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瘾——by砂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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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头一次把谢行带来杂志社。江瑞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她:“怎么样?和小朋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他行不行啊,不会连接吻都不会吧?”
于是刚刚买完咖啡进来的“小朋友”听到后半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他年纪偏小,但在外人面前总冷着脸,尤其是抿唇不语的时候看起来格外不好惹。就那么轻飘飘一眼望过来,裴芷就看穿小朋友情绪不佳,暗自跟自己较着劲儿。
她莞尔,拉着人往外走,还时不时回头哄他。
身后拽着的力道反客为主,大步流星转到她前头,一闪身推开防火门迈进黢黑楼道。
裴芷遁入黑暗没适应过来,模模糊糊能看清他的影子。她捏着他的手心问:“怎么来这里?”
“接吻。”他言简意赅。
少年抵着她按在墙上,身形压过来如一座大山。鼻息燥热又急促吹在耳边。
像是要哄着她高兴,鼻梁高挺蹭过腮边,碾磨向上在眉眼处停留。少年特有的、干净又炽热的吻落于眼皮。
裴芷翘起唇角闭眼,心想少年的吻果然纯粹。
她微微仰头,任他予取予求。
带着凉意的手游离向上,虎口恰到好处卡着她的下颌迎着他向上扳起。流连在眉眼的温热倏地消失,转而往下停在唇边。
两处柔软碰撞在一起,犹如久旱逢甘霖。
他忽而一改纯粹的试探与讨好,变得来势汹汹。唇齿激烈地撞击,不知餍足般肆意又顽固进攻同一点。
凶不过野兽啃噬,但总带着那么点儿非要尝出骨血的味道。
裴芷被激烈又急促的吻弄得大脑发白,她渴求着空气往他胸腔推搡。手腕倏地被握住,向上越过头顶反扣在墙面上,整个身体被拉伸出刻意迎合的曲线。
他倒是得了便宜,边吻边含糊着声故意勾人:“姐姐,你说我行不行……”
一瞬间理智全失。
什么狗屁少年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好肥一章!再说我短小我要拿刀祭天了!
家里突然来人,还有一更可能明天白天更(如果今夜来不及的话)。我估摸着大概率来不及,我跪在这里求你们明天来看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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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一更】
去楼下药店买消毒酒精。
江瑞枝见缝插针给她科普新理论, 从年纪小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上升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裴芷深思, 江瑞枝之所以对男人这么深恶痛绝, 一定是她和池颜带来的不好影响。
她恋爱谈成这样。池颜也成天说她的婚姻一地鸡毛。两人不间断式攻击江瑞枝, 生生把一个没谈过恋爱也没结过婚的女人带上了歪路。
很不可取。
裴芷决定给她引导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
她尝试挖取正能量:“也不能这么说。池颜老公起码把她养得衣食无忧,每天最大的烦恼是上哪儿销金。谢行吧,也是有优点的。再看看老裴, 虽然离了婚, 但他是个好男人。”
江瑞枝勾过她脖子:“我欣赏你的盲目乐观。”
两人乘电梯往上, 江瑞枝时不时盯着她手里的塑料袋,终于问:“你真去会议室找小王八蛋?”
金属门倒映出两人姣好的面容。
裴芷看着倒影中的自己露出无奈的神情:“对啊,欠债还钱。我去还债。”
“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江瑞枝叹着,把自己排除在群体之外。半晌, 神色一凛:“我得提醒你啊, 他和徐北半斤八两。之前怎么分手的,你好好掂量。”
裴芷诧异:“我脸上也没写着要复合吧?”
