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的太后重生了——by未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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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只觉得一丝睡意也无,只好盘膝坐在床上,开始默念起清静经来,以此来熬过漫漫长夜,直至天明时分,到了该上朝的时辰了,楚洵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好了冕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才拉开殿门出去。
李程带着几个太监已经在等候多时了,连忙上来将大氅给他披上,楚洵一身躁意未散,仍旧觉得十分热,便挡开他的手,道:“今日不必这个了,走罢。”
才走了两步,他忽然觉得鼻端微微一热,紧接着就是一凉,楚洵下意识摸了摸,指尖一抹殷红。
李程大惊失色地叫道:“皇上!您流血了!”
楚洵木然地看着手指上的血,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女子恬静的睡颜上。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十分平静地拿了手帕拭去鲜血,吩咐李程道:“今日早朝延后,去准备一下,朕要沐浴。”
第67章
自入春以后,雨就开始下得频繁起来,时大时小,打在宫檐上溅开了一片细小的水花,落在手心上沁凉无比,苏青霓被冻得一哆嗦,叫碧棠瞧见了,连忙过来,嗔道:“娘娘怎么还如小孩儿一样玩水?这天气冻得很,莫着了凉去。”
她说着,一边摸出手绢来,不厌其烦地替苏青霓拭去掌心的雨水,又将一个雕花镂空的鸾凤纹铜制手炉塞进她手中,苏青霓抱着那熏了冷梅香气的手炉,仰头看着檐上的雨水如珠串一般接连滑落,忽而道:“这雨下了好些日子了吧?”
碧棠答道:“是呢,奴婢记得上元节过后就开始下了,仔细算算,也有七八日了。”
“唔……”苏青霓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碧棠抬起头来,却见她正凝视着远处的宫墙,在雨幕之中连绵成一片,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她小声问道:“娘娘怎么了?为何忽然叹气?”
苏青霓摇摇头,道:“只怕这雨还要下一阵子啊。”
晴幽从殿内出来,随口接道:“奴婢听说民间有一个说法,□□雨贵如油,多下些也好,一年也有个好收成。”
苏青霓却道:“只怕是未必。”
她说完这一句便回身入殿了,望着她的背影,碧棠与晴幽面面相觑,片刻后,碧棠才小小声开口道:“娘娘今日怎么了?”
晴幽摇首,又道:“娘娘看起来有些心事。”
苏青霓确实有心事,这几日天气不佳,人整日闷在屋子里,到处都湿漉漉地发潮,就仿佛人都要霉坏了似的,叫她想起来一事,建宁元年春,南方多雨,三月初,银沙河忽然决堤,发了大水,淹没了宁阳一带的农田,房屋俱毁,数万百姓无家可归,哀鸿遍野,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天灾不可避免,但其中又有**作乱,以至于最后愈演愈烈,便是当时在深宫的她亦有所耳闻,仔细算算,事发之日距离如今也只剩一个月多的时间了。
若是放任不管,或许银沙河决堤之事又会重演,苏青霓虽然已决意这辈子不插手朝堂之事,独善其身,然受苦的万民何辜?但是转念一想,摊上楚洵这么个皇帝,岂不是和上辈子的建宁帝毫无区别?建宁帝身染沉疴,不能上朝,也无力处理朝政,而楚洵是不想理会这些,两人倒是殊途同归,十分一致。
想到这里,苏青霓一手抱着怀中的芝麻,一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碧棠与晴幽对视了一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檐下雨潺潺,碧棠忧心忡忡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大高兴。”
晴幽猜测道:“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整日里待在这坤宁宫里,好人也给闷坏了。”
碧棠却道:“我看倒是不像,前阵子不是也下了雨,可娘娘没说什么啊。”
她说着,细思一会,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晴幽疑惑看向她:“怎么了?”
碧棠朝殿里望了一眼,对她招了招手,晴幽顿时会意,附耳过来,碧棠悄悄道:“你还记得,皇上上一回来是什么时候吗?”
