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被渣了二十年后——by落雨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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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承诺,杨建平惊讶,问她,“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她如是说。
即使她这样说,杨建平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如果她真的撒手不管,他或许出于对儿子的担心苟活着。但现在,有她的话在,儿子努力的话,必然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他活着,是一个拖后腿的存在,唯有死了,才不会拖累儿子。
杨建平凝视着她,周徽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她不要他的命,是死是活端看他自己,他活着也妨碍不了她。
“你愿意让他继续读书,我感激你。”他最挂心的事有了个美好的结局,虽然于他而言仍旧美中不足,但他知道他不能要求更多了。
“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再多一个像你这样的败类。”
看着周徽嵐,杨建平叹息着说道,“你——是我配不上你——”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承认了。
是的,他配不上她,也配不上原主。
周徽嵐看到公安已经从四周潜伏着朝观音亭慢慢摸过来。
杨建平也看到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他走了。
周徽嵐没有拦,她一弱质女流,来见杨建平之前,时局长他们叮咛她勿必以自己的安危为要。所以她不会硬拦着他,而且杨建平都现身了,她相信警方一定能抓到人的。之前的抓捕难点在于他藏于山林之中,而西省多山,号称十万大山连绵不绝,现在只要杨建平他人出现,那他就逃不了。
第17章
杨建平死了,在追捕他的过程中,他失足滑下山崖。等公安找到时,胸肋骨刺穿了心肺窒息而亡。
“在观音亭里,他和你说了什么?”高煦问周徽嵐。
“杨建平说他要走了,想将儿子托付给我,交换条件就是他藏着的那笔钱。但我没答应。”随即她便将杨建平藏匿的地点说了出来,这笔钱是脏款,脏得很。
周徽嵐坦坦荡荡地迎向他的目光他的打量。
对视了足足一分钟左右,高煦颔首,“那就好,你是个通透的,杨建平这样的人,实不必与他纠缠于泥沼之中。”
周徽嵐叫住了时局长和顾嘉,“时局长,顾队长,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事?”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杨建平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我的情况。我当初被他买来,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将我卖给他的。”说着,周徽嵐觉得有些绕,又进一步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落入人贩子手里不是意外,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你卖给了人贩子?”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一般都是亲人作案,但对象一般都是孩子或者未出嫁的大姑娘,但卖已经结了婚的媳妇儿,比较少见。
“对。”
“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周徽嵐摇头,“当时只觉得有点困,睡了一觉醒来就在大坳村了。”
“那有什么别的证据吗?不然你这个猜测也只能是猜测了。”
“杨建平这些年陆续收到几笔来历不明的汇款,最后一笔是五年前,合计大概有两千元左右,汇款上还写着让杨建平和我好好过日子。这个能查一查吗?”
时局长再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吗?”
周徽嵐摇头。
他们又详细问了杨建平收到匿名汇款的年份数目等等。这些她问过杨建平,所以也答得出来。
他们以为,杨建平前后收到过四次汇款,每次数目由少到多,证明对方的经济情况是处于稳步上升中的。
对于这点,周徽嵐是认可的,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想想你当时的行程有没有泄露,以及你有没有与人结仇?”能寄出两千块,证明那人并不缺钱,所以为财的可能性可以排除,那就是仇怨了。
她没有与人结仇,不过是碍着别人的道了。但这个她是不能说的,她解释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故而只能摇头。
最终时局长也只能说,“因为事件发生时间久远,查起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周徽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和理解。
这件事十分不好查,一直到他们回去,及至周徽嵐等人下了火车,才收到他们拍来的一张电报,电报上简要地说了进展。四笔汇款中,有一笔汇出地离他们比较近。顾嘉奔赴过去查了几天,汇款人用的是化名,但当时汇款需要生产队证明或者街道办证明,所以顾嘉顺着这线查到了汇款人,但很可惜的是汇款人于四年前死亡。这是最后一笔汇款的寄出人,也就是说,在寄出钱后不久汇款人就死亡了。由此可见幕后之人的谨慎,顾嘉劝她,另外三笔的证据她也别抱太大希望,他估计汇款人大概都不在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视线还是要回到此时的大坳村中。
在此次行动中,庆南公安局抓捕了三名嫌疑犯,解救了两个孩子,和一名十八年前被卖至此地的妇女。在抓捕过程中,一名男性嫌疑犯意外死亡。
至此,庆南公安局完美收官,准备收队。
周徽嵐作为牵涉到妇女贩卖案的受害者,就直接跟他们走就行。
临走前,周徽嵐在时局长和顾队长的见证下,去了一趟杨建国家,谈一谈杨闽的抚养问题。
“建平死了,闽儿就剩下你这个妈了,难道你还要走还要抛弃他?”杨老汉一脸的沉重。
周徽嵐看着眼前看似憨厚,骨子里实则精明算计的老人,老而为贼说的就是他,这个时候装出来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他是你儿子杨建平的根苗,你舍得让我带走?”周徽嵐毫不客气地直指核心问题。他们杨家人的自私真的是一脉相承,只想不断地从她身上汲取血液,却又不愿意让她享受劳动成果。
提起杨建平,杨老汉是又伤心又难过。而她的问题也让杨老汉一时语塞,他确实舍不得,杨闽聪明,是块读书的料,供上几年,出来就能成材了。
“我不会和你走的!”杨闽在一旁倔强地说道。
“你也想留在这里,留在你爷奶的身边?”周徽嵐点了点头,“可以,如你所愿。”
听到这话,杨闽也并不觉得开心。
周徽嵐告诉杨闽,她会抚养他直至他成年,生活费她会每个季度汇款过来。如果他想读书,并且考得上大学,她也愿意负担相应的学费和生活费。
谈完之后他们就出来了。
杨闽追了出来,冲着她喊,“你就不能不走吗?”
