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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烧——by舒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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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摘了烟从嘴里溢了口烟雾出来,声嗓掺在这片烟草味里。
  “恋爱是我一个人谈的么?”
  楼梯转角窗外云层灰白,枯枝直指天空。
  路无坷趴在他肩上看着外面单调的黯淡,没说话。
  沈屹西扯着她胳膊把她从怀里提溜出来了,看她眼睛:“回答我。”
  路无坷转动手臂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沈屹西你弄疼我了。”
  可沈屹西不会放过她。
  路无坷抬眼和他对视上,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转身走掉,却被沈屹西一扯抓了回来。
  沈屹西弄疼她了,她伸脚就要踢他,结果没踢成就被他反身压到了墙上。
  “我在气什么你心里有数没?”
  路无坷呼吸被他的气息压制着,偏过头。
  沈屹西盯着她的侧脸:“路无坷,你跑哪儿上学是你的事儿,我不干涉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我去见你不过就多张机票的事儿。”
  路无坷说:“我也没考虑好去不去。”
  沈屹西偏头,又转了回来:“你知道这点事儿我不至于生气。”
  还是白天,楼梯间里光线却昏暗得仿佛日暮。
  路无坷知道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屹西在生气什么。
  沈屹西松开了她,夹在指间的烟重新塞回了嘴里。
  他咬着烟问她:“你这事儿什么时候跟你朋友提的?”
  路无坷不用想都知道阿释应该是被沈屹西套话了。
  其实阿释会知道这事儿也是因为之前在教室外头等她下课,她被李老师拦下来说了会儿这事儿阿释听到了才知道的,大概一个月前的事。
  她沉默以对。
  沈屹西也没逼她回答,只说:“你朋友知道,许知意知道,我呢。”
  “今儿要是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了,要不是我认识许知意,我他妈甚至都觉得他是在瞎扯。”
  女朋友要出国这事儿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真他妈荒谬。
  路无坷忽然小声地开了口,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以后不会想知道的。 她说得很小声,沈屹西没听清:“什么?”
  路无坷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阿释打来的,奶奶应该是出什么事了,路无坷话都来不及回答沈屹西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沈屹西看了她一眼,跟了出去。
  奶奶身体确实突然出了点问题,医生过后来给开了几瓶吊瓶,病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现在天气还很冷,路无坷正把奶奶的手放进被子里,旁边的阿释瞄了眼外头后捅了捅她手臂。
  “你们吵架了?”
  路无坷知道她在说沈屹西。
  沈屹西刚就跟过来了,估计是看奶奶有没有事,见没事他也没有进来,就靠在外面墙上看着。
  过会儿阿释再抬头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人影,阿释诶了一声:“走了?”
  路无坷给奶奶往上提被子的手一顿,动作细微到阿释都没注意到,她帮奶奶拨开了脸上花白的碎发。
  “你俩怎么回事儿啊?”阿释不明所以。
  “没什么,”路无坷拿上热水瓶,“我去外面打个水。”
  隔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奶奶醒了,嘴里喊着渴,让路无坷倒杯水给她喝。路无坷连忙从桌子上起身从热水瓶倒了杯水出来,扶着奶奶起来让她喝水。
  但喝了两三口奶奶就摆了摆手:“够了够了。”
  路无坷搁下水杯,又把奶奶扶下去躺着:“奶奶你是太冷了吗?”
  奶奶嘴唇干到起皮,很苍白,她笑了笑:“这哪儿冷了?你天天往我身上盖这么多被子。”
  路无坷让她别说话了。
  她拿了条棉签沾水,抹了抹奶奶的嘴唇。
  六点多天还没亮,从窗外进来的光昏暗。
  老太太眼睛澄澈里带着点明亮,看着她。
  奶奶自从来这医院就很少有这么精神的时候,平时都是醒了很快就又合上眼睡了,今天却很难得地跟她聊上了话。
  老太太看了眼窗外还没亮的天,住在八楼,一眼望去只有亮着寥寥灯火的高楼大厦。
  “今天初几了?”
