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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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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群臣散去。
  闻恕踏进营帐,便伸手解了披风,递给元禄。
  忽然,他脚下一顿,没立刻进屋里,唤来素心道:“点上香。”
  素心会意,忙点了火折子,将香炉中崭新的香块点上。
  这香味儿同昭阳宫常用的香,是同一种,但来天岚山这么些天,还从未点过香。
  付茗颂闻见熟悉的香味,仰头瞧了一眼。
  素心甩灭火折子,轻声道:“奴婢见娘娘身上叫蚊虫叮了个包,今儿才想起来这香有驱蚊的功效。”
  见闻恕进来,素心伏身退下。
  他穿了身玄色骑马装,比之一般的衣裳要贴身许多,在这不太明亮的光线中,身形显得愈发消瘦。
  付茗颂将狼毫搁置下,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过来。”男人忽的开口。
  闻言,她将腿上的书反放在桌几上,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皇上要歇下,还是要沐浴?”
  闻恕没应她的话,只捉起她一只手在掌心里反复揉捏。
  付茗颂当他输了围猎,心情郁郁,犹豫着宽慰道:“不过三只梅花鹿而已,说不准是薛大人那条路,猎物较多呢。”

  她抬起眼,一脸认真。
  闻恕顿了顿,眉头下意识一扬,喉咙里发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倒挺会安慰人。”
  可他哪里是在意那三只梅花鹿,只是一想起今日宋长诀咳了两声,他掌心便落了空……
  怎么想怎么都不好过。
  可他得要多小肚鸡肠,才能同她计较一个外臣,何况还是个有功的外臣。
  可男人待这种事的肚量,当真没有比女子大几分。
  “嘶……”付茗颂倒抽一口气,脸颊叫他捏的生疼。
  实在不知又哪里得罪了他,付茗颂警惕的后退了一步,可这举动,着实碍了他的眼。
  闻恕冷笑,“躲朕?”
  她摇头,直接被握着腰拉了过去,灼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窝,像只暖炉似的。
  她低下头,贝齿轻磕住下唇,熟悉的前兆,她最明白不过。
  比之皇宫里修葺完好的宫殿,天岚山上的建筑则简陋许多,并不隔音。
  闻恕一边低头吻她的眉眼,一边用指腹摁住她的嘴角,轻声嘱咐道:“小点声。”
  她睁眼望着床幔顶端,眼尾一点一点泛红,咬着唇点了两下头,随即一颗泪珠子滑向耳后。
  于是,静谧的营帐内,难免多了几声娇腔。
  “皇、皇上。”
  付茗颂仰起脸,两只水做的眸子,如含了一湾秋水,两只手握住男人的一只手腕,阻止他没有分寸的肆意妄为。
  这夜里,终究有几声挠人心扉的哭腔飘出窗外,惹的人脸红心跳。
  不知多久,付茗颂软有气无力的侧卧蜷起。
  闻恕从身后抱住她,薄唇温热,亲了亲她的耳朵。
  她乖乖配合,不拒不闹。
  付茗颂吸了吸鼻子,但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帝王的心高气傲,在众多朝臣面前败给了薛显清,想必是极为受挫的。
  她也,不是不能谅解。
  是以,姑娘十分宽容的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脊,嗓音轻哑,哭腔未消,“不碍事,下次能赢回来。”
  说罢,她眼皮疲累,阖眼沉沉睡去。
  闻恕一顿,难得哑然,蓦地勾唇失笑,她这个脑子……
  这夜,付茗颂梦了一晚的梅花鹿,成千上百,在后头追着她跑,可谓壮观。
  —
  九月初十,秋猎最后一日。
  付茗颂悠悠转醒,身侧的人已然不见。她唤来遮月伺候梳洗。她浑身皆是青紫,遮月不瞎,一瞧便知始末。
  她细心道:“娘娘要不要上点药?”
  付茗颂一顿,避开遮月灼灼的目光,侧头去捡床下的衣裳,“不必。”
  昨夜,闻恕早就给她用过了。
  他在做这事时是不肯温柔半分,但事后,尚且还算周到。
  咳,她耳根一红,抿起嘴角。
  外头隐隐传来欢呼喝彩之声,她仰头望去,却瞧不到营帐另一端。
  遮月解惑道:“是武将在比武呢,明日便要回京,倒都活络起来。”
  付茗颂点下头,任由遮月一件件衣裳往她身上套。
  她侧耳听外头的声响,约莫也明白其中的门道。
  秋猎一年一回,好容易能在皇帝面前露一手的机会,若有幸,说不准还能得帝王赏识,这些个人精怎能错过。
  思此,付茗颂忽然回过神,偏头问:“宋大人如何了?太医今日瞧过了?”
