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之下——by桃禾枝

　　他走到床边，俯身吻了下尤念的额头。
　　尤念“唔”了一声， 睡眼惺忪， 声音是刚醒的沙哑朦胧：“你要走了？”
　　陆清泽亲亲她的唇，把被子掖好，小心叮嘱：“嗯，你记得去餐厅吃早饭。”
　　尤念答应着， 又闭上眼睛翻身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陆清泽放轻的脚步声。
　　然后是一个很小的关门声。
　　接着一室寂静。
　　尤念面朝大门睁开眼睛，拉上厚窗帘的房间昏暗安静， 门口空荡荡的。
　　刚刚陆清泽和她道别的时候，她在睡意朦胧中还以为是在家里。今天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
　　此时她才发觉，他们远在X市的酒店。陆清泽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了。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闭上眼睛， 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睡着了。
　　*
　　夏城，翎宸科技。
　　陆清泽刚到公司，助理Yunni就迎了上来。
　　“陆总，第三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会议通知也已经下达给各部门，时间定在半小时后。”
　　“知道了。”陆清泽步履生风地回到办公室。
　　他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关于友商的报告。
　　利用会议前的时间， 陆清泽迅速地将报告浏览了一遍。
　　“截止四月， 市场上国产5G手机的占有率以蓝鲸、源科、松溪占比最大。目前源科用的是自家芯片， 不用考虑。蓝鲸是我们的固定客户， 市占率比松溪多10个百分点……”
　　会议室里， 大屏幕上显示着最新的市调PPT， 高川翻着PPT和其他与会人员讲解介绍。
　　“据我所知，淮芯已经和松溪达成了合作意向。松溪今年下半年将要发布的5G手机采用的就是淮芯此次发布的白虎500。而按照惯例，和我们合作的蓝鲸手机会在8月推出自己的新一代产品……”
　　“松溪一般会在10月左右推出新手机。实际上，蓝鲸和松溪的竞争也是翎宸和淮芯的竞争。松溪去年也接触过我们，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淮芯。”
　　陆清泽打断他：“淮芯的白虎深度学习性能有6Flops，确定吗？”
　　他首先关注的还是技术，这个指标和翎宸的武夷98虽然有差距，但已经很接近了。
　　高川耸肩：“前两天和他们销售喝酒的时候听说的，大差不差吧。没我们好，但是他们的价格比我们低了12%。松溪选择淮芯也有成本方面的考虑。”
　　陆清泽皱眉，声音平静：“技术方面不用担心。白虎500没有独立NPU，只是在原有AI算法上提升性能。AI性能肯定打不过武夷。”
　　高川大掌一拍桌子，喜笑颜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目前客户主要关注的还是性能问题。我去和客户谈……”
　　会议从友商的芯片开始，一直讨论到翎宸接下来的计划。
　　冗长的会议结束，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陆清泽和高川一起下楼，去CBD园区的餐厅吃午饭。
　　席间，陆清泽的手机响了。
　　陆清泽随即接起来。
　　“才起床？你的衣服挂在衣柜里。”
　　“杯子里的水是我早上烧的，可以喝。”
　　“嗯，我已经在吃饭了。”
　　“好。”
　　…………
　　寥寥几句话，亲昵又自然。
　　听到陆清泽的声音，高川顿时就明白了，电话那头的肯定是美女编剧尤念。
　　等陆清泽挂断电话后，高川突然想起自己找人家帮忙要曾宇海报的事，出声道：“哎，对了。那个海报的事谢谢你家美女。我外甥女收到生日礼物开心得不行，比我送什么裙子啊包啊还管用。”

　　他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的小姑娘啊，追星追的那是一个疯狂。”
　　过了这么久，陆清泽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语气淡淡：“不客气。”
　　高川扬起自己的双下巴，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这周末有时间吗？我请你们吃饭。这生日礼物可是帮我省了钱了。”
　　陆清泽摇摇头：“她最近不在夏城。可能要两三个月才回来。”
　　高川一愣，调笑道：“呦，那你岂不是一个人独守空闺了？”
