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娇养手册——by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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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惠文帝更怀疑他的母后,如果是潘皇后临时起意,她去哪找来见血封喉的毒药?总不至于潘皇后随时随地都会携带剧毒以备不时之需吧?
以惠文帝对潘皇后的了解,潘皇后不是那种女人,他的母亲薛太后更有动机也更有心机。
如果真要查下去,难道他要处死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这些都是他的推断,无论动手的人是潘皇后还是薛太后,他们肯定都消除了证据,惠文帝真的让人明目张胆地去查,也极有可能查不到什么,最后他还是要处死魏明珠,冷了魏澜的心,也冷了潘皇后、护国公与薛太后的心。
与其如此,不如只牺牲魏明珠一个,作为补偿,惠文帝会把魏澜摘得干干净净。
而且,他信任魏澜魏明珠会会那么推测,如果他少一分信任,认为这件事就是魏明珠做的,魏澜有什么根据来与他对质?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惠文帝都认为魏澜应该能理解他,魏明珠再好,都是一个私生子,魏澜已经有了嫡子,牺牲一个私生子而省去他无数麻烦,如果魏澜真的把他当兄弟,魏澜就该理解他的不得已。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惠文帝烦躁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是皇上,他的一切决定都该以大局为重。
夜幕降临,惠文帝坐在龙椅上,批阅因为心烦意乱而耽误的奏折。
冯公公进来道:“皇上,魏大人求见,说是带了一个证人,可以证明魏明珠无罪。”
惠文帝皱眉,继续批完这封奏折,才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冯公公出去传话了。
惠文帝放下奏折,看到魏澜带着一个身材清瘦矮小的男子走了进来。惠文帝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狐疑地问魏澜:“他能证明明珠无罪?”
魏澜看眼矮小男人,苦笑道:“是,只是此事涉及一桩皇家秘辛,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惠文帝不是很懂,朝冯公公使了个眼色。
冯公公弯腰退了下去,带上御书房的门。
魏澜也走到窗边,背对惠文帝二人,以防隔墙有耳。
惠文帝更糊涂了,魏澜站那么远,是让这个矮小男人单独与他谈?
“你是何人?”惠文帝审问对面的矮小男子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扫视一圈周围,然后拿出一方帕子,提起茶壶倒水打湿帕子,背转过去擦起脸来。
擦完了,她拔下束发的簪子,瀑布般的如云长发倾泻下来,她转过身,神色漠然地看向龙椅上的惠文帝。
惠文帝微锁的眉头在看清女子面容的瞬间猛地舒展开来,眼里也爆发出寒冰解封的耀眼光彩:“浅浅!”
声音未落,惠文帝已绕开长桌,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魏浅身边,紧紧地将他失而复得的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抱到了怀中!
他抱得那么紧,魏浅脸抵着他的胸口,都被他的骨头硌疼了。
可她的脸上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对于惠文帝来说,今日是两人的重逢,但这么多年,魏浅远远地见过他很多次,帝王出京回京,都是她见惠文帝的机会。
“浅浅,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激动过后,惠文帝扶起魏浅,低头看她的脸。
十四五岁的魏浅已是倾国倾城,二十三岁的魏浅,比当年更美,连被当今百姓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端王妃袁紫霞,在魏浅面前也要逊色三分。袁紫霞被薛太后当成彻底的男人宠儿教养,浑身一股懒散的媚态,魏浅不一样,她明艳如百花中的牡丹,皎皎如中秋之夜高悬的皓月,叫男人们垂涎,也叫男人们不敢亵玩。
“是你,真的是你。”看清楚了,惠文帝双眼忽然滚出泪珠,脸上流着泪,眼中全是满足。
惠文帝彻底忘了魏澜还在那边守着,他太想魏浅了,抱着她吻了下去。
魏浅抬手挡住他的脸,冷漠道:“今日我来,不是为了与皇上叙旧。”
惠文帝眼里心里全是她,完全丧失了思索的能力,下意识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问完,惠文帝突然想到了魏明珠。
与此同时,魏浅推开他的手,退后两步,讽刺地道:“我来讨回我儿明珠。”
她儿明珠?
惠文帝终于想起魏澜了,刚要说魏明珠不是魏澜的私生子,就在这时,脑海里电光闪过,惠文帝因为见到魏浅太激动而失去的神智全都回来了!