  遮月将最后一件短衣腰带系上,“瞧过了,都瞧过了,说是要静养,且只能回京再好生调养了。”
  付茗颂脑中又闪过宋长诀将她从马前推开的一幕,少年疼得额间冒汗,满脸惨白,依旧咬牙不吭声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愧疚难安。
  她食指缠绕着腰间香囊下的流苏,眉心微蹙:“明日回京,宋大人的轿撵提前备好,挑几个身强力壮的抬轿,万万不可颠簸,路上伺候的人也需多安置几个,吃的、用的,都得仔细些。”
  说罢,付茗颂抿了抿唇:“若不是救我,他也不会伤的这样重。”
  此时,另一处的营帐中。
  小厮递上茶水给宋长诀,迟疑的挠了挠头。
  方才李太医在时,宋大人捂着胸口,咳的面色泛白,怎么李太医一走,便像没事人似的?
  他忍不住道:“大人,您这伤,究竟是打不打紧?”
  说罢,小厮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
  只见宋长诀斜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起身,“噔”的一声,将茶盏搁在长木桌上。
  那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伤重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你猜
  皇上:开始磨刀
  【最近很忙+卡文,有时候可能会晚点,如果迟了会写文案上】
 
 
第54章 
  三日的行程,足以至京。
  宋长诀的轿撵尤为明显,被围在一队护卫军中稳步向前,连颠都未颠一下。
  轿子宽敞,长座椅上铺着层厚厚的羊毛垫,左手边一张小几,摆满果盘。
  他随手拿了颗龙眼握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把玩,食指勾起布帘的一角,便能看到前方奢华大气的车舆。
  宋长诀垂下眼,嘴角轻轻抿起。
  当初他刚打听到宋宋的消息,便得知她于牢中自尽,彼时宋长诀怎么也不信,费了一番功夫,将伺候她的婢女救下,才不得不信。
  他不知道那场大火之后,他的妹妹经历过什么才会落在奸佞手中,过着本不该她过的日子,替他们做事,替他们死。
  可他知道,下令将她押入大牢的人,是皇帝。
  于闻恕而言,是被欺骗,被背叛,怎么能不恨?
  思此,宋长诀眉头紧紧蹙起,如若他还记得,还能待她好么?
  宋长诀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惫的阖上眼,浅浅睡去,耳边护卫军的脚步声也渐远,铠甲与兵器碰撞的声音消失不见,周围静了下来。
  不知多久,轿撵停下,落地时略微倾斜,宋长诀缓缓睁开眼。
  小厮在外喊道:“大人,到了。”
  宋长诀揉了揉僵硬的臂膀,弯腰下轿,才发觉轿撵直接抬回到宅院外。
  而随行回来的除却抬轿的宫人外,还多了两个水灵的宫女。
  其中一个紫衣的较年长,垮了一步出来道:“宋大人,奴婢名阿渺,皇上命奴婢们照顾宋大人,直至宋大人伤势痊愈。”
  宋长诀眉头一扬,点头应下。
  —
  昭阳宫中,付茗颂沐浴过后,浑身打扮得体,便直往永福宫去给沈太后请安。
  此行天岚山大半月,该有的规矩,倒也是省不得。
  沈太后听闻她在天岚山受了惊,吓了好大一跳,见她安然无恙于眼前,心下总算是舒出一口气。
  她捏着付茗颂的指尖,上下左右的打量,摇头道:“瘦了,可得补回来。”
  沈太后寄希望于她能早早怀上龙胎,对她的身子是格外上心,掉了半块肉都难免念叨。
  好在付茗颂耐心十足,沈太后念,她便听着,也不吭声,只是望着她笑,乖巧听话的很。
  沈太后说累了,低头抿了口茶,这才算罢了。
  瞧见女子婀娜的身影远去,沈太后又欣慰又惆怅的叹息一声。
  当初皇帝不近后宫,她愁,甚至盼着哪怕是能来只勾人的狐狸,只要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怎么都行。
  如今一切都往她所想的靠拢,是好事。
  许姑姑见她神色如此,好似她心中的蛔虫,一下便道出她心中所想,“太后娘娘可是担忧苏姑娘?”
