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之下——by桃禾枝

　　陆清泽抿了抿唇，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尤念笑了声，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到了操场。
　　晚上9点的操场人很少， 陆清泽将书包放在树下， 做了会儿热身运动开始跑步。
　　尤念站在树下等他， 给家里的司机发短信说晚一点回去。
　　“呦， 这不是我们的念姐吗？”旁边突然传来一句调笑的声音。
　　尤念抬头， 只见班里那几个老油条正懒懒散散地经过这里往操场走。
　　“等班长啊？”谭程打趣道。
　　旁边的李岩推了他一把，“哎怎么说话呢？明明是在等男朋友。”
　　说完，几个男生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尤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们。
　　只不过她今天心情好，笑意情不自禁地从眼睛里泄露出来。
　　“赶紧跑吧你们！一会儿高二高三还要上晚自习呢。别吵到学长学姐们。”
　　她的声音带了愉悦，听起来语气比平时软了些。
　　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地，开了几句玩笑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没过多久，陆清泽跑完了2000多米。
　　他有些急促地喘着气，白净的脸和脖颈汗涔涔的。昏黄路灯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晕染出了几分柔和。
　　“你还在。”他的胸口起伏着，明亮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
　　“嗯。”尤念漂亮的眼睛眯起来，理直气壮地说：“等男朋友嘛。”
　　陆清泽因为运动泛红的脸“腾”一下更热了，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偏偏尤念还不自知地仰起头，笑眯眯地问：“你说是不是啊？”
　　陆清泽的心脏在胸口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眼前的少女。
　　男朋友……
　　陆清泽不愿再想赌约的事情，所有思绪都沉溺在她鲜活生动的眼神里。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的人生是陈旧的黑白映画，带着明艳色彩的尤念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他躲不过也逃不开。
　　就让他放纵一下，享受一下眼前的快乐吧。
　　他会努力对她好，好到让她舍不得分手的。
　　“尤念。”陆清泽低低开口。
　　“干嘛？”
　　陆清泽弯腰拎起自己的书包，声音有些僵硬：“我没有收那个情书。”
　　尤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天被自己撞见的事。
　　“哦？”尤念抬眸看着陆清泽，眼尾上扬，语气有点傲娇：“我看你不是挺宝贝地藏在口袋里吗？”
　　陆清泽连忙解释：“我以为那是你送的。”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
　　尤念面色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蓦地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小得意的表情。
　　“我最近没送，你很失落？”
　　陆清泽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常常对尤念的直白无法招架。
　　尤念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尖，心里笑开了花。
　　见惯了厉子阳那样的花花公子，陆清泽这一款的就显得很难得了。
　　太好玩了吧？
　　好像有一点点可爱。
　　*
　　两人并排向着校门口走去。
　　尤念想起自己家的司机，向陆清泽建议：“这么晚了，你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吧？”
　　陆清泽抿唇，下意识就要拒绝。
　　和她一起回去，那她家里人就知道了吧？
　　她的家长肯定不会同意的，没准还要找到学校来……
　　“我……”
　　“你什么你？”尤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一把抓起他的手走在前面，“反正也顺路啊。”
　　陆清泽垂眸，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良久。
　　热烘烘的，带着微湿的触感从接触的皮肤传来。
　　刚刚和缓下来的心跳又加快起来，胸口有微微的酥麻感。
　　16岁的陆清泽第一次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一种奇妙又复杂的感觉。
　　“而且李叔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尤念依旧在絮絮念着。
　　“好。”陆清泽定了定神，答应下来。
　　两人走到校门口，从路边停着的车中找到尤念家的。
　　司机看了眼陆清泽，没有多说什么。
　　尤念倒是不甚在意地解释：“李叔，这是我同学，和我顺路。你在家门口的公交站台那里停一下就好。”
　　“好的。”那个叫李叔的中年司机答应着。
　　上了车，尤念从包里拿出厉子阳送她的巧克力，打开盖子抓起一把塞到陆清泽的手里。
　　“这个给你尝尝，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还有一盒我给季蓝了。如果你觉得好吃等下次我再给你带。”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陆清泽摇摇头。
　　尤念抬眸，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你不喜欢吃巧克力啊？”
　　陆清泽“嗯”了一声，闷闷道：“不喜欢。”
　　花里胡哨的外国进口零食，对他来说和尤念一样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享受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怕有一天神灵发现，会把所有都一同收走。
　　他不贪心，有尤念就够了。
　　尤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问：“那你喜欢什么呀？饼干？薯片？面包？威化？果冻？还是什么水果？我喜欢吃芒果，明天我带到学校我们中午一起吃吧……”
　　她如同一个刚交了新朋友的童稚小孩，迫不及待地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玩具和零食。
　　陆清泽有些好笑：“我不怎么吃零食，你自己吃。”
　　尤念有些气馁，悻悻地说好。
　　接着就扮演起一个安静美少女的角色，没怎么开口说话。
　　陆清泽的目光几次落在她身上，不明白她的情绪怎么突然就低落下去了。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女孩子的心思可太难猜了，比考卷上的附加题还要难解。
　　刚刚拥有女朋友的陆同学感觉到了一丝无措。
　　一直到了公交站台，尤念依旧没什么话。
　　临下车时，陆清泽迟疑着看向尤念：“明天早上……”
　　你还来吗？
　　他现在已经成了她的男朋友了，尤念应该不会再早起了吧？而且她现在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尤念抬眸看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明天我们早一点走去吃校门口那家的小馄饨吧！”
　　想到吃，她刚才低沉的气压不见了，整个人又洋溢着高涨的热情。
　　“好。”陆清泽立刻答应下来，嘴角露出一个松懈下来的笑。
　　陆清泽下车后，尤念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才放学多久，季蓝的八卦短信已经到了。
　　季蓝：【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和班长来个约会？】
　　尤念：【……这都几点了？我作业都没写呢】
　　季蓝：【我也没写呢唉又要熬夜了】
　　季蓝：【艹，你恋爱为什么我要跟着熬夜啊？！】
　　尤念提醒她：【因为一盒巧克力】
　　季蓝：【……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决定把我珍藏的几本漫画带给你】
　　尤念好奇：【什么漫画？】
　　季蓝：【嘿嘿嘿，教你谈恋爱的漫画】
　　*
　　第二天，季蓝果然神神秘秘地塞给尤念几本漫画。
　　封面用包书纸仔细地包了起来，上面写着“语文”“历史”等字样。
　　尤念顿时乐了。
　　“季蓝你骗鬼呢？这和我们教材的大小都不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糊弄人的。
　　“嘘。”季蓝将食指放在嘴边，朝四周看了眼见没人关注才小声道：“你也不看这封面多H，我妈看到还不打死我啊？”
　　尤念打开那本包着“语文”书皮的漫画，草草翻阅了一遍。
　　里面的尺度，令人眼红心跳。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季蓝在一旁问。
　　尤念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口应道：“还行吧。男主角画得不好看。”
　　这么美的女主配给他让尤念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行行行。”季蓝嘟嘴，“就你家陆清泽最好看。”
　　“那当然！”
　　在这一点上，她不允许反驳。
　　“呵。”季蓝发出了一声无情的嘲笑。
　　*
　　尤念虽然和陆清泽在一起了，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太多。
　　于是，当陆清泽提出周末一起做作业的时候，尤念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周六早上，两人约在了公交站台，一起坐车去学校。
　　学校里高二高三的同学正常上课，高一目前还不用补课，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
　　高一（3）的教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住校生在写作业。
　　尤念和陆清泽一起坐在教室后排，才写了一会儿心思就飘远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发呆。
　　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充足温暖。偶尔有鸟类飞过，落在萧瑟的树梢又很快飞走。
　　如果是平时，她应该已经和朋友在外面玩了吧？
　　可如今，她居然在和男朋友一起写英语作业。
　　好无聊。
　　尤念从书包里摸出季蓝给自己的漫画，随手打开一个看起来。
　　“你在看什么？”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
　　尤念面不改色：“漫画。”
　　手里的书霎时被陆清泽抢走。
　　他随手翻了翻，脸色越发黑起来。
　　他语气不善的问：“你平时都在看什么？”
　　这种尺度的东西，他都没看过。
　　尤念理所当然地把同桌卖了，“季蓝给我看的啦。”
　　其实她觉得也没有太大尺度，至少不是三点全露的漫画，马赛克打得挺全的。
　　陆清泽抿着唇将书合起来收好，脸部肌肉绷得很紧。
　　“陆清泽。”尤念拽了拽他衬衫的衣角，小声道。
　　陆清泽叹口气，转向她：“什么？”
　　算了，他始终还是对她生不来气。
　　“你有腹肌吗？”她好奇很久了。
　　漫画里的男主角脸虽然不怎么样，但身材还挺好的。宽肩窄腰大长腿，腹肌壁垒分明。
　　陆清泽的骨架也很好看，可尤念一直不知道他有没有腹肌。
　　一股热血冲到陆清泽的脑子，他盯着尤念一字一顿地问：“你想做什么？”
　　尤念一脸坦然：“我想看看，行不行？”
　　陆清泽的脸发热，想都不想地拒绝：“不行。”
　　尤念轻哼一声，侧着身子背对他，左手撑着脸再不讲话。
　　不看就不看。
　　小气鬼。
　　尤念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用力地像要割破纸张。
　　半晌，她听到陆清泽在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是他放软了的声音：“放学再看好不好？”
 