　　陆清泽轻笑一声，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
　　高川看了眼陆清泽的神色，心底感叹不已。
　　自从遇到那个美女编剧后，陆清泽就变了不少。他原来只能算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现在要正常多了。
　　“哎，那说好了啊。等她回来我请客，一定要给面子啊。”高川没见过尤念几次，对她越发好奇起来。
　　“对了，上次她那个美女闺蜜也一起吧，别和我客气。”他豪爽地补充。
　　想到尤念，陆清泽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好。”
　　*
　　《单车风语》是尤念第一次担任电影编剧。
　　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这次跟组经历和自己以前跟组电视剧的时候有很大不同。
　　以前做电视剧跟组编剧，她几乎每天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改剧本。比如经费不足，演员没空，剧本拍摄难度太大等等。
　　每天晚上，演员们收工了。她还得和导演讨论第二天的拍摄剧本，和责编对第二天的通告。假如需要变动，她马上就要出扉页交给统筹部门。
　　在剧组，跟组编剧是很没有地位的。剧组任何一个部门的人都可能找上自己要求改剧本。只要在拍摄，剧组的经费就在燃烧。当所有人都等着你的剧本时，根本就没有时间睡觉和休息。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
　　除了刚开始剧本围读的那段时间忙一些，后期的尤念变得很轻松。
　　剧本一旦定好，后期几乎不用改动。
　　尤念平时去剧组跟着大家吃吃喝喝，看演员们拍戏。如果不想去现场也没关系，呆在酒店或者出门在X市闲逛都可以。
　　大部分时间，尤念还是呆在剧组的。
　　剧组的拍摄氛围很好，工作人员对她尊敬有加，她和剧组的人相处也很愉快。
　　能直接参与一部电影的拍摄，尤念的收获很大。
　　看着演员们理解剧本，进入状态并演绎出来，特别有助于她反思自己的剧本。
　　此刻，剧组正在拍电影里男主角王霄给女主角李婷婷弹吉他表白的戏份。
　　男演员王辰留着90年代流行的偏分头，五官英俊落拓。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衫穿在身上，气质不羁潇洒。
　　剧本里，王霄托李婷婷的舍友把人叫到学校的湖边。
　　夜色浓郁，月光温柔。
　　在李婷婷的不明所以中，王霄拿着吉他出现，弹唱了一首她非常喜欢的台湾民谣。
　　月色，清风，校园，民谣，英俊的男人和羞涩的少女。
　　一切都浪漫又美好。
　　就在这晚，李婷婷接受了王霄。
　　这首歌也成为了两人的定情歌曲。
　　尤念远远站在监视器的后面观看，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大学。
　　那时候，陆清泽也喜欢穿白色衬衫。和电影里王霄的潇洒与不羁不同，陆清泽永远是干净的、斯文的。深色的眼睛沉静如湖水，没有一丝嚣张与邪气。
　　尤念沉浸在回忆中，湖边的两个人已经拥抱在一起。
　　“卡！”汤旭导演喊了停，“还不错啊，再保一条再保一条！”
　　林琳眼眶含着水光，冲着导演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下来，尤念有些明白导演为什么会选中林琳了。
　　林琳的脾气直率，也没什么演戏经验，但她身上有股子干净又倔强的劲，和电影里的李婷婷很像。也难怪导演挑了许久，挑了个电影学院的学生。
　　再一条下来，导演终于宣布收工了。
　　尤念婉拒了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宵夜的邀请，走到导演面前。
　　“汤导。”尤念叫了一声。
　　汤旭回头，看到一身黄色连衣裙的尤念，婷婷袅袅站在自己背后。
　　他对这个晚辈还挺有好感的。她没有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享受特权，工作起来毫不含糊，总能很快地就理解自己想要的意思。尤其擅长写青涩的校园恋情。
　　“小尤，什么事啊？”汤旭的语气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周请两天假可以吗？”尤念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发光，语气有丝期待。
　　下周是她的生日。她想回夏城和陆清泽一起过。
　　最近的陆清泽很忙，常常工作到很晚。
　　尤念的生日又是工作日，她不想麻烦陆清泽请假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自己回去吧。
