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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一美人——by发达的泪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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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正荃接过,缓缓打开,看着看着,好似突然从信中看到了许皇后狡诈的双眸。
  她每走一步棋,都定要留一个后手,这样的手腕,令人不寒而栗。
  京兆府押人的消息才传出来不过一日……这场利用瘟疫铲除异己的勾当,就被她变成了——突厥重金收买洛阳刺史,将染了疫病的百姓送入长安,意图扰乱大晋朝纲。

  孙正荃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当许皇后决定借他手行事之时,想必已经算到这一步了。
  那九十个染了疫病的人,皆是孙家派人接过来的。
  那牙婆,亦是在他身边数十年的老管家的内人。
  而这些,与六殿下、与许皇后皆是毫无关系。
  孙正荃“啪”地一声将信件拍在桌案上。“娘娘是何意思,过河拆桥吗?”
  楼公公道:“娘娘要奴才转告大人,大人受人蒙蔽,犯的罪是渎职,并非谋判,依晋朝律法,不连坐,不绞刑,只流放二千里罢了。”
  “罢了?流放二千里罢了?”孙正荃的嘴角尽是讥讽。
  流放之刑虽不同于死刑,可说到底,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到二千里外?
  楼公公道:“娘娘还说,若是孙大人心里有怨,不妨想想妻儿。”
  孙正荃蓦地起身,将手边的汤碗通通挥到了地上,怒道:“她这是要把在沈文祁身上做的事,再对我做一次?”
  “孙大人慎言。”楼公公轻笑一声道:“沈家到底是含了冤,您这个不算。”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富贵险中求,这条路,也是您自己选的。
  孙正荃跌坐在椅上,翕唇好半晌,才道:“她还说什么了?”
  “娘娘承诺您,若六殿下以后成了事,日后必厚待孙家人。”楼公公说完要说的话,悄声退下,回了皇城。
  安华殿,许皇后瞧着一旁缭绕的烟雾,用左手拨弄着茶盏,轻声道:“话都传到了?”
  “回娘娘,老奴一字不差地传到了。”
  许皇后闭眼闻了闻茶香,道:“那便成了,孙正荃心怀妻儿,他知道该怎么做。”
  六皇子在一旁握拳道:“儿子早同您说了这计策使不得,此番孙家愿意顶罪也就罢了,母后可曾想过,他若是不愿呢?他若是反咬一口呢?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见许皇后未语,六皇子又继续道:“一场瘟疫下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我终是……”
  还没说完,许皇后抬手便给他一巴掌。
  “人命?兵不血刃,你能坐上那个位置吗?去年与高句丽那一场败战,护国公命丧沙场,我大晋死了十万儿郎,这就不是人命了?”
  “你萧家人从前朝文帝手里夺取江山时,屠了满城的人,这就不是人命了?你父皇年事已高,若一朝生变,真叫太子坐上那个位置,再想夺回来便难了,即便你强夺回来,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名不正,言不顺,懂吗?”
  “是狼在哪都吃肉,吃羊在哪都吃草,晔儿,别让母后觉得你并不堪大任。”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母后息怒。”
  许皇后将一个折子扔在他胸口上,“去听政殿,向圣人自请去扬州治疫。”
  “母后,孙家与许家关系密切,出了这档子事,父皇会不会疑上咱们?”
  “那九十多人里,有半数以上都是突厥人,里勾外连的证据摆在这,疑了又能如何?争储争出了瘟疫,这样的笑料,你父皇会让天下百姓知晓吗?”
  “儿子明白了。”
  半晌过后,许皇后又道:“还不走,留在这作甚?”
  “儿子还有一事不解,还望母亲告知。”六皇子道。
  “你说。”
  “孙尚书对母后、对儿子,可谓是忠心耿耿,这样危险的事,母亲为何不叫李棣去做?”
