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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一美人——by发达的泪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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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烨也跟着笑道:“合该如此。”
  三日字后,靖安长公主携公主亲卫闹到道观,不仅砸了那个劳什子九天回炉,更是对葛天师破口大骂。
  成元帝厉声道:“靖安,朕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靖安长公主声嘶力竭道:“那日若无三郎替陛下挡了那箭矢,陛下拿什么长生不老?拿这些糊弄人的香珠子吗!”
  成元帝呼吸急促,显然是怒极,他指着靖安长公主脸道:“你给朕回你的国公府去!”
  靖安长公主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若阿兄今日不同我回去,这世上,从此再无靖安。”
  观内的小道被这般阵仗吓得退避三舍。
  僵持不下之时,鸿升拔出了腰侧的剑,手起刀落,砍下了葛天师的头颅,成元帝尚未反应过来,鸿升双腿一弯,跪在地上。
  “臣自知罪无可恕,只望陛下念一份旧情,放过臣府中的养子。”
  说罢,长剑入腹,鸿升以死谢罪。
  成元帝肩膀塌陷,双鬓斑白,浑浊的目光里有愤怒,有惊诧,还有一丝说不出的颓唐。
  他身子一晃,靖安长公主扶住他,“陛下,回宫吧。”
  只是当成元帝重新穿上龙袍、坐在龙椅上时,才恍然惊觉,大晋,早已不是他手中的大晋。
  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两年。
  陆家与许家水火不容,许家虽然势大,可也架不住镇国公府、宣平侯府、陆氏宗亲,扬州楚氏以及端妃背后的徐家带头在朝上与东宫作对,这两年的时间里,陆宴亲手折了许家不少人。
  手段之狠厉,令人咋舌,二十六的陆宴,早不是当初那个云淡风轻的陆家世子爷。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许后的日子,也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好过。
  楚旬和随钰邀他去红袖楼小酌,马车行进平康坊已是傍晚,他踏着悬廊中摇曳的不熄的火影,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的衣袖缀满了雪花,又是一年冬季,又是一年萧瑟。
  掀开厢房的幔帐,楚旬揶揄道:“楚某人想私底下想见陆大人一面,是越来越难了。”
  陆宴如今官拜尚书,来往交际,早已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楚旬这话,倒也是没错。
  随钰在一旁笑道,“认了吧,你就是被他忽悠来京城的。”
  楚旬被陆宴“情真意切”的信弄得心尖泛酸,别了西湖的画舫,别了扬州的美景,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城,结果一朝失足,成了头顶乌纱按时上值的刑部侍郎。
  红袖楼的骊娘跽坐在旁,伸手揉了下楚旬的眉头,柔声细语道:“看呐,瞧把楚大人给委屈的。”

  楚旬搂着她的腰,嘴角带了一股子痞,“你也坑我,是不是?”
  骊娘笑道:“骊娘不敢。”
  吃了点小菜,骊娘端上来一坛好酒,随即对陆宴恭恭敬敬道:“这桃花酿是红袖楼的招牌,陆大人一个人喝,是不是有些虚度良宵?”
  骊娘这话是何意,陆宴再是清楚不过,男人向后靠了靠,深邃的眉眼带了一股风流,“如何不算虚度?”
  骊娘同楚旬对了个眼神,起身推开了门。
  红澄澄的灯笼纵横交错,婉转动听的娇音萦绕耳畔。
  一位姑娘缓缓走了进来,她姿容清丽,明眸善睐,四目相对,陆宴那双愈发世故疏离的眼神,到底还是恍了一下神。
  他这才明白,今儿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眼前的女子,与那人,足足有六分像。
  须臾,那女子坐下时,男人的眼神再无波澜,他问她,“叫什么?”
  小姑娘有些怯懦,攥了攥拳,低声道:“回禀大人,奴名唤珍儿。”
  陆宴嘴角噙上一丝笑意,“哪个甄?”
  珍儿道:“珍珠的珍。”
  陆宴又道:“多大了?”
