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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一美人——by发达的泪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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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沈岚侧过头,对着窗外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她已无路可走,谁又愿意落个连自己母家都算计的话柄?沈甄虽不是她嫡亲的侄女,但好歹都是沈家人。
  思及此,沈岚不禁在握紧了拳头。
  谢承这个小人,阴险虚伪,翻脸便是无情,这一个月以来,他不仅架空了自己的中馈之权,全权交给了他宠爱的盛姨娘,更是将她唯一的儿子谢鹏,都送到老夫人屋里头去了。
  什么祸不及外嫁女,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如若沈甄不能讨得滕王欢心,助他在礼部高升,那么她和鹏哥儿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熬。
  但愿她这侄女莫要固执难驯,否则,便不能怪她出手相逼了。
  沈岚颔首算了算时间,那金氏钱引铺的人,也该再上门要债了吧。

 
 
第2章 遇见
  十月初五,正午,京兆府。
  陆宴正伏案写着呈文,就听外头传来阵阵击打声。
  一位名为杨宗的侍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主子,外头有人求见。”
  陆宴头也没抬,继续下笔,“什么人问清楚了吗?”
  杨宗低声回道:“击鼓的是沈家的一位侍女,据她说,沈家三姑娘在西市的铺子,被人给砸了。”
  沈、三、姑、娘。
  闻言,陆宴目光一沉,胸口也跟着一缩。
  沈家近来热闹,他时常能听见这几个字,可也不知怎的,他只要听见她的名字,胸口便会没来由地跟着泛疼。
  陆宴嘴角微抿,撂下了笔,向后靠了靠。
  杨宗看着自家世子爷紧皱的眉心,不由低声道:“那……让她进来吗?”
  “不然呢?”这是京兆府,又不是镇国公府。难道他说不见人,就能不见人吗?
  杨宗应是,不再废话,忙跑了出去。
  陆宴用食指敲了敲桌案,略作思索。
  今日郑京兆不在,皂隶们排衙后,便该由他升座,此等麻烦,大抵是躲不掉了……他将狼毫放回砚台,揉了揉胸口,吃了个止疼的药丸。
  拿起桌上的乌纱帽,面无表情地向前厅走去。
  赫赫的堂威声从两侧传来。
  清溪行至公堂中央,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请大人救救我家姑娘,那金氏钱引铺的掌柜欺人太甚,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要收六成的利息。”清溪红着眼眶道。
  陆宴不喜人哭闹,更不喜有人在公堂之上哭闹。
  说起来,他调任到京兆府已是两年有余,这两年来,隔三差五就有人因借贷纠纷来喊救命。
  可他这是京兆府,不是观音寺。
  京兆府只讲律法,并救不了谁的命。
  清溪看着公堂之上那人严厉的目色,心里不禁有些打怵,忙把金氏钱引铺的恶行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通。
  恐吓、威胁、逼她家姑娘卖身。
  任谁听了此等说辞,想必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
  唯独陆宴不会。
  他向来没有同情心。
  这人清隽的皮囊下,总是裹挟着一层喜怒难辨的情绪,就像是戴了一层面具。
  面具之上,英俊肃雅,矜贵自持,满京皆以为这位镇国公世子是位翩翩君子,闺中待嫁的贵女听到他的名字无一不面红耳赤。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面具之下,他是何等的桀骜不恭。
  他好似对这世上大多事,都能做到冷眼旁观,漠然置之。
  陆宴睥睨着下方,逐字逐句道:“本官问你,借贷之初,可立了字据?”
  清溪点了头。
  陆宴又道:“按我朝律法,在处理借贷纠纷时,首先看的,便是字据,一旦字据印了章,只要他们没杀人放火,衙门是无权干涉的。”
  听到这,清溪忽然记起她家姑娘的嘱咐,忙道:“那若是他们没到期限就砸了店呢?奴见过那张字据,字据上分明写着初十还债,可今日才不过初五。”
  三姑娘说过,只要咬住日期不放,揪住对方的错处,这件事,官府总是要管。
  果不其然,听完这话,陆宴的表情微动,沉声道:“知道诓骗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场吗?”
