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的太后重生了——by未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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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李程可算是明白了他家主子的目的了,咳咳,也是,老首辅那张宛如风干了橘子皮的老脸,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半分啊?
这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嘛?只可惜了陈阁老,今日回去恐怕要吃不香睡不着了。
苏青霓很快便看完了一本奏折,奏折上写得不是什么大事,相反,尽是些鸡毛蒜皮,短短数百字的呈奏,前面三百字是在给楚洵请安,变着花样吹上了天,什么沐浴天恩,诚惶诚恐,中间两百字提了提近来天气严寒,恐有冻雨,最后三百字又是谢恩,去年州府内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是天子的恩德,佶屈聱牙,十分累赘,苏青霓从前最是厌恨这种折子了,啰嗦半天,屁事没有,简直浪费时间。
旁边的楚洵还在问道:“皇后,这折子朕看过一回,但总不明白他到底要讲什么。”
苏青霓一脸无奈地搁下奏折,深吸一口气,道:“皇上不必看他到底要讲什么。”
楚洵剑眉微皱:“为何?”
苏青霓把那折子往旁边一扔,道:“因为他什么都没讲,所以皇上也不必看。”
末了又耐着性子叮嘱道:“日后皇上可以吩咐内阁,请安的折子一律不必递到御前,皇上看这种东西,实属浪费时间,毫无益处。”
闻言,楚洵眼中泛起些许几不可见的笑意,颔首道:“朕明白了。”
他说着,拿起旁边的朱笔,往朱砂砚台中蘸了蘸,在奏折上落笔:言之无物,日后请安不必呈奏。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字迹清隽,颇具风骨,叫人看了便心中舒适,楚洵将奏折拿给苏青霓,道:“如何?”
苏青霓颔首,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像是回到了从前教导楚劭处理奏折的时候,顺口夸赞道:“皇上的字写得很好看,都说观字如观人,日后还当勤于练习,努力保持才是。”
楚洵微微一怔,尔后竟然笑了,道:“嗯,朕会的。”
苏青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面上一热,破天荒地生出几分不知所措来,但见楚洵神色温和,并无半分怪罪的意味,她的心情才略略平复了些,楚洵又拿起了下一本奏折,道:“皇后,还有这一本。”
苏青霓只好接过来,翻开细细阅读起来,因着她是坐在龙椅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嗅到一点淡淡的檀香,很是熟悉,那是楚洵身上的气息,像是寺庙里的沉木,浸润了数百年的香火气,苏青霓忽然有些走神,觉得帝王仿佛与这香气一般,远的时候很远,如同隔了山海之遥,可近的时候又很近,如在咫尺之间。
既冷漠,又温和,既遥远,又却近在眼前,她忍不住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人呢?
苏青霓跟着楚洵看了一上午的折子,旁边伺候的李程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搅了这两位,殿内寂静无声,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显得愈发突兀。
李程眼皮子一跳,心说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他不是早吩咐下去了么?这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来胡乱打搅啊?
上方坐着的帝王状似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李程浑身一凛,连忙退了下去,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一个太监正候在那里,满面焦急,等殿门一关上,李程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这边。”
那太监连忙跟着他走,等远离了大殿,李程才厉声道:“你好大的狗胆!咱家之前是怎么吩咐你的?!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赶着去投胎吗?惊动了皇上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太监吓得抖如筛糠,噗通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道:“李总管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一时情急,昏了头了。”
李程深吸了一口气,道:“到底什么事?”
那太监道:“是慈宁宫,慈宁宫闹起来了,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动了手了!”
李程倏然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有点不稳了:“怎、怎么还动起手了?”
那太监哭丧着脸道:“奴才也不知道啊,都打起来了!”