是没写, 但保不齐别人有这个想法。
到门口时, 江瑞枝往会议室门口一靠, 故意道:“快点儿, 晚上还去泡吧呢。”
知道她在试探谢行, 裴芷默契比手势:“就来。”
江瑞枝恨不得吹一声口哨,这幅样子特别欠抽。但她仗势欺人,料定谢行碍着前女友的好朋友这重身份,即便不满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意料之中,对方双手向后搭椅背上, 半仰着窝沙发里只朝她抬了下眼。
至于眼底酝酿着什么无关紧要。
江瑞枝好心情地离开,还顺便带上了门。气势十足,砰一声砸得天花板都掉灰。
与撞门声同步的还有塑料袋在空中划过半弧形掉在茶几上的窸窣声。
裴芷在对面坐下,手指拨两下袋口:“手呢,自己伸。”
谢少爷一辈子也就对一人这么窝囊,言听计从把手从沙发背上收回举到她面前。或许觉得不够,索性挪了个位置到她紧旁边坐下。再伸手,几乎直接不要脸地塞人家手掌心里去了。
“痛。”他轻哼。
玻璃渣擦着手背划了一道。伤口里边没留碎渣,但还是见了血。
不算深,放昨晚还新鲜的时候,那一道鲜红挺触目惊心。到了这会儿,就算没处理都快结完痂了,与他胳膊上血肉翻飞的那几道相比犹如毛毛雨。
但某人就是能腆着脸不害臊地喊痛。
裴芷啧了一声:“要不我给你叫个120再抢救抢救?”
“你陪我去吗?”他竟然认真地思考起来,“你弄的。你得负责到底。”
“我不去。我赶着时间要去泡吧。”
她说完用棉花沾着酒精绕着伤口来回涂了一圈,见他手不老实地乱晃,不轻不重拍了一记:“别乱动。”
挨了打就老实了。
漂亮得不似男人的手。指节纤长很有骨感,指甲边缘修得圆润整洁。
似乎是为了让手背上的伤看起来狰狞一点,他忽然蜷起五指作握拳状,白皙皮肤下本就明显的青筋更是根根突兀。那一道暗色伤痕被衬托其间,看起来还真是挺疼的。
他垂着长睫一动不动盯着她上药的动作,突然开口:“酒吧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啊。”裴芷手下动作不停,故意跟他唱反调:“我刚回来的时候,不也是在酒吧碰到的你么。不好玩你去干吗?”
“……”
“怎么,还跟前女友玩双标?”
裴芷其实挺伶牙俐齿的,就是两年多身边没人跟她侃天说地,慢慢退化了这个功能。现在一回来,江瑞枝池颜再加一个唐嘉年,都是话比饭多的,自然而然找回了口感,甚至更精进一层。
张口闭口能把人怼得说不出话来。
谢行张了张嘴,拧眉想半天才冒出一个哦字。
可见这两年他在语言的艺术这门课上没什么进步。
给伤口外围一圈上完药,再小心翼翼用棉签往里边擦。
裴芷清完创习惯使然低头吹了一下。
空气轻缓流动,凉飕飕一阵拂过创口,让人软骨酥麻。
她看着手背上的青筋亢奋似的暴起,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抬眼,刚好捕捉到他蹙着眉,舌尖把腮抵出一处凸起。
像在克制、在忍耐。
“习惯。”她尴尬解释,“没别的意思。”
他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情绪,咬着牙根好久没说话。再开口,声音比下午还沙:“听说弄不干净容易发炎。要不要——”
囫囵压着舌根问:“再涂一次。”
脑子不清醒才听他的诡辩。
裴芷利落收拾完桌上的酒精瓶,往塑料袋里一塞丢他身上:“天黑了,该去做梦了。”
***
天确实黑了。
谢行连着超出四十八小时没睡觉,人困倦到极致该是沾床就睡。但他趴在床上眼皮是沉的,大脑却格外清晰。
清晰到现在立马爬起来能回到人生知识储备高峰期做一套高考试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满脑子想的是——陵城有多少家酒吧。这么晚酒吧安全吗。酒吧里有没有不要脸的小帅哥瞎几把勾引人。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电话铃声很适时地响起来。
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失魂落魄到每晚必关机的手机居然还活着。
拿起一看,是好久没联系的那几个……狐朋狗友。
都是陵城电影学院的学生,大三起在外接戏的人不少,以至于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他都快忘了还活在世界上的酒肉饭友。
晚十点,醉生梦死的夜生活刚开始。
他倏地想起巧遇裴芷那天,对方可是拉他去泡吧的大功臣。于是接通电话,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装冷淡,对着电话那头:“说。”
“行哥,出来玩儿?”
“哪儿。”
“老体育馆这边点,我开车过去接你?前几天新发现的,特别火爆!”