  珍儿双颊瞬间红透,“十六。”
  陆宴把玩这手中的杯盏,随后立住,挪到她面前道:“倒酒吧。”
  珍儿尚未出阁,还没伺候过人,眼睛里的那股青涩,做不得假,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位高权重,却不知他如此温柔俊朗。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身上的一丝颤栗如春风袭来,在心间打了个圈,又转瞬即逝。
  随钰和楚旬握着杯盏的手皆是一僵,仿佛在说,他陆时砚,不该是这个反应。
  世人以为他眼里只有权势,以为他儒雅的皮囊下是日益澎湃的野心。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二十有六不娶妻、不纳妾,不是放不下那人是甚?
  回想沈甄离京后,初春时分,也不知从哪个酒楼传出了一个消息——别看昔日里的长安第一美人,沈家女沈甄与长平侯有了婚约,其实她啊,还给陆京兆做过外室。
  罪眷之女,天之骄子。
  一夜之间,沸沸扬扬。
  随钰以为,以陆宴的脾气,不论明里还是暗地,定会给那人一个教训,未曾想,他只是轻飘飘地揭过了。
  随钰同他道:“陆宴,此事若是你不便出手,我来。”
  陆宴回道:“何须理会?反正流言蜚语大多都是这样,你越是在乎,传的便越是久远。”
  随钰道:“那你不在乎吗?”
  陆宴蹙眉笑了一下,“她既然决定去做苏家妇,我为何还要在乎?”
  随钰看着他无可奈何的眼神不由一顿,他的疑心,死在了陆宴风淡云轻的语气里,“随佑安,我这人,没你那么长情。”
  随钰又道:“那你与白家的婚事,怎么又……”
  陆宴直接道:“待我进中枢秉政,自然会成婚。”
  随钰有那么一瞬间,十分钦佩陆宴。
  钦佩他从未沉浸于任何风月之中,又或者说,他沦陷过,但他生性薄凉,放下的模样竟是那般容易。
  可谎言就是谎言,总有大白的一天。如今两年过去,他陆宴手上的权利绝非昔日可比,到头来呢?他仍是这个样子。
  一幅,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随钰这才恍然大悟,他的性子,本就是难露心声。
  随钰回神,看着珍儿,故意道:“陆大人觉不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陆宴凝眸,饮了一口酒,沉声道:“是么,好像是。”
  楚旬长呼了一口气,一脸认真道:“你抬起头来。”
  珍儿在一旁垂着眼眸,谨慎作礼,听了这话,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楚旬点了点头,直接道破,“别说,她与沈甄,确实有几分像。”
  沈甄。
  说起来,陆宴不知有多久,没有开口说这两个字了。
  楚旬看着外面如柳絮般的雪花,幽幽道:“时间真快,一晃两年,长平侯身上的孝期,好似也该过去了。”
  随钰随声附和,“若我没记错,已是过去小半年了。”
  楚旬又道:“届时你是不是要去漠北喝顿喜酒?”
  随钰点头,“若那是京中无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宴的唇角冷却,弧度忽然转平,将手中的杯盏“噹”地一声掷到地上。
  珍儿一个浑身激灵,被男人身上的戾气下了一跳,倒酒的手臂一僵。
  潺潺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她连忙掏出两张帕子,手忙脚乱地去擦拭陆宴被酒水溅湿的衣角。
  “大人。”珍儿抬眸唤了一声。
  陆宴一把推开她,起身看着随钰一字一句道,“走了。”
  “陆宴!”楚旬喊了一句。
  陆宴头也没回。
  随钰临窗而坐,看着陆宴萧瑟的背影,道了一句,“果然,同你料的一样。”
  楚旬低头饮了一口酒,缓缓道:“两年,我从没听他喊过沈三娘的名字,一次也无,便是我有意提起,他也是面露无奈,很快就转了话锋,那怎可能是放下的模样。”
  随钰点了点头,道:“今日这仇,他定要记在你我二人身上了。”
  楚旬道:“随他去吧,总比憋在心里头强。”
  陆宴走出平康坊,如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地落在他肩膀上。
  杨宗将一柄伞置于他头上,陆宴弯腰上了马车。
  车轮踩着皑皑白雪,缓缓转动。
  陆宴忽然喊了一句停。
  车轮骤暗停住,发出了碾压积雪时“吱”地一声。