  “李棣一个寒门之子,能有什么根基?”许皇后一顿,道:“况且,李棣是狼啊,此事若是经了他的手,哪怕你以李家上下所有人的命相威胁,也是无用的。”
  六皇子默了半晌,颔首道:“母亲早些休息,儿子这便回去了。”
  许皇后“嗯”了一声,随后甩了袖子,对公公道:“好好安置孙家人,别亏待了他们。”
  ——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乳白色的浓雾渐渐升起,将整个长安笼上一股郁色,霎时一阵风吹来,雾气飞散,飘远,消失于尚书府的上空……
  小太监宣读完圣旨,周述安带领七十多位亲兵抄了孙尚书府。
  亲兵冲进书房,回头厉声道:“周大人!罪臣孙正荃自尽了,案上只留了一封认罪书。”
  孙宓闻言,双瞳瞪大,冲进书失声尖叫,一声声的阿耶,如泣如诉。
  孙夫人昏倒在地。
  一时之间,孙府的女眷抱头窜逃。
  周述安站在尚书府门前,低声道:“尸体完整吗?”
  楚一道:“完整。”
  “交给仵作验尸,看看有无他杀痕迹,若是有必要,剖尸亦可。”
  “你敢!你不许碰我阿耶!他没有罪!他是被陷害的!”孙宓红着眼睛对周述安嘶吼。
  “带走。”
  微风吹过他英俊清朗的面庞,他的表情和他锋锐的轮廓一样,看着眼前人们脸上写满的凄凉、惶恐,半丝同情都没有。
  大理寺狱里的哭喊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有人含冤入狱,有人咎由自取,他甚至记不清,这是他抄的第几位官员的府邸。
  孙宓绕至周述安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小女求求您,不要给我阿耶剖尸。”
  孙宓见人将孙正荃的尸体已经裹上,崩溃大哭,扑过去道:“求求你,求求你了,让我再看一眼。”
  周述安回身之时,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他也是这样,手执一道圣旨,带着亲兵抄了云阳侯府……
  他眼瞧着沈姌一路追到大理寺,翻身下马,躬身求他,要见云阳侯最后一面。
  他未应,她也崩溃跪下,眼里明明蓄满泪水,却不曾落下。
  他第一次见她,她从马车上下来,一身贵气,明媚摄人,他坐在她身边,她也瞧不见他。
  他第二次见他,她正盯着贡院榜单上李棣的名字瞧,他站在她身后,回头时踩了他一脚。
  他第三次见她,他身居高位,她已为人妻,四目相对时,却仍被那绝望神情,轻易地敲碎了孤傲的脊梁。
  寒风肆意,鹅毛般的大雪叠落在她肩上,他将油伞倾斜,罩在了她的身上,同她说,“李夫人,你回吧。”
  回吧。
  我听闻你的郎君爱你疼你,想必日后,不会叫你受委屈。
  思及此,周述安轻笑,此生唯一一次大意,便是算错了旁人能予你安好……
 
 
第86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到了七月。
  由于京兆府及时捉拿了身携疫病之人,这场瘟疫总算是没有殃及长安。与此同时,京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郑京兆的心疾再次发作,在得知无法根治,只能静心修养后,便趁着陆宴这次立功,提出了辞官。
  陆宴于七月初八,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
  二十四岁,手握重权,官居三品。
  年轻的令人羡慕。
  而洛阳那边,刺史姚峥与突厥勾结证据确凿,抄家连坐,姚氏一族满门颅悬城门,府里金银财宝,尽数运回了京都。
  六皇子自请去洛阳治疫,此举虽振奋了民心,但在治疫途中,六皇子自己却不幸染了瘟疫,随行的大夫提着脑袋,夜以继日地保下了他的命。圣人听闻此事,虽未将他召回,却也将太医署的院正送去了洛阳。
  许皇后在安华殿内,长吁了一口气……
  自工部尚书一职悬出来那一刻,李府的妱姨娘似乎更得宠了,何婉如落胎那日,哭得撕心裂肺,大骂妱姨娘是个不入流的狐媚子,文氏心疼自己的孙子在一旁帮腔。
  李棣见文氏伤心落泪,也不好再添油加火,只好允诺何婉如,会再给她一个孩子,并叫她不要与妱姨娘置气。
  李棣之所以宠爱妱姨娘,原因有三。一自然是因为妱姨娘那狐媚功夫深,着实令男人着迷,二呢?那妱姨娘是许后的人,从澜宁苑传出去密信何止一两封,李棣宠爱她,亲近她,无异于在向许后表忠。
  至于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想要工部尚书的位置。
  雅院幽静,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室内,沈姌掀开床榻的幔帐,趿鞋下地。清丽伺候她盥洗,“姑娘脸色有些苍白,可要用些胭脂?”