  路无坷也顺着奶奶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她水杯放回了桌子上。
  “十三了。”
  “真快啊,”奶奶回过头来,面容和蔼,“回家感觉就像昨天的事儿,转眼都这么多天过去了。”
  做完手术在医院躺着的这几天奶奶连说句话都费劲,这会儿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问路无坷:“立春是不是快到了?”
  “就今天。”
  奶奶喃喃道:“春天到了啊,怎么不晚来一点儿?”
  春天对路家来说好像一直是个多事之秋,好像只要是坏事,都会堆到春天里生根发霉。
  “路无坷,”奶奶嘴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了,“你妈妈真会起名,这名儿起得真好,人生的路平平顺顺,没有坎坷。”
  路无坷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啊,就不奢求那么多了,跟你妈一样。”
  老太太颤颤巍巍抬了手,摸了摸路无坷的脸:“就希望以后的春天能对我们的宝贝好一点儿。”
  奶奶那天早上说了很多很多,好像就攒着这么一口气想跟她说说话,就跟这二十年来每次话家常一样,很平常很平淡。
  说到最后,奶奶说想吃葡萄。
  这个点医院楼下的水果店也不知道开了没有,但路无坷还是说:“好,我马上去买,你等我。”
  楼下的水果店铺还没营业,但已经开了门,店主正在把水果往外搬,路无坷过去麻烦店主给她称了斤葡萄。
  回到病房后她拉开了房门:“奶奶,我回来了。”
  床上的奶奶躺着,面目安详,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
  路无坷看着奶奶,带上了病房门。
  她提着葡萄走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葡萄放到了奶奶手里:“奶奶,葡萄买回来了,店主跟我说很甜。”
  奶奶好像很累了,没有说话。
  路无坷脸贴在了她的手背上,跟她说好消息:“这个疗程结束我们就能回家了。”
  “奶奶,我想吃饺子了。”
  立春日。
  窗外天际爬了抹橙红,暗夜在逐渐清醒。
  奶奶走了。
  奶奶走的那天路无坷被沈屹西接到了他家里。
  那天晚上她在他怀里睁眼躺了一整晚。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梦一般,一堆繁琐的手续,办理居民死亡证明,选坟地,墓地下葬。
  奶奶下葬那天是个阴天,前几天多云攒的雨好像都在这一天下尽了。
  苍山连绵不绝,春雨缠绵缱绻。
  路无坷和沈屹西从墓园出来。
  细雨淅淅沥沥砸在黑伞面上,她的手被沈屹西牵在手里。
  这几天路无坷没流过一滴泪,上车后眼眶却逐渐红了。
  沈屹西把她搂进了怀里。
  路无坷整个身躯套在男生宽大的黑西装里,眼睛压在他肩膀上,哭得身子微抖。
  她再也吃不到肉多馅儿薄的饺子,再也听不到人喊她妹妹。
  “沈屹西,我没有奶奶了。”
 
 
第51章 
  ()路无坷那天一通哭后眼睛红鼻子红。
  这还是两人勾搭上后沈屹西第一次见她哭,平时就一副平静淡定的小大人模样。
  哭起来却跟个小孩子一样。
  小时候一定是个爱哭鼻子的。
  但也仅仅就这么一次,后来再怎么想奶奶都没见她哭过了。
  沈屹西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儿把她弄成这样。
  但他也没去问路无坷,至少目前没人比他更了解路无坷这人,问了她肯定不会说。
  奶奶去世后那几天路无坷一直在家里住,沈屹西一有空就会过来找她。
  澜江这城市湿气很重,一年四季空气基本没有干爽的时候,这春天刚来没多久,回南天后脚也跟着来了,不管是外头的街道还是家里到处都黏糊糊的。
  一天下来更是见不着一点儿太阳,整座城市像闷在一个潮湿发霉的罐子里,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这天沈屹西不用去训练,来她家楼下找她。
  路无坷当时正好早起洗了个头,趴在阳台那儿晾着湿哒哒的头发。
  楼下的小学生已经开学了,背着小书包成群结队地去上课,小小年纪的学着哥哥姐姐的模样说班里哪个男孩子长得很帅。
  不多时沈屹西的车出现在了转角那头,路无坷撑着下巴看他的车停在了楼下。
  沈屹西推了车门下车,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走进了楼道里。
  路无坷很无聊,在那儿数着秒数,一分钟后,家里的门响了。
  路无坷光着脚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沈屹西就看到了她家瓷砖上那一长串湿脚印,从阳台进来到这门前。
  路无坷脚挺小的,发凉的瓷砖衬得她的脚皮肤苍白又脆弱。
  沈屹西说她:“就不能穿个鞋?光着脚就这么好玩?”
