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之下——by桃禾枝

　　“——老师你找我。”一道温润的男声突然响起。
　　尤念和老师同时回头，陆清泽的身姿笔挺，脸上神色平静。
　　“行了你先回去吧。”班主任挥挥手打发了尤念，决定将重点放在陆清泽的身上。
　　陆清泽的家里情况他也了解。像这样的清贫学生，高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任何事都应该放在高考之后才对。
　　从陆清泽入手，要好说服的多。
　　周老师没想到自己想错了陆清泽。
　　不管他怎么强调高考的重要性，陆清泽都坚持不说分手的事。
　　他沉默着听完了教导，以一种无声的姿态抗争着。
　　直到班主任讲得口干舌燥，陆清泽才开口：“老师，我保证不影响学习，尤念的成绩也不会退步。”
　　他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老师，神情坚定。
　　班主任叹口气：“尤念刚刚可是说，你们高二说不定就分手了。”
　　陆清泽的神色一敛，眉头微微皱起。
　　班主任无奈：“行吧行吧，学习不能退步。在学校里也低调点。今天28班的老师都来问我，说你们班陆清泽还早恋啊？你说这事，影响多不好？”
　　要不是被这么一激，他说不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陆清泽点头：“我知道了老师。我会注意的。”
　　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可回想起班主任说的“尤念说你们高二说不定就分手”，陆清泽的心里又是一抽。
　　他知道尤念在想什么。
　　以两人的成绩，他们高二肯定不在一个班。到时候学习忙碌起来，感情指不定就淡了。
　　被陆清泽一提醒，尤念显然也想起了被班主任找谈话的事。
　　她泄气地趴在桌子上，边写写画画边说：“我觉得你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念念。”他低低叫了一声。
　　“干什么？”尤念茫然地转头看向他。
　　“不麻烦。”陆清泽抿着唇，顿了顿又补充，“高二也不许分手。”
　　*
　　陆清泽深刻贯彻了互帮互助的原则，对女朋友的学习劳心劳力。
　　在他的帮助下，尤念期末考到了班级前15。
　　考完试之后，新中要补课几天才放寒假。
　　课间，季蓝不可思议地上下检查尤念的试卷：“你谈恋爱居然还进步了？”
　　说好的恋爱影响学习呢？
　　尤念得意地笑：“哈哈哈，看班主任还能说什么。”
　　季蓝撅了撅嘴：“行了你也注意点吧。我高三的学姐都知道你俩在谈恋爱了。”
　　尤念轻哼一声：“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干点什么都有人关注。切，我才懒得理他们。”
　　“哎也是。”季蓝突然压低了声音，将试卷还给她，凑到尤念耳边问：“你们……kiss了没有？”
　　尤念摇头：“没有啊。”
　　他们最多的肢体接触也就是到拥抱，平时还是以牵手居多。
　　季蓝发出惋惜的一声叹息：“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感觉呢。是不是像小说里那样天旋地转的……”
　　尤念“噗嗤”一声笑了，“肯定不会。”
　　季蓝：“你怎么知道？你试都没试。”
　　尤念想了想，觉得可行：“行。我今天就试一下，明天告诉你。”
　　季蓝皱了皱眉，犹豫着开口：“念念啊，这种事不都等着男生主动吗？”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是看了无数小说和漫画，里面百分之九十都是男生主动。
　　尤念挑眉，反问道：“是吗？”
　　“是啊。”季蓝用了气音：“难道班长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尤念想了想，“不知道。”
　　季蓝“啊”了一声，“那祝你好运。”
　　*
　　尤念本打算晚上去学校偏僻的地方实施自己的初吻计划。可后来想想学校还有有些不安全。
　　她听厉子阳说过，学校里的摄像头很多，他就曾经因为偷偷抽烟被年纪主任逮到狠狠批评了一番。
　　深思熟虑之后，尤念决定还是把初吻推迟一下。
　　高一上学期的最后一天，老师布置完寒假作业后，大家就彻底解放了。
　　尤念一朝得了空，拉着陆清泽去平城有名的游乐场玩了大半天。
　　她如出笼的小鸟一般，看什么都有趣。一直玩到晚上，两人才披星戴月地往家走。
　　平城的冬天温度很低，可尤念刚刚经历过刺激的过山车，脸上透着兴奋的红晕，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陆清泽照例拎着尤念的书包，将她送到了小区里面。
　　欧洲城的绿化很好，假山水幕凉亭喷泉等一应俱全。
　　两人路过绿化处的假山时，尤念的余光随意一瞥，看到黑暗中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脚步顿时一顿。
