的方式与一般的厨子不大一样,带着种潇洒跟恣意,还有一股杀气。或许因为她的刀,原先学来就不是为做菜的。
那起起落落的光影,与利落干脆的手法,叫一众年轻姑娘看傻了眼。
“宋三娘!你这刀工未免也太好了吧!”
宋初昭头也不抬道:“还行吧。”
唐知柔大声道:“三娘毕竟是在军营里待过的人!她一跳啊,能跳得比人都高。”
姑娘们惊叹了声,又问:“那三娘你会骑射吗?”
唐知柔抢答:“那肯定会啊!三娘武艺高超哪里是说说的事?”
姑娘看了眼对面的那些男人,随口说了句:“不知三娘的与他们比起来如何。”
宋初昭尚未回答,另外一人已经唏嘘道:“就算比得上又如何?三娘又不能真与他们比。世人就爱用唾沫星子淹女人,叫你只能待在屋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