  沈姌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名唤橘叶的女婢匆匆跑来。
  沈姌从妆奁旁的铜镜中看到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平静道:“说吧。”那两间院子,日日跟唱戏一般。
  橘叶深吸一口气,道:“昨日何姨娘病了,一夜高烧,方才郎君去看望,可那妱姨娘突然嚷着要吃红豆酥……”
  清丽道:“说下去。”
  橘叶低眉道:“郎君驾马去东市了。”
  清丽目光一滞,立马回身去看自家姑娘。原因无他,这些事,以前李棣没少给沈姌做。
  回想云阳侯府还没出事的时候,别说是去东市买什么红豆酥,便是沈姌比往日多眨下眼睛,李棣都得捧起她的脸,好好检查一番。
  记得有一年冬日,沈姌染了风寒。沈姌不想过了病气给他,便早早派人告知他不必过来了,哪知李棣非要亲自照顾她,喂药擦身皆是亲力亲为,沈姌越让他走,他越是耍混。
  于是翌日一早,李棣开始打喷嚏咳嗽,沈姌却渐渐好了起来。
  沈姌问他是否难受。
  他说,值了。
  不得不说,李棣那人,好似生来便会哄女人,相貌虽算不上俊美无双,但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神、让人误以为他情根深种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剑,轻而易举就能攻破女人的心防。
  清丽一脸担心,喃喃道:“姑娘……”
  沈姌捏着耳垂,对镜戴起耳珰,低声笑道:“无妨。”是李棣教会她,原来,直达眼底的笑意,也会骗人。
  没有人值得她再去相信。
  ——
  沈姌下午去了一趟西市。
  推开百香阁的大门,走进去,恰好见到沈甄躬身打理花卉。
  沈姌上前一步,将两张地契放到了沈甄面前。
  沈甄拿过,惊讶的看了沈姌一眼,“大姐姐,这不是……”
  “嗯,我的嫁妆拿回来了,上次听你说想在东市那边开个茶叶铺子,我瞧着,这两间铺子位置不错。”
  沈甄接过,看了一眼道:“这位置确实是极好。”
  沈姌瞧着她隐隐若现的梨涡道:“给你的,拿着吧。”
  沈甄虽不愿收陆宴的钱,但对沈姌给的铺子却是丝毫不抗拒。以至于陆宴在听到此事后,拽着沈甄的耳朵质问她:“合着就拿我当外人,是吧?”
  沈姌坐下,自行倒了一杯水,问道:“还忙得过来?”
  沈甄道:“我手上的银钱攒的差不多了,便想着把沈家以前的鲁管家找回来,叫他帮着打理。”
  沈姌点了点头,“这是极好,毕竟不能事事亲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
  暮鼓响起,沈姌回府,她刚一跨进门,只见两个婢女掉头就跑,一个跑的快些,另一个被她直接摁住。
  “抬起头来,说说,为何见我就跑?”
  婢女缓缓抬头,与沈姌对视后,直接跪下,“夫人恕罪,夫人罚奴婢吧。”
  连罪都没定就请罚,这拖延时间的意图未眠太明显了些。
  沈姌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掀起帘子,走进内室,摆了摆手,香炉烟雾缭绕,有些呛鼻。
  沈姌坐到榻上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处,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呼吸一窒。
  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姑娘这是怎么了?”清丽紧张道。
  沈姌的手心都在颤抖,她指着床榻道:“将这些被褥都给换掉,立刻。”
  清丽循声望去。
  发现玉枕旁不仅多出了好多发丝,被褥的边际上,还有胭脂留下的痕迹。
  清丽叫来院子里的其他人,怒道:“方才有谁来过?”
  屋内跪了一地的人接连摇头,要么说自己内急,要么说去太夫人房里伺候了,所有人都找好了理由。
  “这院子谁是主子?”清丽道。
  “好了。”沈姌看向他们,捂着胸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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