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修罗场!——by青花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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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眼前蓦然一清。
杀入重围了。
鱼初月一眼便看到了蜃龙临丘。
此刻,它现出了真身,前半身像是寻常的龙蛇模样,青铜色的鳞片,头顶有角,一双赤目,爪牙尖利。而后半身,则拖着一枚巨蚌,整个龙体自蚌中凫出,乍一看,形状颇像个大蜗牛。
蜃龙临丘伏在地面,正专心致志地主持那幻蜃结界。
在它周围,四个容颜绝艳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美目荡向崔败,嘻笑着,拦在了他与蜃龙临丘之间。
“哟,元婴小修士,胆子挺肥呢,胆肥的人,肉质最有嚼头。”
“单枪匹马便杀到临丘大人面前了,真是赶着投胎呢,俊俏小郎君!”
“姐妹们,别跟他客气了,扰到大人,你我可不好交待。”
崔败不动声色,轻轻将鱼初月往身边一送。
鱼初月心领神会,悄悄绕开这四个妖女,轻手轻脚跑到了蜃龙的大蚌壳旁边。
崔败与那四个女妖已经交上了手。
妖兽需要修至化神才可以幻出人形,四个化神对一个元婴,女妖们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见他生得漂亮,多少起了些戏耍的心思,并未使出全力。
鱼初月取出梵罗珠,静静等待时机。
只见崔败如游龙一般,在四个化神女妖之间杀进杀出。
鱼初月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虽然蜃龙临丘隐在万妖群中,极难被发现,但难保遇上崔败这样的聪明人,用一点手段便找到了大致的位置。
若是仙域出动几个大乘修士的话,毫无防备的蜃龙岂不是要糟?
这种时候蜃龙还不撤,是因为洛星门中的东西太诱人,还是附近藏着妖族高手?
念头一闪即逝,鱼初月看到梵罗珠已就绪,便回头留意着崔败的战局。
只见他忽然卖了个破绽,反手将剑背在身后,堪堪抵挡住女妖一记袖击,往前滑出好几步,才消解了那道劲力。
鱼初月瞳仁一缩,当机立断扬起梵罗珠,将大红毒雾喷向蜃龙的巨蚌,与此同时,一瞬犹豫也没有,返身扑向还未站稳的崔败。
整个人像是从网中蹦起的鱼,一个猛子扎到他的胸前。
崔败顺势将她往怀中一揽,借着方才未卸尽之力,把剑掷向前方,轻飘飘一掠而上,踏住飞剑,自那毒雾氤氲的巨蚌顶上飞掠而过!
四位女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怔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梵罗珠之毒虽然无法对蜃龙临丘造成致命伤害,但那无孔不入的毒雾清理起来却是极为艰难,万妖群中,这一枚巨大的赤红蚌壳便成了亮眼灯塔,极为醒目。
只待修无极赶到,便可以把蜃龙当作木桩来打。像修无极那样凌厉霸道,一往无前的剑意,最适合的便是正面硬撼。
“我们现在……”鱼初月话音未落,忽然心头诡异地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急急脱口道:“当心!”
话音未落,正前方忽然袭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果然,蜃龙临丘身边,还藏着高手。
崔败将鱼初月摁在怀中,单手掐诀,毫不犹豫地祭出了那柄剑影!
只见古朴剑影携万钧之势,直斩身前。
“轰——”
剑影轰然散开,虚空之中,亦是被斩出了一道人影。
金色长袍,头生双角,赤目金瞳,肤色泛着淡浅金光,面容妖异俊美,唇角勾起冰冷笑容。
妖王师间敖。
这一位,也曾和瑶月无尽暧昧。
只不过妖兽终究与人不同,他真身是螭龙,无时不刻都想把瑶月弄上他的龙榻翻云覆雨,没什么兴致和她谈情。对这位一年四季都处于发情期的妖王,瑶月退避居多——就怕他发起情来六亲不认,什么迂回手段在他身上都使不出来。
再见故人,鱼初月只能庆幸自己隐了身,要不然不知得听到什么污言秽语。
“小东西,有点本事。不过今日本王受人所托,非留你不可。”师间敖凌空一踏,逼到百丈之内。
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百丈,便是脸贴着脸了。
崔败面色依旧平静,剑诀一变,飞剑倒掠,呼吸之间,师间敖金色的身影便成了视野中一个模糊的小金点。
鱼初月倒抽一口凉气:“好大手笔!”