“哎哟,”李程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定了定神,道:“这事儿咱家会禀告皇上的,你且去吧。”
那太监六神无主地道:“那、那现在奴才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李程镇定下来,板着一张脸道:“反正都打起来了,总不会把天给捅穿了,咱家这就去见皇上,你先去慈宁宫,稳着她们。”
“哎,是,奴才这就去。”
等那太监一走,李程连忙一路小碎步到了御书房殿前,理了理衣摆,这才推门而入,帝后两人仍旧坐在御案之后,苏青霓一手持着朱笔,正在写画着什么,楚洵侧头仔细地看,两人之间隔得极近,皇上整个人都差不多要贴上去了,待发觉李程进来,眉眼一抬扫了过来,眼神不言而喻,李程眼皮子一跳,险些想退出去了。
但是一想到现在还在鸡飞狗跳的慈宁宫,他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前去,轻声道:“启禀皇上,方才有人来报,说慈宁宫里头出事儿了。”
楚洵平静道:“什么事?”
苏青霓也住了笔看过来,李程道:“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起了争执,像是……像是动了手。”
苏青霓有些吃惊:“打起来了?”
楚洵的反应却很镇定,道:“有伤残么?”
李程估摸了一下,道:“大概……没有。”
楚洵淡淡道:“那过阵子再去吧。”
然后他再次看向苏青霓,道:“皇后,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第72章
苏青霓单知道张太妃为人跋扈嚣张,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和太后打起来,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妇人打架扯头发的,如今乍一听李程说,不免在惊讶之余,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这几分好奇被楚洵瞧出来了,他道:“皇后想去看么?”
那语气平淡得就仿佛在问她,御花园里有耍猴戏的,你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苏青霓轻咳一声,委婉道:“不如先去看看吧,若是去晚了,到时候出了事情可如何是好?”
闻言,楚洵便颔首,从善如流道:“皇后说得有理,倒是朕疏忽了。”
遂转头看向李程,道:“摆驾慈宁宫。”
“遵旨。”
帝后仪驾摆开,浩浩荡荡地往慈宁宫而去,等到了慈宁门口,早有宫人在那里候着了,见了圣驾来,呼啦啦跪了一地,楚洵下了龙辇却没走,而是伸手递给苏青霓,示意她下来。
苏青霓愣了一下,有些不习惯,但见旁边有诸多宫人在,她也不好驳了帝王的面子,便将手放上去,楚洵微微握紧了她的手,扶着她下了凤舆。
他的掌心泛着些凉意,苏青霓忍不住想,若是在夏日里,握着应该很舒服。
然而走了两步,她转念一想,夏日里抱着冰壶不好么?
慈宁宫里安安静静的,几乎到了针落可闻的地步,殿门口跪了一地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皆是毕恭毕敬地看着绣着龙纹的衣袂下摆拂过,紧跟在他身边的,则是玉红色的宫装裙裾,上面绣着金色的凤穿牡丹图,在天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才一入殿,苏青霓一眼就看见了太后,正被她的贴身宫婢搀扶着,头上的发簪都掉了,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不深,就像是被锋利的草叶划了一道似的,泛着一点血色,形容有些狼狈,而张太妃却好了许多,显而易见,她没有吃着亏去。
见了楚洵与苏青霓来,太后的眼中浮现几分波动,很快又平息下去,张太妃伸手理了理散落的鬓发,笑吟吟道:“皇上来了。”
楚洵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太后,道:“朕听说慈宁宫出了事?”
张太妃好整以暇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哀家与太后说了几句,彼此不甚投机,倒不知是哪个狗奴才,竟然胆敢惊动了皇上。”
她说着,一双锐利的眼往四周一扫,顿时所有的宫人都齐齐垂下头去,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这位盯上了,惹上麻烦。
楚洵听了,便道:“只是不投机?”
他说着,又看向了太后,道:“太后亦是这样认为么?”