  沈太后收回目光,搭着许姑姑的手缓缓起身,“苏禾那孩子我看着长大,她对皇上有心,哀家能瞧出来,若是从前,哀家巴不得她能进宫,可如今不同了,使不得。”
  许姑姑不吭声,这年轻一辈儿的情情爱爱,她也是参不透。
  怕就怕那苏姑娘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
  果不其然,元禄刚一脚踏进御书房,便被小太监偷摸拉到墙角,小太监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抓耳挠腮的,半响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禄不耐烦道:“怎么,景阳宫着火了?”
  太监摇头,指了指桌角的暗红盒子:“前几日苏姑娘常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将此物呈上,说是献于皇上。”
  从前皇上还是太子时,外头都谣传苏姑娘乃将来太子妃,在宫里伺候过几年的人,应当都知晓此事。
  可再后来,皇上大病过后,苏太傅病逝,苏姑娘回乡守孝,紧接着皇上又性子大变……
  难免叫人浮想联翩,这约莫只有“情伤”二字得以解释。
  小太监虽是如此想,但元禄一直伺候在皇上身侧,是知各中顺序的。
  分明是皇上先性情大变,苏姑娘再回乡守孝,但这苏姑娘的情谊,元禄一个事外人都瞧得分明。
  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二人立在墙角,各怀心思的盯着那暗红盒子瞧,忽然“吱呀”一声,纷纷回过神,各司其职。
  然,不等元禄将苏禾的礼呈上,闻恕先开口道:“磨墨。”
  耽搁了半月,御书房的奏章又堆了半人那么高。
  闻恕坐下后便未抬起头,元禄自是找不到机会说话,只好作罢。
  直至黄昏,日头落下,笔墨都干涸,书案前的人方才将狼毫置于山水状的笔架上,两叠奏折叫人随手一推,“噔”的一声,桌角那盒子顺势掉了下去。
  闻恕抬起头,元禄心下一跳,忙弯腰拾起。
  他拍了拍上头的灰,呈上道:“皇上,苏姑娘前几日赠的礼,皇上不在宫中,便搁置在御书房了。”
  他伸着胳膊呈上,可座上的人只是低头睨了眼,并未有要接过的意思。
  元禄这便会过意,照以往处置,收进抽屉里落灰。
  闻恕放下折起的袖口,是要摆驾的意思了,蓦地想起什么,他皱了下眉头道:“叫礼部和内务府的给宋长诀安置好宅子。”
  都升至五品,还有功在身,若不赐府邸,不知的还以为他有意苛待。
  元禄顿了顿,回话道:“这事儿,今儿一回宫,皇后娘娘已宣了王公公商议此事,这会儿给宋大人的宅子,选址应当都定下了。”
  话落,御书房内一阵静默。
  没有缘由的,元禄忽然觉得脚底有些发凉。
  闻恕面无神色的整好袖口,偏头道:“也好,那差两个太医去瞧瞧伤势。”
  这……
  元禄抿了抿唇:“娘娘午后便遣了李太医去,早早就回了。”
  说罢,元禄讪讪一笑:“娘娘不愧为皇后,都能想到皇上前头去。”
  闻恕睨他一眼,抬脚往龙撵处去。
  她倒是体贴,一脚刚踏进宫中,就能将手伸到宋长诀那儿。
  —
  偏偏,宋长诀这伤势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李太医回回报忧,唉声叹气。
  “只怕是年纪轻轻,要落下病根。”
  闻恕冷脸听着,待李太医要走时,又堪堪喊住他:“不必告知皇后,若是问起,就说大好了。”
  李太医一怔,心想皇上许是怕娘娘担忧,连忙点头应下。
  七日后,宋长诀搬进崭新宽敞的宅院中,升官旨意一下,恭维声不绝,个个同他套近乎。
  宋长诀一改往日孤僻,竟是和颜悦色的一一应付,叫那些个朝臣受宠若惊,约着宋长诀去酒楼吃酒,宋长诀以伤病为由暂拒之。
  一时间,他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且有一点反常的是,往日宋长诀浑身上下死气沉沉,哪哪都提不起兴致,偏要有人宣他,他才肯进宫述职。
  近日,却是主动递宫牌,带病议政,不可谓不敬业,就是闻恕,也不能说他半个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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