　　陆清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男一女正躲在假山后面，忘情地接吻。
　　周边的环境寂静，接吻时发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陆清泽不自在地别开眼，却见尤念一脸的津津有味。
　　有那么好看么？
　　陆清泽皱眉，拉着尤念的手往前走。
　　“陆清泽。”尤念突然开口。
　　陆清泽手上的力道不减，“嗯？”了一声。
　　“你想接吻吗？”
　　话音刚落，尤念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猛地用力抓紧，骨节霎时一痛。
　　“你干嘛啊？”她蹙眉，抬起头不满地抱怨。
　　陆清泽抿唇不语，稍稍放松了对尤念的桎梏。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拉着尤念的手一路走到家门口，陆清泽停下脚步，垂眸看向尤念。
　　她穿了身明黄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毛绒绒的咖啡色帽子，俏皮又漂亮。
　　“书包给我吧。”她向陆清泽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眼睛亮得可以媲美天上的星星。
　　陆清泽的眼神幽深，似有汹涌波涛在里面翻滚。
　　他缓缓将书包递到她手上，同时再也按捺不住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尤念只觉得自己面前覆上了一道阴影，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在唇上一碰即逝。
　　怔忪间，她听到陆清泽声音低沉地自己耳边说了个字。
　　“想。”
 
 
第74章 青春年少
　　和陆清泽谈恋爱的日子对尤念来说是很舒服的。
　　也许是早熟的缘故， 他很会包容并照顾人。
　　尤念的小脾气不少，有时候会因为小事跟他生气。然而陆清泽并不太在意，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他像一个柔软而温暖的球，将尤念的锋芒针刺全部包裹起来。
　　好在， 尤念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认识到错误后撒娇耍赖也得心应手。即使有矛盾也很快就不见了。
　　就这样，时间在两人越来越熟稔和默契中渐渐流逝。
　　高一下学期， 尤念的成绩依旧保持得不错， 在期末考到了年级前200。这意味着， 高二她肯定能进入文科的实验班。
　　那时的陆清泽家里只有一台老式的固定电话。他用不上手机， 也没想过要买。
　　当时， 通讯刚刚进入3G时代不久， 手机也不过刚在大学生这个群体中普及。对于高中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必须品。
　　即使是有手机的住校生， 用的大多也是不带3G网络的直板机。
　　然而尤念在当时已经用上了最新款的3G手机。一款粉色的翻盖手机， 拍照和音质都很好，日本的牌子，很受女孩子的欢迎。除了价格昂贵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放假当天， 尤念照例和陆清泽一起回家。
　　在进家门前，尤念翻开书包， 将里面的盒子交给陆清泽。
　　“这是我之前的手机，给你用，方便联系。”
　　陆清泽垂眸看着那个黑色的滑盖手机盒， 伸不出手。
　　尤念的眼神清澈， 眉头因为他的沉默微微蹙起。她理解不了此时陆清泽内心的想法。
　　对于她来说， 这是她用不上的手机， 陆清泽又没有，给他正好。
　　可对于陆清泽来说，这是一种另类的施舍和时时刻刻提醒他们经济差距的东西。
　　怎么能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呢？
　　也许是因为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十几岁的少年对于钱十分敏感。他高傲又脆弱的自尊心作祟着，让他没办法坦然收下这个手机。
　　“我……不用这个。”陆清泽迟疑着没接，“你可以打座机。”
　　尤念“啊”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圆：“可是你不是要做家教吗？又不在家，我怎么找你啊？”
　　“那你等我一个月，等我拿到一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买手机了，好吗？”陆清泽估算了一下，一个月后他就能买得起了。
　　尤念仰着下巴看他，脖颈细长：“那你先用着呗！”