晴幽闻言,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
碧棠点点头,小声道:“或许是这几日总是下雨的缘故了。”
自从皇上那一夜在坤宁宫就寝过后,就再也未曾踏足过这里,晴幽想了想,觉得碧棠的话有几分道理,便道:“那我去打探一二,娘娘这里你先伺候着。”
碧棠应下来,又叮嘱道:“快去快回。”
晴幽取了一把油纸伞,撑开一路出了坤宁门,往养心殿的方向走,不多时就到了遵义门,门口候着两个小太监,正在闲聊,见了她来自然是认得的,一个笑着热络招呼道:“晴幽姐姐怎么来了?是娘娘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小的帮姐姐去通禀一声。”
晴幽往门里看了看,笑道:“通禀是不必了,我是自己来的,想问一问,皇上这两日可忙?”
那两个太监听了,顿时心知肚明,互相对视一眼,晴幽正疑惑间,一人小声道:“忙着呢,皇上这两日都不在养心殿里。”
晴幽心里一动,立即问道:“那——”
那小太监摆了摆手,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也似,忙道:“姐姐,皇上的事情,咱们哪儿能知道?”
他们不过是些地位低微的小太监,便是知道什么,也要装作不知道,晴幽倒也不欲为难他们,只微微颔首,仍旧撑着伞离开了遵义门,回了坤宁宫去了。
碧棠从殿内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回来的晴幽,连忙迎过来,低声问道:“如何?”
晴幽将收起的伞交给身后的小宫婢,轻轻摇首,道:“皇上这几日都不在养心殿。”
碧棠讶异道:“怎么会?那他……”
那他去哪里了?
话未来得及出口,晴幽便摇头示意她噤声,往殿里看了一眼,道:“娘娘怎么样了?”
碧棠努了努嘴,悄声答道:“还在窗边坐着呢,我在旁边伺候这么一会儿,都听见她叹了好几回气了,芝麻的毛都被她摸掉了一小把了。”
说到这里,她又忧心忡忡起来,晴幽想了想,道:“我进去看看娘娘。”
两人一道入了殿,苏青霓果然靠在窗下的榻边坐着,表情沉思,摸着怀里的黑猫,比起汤圆的活泼,芝麻确实是不爱动了些,整日里懒洋洋的,若有人逗它,它才会纡尊降贵给一点反应,偶尔喵一声,大多数时候它都是窝在苏青霓的怀中,眯瞪着眼。
晴幽看了看芝麻,对苏青霓道:“娘娘,芝麻主子是不是瘦了?”
“嗯?”苏青霓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也看看怀中的芝麻,迟疑道:“瘦了么?”
“是呢,”晴幽一本正经地道:“奴婢今儿给它喂鱼干,它都不爱吃了。”
她说着,从旁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条半指来长的鱼干送到芝麻面前,黑猫只嗅了嗅,便懒洋洋地转过头去,下巴搁在苏青霓的臂弯里,没什么兴趣的模样,这确实是有些反常了,苏青霓心里升起几分紧张,道:“这可如何是好?”
因着黑猫往日里都是这副不爱理人的姿态,所以苏青霓也确实忽略了一些,这会儿不免忧心,便听晴幽试探着道:“奴婢瞧它往日里与汤圆主子在一处的时候,倒也十分活泼,它们不是很要好么?这几日都不见汤圆主子来,它是不是觉得孤单了?”
她这么一说,苏青霓便觉得有理,道:“那就去带它去看看汤圆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没发觉身后的晴幽对碧棠使了一个眼色,颇有几分狡黠的意味,等到了无人注意的时候,碧棠才小声问道:“芝麻主子当真想汤圆了么?连鱼干都不吃了。”
晴幽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哪儿呢,它才吃饱,是根本吃不下鱼干了。”
……
御书房。
楚洵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在看,内阁首辅陈皖仕正端坐在下首,一边禀道:“今年春闱仍旧定在四月,再过不久,各省应考的举人们也该入京了才是……”
他说着,便听见那御案之后传来喵的一声,细细软软,却是一声猫叫,陈皖仕轻咳一声,楚洵一边看折子,一边摸怀里的猫,道:“阁老继续。”
陈皖仕只好接着说下去,正在这时,李程从外面进来了,到了楚洵跟前,低声禀道:“皇上,皇后娘娘去养心殿了。”
楚洵一愣,放下了折子,站起身来,看样子要走,又下意识看了陈皖仕一眼,道:“阁老——”
陈皖仕眼巴巴地望着他,道:“皇上,老臣还未奏完事。”
楚洵一时又犹豫起来,显然也没有把堂堂首辅撂在御书房,自己走了的道理,好在李程十分机灵,道:“倒不如奴才现在去养心殿告知娘娘一声,请她来御书房?”
