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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by荔枝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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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像是打开了水阀,一声低弱的哽咽,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当着他的面溃堤成河。
  “皇上不想要。”她带着破碎的哭声,断断续续道:“我只是同她,同她长的像而已,我又不是她……”
  闻恕顿了一下,覆在她后脑勺的手都僵住。
  “你说什么?”
  “我不是她,只恰好生了张相似的脸,有幸得皇上疼爱而已,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她哽咽着道。
  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能得恩宠,却不配得子嗣。
  不怪她会如此想,有些东西未搬到明面上,悄无声息藏在心底时,连藏着心事的主人都不知自己能有多介怀。
  就如她后来再也未提及过那画中人,就如,她佯装忘了他夜里吻她时,喊的那声宋宋。
  而一旦有了契机,往事重忆,才知一直都心有芥蒂。
  闻恕手心发凉,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眉心颦起,“不是这样。”
  男人闭了闭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再睁眼时,掰过付茗颂的下巴,一字一字道:“我没拿你当替身,你和她大有不同,我从前心里是她,现在心里是你,难道不成吗?”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道:“我若是说,你比那幅画要紧,你信不信?”
  付茗颂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用眼神传达了三个字——她不信。
  —
  日头彻底落下,连余晖都所剩无几。
  就这样的天儿,元禄硬是走出了一身汗,他捧着手里的竹筒往昭阳宫走,活像上供似的,一点不敢将手里的宝贝磕着碰着。
  至殿内,他绕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火盆,低头将竹筒呈上。
  闻恕侧头瞧了身边的人一眼,淡淡道:“点了。”
  啊,啊?
  元禄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抬头,询问道:“点,点了?”
  男人睨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点了。”
  付茗颂瞪大眸子,攥紧手心,似是不信这幅画真会被丢进火盆里。
  可真当元禄从竹筒里将画像抽出来,摊开,小心翼翼丢置火盆中,那画中人的脸,顿时烧起一团火时,她终于坐不住,起身便要上前将画像救下。
  闻恕眼疾手快拉住她,扣着她的肩道:“现在信不信?”
  付茗颂张口,像被点了哑穴,忽然吐不出一个字来,缓缓偏头,就见那幅陈年旧画,渐成灰烬。
  但此刻,元禄的心思最为复杂。
  他惆怅又释然的盯着火盆瞧,伺候皇上的这些年,头两年,皇上还是太子,这画被安置在东宫的床榻旁,睁眼便能瞧见。
  后来,皇上登基,政务繁忙,这画便被挪至御书房,往画前一站,能站两个时辰。
  元禄常常觉得,皇上约莫是要同这画过一辈子。
  宫里的妃嫔长相,皆按着画中人来找,他以为皇后胜在长得更像而已。
  现下,元禄心里只有一个大胆的念头——
  不是皇后像这画中人,而是皇后,本就是这画中人。
  人都在眼前了,画的意义便没了。
  此时,素心脚步踌躇,从殿外进来。
  她看付茗颂眼下深红,想解释一二,可又不是时候,只好道:“皇上,李太医到。”
  “宣。”
  他拽着她的手腕,强行将人摁在椅子上,“你好好听,不信朕,总要信太医。”
  李太医跪地在前,元禄将那小半块美人香递上给他,他的神色陡然一变,还猜测不出前因后果,那便是傻了。
  他抬头询问似的望向闻恕,“皇上?”
  闻恕抬了下下巴,“说吧,一字一句,一五一十,同皇后说清楚。”
  李太医颔首,目光移向付茗颂,心中打了个腹稿,尽力说清道:“微臣给娘娘把脉时,便提过娘娘多梦,气血两虚,只微臣担忧娘娘思虑过重,话便未说全,气虚体弱,不宜受孕,哪怕是有幸怀上龙嗣,也未必能平安诞下,届时,只怕大伤元气,这美人香乃避子香中少有不伤身的,也是微臣,提议皇上用的。”
  光是听前两句,付茗颂就已经僵住了,待李太医一番话下来,她心中便已弄清了始末。
  她攥紧腰间的流苏节,贝齿磕住下唇。
  静默良久,闻恕道:“都退下。”
  众人低头倒走几步,匆匆退出殿外,长吁一口气。
  一时间,殿内寂静,连清浅的呼吸声都听的分明。
  而这一番折腾,付茗颂早就冷静下来,莫说是个误会,就算是真的,皇上不愿要子嗣,她也是不能说半个字的。
  倏地,付茗颂起身,扶着玫瑰椅笔直跪下,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
  “臣妾有罪。”她道。
  闻恕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何罪?”
