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我——by川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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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但知道,该给他。
是她欠的,也是她骨子里深深镌刻的。
言卿被汗浸透,在被子里扭成一团,咬着牙按住头,猛然间睁开眼。
屋子里很亮,是白天了。
她迷茫看着墙壁。
那上面挂着一幅合影。
女孩子像她,男孩子……像他。
他……
言卿有些想吐,捂住嘴,眼前花白地交叠着数不清的画面,像是不甘失败,徘徊着要流失,刀一样剜着她的太阳穴。
她不要……
不要失去!
一次已经够了!
言卿攥着拳,强行抵抗,从床上坐起来。
她撑着头眨了眨眼,那些喧嚣的干扰又如潮水般褪去。
剩下的只是安静,还有……
莫名的想哭,似乎有扇摸不到的闸门在隐隐松动,从头脑和心脏最深处涌出某种无法抗拒的情绪,急切地要释放给一个人。
言卿傻傻坐着,费力地想,一个人。
半分钟后。
我靠我想起来是谁了!
言卿忽然挺直脊背,环顾所处的地方,眼熟啊!她在这里被领带绑过,还跳过窗!这是霍总他们家的老房子!
她昨晚好像在庆功宴喝醉来着,醉了被霍总送到这儿?她毫无反抗之力,霍总居然乖乖地放她自己睡,完全没有动手动脚。
好乖!应该奖励!
她还说陪他吃饭,给他牵手来着,结果都食言了。
节目组到底买的什么破酒,后遗症也太大了!
言卿手忙脚乱下床,心里鼓胀说自己说不清的沸腾热意。
她急切地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见到了守在外面的男人。
中午阳光鼎盛,透过窗口照进客厅,却一丝一缕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高大身形半蜷在单人小床上,长睫在眼下遮住晦暗的影。
言卿心口猛烈抽痛。
她走到小床边蹲下,摸了摸他冰冷的手,轻轻喊:“深深。”
霍云深喉结滚动。
他吃力地吞咽几下,才得到宣判般,缓缓睁开眼。
言卿沐浴在阳光里,半透明一样,她倾身靠近,柔嫩的指尖触碰他的眼角,软声说:“深深,我在呢,你怎么哭啦。”
第30章
男人面对言卿侧躺着,一双瞳仁又哀又亮,浮着一层水,顺鼻梁滑下,一点声息也没有。
言卿看呆,不知不觉也跟着哭了。
她愣愣摸了下自己湿润的脸,不明白什么情况,霍总流泪已经很不寻常了,她这是……怎么了,被他心情影响了么?
可胸口那种抽痛又格外真实,明确告诉她,她在为他心疼。
言卿晃了晃还在晕的脑袋,总觉得一场宿醉过去,她像死过一次似的,现在蹲在霍云深的跟前,恍如隔世一样。
她拽长衣袖,凑上去给霍云深擦泪,拧着眉心问:“集团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做噩梦了?深深,你——”
霍云深蓦的攥住她的手:“你再叫我一声。”
他嗓音粗粝刺耳,言卿听得心惊,听话地唤他:“……深深,霍云深。”
她不解:“我才醉了一晚上而已,你好反常啊,不认识我啦?”
霍云深牙关微微打颤,不由分说把她拽到小床上,手臂收拢,鼻息混乱地狠狠将人抱住,暗哑说:“认识,我是怕你,不认识我。”
言卿应该推他的,但半压在身上的男人发着抖。
她的双手比意识更快,环上他的脊背,很乖地靠着他肩膀,小声说:“你哪来的这种奇怪想法,我跟你结婚证都领了,三年才过了一点点,想忘也没可能好吧。”
霍云深伏在她颈边,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低低地呛笑一声:“……是我做噩梦了,梦到你一觉醒过来,把我忘了,说不认识我,又绑了床单,要从窗口逃出去,我吓着了。”
言卿脸一热,严重怀疑霍总是在嘲笑她,她拍了他一下:“霍先生,你该不会是为这个哭的吧?太傻了。”
“确实傻,”他鼻音极重,似哽似叹,“老婆能不能同情同情我,再让我抱抱。”
言卿抿着唇,脸颊轻蹭着他的衣服,心里酸胀胀的。
她猜到霍总不可能为了公事流泪。
本以为是梦到了云卿,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她。
言卿下意识放软身体,让他抱得尽兴,不经意一转头,余光瞄到对面的房间门开了,缝隙里高高低低探出好几个脑袋在偷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慌张地一缩,猛推霍云深:“家里怎么还有别人!”
