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修罗场!——by青花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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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有些心虚,低低地道:“也不是……能活着,谁会想死啊?”
其实他猜得很对,对于她来说,报仇就是生命的全部,报完了仇,她的人生就没剩下什么盼头了。
是该不顾一切帮他解决掉玉叶子带来的麻烦才对。
毕竟确实是她坑了他。
他忽然挑了下唇角,冷声说道:“前往守护者之域的事情,另议。”
说罢,长袖一拂,背转身继续前行。
他反悔了?
他怎么可以反悔!
鱼初月顿时急了,匆匆赶上他,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大师兄!你明明答应我了!”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急得胸膛起伏,眼中泛着点点泪光,花瓣般的唇微微颤动,情急之下呼吸也急促了,清新香甜的气息不断扑到他的身上,明明是瘦瘦小小的身体,气鼓鼓的样子却很像一只河豚鱼。
他冷酷地一拂袖,将她扫退了一步。
“在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之前,此事,休要再提。”他冷淡地说道。
鱼初月的眼睛一下就急红了。
她哪里耽搁得起?要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她也没想要死啊,只不过是没什么牵挂而已,这也有错?
若是早知道他会反悔,她还不如就跟景春明搭伙……
她的眼睛藏不住事,视线刚往身后一瞟,崔败立刻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冷笑道:“景和尚堪堪步入大乘而已。想闯守护者之域,再等一千年吧!”
她急得掉下了眼泪:“大师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他道:“我并未说何时。”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感觉到自己那冰封万年的心底好像多了一股熔岩,诡异地细细翻腾着,有点隐疼,又有点痛快。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就只想刺她一下,再刺她一下,让她跳脚。
总好过遂了她的愿。
他见过太多复仇之后便了无生趣,随意对待自己生命的人。
他把面孔绷得更紧,全无商量的余地:“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复仇之后,为了什么而活?”
鱼初月瞠目结舌:“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崔败神色微僵,半晌,强硬地说道:“若我助你去死,他日大乘劫,我必生心魔。”
鱼初月愣愣地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心中浮起了一个念头。
她抿了抿唇,低低地问道:“那么,如果我有了活下去的羁绊,大师兄就愿意帮我报仇是不是?”
“是。”他虚伪礼貌地弯了弯嘴角。
鱼初月定定地盯着他的脸。
狠狠下了个决心。
她踏前一步,几乎贴到了他的身上。
他瞳仁微缩,没退。
“大师兄,你看,我这里受伤流血了。”她真诚地说道。
他一怔,微眯了眼睛,眸中浮起一丝疑问。
她咬破了舌尖,樱唇微分,示意他看。
“你看,血,不吃,便浪费了。”
崔败气息一滞,刚想退,便被她柔软的胳膊缠住了后颈。
她踮起脚尖,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不等他出声制止,果断吻上他的唇。
她睁眼看着他,见他的瞳孔一点点缩紧,便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眼皮,示意他闭眼。
她也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地对付他的嘴唇。
她坚信吸血怪根本无法抗拒美食的诱惑。
况且,这还是双重的美味。
她是刻意的。
果然,崔败紧绷的唇线慢慢便沦陷了,他由着她送货上门,任由她笨拙地把食物送到了他的齿间。
半晌,他的胸腔中溢出一声极低沉的闷笑。
他半叼着食物,含混地说道:“这一点,怎么会够。”
声音从齿缝间飘出来,像是咬牙切齿一般,异常低哑,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带着硬茧的宽大手掌摁住了她的后颈,他侧了头,凶猛地衔住她,反客为主,将这只楞头楞脑的呆鱼狠狠捕进了自己的网中,似要连肉带刺一起吞下。
鱼初月陡然一惊,再想退,已然来不及了。
肩、背、颈都被死死摁住。
他反客为主,动作异常强势,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她听到脑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流到脸上的血液忽然便不走了,脸颊和耳朵‘呼呼’发热,脑袋一阵阵眩晕,像是要炸。
她觉得他会杀掉她。不对,也不是,就像是一只食草动物被一只食肉猛兽衔住了脖子一样,她浑身颤抖,大脑空白,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头。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暴雨终于平息,他轻轻在她伤口上挑了下,吮去最后一丝微不见可的小血珠。
然后放过了她。
他松开她,退开一步。
鱼初月猛地打了个寒颤。
虽然她确实存了故意勾引的心思,却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冷?”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暗沉的哑意,他从芥子戒中取出一件外袍,反手披在她的身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大师兄,我有羁绊了!你就是我的羁绊!我,我亲了你,就得对你负责,我不会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亲都亲完了,破罐子破摔。
他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半晌,唇角一勾,他嗤道:“小骗子师妹。”
她偷眼打量着他,见他吃了血之后,脸上又多了些活气,双颊都微微泛起了一点红色,看着心情还不错。
她果断趁热打铁:“所以大师兄可以带我去撕蘑菇了吗?”
他轻笑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负了手,径自往前走。
鱼初月急急追上去:“大师兄……”
“看你诚意。”他的语调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不过留神去听,能隐隐察觉出一丝极淡极淡的轻快。
她急急剖白:“我很有诚意的!除了狗子,我谁都没亲过,真的!”