  付茗颂看着他,原本想认罪的话缭绕在嘴边,倏地,眼眸一酸,“皇上不知道,母后送来的助孕药膳,很苦,很难喝。”
  误会是真误会,可委屈,也是真委屈。
  闻恕抿了抿唇,伸手将她扶起来,拇指压着她的侧颈,“以后不喝了,嗯?”
  “嗯。”
  “朕没骗你,现在信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嗯。”
  她一边应,泪珠子一边掉,闻恕低头,尝了一口咸味儿。
  —
  宋宅。
  宋长诀秉烛,桌案上铺开一幅京城街市的图纸。
  瞧了半响,他挑了处最繁华的地带,指着道:“你明日,将这间铺子买下。”
  小厮疑惑,“大人,怎忽然买起铺子了?”
  宋长诀淡淡道:“赚银子。”
  说起来,他在魏家没少坑那两兄弟,加之这官儿升的也快,宋长诀只身一人,最不缺银子。
  可他今日算看明白了,男人是靠不住的。
  若她一如既往不愿留在皇帝身边,他一定带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终究是错付了
 
 
第64章 
  翌日一早,道路两旁还有雾气未散,团在永福宫外的柳树旁,别有一番意境。
  李太医被从昭阳宫又提到了永福宫,口干舌燥的将话复又说了一回,咽了下口水,这才退至一旁。
  “噔”的一声,沈太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杯底与小几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她眉间立即就蹙起,抿唇消化了会儿,道:“所以,这段日子来,哀家的药膳是白送了?”
  闻恕“嗯”了声,瞧起来精神劲儿不大好。
  沈太后又深吸一口气,“你怎不早说?”
  闻恕缓缓抬眸,轻飘飘的睨了太后一眼,那眼里的意思,不由让沈太后一怔,讪讪移开目光。
  他怎么没说,几次来永福宫,总有意无意提过子嗣的事。
  要么说是“不急”,要么就是“政务繁忙”,明里暗里提示她,少催孕。
  可沈太后哪里知道其中竟是这样的缘由,只当他性子闷,不愿让她这个做母后的插手私事。
  可话说回来,皇家子嗣,如何算得上私事?
  过了这个冬日,他便二十有三了,她怎能不急?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明说?”沈太后左想右想,这事还是赖他。
  可问完这话,沈太后立即回过神,“你是怕哀家因这事对皇后有芥蒂,为难她?”
  闻恕看了她一眼,没说是与不是,只道:“她生于付家,心思重,就是母后不为难她,她也难免胡想。”
  依李太医所言,至多一年,治了她多梦的毛病,许是能大好。
  若不是苏禾,根本不至于此。
  此时,许姑姑从屏风外绕了进来,“娘娘,苏姑娘来了。”
  苏禾手里持着宫牌,常来永福宫陪沈太后说话,今日来,也不奇怪。
  只许姑姑这话落下后,沈太后却未立即应话,只抬眸与自己这个儿子对视一眼,她叹气道:“让她回吧,就说哀家身子不适,她明日,后日,也不必来了。”
  许姑姑应声,低头退下。
  沈太后扶着桌角起身,没好气道:“成了吧?就你昭阳宫的人宝贝,连哀家都瞒,你当哀家是能生吞活剥了她还是如何?”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去。
  闻恕皱眉叫住她,“母后去何处?”
  沈太后步子一顿,“去瞧瞧那丫头,你也知她心思重,这会儿,指不定如何胡思乱想。”

  闻恕生生将拦她的话咽了下去,半响,道:“谢母后。”
  昨日夜里,他拥着她睡下之前,怀里的人仰头问了他一句。
  她问:“母后知晓么?”
  根本是藏不住的紧张,她为何担忧,他还能不知?