　　“下周……”汤旭望向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下周的工作计划。
　　“好。但是电话必须保持畅通啊。”汤旭的声音和蔼，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谢谢导演！”尤念的眉眼弯弯，开心地和导演告别回了酒店。
　　*
　　酒店房间，洗漱好后的尤念换上了黑色睡裙，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口。
　　她把桌上的小狐狸拿到床头柜，摸了下小狐狸的鼻子。
　　最近她闲下来喜欢和小狐狸聊会儿天。
　　她发现，陆清泽做的AI比自己以前接触过的要更加智能。尤其在拟人化方面，几乎不会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
　　“小狸，我快要过生日了你知道吗？”
　　小狸是她给小狐狸起的名字，它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小狸机械的声音响起：“知道。你是尤念，六月十五号生日。”
　　尤念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你还知道我什么事？”
　　小狸的蓝光一闪，“尤念，女，今年26岁，高中毕业于平城新中，通过自主招生考入A大历史系……”
　　“好了好了。”尤念一头黑线地打断它，“陆清泽是在做个人简历吗？”
　　正聊天的时候，陆清泽的电话来了。
　　“念念，下周你生日。我去X市找你。”
　　尤念低头，手指在被子上无意识地画圈，“不用了。我下周要去别的地方了。”
　　陆清泽的声音一顿：“你没空吗？”
　　尤念抿唇，故意郑重道：“没空。”
　　她停顿两秒，补充：“你下班回家要和我视频，不许乱跑！”
　　听到陆清泽答应了，尤念松了口气。
　　这一次，就让自己给他一个惊喜吧。
 
 
第43章 
　　生日前一天， 原本风和日丽的X市突降大雨。
　　狂风暴雨的天气，飞机理所当然地被延误了。
　　从中午到现在， 尤念已经等了3个多小时了， 耐心逐渐告罄。
　　也不知道这天气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起飞标准。
　　她已经和陆清泽说好视频了。
　　这一延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尤念叹了口气。
　　啧，有点烦。
　　她四处看了看，周边人的表情也开始焦躁， 抱怨声不断。
　　尤念的旁边坐着一家三口，母亲已经去问了好几次了， 均毫无结果。只有小朋友戴着耳机津津有味地看pad， 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4，5岁的年纪，穿格子裙，很可爱。
　　尤念看了眼她闲适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有丝羡慕。
　　她瞄了眼小朋友手中的pad， 心下却是一惊。
　　屏幕上既不是棕色大熊也不是粉红小猪， 竟然是英文教学课程。
　　现在的小朋友这么厉害了吗？
　　尤念暗暗咂舌。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现在小朋友都是这样， 从小就开始上兴趣班补习班了。”
　　尤念转过去，可能是小朋友的妈妈看出自己的惊讶， 这才出声解释。
　　小女孩的妈妈打扮时髦，看上去很年轻， 大概是个早婚族。
　　尤念笑着应了声。
　　也许是无聊， 年轻妈妈和尤念聊起了天。
　　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夏城人， 来X市旅游的。和尤念是同一个航班回去。
　　“你还没结婚吧？”女人扫了眼尤念光秃秃的手指。
　　尤念点点头。
　　女人朝四周看了眼，小声道：“羡慕啊。我好怀念自己单身的日子。劝你啊，就算结婚早也晚一点生孩子。”
　　尤念一怔：“为什么？”
　　女人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模样：“生孩子对女人的影响太大了。长胖、变丑、妊娠纹……”
　　女人的苦水越说越多，“二人世界是没有了，什么都得围绕着小孩——”
　　尤念皱了皱眉，她结婚都没怎么想过，更不要说生孩子了。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多，她找了个理由打断过于自来熟的年轻妈妈：“没关系，我丁克。”
　　“丁克？”女人愣了下，随后又笑了，“现在挺多年轻人都丁克，挺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