怪不得他在明珠眼里看见过她的影子,原来明珠根本就是魏浅为他生的儿子!当年魏浅搬到庄子上是因为她怀孕了,怀的他的孩子,可魏浅恨他不想进王府做侧妃,所以她才放火烧了庄子,假死脱身,令寻安身之地生了孩子!
第105章
这世间大概每个人对待一件事情都会拿出两套标准。
如当初宁国公犯下的六子案,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人都一致地唾骂宁国公禽兽不如,但薛太后会想,她的哥哥也是无辜的啊,是因为受了江湖郎中的蛊惑才走错了一步,最该惩罚的人是江湖郎中,皇帝儿子为何要那么狠心?
如现在惠文帝处理萧珞的案子。
他与魏澜情同兄弟又如何,魏明珠对惠文帝来说都是个外人,一个可以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的私生子。魏澜、魏浅进宫之前惠文帝已经做了明日便定罪魏明珠的决定,魏浅一来,告诉他魏明珠是他的儿子,惠文帝的态度立即转了一个大弯。
虎毒不食子,惠文帝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蒙冤而死?他的明珠那么优秀,根本不可能用下毒的卑鄙手段,这么明显的事实,幕后真凶能欺骗过裕王夫妻与其他大臣,骗不过他。
“你放心,朕知道那毒绝非明珠所下,明日朕会叫人重审此案。”
惠文帝重新握住魏浅的手,激动溢于言表。
魏浅看眼兄长的方向,要缩回手。
惠文帝咳了咳,暂且松开魏浅,对魏澜道:“观山你先出去,朕要与浅浅商议对策。”
魏澜垂眸告退。
御书房里面还有个房间,惠文帝牵着魏浅走到里面,这里是惠文帝休息的地方,惠文帝扫眼龙床,牵着魏浅来到茶桌旁坐下。
惠文帝坐在魏浅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魏浅并没有打扮,因为过来的时候易了容,刚刚只是用茶水随便擦了妆容,露出本来的面貌。可她冰肌玉骨,只是素面朝天,便让惠文帝怦然心动重燃爱火,九年前的回忆一幕幕重新涌上心头,天真烂漫的魏浅,因药性妖娆放荡的魏浅,眼中含泪倔强拒绝他的魏浅。
惠文帝有很多话想问魏浅。
但每个问题问出口之前,惠文帝自己便猜到了答案。
为何她怀了身孕却不告诉他?
因为魏浅恨他夺了她的清白却毁约娶潘家女儿做了王妃,恨他另结新婚还想纳她做小,她那么骄傲的人,宁可假死隐姓埋名将他们的孩子托付给哥哥抚养成才,也不想来他身边与一群女人分享他。如果不是这次明珠卷进了命案,魏浅还会继续藏下去,一辈子都不来见他。
“你与观山瞒得朕好苦。”沉默许久,惠文帝才找到一句合适的开场。
魏浅笑了笑,丹凤眸看着穿龙袍的男人道:“皇上后妃如云、儿女俱全,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何以言苦?”
她在讽刺他,惠文帝心虚地垂下目光。
但公平地讲,惠文帝的后宫妃嫔数量并不多,除了潘皇后、丽妃、柔妃,还还有几个不怎么受宠的婕妤、贵人,加起来也没有二十个。薛太后不止一次劝惠文帝采选秀女充盈后宫,劝一次惠文帝反对一次。
魏浅“死”后,再没有哪个女人能让惠文帝产生那样的感情,潘皇后、丽妃完全靠他们的娘家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只有娘家不显的柔妃性情温顺,让惠文帝愿意与之相处,好好地说说话,但柔妃充其量是道还算可口的小菜,惠文帝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魏浅一人。
“之前朕以为你死了,现在你回来了,朕保证从此独宠你一人,不再碰其他妃嫔。”追究前事没有意义,惠文帝握住魏浅的手,真心承诺道,“以前朕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现在朕谁也不必顾忌。”
魏浅并不在乎惠文帝的感情,她只在乎一件事:“皇上要如何处置明珠?”
惠文帝早已梳理过这个案件,朝哪个方向断案,全凭他一句话。
明珠是他的儿子,惠文帝必须还儿子一个清白,在惠文帝心中,无论是潘皇后、护国公还是薛太后,都比不上失而复得的魏浅母子。
“你放心,朕已有了对策,三日内必还明珠清白。”惠文帝胸有成竹地道,“到那时,朕接你们母子进宫。”
魏浅摇了摇头。
惠文帝心中一紧,受伤道:“难道你还不想回到朕身边?”