  —
  现下,那个心思重的人正倚在窗边,任由冷风往脸上打,小脸都冻僵了也浑然不觉。
  遮月与素心自昨夜起便不大敢同她说话,生怕一个错字惹哭她。
  要知道,皇上昨儿哄了半宿呢。
  须臾,素心面色一变,朝窗边轻声道:“娘娘,太后来了。”
  肉眼可见的,付茗颂身子一僵,忙抬脚往大殿去。
  她知沈太后盼孙心切,正因如此,才分外愧疚,还不及沈太后说话,一颗泪珠便顺着脸颊落下。
  沈太后笑笑,递上绢帕给她,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如今才堪堪十六,你瞧,闻昔十九才怀的身子。”
  付茗颂顿住,抬眼看她。
  “哀家思来想去,晚两年也好,哀家当年怀上皇帝,也十八了,老人都道,年纪过小不宜产子,若是一个不周,便要落下终身的病,还不若养养呢,你说可是?”
  这番话,惹的狠狠咬住下唇的人,再难忍住。
  她哽咽一声,“嗯。”
  一盏茶的功夫后,沈太后弯腰踏上宫撵,懒懒的靠在一旁,嘴角不自禁扬了一寸,溢出一声轻笑,道:“哀家算是明白了。”
  许姑姑闻言,回头问:“娘娘明白什么了?”
  “明白,皇帝的魂是如何被勾没的。”
  她说罢,往昭阳宫瞧了眼,想起当初同秦氏说的话,如今想想,倒是应验了。
  那丫头一双可人疼的眼睛,光是掉一滴泪,别说男人,她瞧着都疼。
  —
  晃眼,三日过去。
  苏禾第三次被拦在永福宫外头,终于是察觉不对,叫住许姑姑,试探道:“太后这病,可是严重?传太医了?”
  许姑姑神色不变,道:“传过太医,需得静养。”
  苏禾转过身,面上终挂不住笑意,出了宫门,便直往薛府去。
  一见闻昔,她拽紧绢帕道:“太后,为何不见我?”
  闻昔望着她,沉沉舒出一口气,总算还不至太傻,还知事情不对劲。
  她温声道:“你说,你何必去给皇上添堵呢。”
  苏禾一怔,眼眶立刻红了。
  闻昔张了张嘴,劝慰道:“苏禾,算了吧,三年都过去了,你何必想不开,这世上大把好男儿,你又何苦去碰皇上那颗扎人的钉子呢?”
  “我知道,我知道。”苏禾低头,彻底泄了气。
  —
  十一月中,久久未至的冬雪,终于落满京城,雪小,落地即化,瞧不见白茫茫一片,倒是石砖潮湿,远远望去,颜色都深了几分。
  遮月蹲坐在一旁,扇着炭火,企图将这暖意扇的更盛些。
  她家娘娘的身子,一到冬日便手脚冰凉,从前在付家时,冬日是最难过的。
  素心从外头来,顶着一身风雪在炭火边站了站,待身子暖和了,方才敢走近。
  她手中捧着一盒青团,膳房才送来的。
  “娘娘,元公公方才知会,道是宋大人在御书房同皇上议事,天儿冷,娘娘不必等皇上用膳。”
  低头翻书的姑娘微微颔首,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暖炉。
  闻恕这一耽搁,直至亥时也不见影子。
  付茗颂畏寒,早早窝进了床榻上,小声打了个呵欠,侧身蜷起身子,抱着个尚有余温的暖炉,阖眼睡下。
  子时,闻恕归来时便见她几乎是整个人缩成一团,而他刚才弯下腰,便见她睁了眼。
  他眉头一扬:“没睡?”
  付茗颂“嗯”了声,将暖炉搁置一边,欲要下床替他宽衣,就被她按住了被角,“躺着吧。”
  须臾,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他揭开被褥一角,即有冷风灌进来,付茗颂抖了一下,下意识朝他靠过去。
  闻恕这才发觉,这人的手凉的像块寒冰。
  他皱眉,“你的暖炉呢?”
  付茗颂道:“冷了。”
  自打上回美人香一事后,昭阳宫再未点过香,他也没再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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