她原以为,幕后之人会派出展云彩那一辈高手前来狙杀崔败,没想到,对方竟勾结了妖域之王!
幸好长生子就在附近护持,否则,今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长生子动不得。”崔败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为何?”
“他在与人对峙。”崔败唇角勾起轻嘲,“这是下定决心要留下我了。”
鱼初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的云层之中隐隐泛着七色流光,灵气涌动,人为制造出大片大片的祥云。
鱼初月瞳仁紧缩:“所以,对方圣人,也到了这里。”
“嗯。”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毫厘。
一片落叶甚至可以影响成败,长生子若与一个圣人气机相对,那么彼此都绝对不敢妄动。
也就是说,崔败此刻,要独自对面妖王师间敖!
“对不起,是我害了大师兄。”鱼初月道,“我若早知道你不是坏人,便不会故意陷害你。”
“不关你的事。”崔败懒声道,“我说过,猜到我的秘密,便有人按捺不住要对我动手。”
鱼初月:“……所以当真是你连累了我?”
“对啊,不是告诉你了么。”崔败语声轻快。
鱼初月:“……”莫名悲愤,又有些好笑。
几句话的功夫里,崔败连招了三次剑影,击退步步逼近的师间敖。
崔败神色平静,动作丝毫不乱,像是游刃有余。
其实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透明,手背上青筋毕现。
他面无表情,抓过鱼初月的手腕来,放到唇边,张了张口却没往下咬。
他望向她眼睛的方向。
她赶紧点点头,像鸡啄米一般快。点完了头,想起他看不见,连忙开口道:“吸!”
崔败眸光闪了下,终于咬了下去。
牙尖不似从前那般冷厉,唇齿之间,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痛,但她的心尖上更多的感觉却是酥酥麻麻,难以言表。
片刻之后,他在指尖凝起灵气,划过伤处,封住细小的伤口。
唇上染到小小一抹血痕,他探出舌尖,将它裹入口中。
鱼初月莫名心尖一颤,总感觉那一下好似舐到了她的身上一般。
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是她的血嘛。
崔败平平静静地再一次召出剑影,直斩师间敖。
这一回,师间敖不再磨蹭,身形穿过虚空,扬起双腕抵着剑影,径直瞬移到崔败面前,重重击出一掌。
崔败早已严阵以待。
他的预判能力在与梵罗珠一战之时,鱼初月便已深刻领会过。
此刻,崔败身形倒掠,攥剑于掌中,凝聚寒冰剑意。霜光晃动,周身碎冰凝成了漩涡,聚于剑尖,落剑之时,师间敖不偏不倚,直直撞在了剑上。
双方实力差距可谓天堑,对拼一记,崔败立刻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向后跌去——恰好避过了师间敖反手一爪。
他极为巧妙地将师间敖的冲击力道都渡到了冰漩涡之中,漩涡一转,化成了推力,助他倒飞出近千丈。
看似狼狈,其实如落花随风飘飞,毫发未伤。
师间敖以为一击得手,并没有急于施放杀招,而是闲闲地追在身后。
崔败揽紧了鱼初月:“退到幻蜃结界中去。跟紧我,不要怕。”
“好!”