  沉默良久后,陆宴颤着胸腔呼了一口气,“去澄苑。”
  杨宗眨了眨眼,连忙道:“属下明白。”诚然,杨宗也有许久没听过“去澄苑”这三个字了。
  陆宴踩着清冷的月光,推开了澄苑的大门,这里一切如旧,谁也不知道,澜月阁的灯,每天都这样燃着。
  听见动静,棠月和墨月楞在当场,手里的扫帚“啪”地一下坠在地上,陷入厚厚的雪堆中。
  “世子爷?”棠月低声道。
  陆宴低低地“嗯”了一声。
  墨月搓了搓手,小声道:“世子爷可是要备水。”
  陆宴摆了摆手,说了一句不必,棠月和墨月对视了一眼,一齐躬身退下。
  整整两年,他从未踏进过这个地方。原因无他,这里的一砖一瓦,皆有她的影子。
  陆宴信步走进内室,心脏疯狂跳动之后,眼底又涌上了层层叠叠的失望。
  一张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一张剔红短榻、一个铁梨四屉厨,一张夔龙纹方桌,两个红漆木镂空样式的圆凳……除了这些死物之外,还有三两株她爱的山茶花。
  纵然他再三嘱咐,这屋内不得变样子,嗯,也确实没变样子。
  可没了那人,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他行至屋中央,看向铁梨四屉橱,随手拉开一个抽屉,瞧见了一幅画。
  他一愣。
  缓缓展开,瞧见了右下角注的日子,有些尘封于心底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元庆十七年,十月二十五。
  这是他的生辰。
  那日傍晚,夕阳刚好。
  他只身来到澄苑,本以为能从她这收到份生辰礼,什么都好,哪怕是片叶子都成,却不想她根本不记得此事,她性子乖巧柔顺,见他面露不满,立马拽起了他的袖子,用几分讨好的语气道:“我给大人画幅画可行?”
  他板着脸点了下头。
  他知道沈甄的画工极佳,画出来的人像跟真的一般。看着她认真落笔的样子,坐在她对面的他,不免有些期待,她会给自己画成什么样子。
  哪成想,这纯良无害的小人肚子里也有坏水。
  她竟画了自己方才恼怒时的样子,蹙着的眉头,抿着的薄唇……眼里的不悦画的一清二楚。
  他怒极反笑,便掐着她腰的问,“沈甄,我在你眼里就这幅样子?”
  小姑娘在他怀中回身,抱着他的腰一脸狡黠,“大人说句公道话,像是不像?”
  往事不可追,锥心刻骨。
  她用漫长而又短暂的三百多个日夜,攥住了他的心,随后一笔一划地刻下了属于她的名字。
  试问,他能何如?
  她离开了长安,同长平侯去了她口中,天很蓝,云很低的漠北,他每每在心里恨她的那份决绝,耳畔都会想起从前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沈甄,你不是不愿意吗?”
  “你当我非你不可?”
  “你这挑食的毛病不知道改改?”
  “你这么矜贵吗?”
  “嗯,上次是你弟弟,这次是你父亲,你觉得,本官是你什么人?”
  “以后若是无事,别叫棠月往我这递消息。”
  “长平侯,你见他作甚?”他气得咬牙,“你拎的清自己的身份吗?”
  每一回,她都不敢顶嘴,每一回,他说完便后悔。
  只是三年前的他不知道,自己会为了一个人疯魔至此,不敢思,不敢念,他怕愈陷愈深,怕回忆里,还残留的她的余温……
  陆宴抬手轻轻抚着案几上的山茶花,一瓣一瓣,那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男人,倏然自嘲一笑。
  这株你留下的山茶花,在你离开的第二个冬,悄然绽放,沈甄,我陆宴承认,我确实舍不得,你嫁别人。
  他坐回榻上,随意摆弄了一下玉枕头,忽然看着了一封信,一封没拆封的信。
  他瞳孔一震,将信攥在手中,想打开,却又放回原处。
  就她那点心思,她会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会不清楚吗?
  感谢他救过她。
  感谢他帮了她的弟弟、父亲……
  最后再加一句,若有来生?
  男人苦笑了一下。
  可他从不信来生。
  陆宴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信,放到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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