霍云深一僵,慢慢抬起眼,幽冷盯过去。
闵敬带着何医生和两个助手,在阎罗王的逼视下秒秒钟败阵,灰头土脸从屋里挤出来,干巴巴笑:“霍总,太太,早安。”
“太太”俩字一出,言卿更无所适从,再一想到自己正衣衫不整被霍总压着,全叫人看见了!脸不用要了!
她扯着霍总的小毯子蒙住头,咬牙切齿说:“快点让他们回避,不然我真想跳窗了!”
等过了二十分钟,言卿换了衣服打扮整齐,一脸端庄坐在餐桌边,才从何医生口中得知,她昨天醉得厉害,折腾了整整一晚,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待命,防止她出意外。
太小题大做了吧……
何医生笑容可掬,掩藏着眼底的震惊:“太太,我是霍总的私人医生,也负责您的健康,能让我做个简单检查吗?”
言卿感慨了一下,豪门就是豪门,私人医生都好几个的,这位何医生跟以前见的比,看起来逼格要高出一大截。
她配合地点头,发现霍云深紧挨在她身边,神情凝重得吓人。
言卿笑笑:“你放轻松啊,宿醉之后的体检而已。”
虽然她也不太懂,有钱人的“简单检查”为什么会流程那么复杂,看这势头,像怕她英年早逝。
半晌后何医生才点头,多看了霍云深一眼,温和地对言卿说:“没事了,很健康,以后适量饮酒就好。”
霍云深不动声色地示意他们出去,闵敬迅速清了场,把门带上,家里只剩下他跟言卿两个人。
“我昨晚是不是折腾你了?”言卿试探问,“我没喝这么醉过,不知道自己什么反应,很难搞吗?”
霍云深摇头,“很乖,”他定定看她,不舍得移开目光,“你答应陪我吃饭的,还没兑现。”
言卿负责任地说:“我没忘,咱们现在吃。”
还欠着没牵完的手呢,霍总居然没提……
饭菜提前准备好了,用保温箱装着摆在桌边。
霍云深将餐盘依次取出,全放在言卿面前,又扶她起来,把有靠背的大椅子抽走,给她换了把省地方的小圆凳。
言卿正想发问,就见他自己也拿了把一样的小圆凳过来,放在她的后面。
下一刻,男人坐下,俯身从背后把她拥住,将她困在了双臂之间。
他越过她的手,端起碗筷,夹了块青菜喂到她唇边。
言卿呼吸不禁加快:“你干嘛……”
“今天特殊,你多体谅,”霍云深声线低沉,“这样喂你,我才能安心,否则吃不下。”
言卿怀疑她是不是发酒疯刺激了霍总,才会让他这么异于往常,她有点心虚地张开口,老实把菜吃下去,小声咕哝:“只限今天噢。”
这么一口一口喂完,花了半个多小时,言卿吃饱,困顿又找上来,头也昏昏沉沉的。
霍云深把她送到卧室:“乖,再睡会儿,节目组那边不用管,有我。”
言卿陷在床里,眼皮沉得打架,意识混沌不清时,有一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面前的男人很熟悉,可又熟悉到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
她不自觉地撒娇:“云深,你哄我睡。”
霍云深的反应她没看清,刚说过的话也转眼就记不住了,只知道他的气息沉沉地覆盖下来,又热又压迫,像要把她揉碎,拆吞入腹。
等到她熟睡,霍云深才离开房间,开门出去,不敢关严了,怕卿卿有什么动静他听不到。
外面走廊里,闵敬和何医生并排站着。
何医生开口之前,先长长舒了口气,压低音量:“霍总,我真的没料到太太会是这种进展,是我低估了她的意志力,也低估了她对你的感情。”
霍云深颊边肌肉绷着。
何医生难掩亢奋:“我以前经手的病患,绝对会照我之前分析的情况去发展,太太这样的我真没遇到过,她受的创伤比别人都大,结果却比别人都好,她看着柔弱,但意志力实在很坚强,而且她对你的感情……”
他欣慰地笑出来:“比我们想象的,甚至比她自己想象的,都要深很多。”
霍云深嗓子干涸:“是因为有过去的本能么?”