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她像是不欲回答这句问话似的,撇开了视线,微微阖上双目,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声,苏青霓转头,却见笑的人正是张太妃,她容貌本就美艳,这么笑起来,就仿佛那盛放的富贵牡丹一般,看向太后的目光里无端端透着几分明显的挑衅。
片刻后,太后才转过身,淡声道:“哀家累了。”
“这几日慈宁宫闭门谢客,请回吧。”
她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再维持了,径自入了内殿,将众人抛在了外头,张太妃将散乱的鬓发捋到耳根后,得意地笑了起来,宛如打了胜仗一般。
既然当事人都谢客了,其他人也不好久留,苏青霓跟着楚洵出了慈宁宫,张太妃才笑吟吟道:“一点小事,竟然还要劳动皇上走这一趟,慈宁宫的宫人们真是没有一点规矩了。”
楚洵漠然看向她,道:“所以,朕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张太妃面上的笑意稍微一僵,很快又恢复了,道:“哀家明白了。”
她顿了顿,道:“可是皇上,今儿这事还真不是哀家挑起的。”
楚洵没说话,张太妃略略摆手,所有的宫人们都立即退了开去,只余下她的贴身宫婢候在一侧,张太妃看向苏青霓,假模假样地笑道:“能否请皇后娘娘回避一二,哀家有事要与皇上商量。”
没等苏青霓开口,楚洵便道:“皇后不需要回避,你说便是。”
张太妃咬了咬下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分不悦,才继续道:“今日哀家来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言谈之间,太后她竟敢质疑您的身世,叫哀家实在生气!这才与她起了争执。”
听了这话,苏青霓甚是震惊,楚洵的身世?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她下意识看向楚洵,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岂料帝王的反应却十分平静,像是听了一件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道:“她如何质疑的?”
张太妃深吸一口气,忍着气道:“她怀疑皇上血脉不正,她好大的胆子!”
楚洵唔了一声,张太妃又满面怒气地道:“皇上是哀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确实是先帝的亲生血脉,哀家问心无愧,即便她是太后,亦不该说出这种妄言妄语,信口雌黄,其用心之险恶,实在叫人心寒,皇上,此事不可轻易揭过啊!”
闻言,楚洵的反应仍旧不大,只是淡淡道:“朕知道了。”
张太妃见他这般,又有些不甘心,追问道:“皇上接下来如何做?”
楚洵道:“朕心中有数,不必太妃操心了。”
张太妃虽是不忿,但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她这个儿子是个怪脾气,滑不溜手,软硬不吃,好话听不进,若说了歹话,他立马就要翻脸不认人,张太妃现在都怕了他了,母子俩的相处才刚刚有了好转,她到底不敢逆着楚洵来,只好又暗自添油加醋说了太后几句,这才离开。
苏青霓本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不想听到了这些密辛,仍在震惊之中,紧跟着就蹙起眉来,陷入了思索之中,就连楚洵拉起她的手都没发觉,直到上了舆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何时上了龙辇。
外面一片寂静,楚洵道:“皇后在想什么?”
苏青霓摇摇头,她总不能说,自己真的在猜测楚洵的身世吧?
岂料楚洵却道:“太妃在说谎。”
“嗯?”苏青霓立即回过神,道:“皇上如何知道?”
楚洵往后轻轻一靠,勾了勾唇角,向她招手,道:“附耳过来。”
这么神神秘秘的,苏青霓还真的有几分好奇,便依言过去,楚洵压低声音道:“太妃与太后争执的事情,肯定不是因为此事挑起,至少不是因为朕非先帝血脉之事,若真是这样,以太妃的脾气,今日就不止是在太后脸上挠了一道了。”
苏青霓眼神微动:“皇上的意思是……”
“太妃此人,欺软怕硬,越是心虚,则越没有底气,”楚洵的声音沉沉,平静地道:“所以,太后今日提的事情,定然是戳中了她的痛脚,叫她既愤怒,又心虚,以至于恼羞成怒,动起手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又道:“不过朕却有些遗憾了。”
苏青霓怔了一下:“皇上遗憾什么?”
楚洵看着她,尔后才慢慢地道:“太妃竟然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