  奴婢不敢。清溪道。
  他三思片刻后,起身了几个侍卫,径直出了衙门。
  ——
  陆宴赶到西市时,街上的一处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不紧不慢地抬高缰绳,翻身下马。
  他头戴官饰,身着暗紫色的朝服,腰封上坠着的那块上好的玉佩,轻轻摇摆,周身的气势,与这市井格格不入。
  杨宗连忙替他开出了一条道来。
  陆宴径直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摇摇欲坠的匾额,上面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百香阁。
  他瞟了一眼,并未见到女子身影。
  只见金氏钱引铺的掌柜,堵在店铺门口,厉着嗓子道:“三姑娘识相,还不如把这卖身契签了,您拖得过初一,也拖不过十五,今儿人多,闹大了,到头来难堪的还是三姑娘您。”
  屋内的人久久没有动静,金掌柜又拿腔拿调继续道:“您不签,也成,鄙人听闻沈家还有一子,名叫沈泓是吧,年纪是小了点,但小有小的用途,如今长安城中的戏班子不少,就属缺胳膊少腿的小娃娃赚钱,三姑娘以为呢?”
  杨宗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声道:“主子,咱救人吗?”
  陆宴勾了勾唇,低声道:“再等等。”他只是好奇,坊间人人称赞的长安第一美人,受了这样的威胁,会是怎么个反应。
  少顷,里边传出了一道颤颤的女声,“简直是无赖……我不知你们从何处拿到了我沈家的印章,可我父亲,根本不曾借过这笔钱。”听得出来,她在极力掩饰自己的颤抖。
  听了这话,陆宴眉头轻挑。
  瞧瞧,这便是高门大户里娇生惯养的贵女。
  骂起人来,无赖二字,已是极限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在京兆府久了,蛮横耍泼婆娘见的多了,冷不丁听到这样文明的字眼儿,竟是听出了一股新鲜劲儿。
  与陆宴不同,沈甄那软糯怜人的娇声,惹得周围不少男人都生出了恻隐之心。最左边,还有个穿着素衣的穷书生在一旁握拳跺脚,几次想开口,终究还是红着眼眶离开了。
  英雄救美谁都想做,但却不是谁都有能做。
  毕竟沈甄身上背的债,有些人倾家荡产都还不起。
  这边,金掌柜冷冷一笑,又扯嗓子道:“我们金氏钱引铺,向来只冲白纸黑字说话。三姑娘不服气,可以报官呐。”
  说完,他便抬手举了一个手势。
  见了手势,他身后的几位壮汉面面相窥,旋即,便一人拎起一个棍子,进了大门,对着那些装满香粉瓷瓶,就是一顿挥手。
  瓷瓶坠地而碎,香粉撒了一地。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陆宴在一旁不禁嗤笑出声,几个大男人威胁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的眼神一动,杨宗立即懂了主子的意思,上前一步道:“金掌柜,我们大人有话要问你。”
  这声音不低,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金掌柜正腹诽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官敢误了他的事,没想一回头,直接愣在当场。
  这、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怎么来了?
  金掌柜那贼溜溜的眼睛先是一眯,随后仿若醒酒了一般,立马换了脸色,“陆大人要问小的什么话?”
  陆宴目光晦暗不明,抬眼示意了一下他身后,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掌柜连忙上前一步,将手上持着的借款单子一抖,交到了陆宴手上,“陆大人别误会了,咱都是照规矩办事,这是字据。”
  陆宴颔首扫了一眼落款处的日期,冷嗤一声道:“这期限,不是五日后吗?”
  被这么一问,金掌柜不由神色一顿,但仍是老油条地嘻嘻笑道:“这……整整八千贯钱,便是等到下个月,他们沈家也凑不出呀,是债早晚都要还,结果都是一样的。”
  陆宴把单子放回到他手上,丝毫不给情面,“既是照规矩办事,那你便等五日后再来吧。”
  听了这话,金掌柜如噎在喉,他实在摸不准这位矜贵的世子爷是几个意思——是要护着这三姑娘,还是例行公事?
  可他能问吗?