“当然有这个原因,但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她在重新认识你以后,不管中间经历过什么不愉快,依然选择了喜欢你,不过可能连她也没有察觉到,或者说,她还不愿意去相信。”
霍云深怔住:“……她喜欢我。”
她不是……避他不及,对他的好,仅仅是合约,同情,假装吗。
何医生笃定:“过去于她而言是模糊的,她暂时够不到,近期才是真实的,如果她完全不喜欢新的你,这次情况这么艰难,她的潜意识不会费尽辛苦地去记住你。”
“太太表现得实在出色,让我有了一点不该有的期待,”何医生微笑道,“说不定……过量的药物没有打垮她,反而会带来转机,能激发她被封锁的那段记忆,就算一时想不起完整的,也会让她产生好的变化,至于更多的,我们还需要慢慢努力。”
霍云深嘴角翘了翘,又带着颤意抿紧。
他回过身面对墙壁,低头无声地深呼吸几下,让搅着甜味的空气填满胸腔,涨到要炸裂,他才笑了一下,唯恐被神明看到会收回他得来不易的幸福,急忙忍住。
何医生提醒:“霍总,除此之外,你要特别慎重,她的精神每创伤一次,就会更脆弱一些,现在看起来是战胜了,但近一段时间内,还会出现混乱不稳定的情况,千万不要再刺激她,她越有希望想起,你越要循序渐进,别强行让她对现有记忆产生质疑,她承受不了那么多,这方面你一直做得很好,继续下去。”
“我明白,”霍云深说,“我能等。”
无论多久。
他都能等。
何医生留了些应急药品以备万一,随后带人返回医院,他走后,闵敬终于有机会开口:“深哥,贺眀瑾说,他是被威胁的。”
这个说法如他们所料,贺眀瑾的斤两摆在那,至多是个工具。
霍云深眸色漆黑,一个字咬得阴沉狠戾:“谁。”
闵敬拧眉:“他不知道。”
他透露给贺眀瑾的有效信息并不多,但足够让这位当红流量丢盔卸甲。
贺眀瑾的反应相当激烈:“我不知道言卿失忆过!不知道那个药是对她有害的!让我送药的人告诉我,言卿生过病,脑神经有严重问题,每半年会发作一次!她的精神状况不适合了解自己的病情,无法自行用药,家人也靠不住,所以让我去接近她,给她混到饮品里,她确实……确实到春秋就会神经衰弱,身体出现异常!药我也偷着找人检测过,是少见的神经类药物,我是赶着去救她的!”
闵敬当时真想揍人:“她精神衰弱,不是因为不吃药,是因为吃了你的药!算了,我他妈跟你说什么废话,到底谁让你去的!”
贺眀瑾嘴唇死白:“……我不知道,他往我邮箱里匿名发照片,匿名寄了药包,照片是我……以前刚出道,跟一个男人,关系不堪的偷拍……他威胁我,如果不听话,就全网曝光……”
闵敬如实汇报给霍云深,嫌恶地说:“他不红时候被包过,直到被甩,也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背景深厚,身居高位,他没有对方任何联系方式,全是靠下面人蒙眼带他,这条线索我们目前还没找到头绪。”
他话音刚落,后面半掩的门中,传出女孩子乱糟糟的脚步声。
言卿套着严实的真丝长睡裙,黑发垂在胸前,一张脸小巧瓷白,她睡眼惺忪晃到门口,一把推开,仰头望了望走廊里的霍云深:“深深,我睡不着了。”
好委屈噢。
霍云深眼里的厉色烟消云散,忙上前摸摸她的头顶,低声问:“哪里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