　　陆清泽沉默着，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其实他和尤念在一起之后，偶尔会在卫生间听到同年级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开玩笑，说他攀上了一个白富美什么的。可能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俩都是不适合的一对。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一刻，他笨拙得不像自己。
　　他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袒露自己自卑又敏感的一面。
　　陆清泽张了张唇，语气有些恳求：“等一个月好不好？这一个月我们可以用座机……”
　　尤念静静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收回了手。
　　“那这一个月不联系算了！”
　　她赌气地说完，甩开头就进了门。
　　她不懂，为什么陆清泽就不愿意拿她的手机。
　　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能不能和自己保持联系？
　　说到底，他就是不在乎自己嘛！
　　被惯坏的少女理所当然地，因为陆清泽的拒绝生起了气。
　　就连晚上陆清泽打来的电话都没接。
　　*
　　第二天早上，尤念的朋友约她出去玩。
　　刚刚得到假期的尤念二话不说地化妆出门了。
　　和朋友在外面逛了一天的街，尤念收获颇丰。完全将昨天和陆清泽的争吵，不，应该说她单方面的生气抛在了脑后。
　　回程前，天色突然大变，夏季的暴雨突降，狂风四起。
　　尤念好不容易等到了出租，打车回了家。
　　窗外天色阴沉昏黄，雨滴不停拍打着车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沉闷和躁郁的气息。
　　出租车在尤念家院子前停下。尤念付了钱，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购物袋下了车。
　　今天保姆请假了，家里没人。
　　没有带伞的尤念下了车就冒冒失失往里冲。
　　大雨倾盆，雨点砸落在花圃中，呼吸间有泥土和青草的气味。
　　正当尤念冒着雨开锁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落在头顶的雨水突然消失了。
　　“念念。”一道声音随即响起。
　　尤念惊讶地抬头望去。
　　白衣黑裤的陆清泽站在身侧，手里的黑色大伞径直举过她的头顶。而他自己则被雨水瞬间浇了个透湿，雨水沿着他的额发眉骨往下流。
　　尤念一愣：“你怎么在这儿？快进来！”
　　她推开院子的门，率先跑了进去。
　　陆清泽跟在尤念后面进了别墅，在门口的入户地毯上站着。
　　他收起雨伞，脸颊湿润，衣服裤子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身子。
　　尤念随手将自己的那堆购物袋往地上一扔，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给陆清泽。
　　“快换上，跟我上去洗个澡。”
　　陆清泽像个听话的孩子一般，换好鞋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和尤念上了楼，走近尤念的卧室。
　　尤念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白色的宽大浴袍递给陆清泽。
　　“你洗好换上这个，把湿衣服给我，我给你洗一下烘干。
　　陆清泽一直静静看着尤念翻箱倒柜，没有出声。
　　在尤念准备推他进浴室的时候，陆清泽突然伸手握住了尤念的手腕。
　　肌肤相贴，温度炙热。
　　尤念一愣，抬头看向陆清泽。
　　他湿了的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淋了雨的皮肤白得过分，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定定看着她，紧抿的唇有些苍白。
　　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
　　尤念动了动唇，“陆清——”
　　刚说了两个字，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她被拽得踉跄了几步，离陆清泽更近了。
　　下一秒，眼前一道阴影。
　　微凉的唇贴了上来，后脑勺和腰同时被桎梏。
　　这段时间以来，接吻对于两人来说已经不陌生了。但大多数时候，陆清泽的吻都是温柔的，缱绻的。
　　而不像现在，他长驱直入，姿态强势，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在她唇舌间肆虐。
　　唇舌交缠间，温度渐渐上升。
　　热气源源不断地从陆清泽身长传过来。他淋了雨，这热度便带了潮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