他淡淡开口:“来吧。”
严重缺觉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脸色差,眼底青,整个人颓得不像话。
来接谢行的男生瘦高个儿,叫张炎。之前组的酒吧局谢行赏了脸,这次新组的局又有谢行撑面子,一下在“皇亲国戚”里边地位卓群。
确实也靠着谢行拿到不少资源,见着他比见亲爹还殷勤,亲切问候:“怎么了啊行哥,通宵打游戏还是通宵泡吧啊?今儿个不舒服要不咱改天?”
谢行坐上车,双手插兜抻开长腿往后座上一靠,闭眼:“废话真多。”
“得,你没事儿咱这就出发。”
车子稳稳当当一路穿街走巷,最后在旧体育馆后街小巷口停下。
谢行只是闭着眼,没睡着,撑开眼皮觑了一眼:“就这?”
“这地方黑的,不让办。门面儿当然隐蔽一些。”张炎压低声:“里边好着呢。大有看头。”
他以为是没资质的野酒吧,顺着黢黑楼道往地下走,过一道以书架为暗门的通道,倏地人声鼎沸,眼前豁然开朗。
视线在拥挤的人头上方一拐,被悬在梁上的射灯一阵猛晃,谢行眯了眯眼,最终落在场地中心的简易擂台上——是一处地下拳馆。
地下空气混浊,乌烟瘴气。天花板被长久烟气熏成焦黄色,罩着一室热血沸腾欢呼着、野蛮嚎叫着的人。
刺鼻的烟味、汗臭味交杂着荷尔蒙随着一波波欢呼吹送到鼻尖。
谢行忍不住骂了一句,“艹。”
张炎来过几次,像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朝人堆里招了招手,立马另外几张熟脸迎了上来。在嘈杂环境中拉狠嗓子跟他打招呼。
“行哥,去前面坐啊,给你留了位置。”
“下一把买谁?行哥你要看赔率吗,你要买我就跟着你买。”
长时间未眠让他看起来戾气很重,只问一句“谁找的地儿”就把众人后面的话都噎了回去。
张炎胆儿大些,笑道:“这不是压力大么,来解解压。去前边看,看一局就来意思了。”
来的时候碰上中场休息,押注叫骂在耳边此起彼伏。简陋拳台上沾着未干涸的血迹,谢行觉得烦躁,下意识去摸手机,才想到都给锁在了外边储物柜。
旁边人看他摸口袋,以为要掏烟,立马递到嘴边以手挡风点上。
室内空气不流通,烟气盘旋经久不散。
那股复杂的气味袭来,扰得胃有些难受。只觉恶心。
台上开始新一轮搏斗,不管拳式、毫无章法、像未开化的野蛮人似的扭打在一起。黝黑泛着油光的肌肉在摇头灯下反光,实在没什么赏心悦目的。
而身边尖叫着欢呼的人群,或西装革履,或棉麻罩衫。随便抓一个在外或许都是说得上名号的人物,撕开虚伪外表,挤在这一方小天地寻找热血刺激。
谢行不耐地偏头:“这地方不怕被端了?”
张炎以为他不放心,扯着嗓子解释:“一般人他进不来!这个月地方都换了三处了!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撤,机灵得很!”
“你哪儿知道的。”
“哎!之前你介绍去的剧组,他们大导演带我来过!不过是以前的场地,比这儿,豪华几百倍!”张炎喊着说话容易哑嗓,才几句话就带上了撕扯感:“被人举报临时找了这处!没事儿,来的人都有钱!场地很快换回去!”
谢行对换不换场地半点儿兴趣没有,软装再怎么奢华,不过就是一处寻求热血与刺激的、唤醒腐朽灵魂的玩乐处。
他正起身打算走。
擂台上厮打声忽得被一阵清脆铃声打断。
张炎在耳边骂了一声我操,各处接二连三的嘈杂声就突然躁起把他后面的话隐在身后。
谢行偏头,就看他大张着口型在说什么。
实在是听不清,他拧了下眉,意识到人都在往通道处跑。瞬间涌成密密麻麻一股。
再回头去看张炎,嘴型开合,乱七八糟的词汇中似乎夹着“举报”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