 
第72章 青春年少

　　下午自习之后， 两人照例坐公交车回家。
　　一路上， 陆清泽都没有再提起看腹肌的事。
　　下车之后，尤念实在忍不住， 皱着眉头抱怨：“陆清泽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啊？”
　　要不是为了看他， 自己早就出去玩了。哪里会耐着性子在学校呆了一个白天？
　　陆清泽抿了抿唇， 有些为难：“有点不太方便……”
　　都是公共场合， 他做不出来撩衣服露腹肌的行为。
　　尤念的眼睛一亮：“去你家啊！你妈妈不是不在家吗？”
　　脑袋后的马尾甩了甩， 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陆清泽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要去他家吗？
　　带着她穿过狭小杂乱的长安巷，参观自己贫穷简陋的家？
　　她会不会因为条件太差而嫌弃？会不会就此发现他们的环境差别如此之大而后悔？
　　不过短短几秒钟， 少年敏感又自尊的心思已经来了又回， 迂回婉转。
　　尤念的表情却是如常， 眼神纯净， 阳光将她的皮肤照得晶莹剔透。
　　陆清泽握成拳的手紧了又开，闭了闭眼睛，妥协道：“好。”
　　*
　　这是尤念第一次来长安巷。
　　尤念住的欧洲城就在长安巷对面，可马路那头是一眼可见的脏乱差， 没有任何吸引她去的地方。
　　偶尔，她在小区里能听到同业主的抱怨，称都怪长安巷太破，不然欧洲城的房价也许会更高。有时候，也能听到身为家长的大人叮嘱自己的小孩不要去长安巷玩， 那里太乱， 人员混杂， 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