  路无坷就着他搂她腰的动作顺势环上了他的脖子,被抱起来后双腿圈上了他的腰。
  “是啊,凉凉的。”
  沈屹西抱着她往屋里走,笑哼了声:“几岁了?”
  他没抱她去沙发,直接把她抱到了她房门前,把她放了下来,顺手帮她开了门,自己又不进去。
  不是来做她的。
  “怎么了?”路无坷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问他。
  沈屹西手还放门把上,眼皮耷着看她,往她房间里头扬了扬下巴:“去拿上几件衣服,带你去个地儿。”
  路无坷眨巴着眼睛看他:“去哪儿?”
  她这张脸还真的是占尽了长得乖巧的便宜。
  沈屹西没忍住笑了:“我是会把你卖了?”
  路无坷说得跟真的似的:“那可说不定。”
  沈屹西啧了声,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不就是把你拐来当媳妇儿的。”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
  沈屹西逗她:“小媳妇儿还不进去?”
  路无坷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沈屹西看着在面前甩上的门,摸着鼻子闷闷笑了声。
  路无坷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沈屹西走了,也没再问她是要带她去哪儿。

  上车的时候沈屹西问她真不怕他给她卖了,她反过来问他她值多少钱。
  沈屹西简直给她气得没脾气。
  一路把澜江的山水甩在了身后,上高速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春天的雨都是绵绵的细丝,伴随几声闷雷响。
  路无坷那气色一瞧就是最近几天没怎么休息好,眼下那一小块儿白嫩的肌肤上带了点淡淡的青灰,那张小脸本来就生得白,气色一差就显得病态。
  这种时候本来就应该闭上眼睛睡觉,但她却跟一点儿也不困不累似的,在那儿玩车载音响。
  沈屹西这人听的都一些摇滚和hiphop,歌单里一水的英文歌。
  女生里也不是没有喜欢听摇滚的,喜欢这方面文化的一大堆,但路无坷看着不太像这种。
  沈屹西跟她说可以自己搜喜欢的放。
  路无坷没搜,在他的歌单里挑了一首放了。
  沈屹西抬眼看她:“听过?”
  路无坷靠回座椅里,说:“听过几次。”
  沈屹西倒也没有很意外,回过头,换了条高速车道。
  灰白苍穹下,蒙了层雾气的山不断往后倒退,车轮碾过溅起柏油路上的水。
  车里放着和这个阴雨天格格不入的大胆又激情的音乐。
  路无坷问沈屹西:“你过几天不是有个比赛吗,不用去?”
  沈屹西胳膊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笑了声:“这不就在去的路上?”
  窗外的树和车快速从路无坷黑色的眼睛里快速滑过。
  她没想到沈屹西原来是带上她去比赛,眨巴了下眼睛后转头看他:“你要带我过去?”
  沈屹西闲闲打了下方向盘,语调玩味又懒散:“不带过去怎么行,十几天见不着人,疯了?”
  十几天换以前这人身边能换个新人了。
  路无坷轻咬了下唇,故意说:“就半个月,有什么忍不了的。”
  沈屹西打方向盘下高速,嘶了声:“路无坷,我现在就忍不了了,更别说半个月。”
  一山更比一山高。
  路无坷闭嘴装死了,落下车窗去看窗外,音乐卷进风里。
  沈屹西说:“这次比赛首发站在首都,正好带你过去散散心。”
  路无坷愣了一下。
  沈屹西没听见她出声,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过会儿路无坷却突然问:“去首都?”
  沈屹西扫了眼后视镜看后头有没有车:“这国内还有第二个叫首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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