魏浅不想回,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就算为了明珠,她也必须进宫。
问题是她回来的时机。
魏浅垂眸分析道:“我相信明珠是无辜的,相信皇上能还明珠清白,但真凶刚抓出来皇上就要认明珠回宫,大臣、百姓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皇上徇私枉法,故意找了一个替罪羊替代自己的儿子。”
惠文帝并非愚笨之人,他只是太着急与自己的儿子相认,太着急将魏浅接进宫,现在魏浅提醒了他,惠文帝顿时为难起来。
他不能让百姓误会他随便抓了个人替罪自己的儿子,更不能让明珠背负一世杀人凶手的污名。
“再过几年吧。”魏浅神色恬淡,颇有安慰惠文帝的意思,“再过几年,都所有人都忘了这次的事,皇上再找个机会认回明珠。”
惠文帝看着她从容的眉目,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魏浅太平静了,当年两人见最后一面时魏浅还怨他失信,现在的魏浅平静地像两人之间除了一个共同的儿子明珠,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是她在努力掩饰对他的感情好报复他这些年的三宫六院,还是她伤透了心,彻底掐断了对他的感情?
“明珠可以等,你与朕呢?”惠文帝苦涩地问,“人生短短几十年,朕与你已经错过了九年光阴,还要再等几年,你舍得,朕不答应。”
魏浅淡笑,摸着自己的脸道:“皇上是怕再过几年我年老色衰,您不会再感兴趣了吧?”
惠文帝攥紧她的手,眼神复杂道:“你明明知道朕在意的不是你的年纪,就算你白发苍苍,朕依然爱你如初。”
魏浅只是笑。
谁会信呢?如果她真的四五十岁时才与他重逢,惠文帝多看她几眼,魏浅都佩服他。
“先审案吧。”魏浅轻轻放下惠文帝的手,眉头露出一丝忧虑:“明珠名义上只是哥哥的私生子,居然还招来这般怨恨,不惜用另一个孩子的性命来栽赃他,说实话,我宁可明珠继续养在哥哥膝下,也不想他因为皇上的宠爱招惹更多嫉恨。”
惠文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怪魏浅担心他保护不好明珠,这次幕后凶手是唆使萧珞伤害自己来栽赃明珠,可如果幕后凶手换个办法,唆使萧珞伤害明珠,那现在惨死的便是明珠,是魏浅替他生的儿子!
惠文帝心头涌起强烈的后怕。
再换一种可能,那个人有这般狠毒的心计与手段,他在宫里多活一日,他与他的孩子们就会多一日生命危险。
惠文帝原计划处置了魏明珠再私底下抓出那个凶手,在尽量不惹出大动静的前提下解决对方或警告对方,现在,惠文帝不想再留任何情面。
——
魏浅再次易容,随魏澜出了宫。
第二天早朝,惠文帝罗列出此案的种种疑点,命侍卫将行宫里有机会与萧珞接触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押入大牢,交给大理寺审问。这种案子交给锦衣卫审问更快,但为了避免有人因魏澜在锦衣卫的地位怀疑锦衣卫行事不公,惠文帝才安排大理寺查案。
真正要审的几个重点目标,惠文帝早将名单捏在了手里,将大理寺卿叫过来让他看一眼,大理寺卿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在惠文帝早朝下旨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案子已经定了,连潘皇后都放松了警惕。
惠文帝突然带走她宫里的几个宫女太监,潘皇后慌乱了一会儿,但想到她早已毁掉或藏了相关物证,连心腹宫女经受不起严刑拷该如何招供都串通好了,潘皇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慌什么,宫里宫外恨魏明珠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潘皇后的心腹宫女名叫红翡。
红翡是个忠心耿耿的宫女,她不想背叛潘皇后,但大理寺的酷刑叫人生不如死,红翡想咬舌自尽,也被大理寺提前下了叫她没力气咬舌的药。严刑拷打半日,红翡疼得忘记了一切,招了:毒针是丽妃娘娘派人交给她的,都是因为魏明珠这次丽妃才没能陪驾行宫,所以丽妃娘娘让她伺机扎魏明珠一针。红翡不敢自己动手,才利用萧珞的报复心动了手。
换成以前,大理寺会立即将这份供词呈到惠文帝面前。
但这次大理寺卿得到了锦衣卫的提醒,说大刑招供可能是屈打成招说的假话,对付招供的人,可以灌他喝酒,喝醉了再重审几遍,如果次次说法都对的上,那便可以肯定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