“不能。”周徽嵐回道。
她早已有了决断,如果说到负责,原主的父母比他更需要她。她不会留在这里,原谅她的肩膀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抚养他,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了。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害我没了爸爸,现在还要走!”说着,杨闽眼泪就下来了,他哭喊着,“如果你对我爸好一点,我爸就不会行差踏错,那现在就不会去世,我也不会失去爸爸,都怪你!”
杨闽不愧是杨家的种,想法一脉相承,鉴于他与她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她愿意多说两句,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他自己了。
“你想对你爸好,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将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你可以牺牲你自己,但你不能让别人为你的想法你的意愿做出牺牲,除非他本人愿意。”
“你是我妈,难道就不能为我为这个家牺牲一下吗?”
“你也不小了,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了。你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也知道,她是被你爸买来的,并不是合法夫妻,甚至她都不是自愿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愿意冒着身体衰老五年的代价生下你,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不该继续再压榨她。”
周徽嵐说这些,不是为自己邀功,而是她心疼原主,真的心疼,她也心疼自己。她先前只身赴会杨建平,以身犯险,固然是为了她自己,何尝没有为他的缘故。在杨闽看不见的地方,原主和她都为他努力过,尽管这些努力他不知道或者不认可。
她说这话时,高煦朝她看了一眼。
杨闽朝她吼道,“你以为我愿意被生下来吗?”
周徽嵐面无表情,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的难处,谁都有迫不得已的地方,难道原主不难吗不惨吗?
说完这句,杨闽发现她仍旧无动于衷,知道他留不住她,于是生气又失望地跑走了。
“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围观的村民,有心软者唏嘘,爹死娘走,最惨烈不过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人家周惠兰就不可怜?被卖到这里十八年,不得见亲生父母一面,她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瞧在眼里。”
“孩子可怜,当娘的也可怜。”
“说来说去,都是杨建平造的孽!”
一路回去,这样的议论周徽嵐听了不少,但周徽嵐丝毫不为所动。
穿越之前,她幼年生父早亡,母亲改嫁,被寄养在亲戚家中,导致了她早早就学会了为自己打算和规划。
大学里,在一众同龄人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并且靠着兼职基本已经实现了经济独立。
她做兼职家教的时候,曾有位成功人士的家长评价过她:她这般早慧,有自己的目标和想法,并有坚定的毅力和执行力,面对诱惑也能足够的克制,只要她一直朝着它们坚定不移地努力,成功他并不意外。
成功不成功的,另说。她觉得人真的得有个目标,或者说有所坚持,不然很容易迷失自己。
心软?她是不会的。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不想留在这里。
原主纵然将日子过成那样,但她的坚持她是认可的。
如果她因为心软留在这里,岂非辜负了原主?
原主周惠兰的老家是金陵仪水县的,他们需要乘坐火车从庆南到江城,然后再转道金陵。
幸而高煦也要回金陵,可以顺道捎上她。
告别时,时局长和顾嘉都很不舍。
时局长是痛惜人才,顾嘉是可惜再也吃不到她亲手烧的菜了。
告别的当天,他们就上了火车。
不知道高煦是什么身份,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到了三张卧铺票,两张下铺,一张上铺。
他本人行动不便,一直带着个助手。
她和高煦两人分别各睡一张下铺,助手睡在上铺。
高煦不是热情的人,她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一路上,除非必要的交谈,两人都不怎么交流。
金陵仪水县大兴村
周家几兄弟都住在村头,此时周二家的院门大开,人声沸沸扬扬,显然是有客至。
母亲徐秋兰的生日快到了,周惠竹带着一双儿女回来娘家给她过生,三个人手里都落空,提着礼品进了周家。
徐秋兰看着外孙的手都被重物勒出一道道红痕,心疼得直叫唤,“你人回来看我们就好了,咋还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
周惠竹笑道,“妈,哪有嫁出去的女儿空着手回娘家的道理?对了,树鸿这两天单位正忙着,没和我一起回来,他说到了正日子他一准到。”
“就是个闲生日,树鸿忙的话就自忙着,可别为了个闲生日耽搁了他的事。”徐秋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家里什么都不缺,尽浪费钱。还让我的乖外孙受累了。”
他外婆直白的话让钟国梁吃不住,扔下一句要去找表哥玩儿就溜走了。
儿子溜了,周惠竹摇了摇头,让女儿去找表姐玩,不拘着她。
周惠竹的大嫂很有眼色地说要去菜园子摘点菜回来整治饭菜,将空间留给婆婆和小姑子母女俩,好让她们说些体己话。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周惠竹母女二人。
“对了,听说大伯娘又病了?”周惠竹也是刚才听到她大嫂提了一嘴。
徐秋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什么,说老毛病犯了。”
周惠竹问,“去卫生所看医生了吗?”
“你二哥给他们送县医院去了。你也知道,你二哥待他们比对我还孝顺。”说起这个,徐秋兰心中就酸,儿子对他们大伯大伯娘比亲爹妈还周到,这叫什么事?
“妈,您还吃这点醋啊。”周惠竹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嗔道,“您看您和咱爸,儿女双全,子孙绕膝,后代都出息,大伯大伯娘啥都没有呢。”
周惠竹这么一劝慰,徐秋兰心里舒服了,想当初年轻的时候,孩子大伯比她家那位出息,加上她家孩子多,养活这么多张嘴巴实属不易,他们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时常接受他大伯的接济。
他们周家世代行医,大伯是继承人,是医者,且医术精湛,他们附近十里八村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管手头宽不宽裕,都会请他帮忙看一看开个药啥的,加上他家人口少,就一个独苗苗闺女,日子过得可比他们好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