  诚然不是金掌柜没见过贵人,怂了胆,而是面前的这位,他实在是开罪不起。
  若他只是从四品大员京兆府少尹,那尚且还可周旋一番。
  可他不仅是京兆府少尹,他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还是靖安长公主的独子,这几个身份加在一起,便是左相在这,想必也得客客气气。
  再三犹豫后,金掌柜把那几个随从叫到了跟前,悻悻道:“撤吧。”
  谁料这几个人刚抬脚,杨宗突然拦住了他们的步伐,“掌柜的,无故砸了人家的铺子,就这么走了,不大好吧。”
  金掌柜回头看着陆宴,抿唇不语。
  金氏钱引铺的消息向来准确,据他所知,镇国公府与云阳侯府之间,不沾亲也不带故,真可谓是一点往来都没有,他怎么着,也不至于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才是啊。
  陆宴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直接道:“物归原位即可,待五日之后,本官不会再干涉。”
  金掌柜斜眼瞥了一下四周,默默攥紧了手上的扳指。
  倘若方才他还拿不准这位世子爷是几个意思,此刻见着了陆宴身侧死死瞪着他的侍女,倒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屋里的姑娘不安分,派人报官了。
  知道了缘由,金掌柜也不再斡旋,转身亲自善了后,该赔的赔,该修的修,左右他的主子留了话,重要的不是钱,而是里面的人。
  既如此,那五日后再来便是。
  听到了金掌柜的恨骂声,沈甄便知道自己的拖延之策起了作用,她低头擦了擦手背上被瓷瓶划破的血迹,缓缓起了身子。
  外面的闲言碎语正说着,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曼妙的美人。
  她的长发垂于身后,身姿翩若惊鸿,款款朝陆宴走去。
  一双含着水雾的双眸暗藏风光,好似这份落魄,恰好为她添了一分清绝脱俗的美感。
  人群中不由发出了几声低低的赞叹声,“便是洛神在世,大抵也就是这般样子吧。”
  听到这夸张的赞美,陆宴略有不屑地提提嘴角,漫不经心抬了眼皮。
  四目交汇之时,他的心脏骤跌。
  紧接着,他便感觉胸口仿佛被利剑直接穿过,钻心的疼痛,如潮涌一般向他袭来……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坠入到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中,待黑色褪去,他看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
  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一名女子,赤着身,躺在他的怀里。
  她的眉眼既是千娇百媚,又是澄澈透亮,头痛欲裂之际,只听她朱唇轻启,一张一合地唤着他的小字——时砚,陆时砚。
 
 
第3章 梦境
  ——“时砚,陆时砚。”
  听着这样的吴侬软语,陆宴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恍惚之际,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头上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响,百香阁的牌匾竟直愣愣地砸了下来。
  沈甄眼疾手快,两步上前,伸手拉过了陆宴的手腕,“大人小心。”
  二人堪堪侧过身子,只听那匾额“咣”的一声响,横在了地上。
  房檐之上,积雪纷飞。
  陆宴被这巨大的动静勾回了魂,眼前也跟着恢复了清明。
  他低头看了看落在他手腕处那几根纤细白嫩的手指,身子不由一僵,抬手便甩开了她的触碰。
  沈甄先是一愣,双颊倏然涌上一股绯红,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她既想开口解释自己只是出于好心,并无意冒犯,但又怕解释多了会更加尴尬,遂只得作罢。
  思及礼数,沈甄咬了咬唇角,欠身朝男人行礼,低声开了口,“多谢大人方才出手相助。”
  陆宴胸前的疼痛还未散去,听见她的声音,不由拧起眉头,心口更疼。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回道:“姑娘不必道谢,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说罢,他又下意识地蹭了一下手腕,不偏不倚,就是沈甄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沈甄低着头,自然是看清楚了他的动作。
  这样的动作一出,沈甄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到了耳根子,诚然不是她害了羞,而是从小到大,她就没被别人这样嫌弃过。
  她张了张口没出声,终究是把想说的话倾数咽了回去。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日后亦不会再见。是否招了嫌,着实不重要。
  须臾过后,陆宴带着侍卫转身离去,沈甄也同清溪进了屋内。
  ——
  黄昏的光渐渐浓烈,红霞漫天。
  镇国公府的管家看着陆宴散值归来,忙躬身向他问安。
  陆宴颔首回应,低声吩咐了几句后,便大步流星地绕过长廊,进了肃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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