幻蜃结界有如海市蜃楼,不同的是,幻蜃之中,心中恐惧会化成实体来攻击受害者,蜃龙乃是大乘修为,结界中的恐惧实体亦有接近大乘的实力,若是没有怒金刚法印在支撑的话,整座仙山此刻已沦为人间炼狱,一个也逃不掉。
话音未落,鱼初月只觉周身一寒。
眼前浮起绿莹莹的光芒,好像掉进了一潭碧绿的污水之中。
隔着碧波,看见师间敖那张阴鸷的俊脸上浮起了暴怒。
幻蜃结界,强如妖王师间敖,也不敢踏足。
它不分敌我,只要沾到,便会开始幻化恐惧。
师间敖也是有恐惧的。
“大师兄,我怕那种脸上遮着头发的女鬼。特别怕。”鱼初月老实地交待了自己的情况。
崔败轻笑出声:“嗯。”
话音未落,眼前一片空茫之中,忽然便出现了一名白衣女子,长发覆面,幽幽飘向鱼初月二人。
“抱紧我。”
鱼初月不假思索,一头扎进崔败怀里,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
“大师兄我死也不看!”她道,“若是不敌,我甘愿你杀了我,也不要落在她的手上!”
崔败动了。
鱼初月恨不得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扎进崔败的胸口。
她知道越怕越见鬼,便很努力地嗅着他的气味,回忆着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占住自己的脑子,禁止自己胡思乱想,以免制造出更多的女鬼来。
刚开始时还有些勉强,渐渐地,他的温度和气息便让她有些迷糊,脸颊越来越烫,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她忽然发现,他的腰身十分劲瘦,动作起来带着沉沉的力量感。
她不自觉地越想越歪。
一只大手忽然摁在她的发顶上。
“看。”崔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鱼初月心中那些绮思刚刚开始发散游走,忽然被他这么一碰,不禁吓了个激灵,低低地惊呼出声。
他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笑意:“吓成这样?出息!”
他摁着她的脑袋,把她转了个个儿。
鱼初月胆战心惊,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小心翼翼地望出去。
只见那‘白衣女鬼’被崔败掐住了脖颈,一头覆面的乱发被掀到脑后,露出过高的发际线。
模样的确是十分可怖,但少了头发的遮挡,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她凶残地呲着一口烂牙。
“还怕么?”崔败闲闲地问。
鱼初月:“……不怕了。”
“嗯。”
他捏碎了手中的恐惧实体。
“不是接近大乘的实力么?”鱼初月纳闷地问道。
“恐惧越深,实力越强。”崔败道,“你想着我的时候,它便极致虚弱了。”
鱼初月:“??!!”他怎么知道她刚才在想他!
她果断岔开了话题:“那,你就没有任何恐惧的事物吗?”
“我?”崔败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没有。”
话音未落,忽见面前虚空之中,诡异地浮起了一片模糊赤色。
鱼初月:“……”
我可信了你没有!
第27章 崔败的恐惧
鱼初月惊恐地指了指前方。
指完发现自己还隐着身,便用手去拽崔败的衣裳:“你不是说你不带怕的吗!那是什么!”
那一片模糊赤色渐渐逼近。
鱼初月紧张地悬起了心,掌心瞬间攥出了一把冷汗。
崔败这样的人,恐惧的东西得有多可怕!
想一想她便要被传染了,她觉得她也开始害怕这个还没彻底现身的玩意儿了!
崔败微退半步,极慢极慢地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他说。
左侧忽然又漫起了一整片赤潮。
鱼初月:“……大师兄,你别不信邪啊,越怕越见鬼,这样它会更多的!”
“不可能。”崔败又重复了一遍。
鱼初月:“……”鱼命休矣。
右侧,又一片赤潮席卷而来。
只剩身后一条退路了。
“大师兄你别怕啊!”鱼初月挺起小胸脯,挡到了他的身前,“你看,不就是个血海么,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一点都不怕!”
三片海迅速逼近。
鱼初月紧张得心脏乱跳。她回眸去看崔败,奇怪的是,她在他的脸上,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丝恐惧。
那双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深邃黑眸中,唯有错愕和茫然。
他都不怕,那这玩意是怎么来的!
看他的神情,像是知道这东西的来由,却难以置信。
“大师兄,想想办法啊!”
这毕竟是他弄出来的东西,她小小一个筑基期,手中唯有一朵梵罗珠,实在是拿这赤潮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有些怔忡。
片刻之后,薄唇微分,低若自语:“第一次有人为我而死,属实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