这倒是个好主意,楚洵矜持地颔首道:“去吧。”
李程连忙颠颠地就去了养心殿,待听说楚洵在御书房,苏青霓还有些讶异,李程笑吟吟道:“倒不是皇上不见娘娘,只是皇上这几日忙,正在御书房里与陈阁老议事呢,所以他派奴才来说一声,请娘娘也去御书房一趟。”
苏青霓秀眉微动,道:“皇上,议事?”
“正是呢,”李程笑着道:“娘娘请。”
苏青霓看了看天色,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楚洵竟然会议事?他不是上朝只上一刻钟,下朝绝不召见朝臣的么,怎么突然间就改了性子?
而另一方面,御书房里,陈皖仕仍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春闱的事情,楚洵却开始走起神来,自从上次宿在坤宁宫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苏青霓了,具体为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若有似无的淡淡蔷薇花香气依旧萦绕不散,像一场馥郁的梦境。
陈皖仕说着说着,却见上头坐着的帝王神色有些不对,便唤了两声:“皇上,皇上?”
“嗯?”楚洵顿时回过神来,道:“什么?”
陈皖仕:……所以您知道老臣刚刚在说什么吗?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程躬着身子引了一人进来,女子穿着象牙白的袄子,愈发衬得唇红齿白,色如春花,黛眉若远山,瞳如剪秋水,玉姿亭亭,挟裹着春日里的水气,入殿来时,楚洵忽然又闻到了那淡淡的蔷薇花香。
他也不知为何,下意识摸了摸鼻端,嗯,这次没流血。
第68章
苏青霓入殿来时,看见内阁首辅陈皖仕也在,便对他微微颔首,莞尔笑道:“阁老也在。”
之前陈皖仕几次三番都是靠着她帮忙,才得以面圣,心中颇是感激,这会儿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苏青霓摆了摆手,笑道:“阁老不必多礼,本宫贸然前来,打扰了阁老与皇上议事,阁老不要怪罪才是。”
陈皖仕立即诚惶诚恐道:“娘娘折煞老臣了。”
御案后传来了喵的一声,苏青霓转过头来,便见一团白影飞快地楚洵怀中蹿了出来,直扑她的小腿,正是汤圆,它热络得仿佛见着了生身父母一般,亲昵地蹭来蹭去,分外谄媚,还直立起身子试图往上爬。
苏青霓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楚洵瞧了瞧,唤来李程道:“把它抱起来,引皇后到内殿去坐坐。”
李程应下来,苏青霓迟疑道:“皇上在与阁老议事,臣妾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了二位?”
楚洵抿了抿唇,看了陈皖仕一眼,道:“不会。”
不知为何,陈皖仕从那一眼里看出来了别的意思,连声附和道:“不会不会,娘娘不必担心,老臣过一会就要告退了。”
闻言,苏青霓倒是没再说什么,跟着李程进了内殿,汤圆被小心放在了软榻上,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要给她怀里的芝麻舔毛,然而芝麻素来高冷自持,对这般如火的热情视若无睹,十分冷淡地一爪子撇开了它,汤圆丝毫不觉,乐颠颠地继续往它身上扑。
旁边的李程见了,笑眯眯地道:“几日不见,汤圆主子是真想芝麻主子,吃东西都不香了,每到饭点都要先叫唤一会儿,奴才们几个都在猜,它是在找芝麻主子呢。”
芝麻虽然高冷,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在汤圆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它终于有了点反应,两只猫就闹成了一团,在榻上互相嬉闹起来,芝麻懒洋洋趴在苏青霓怀中,细长的尾巴一甩一甩,汤圆忍不住就拿爪子去抓那尾巴尖儿,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喉咙里呜呜叫着。
李程亲自奉了茶果上来,内殿很是安静,苏青霓摸着黑猫的毛,不必费神就能听见外间传来的人声,陈皖仕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道:“刚刚入春,江南一带便开始降雨,雨水充足,若是不出意外,想来今年的年成会不错,老臣以为,是否要增开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