崔败:“……”
她补充道:“大师兄,你在我心里已经是很重要的人了,我既答应过你会保重身体,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嗯。”崔败漫不经心地应道。
踱出几步,他眯了眯眼睛,心道,‘只是顺手救她一命罢了,免得因此弄出什么因果缘劫。出尔反尔,的确于道心有损。嗯。’
“所以蘑菇的事……”鱼初月小心翼翼。
“撕。”崔败言简意赅。
鱼初月乐得弯起了眼睛。
心事一除,她很快就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刚才那一番疾风骤雨。
嘴唇和舌头都木木的,呼吸间残留着清淡的竹叶香,还有那狂烈炽热的温度。
他……像是要真的吃了她一样。
脑海中莫名回忆起他曾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只吃过你啊,小师妹’。
那意味深长的语调霸道地闯进她的心里,两件本不相干的事不知怎么就缠绕在了一起,她摇摇头想甩掉这一堆诡异的乱麻,却又把它们抖到了胸腔里,心口一片纷乱。
幸好,脑袋里及时想起了一件事,她瞬间清醒下来。
崔败是被她坑了一手,才会给叛圣盯上的。他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可就不是她想不想保重自己的问题了。
他大概会把她关起来,分个两三天,把她全部血都吸光光。
她打了个寒颤,脑海顿时一片澄明。
……
二人在谷外静静吐纳小半日,等到抑灵丹药效过去,崔败便带着鱼初月御剑回到了宗门。
远远看到那四座灵雾掩映的山峰,鱼初月的心脏不争气地‘怦怦’乱跳了起来。
“找哪位圣人开启禁制?”她紧张地问道。
“长生子。”崔败径直回到长生峰。
白发长生子闲闲地坐在冰玉亭中,双手托着腮,盯着一串玉葡萄发怔。
崔败径直便走了过去,曲起食指,敲了敲长生子面前的玉桌桌面。
“诶?”长生子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鱼初月嘴角直抽,恭敬施礼:“……见过圣人。”
“我要进守护者之域,取金光玄灵菇。”崔败开门见山。
眉眼清冷平静,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
又回复了那副冰冷高洁、生人勿近的模样。
“你别驴我!”长生子面露警惕,“这都多少年了,早怎么不拿?怕是早就拿过啦!”
崔败皱了下眉,正要冷冷开口,忽见长生子一拍脑门,极暧昧地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虚虚地点他二人。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是要给小鱼儿送定情信物。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行,没问题!”长生子大笑道。
鱼初月:“……”
“是不是啊?你说是,我就给你开禁制!”长生子八卦无限。
崔败沉下了脸:“小师妹,走。”
“哎哎哎,你这人总是这样,丁点玩笑都开不得!”长生子薅住了崔败的衣袖,皱着鼻子,很不爽地摘下了发间的那枚玉叶子,刺破无名指,挤上一滴元血。
“喏喏喏,拿去拿去。”
鱼初月激动得说不出话,勉强维持着姿态,双手接过了玉叶子。
开始是它,没想到结束,还是它。
鱼初月心中感慨万千。
半晌,憋出一句:“多谢圣人!”
长生子立刻就乐了:“嘿嘿,这不就露馅了,分明就是为小鱼儿讨东西!”
鱼初月:“……”算了,反正他们两个的事情早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攥紧了玉叶子,心潮澎湃。
出发,撕蘑菇!
第22章 满手蘑菇汁
鱼初月小心翼翼地捧着玉叶子。
圣人的元血是金红色,渗入了灵器中,叶片隐隐有一点发烫。
这一刻,她心中的患得患失忽然达到了顶峰——没拿到通行令之前,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担心穿越女会不会已经不在那里了,因为愁也白愁。
此时已走到最后一步,她不由得焦虑了起来。
崔败问:“走路过去还是御剑?”
鱼初月有些犹豫。
她心中忐忑,生怕功亏一篑,下意识地起了些逃避的念头,很想慢慢走过去。
但是,她也知道夜长梦多。
万一这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毕竟,敌人还隐在暗中,随时可能对她和崔败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他。
崔败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声音强势利落:“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走过去,还是御剑?”
鱼初月的心跳突兀地漏了两拍。
崔败云淡风轻地取下腰间佩剑,抓在右手中。
鱼初月盯住那只握在剑鞘正中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漂亮的男人的手。这只手很有力量,这一点,她曾亲身体验过。
她的鼻子突然有一点发酸。
“大师兄……”
“嗯?”
她的脑海中浮起了画面——崔败一人一剑,杀破一片血雨腥风,将她平安护送到守护者之域。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但她这不是话本,不需要那么曲折壮烈。
“御剑过去。”她道:“我只是在逃避不好的结果而已,但其实,就算她跑了,也没关系,反正,天涯海角,我都会一追到底。”
她很努力地扬起笑脸,但心中的担忧和忐忑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让她的笑容变得极为尴尬难看。
崔败的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一瞬间,鱼初月有种错觉——他要把她拉进怀里。
然而这个势头很突兀地中止了,只听‘铮’一声锐鸣,寒剑出窍,他抓着的肩,把她拎到剑上,下一刻,剑贯长空,直直掠往守护者之域。
鱼初月站在剑上,穿过流云。
心中百味交集,说不清是究竟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方才崔败握着剑的样子,当真像是可以扛起满世界的风雪。
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前,便可以为她斩尽拦路的一切阻碍。
其实她和他,真的还不熟。
她抿住唇,冲着天空重重眨了眨眼睛。
寒剑刺破云雾,落在了界碑前。
“去吧。”崔败说道。
“大师兄不与我一起吗?”
“一件信物,只能进去一人。”
鱼初月深深吸了口气,走出两步,停了下来,倒退回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