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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烧——by舒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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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无坷一下子就懂了,她可没少掐沈屹西,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看了他几秒后,她伸手抓上了他手。
  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医生给路无坷清理消毒上了药,又坐回桌前给她开药。
  沈屹西电话也就是在这会儿进来的。
  余光里沈屹西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路无坷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肯定是陈安宁奶奶。
  刚来医院的路上路无坷看沈屹西手机后来又亮了几次,都是陈安宁奶奶的,但沈屹西理都没理。
  这会儿估计是去舞蹈中心没接着人,又打电话过来了。
  医生正在叮嘱她一些饮食上忌口的食物,还有三餐用药。
  路无坷应声,又看了沈屹西一眼。
  沈屹西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也抬眼皮瞧了过来,他下巴跟她示意了下门外:“去打个电话。”
  路无坷说好,沈屹西从墙上起身出去了。
  =
  走廊上地砖泛着湿泞,门外有盏灯坏了,光线不甚明亮。
  沈屹西出门的时候迎面有护士推着病床过来,他接听了电话后顺势侧了下身子避让。
  病床咕噜咕噜滚过,沈屹西走到诊室外,背靠上了墙壁。
  电话那头是老年人尖酸刻薄又恼羞成怒的叫骂声,沈屹西无动于衷,闲情逸致得跟听曲儿似的。
  在那头老人骂了一长串后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沈屹西终于开腔:“您老喘口气儿,小心别噎着。”
  陈安宁那奶奶在那头听了他这话就要骂,就被沈屹西云淡风轻地堵住了口:“您该拿到的那笔赔偿钱,不对,应该说是陈安宁该拿到的那笔赔偿,两年前保险公司就已经是赔给你们的了。”
  老人家一听到钱那种市井小民的心理就警惕了起来:“你说这个做什么?”
  沈屹西态度松松散散的,说:“也没什么,只是想说既然您知道那您自己心里也应该有个数,您该拿到的所有钱两年前就都拿到手了,我想就您这么明事理,应该知道后面这两年您拿到的钱不是谁欠你的。”
  老太太都快活了一辈子了,在市井生活摸爬打滚的怎么可能听不懂这话里有话。
  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什么不欠我们的,你就是欠我们的!你把我孙女撞成个瘸子,你不开那破车我孙女还能腿脚不方便不成,就冲着这个,你给我一辈子钱都在理儿!你想忽悠个两年就跑?没门儿!”
  沈屹西却一直老神在在的,比老太太比起来更像个活了大半辈子的。
  “在不在理儿哪儿是我们这些没文化的说的,不应该交给法律?”
  “再说了,”沈屹西说,“就算我给钱,也都是给安宁那小孩儿的,按理来说应该没您的份儿。”
  老太太两三句就炸,指不定已经在那头暴跳如雷了,说不过了就满嘴脏话,不讲理儿了,直接把沈屹西家祖宗上下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沈屹西没什么所谓地哼笑了声,甚至还能在她的跳脚中见缝插针上几句。
  “今天给打这个电话呢,是想跟您说一声,您呢,好好考虑去打份儿工,别回头连摸麻将的钱都没了。”
  老太太气得那声儿抖的,听着都快发心脏病了。
  沈屹西该说的都说完了,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把手机从耳边上拿下来,挂断了。
  经过这么多插曲,他也没把齐思铭跟他说的忘了,给派出所老李打了个电话。
  路无坷也就是在这时候从诊室里出来的。
  沈屹西提了下眼角,盯着她。
  路无坷半湿未干的几缕发丝落在颊侧,巴掌大的脸透着股易碎的苍白感,却不显得脆弱,反倒有股美在那儿。
  而唇色却是异样的红。
  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男人衣服,外套遮到了腿根,哪儿哪儿都不合身却又奇怪地瞧着哪儿哪儿都合适。
  沈屹西盯着她没转眼。
  好像是知道她伤口没那么严重后,他身上那股烦躁不知道早跑不见了。
  路无坷也看着他,几秒后才走了过去。
  这里是急诊,不管白天还是现在晚上人都来来往往的。
  路无坷走到他面前,双手环上了他的腰,窝进了他怀里。
  路过的人都难免多瞧了他们几眼,路无坷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下巴放上了他肩膀。
  沈屹西刚那身湿衣服没换下,但这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湿了,全干了。
  沈屹西垂下眼皮瞧了她一眼,轻笑了下后伸手把她的腰往怀里兜,继续跟手机那头的人说话。
  路无坷听着他从胸腔里轻震而出的声音,永远都是那副从容不迫又不太着调的样儿。
  路无坷就这么听他说话一个人也不无聊,歪头去看他喉结,随着他说话喉结上上下下的,她手有点痒,想摸就伸手去摸了。
  沈屹西早习惯了,随她去了给她玩儿。
  身后来来往往的都是脚步声,单调又匆忙,路无坷没一会儿就听困了,额头贴进了沈屹西脖颈。
  她是舒服了,听电话的沈屹西却是眉心一皱。
  他还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伸手想把她扯开看一下。
  路无坷本来就有点冷,而抱着她的沈屹西体温高,她被他一扯不乐意了,不肯撒手。
  沈屹西正好跟电话那头的人把事儿谈妥了,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挂断了伸手就去掰她下巴。
  路无坷被迫被他抬起了下巴,还想去扒拉开他的手,额头就被他额头低下来碰了一下。
  一片滚烫。
  “操,”沈屹西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路无坷你水做的,人小孩儿都个喷嚏都没听着声儿,你这儿烫得跟个火炉似的。”
  路无坷可能是在雨里冻久了一直觉得冷,认为是淋雨的原因也没往发烧那方面想。
  现在沈屹西这么一说,她才发现有点头昏脑涨。
  她从沈屹西怀里出来,摸了下自己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矫情:“再去挂个号好了。”
  沈屹西瞧着她这副样儿,笑了:“还挺划算,省得再跑一趟,省点儿油钱。”
  虽是说着调侃话,他却明显比她本人急,从墙上站直了身子:“走吧。”
  =
  路无坷发了高烧,医生给开了药和两瓶点滴。
  沈屹西陪她去输液室的时候全是人,闹哄哄的,小孩儿的哭声吵得人耳膜疼。
  输液扎针还得排队,叫到人了才上去。
  路无坷不喜欢跟人挤,和沈屹西去了外头的窗口站着。
  沈屹西这人烟瘾就没一会儿闲得住的,摸了支烟出来点上了。
  他打火机塞回了兜里,问路无坷:“腰还疼不?”
  路无坷这会儿没什么感觉,摇头:“不疼。”
  现在没其他事儿了,一闲下来下午到现在发生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存在感便显得重了。
  不管是关于陈安宁,还是晚上在公路上挑衅的那伙说的当年车祸那事。
  但两人都没开口,关于互相缺席的那几年。
  半途沈屹西接到了郭旭的电话,说把陈安宁送回去了。
  他嗯了声,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从下午出事到现在两人还没谈过任何一句关于这件事的话,或者说,从回来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好好地去聊过这个话题。
  等沈屹西挂了电话后,路无坷突然问他:“你对陈安宁好,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路无坷知道,如果无亲无故,沈屹西是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对一个小孩儿好的。
  摆弄手机的沈屹西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手机收了回来,没回答她是,也没回答不是。
  他看了眼窗外,又收回视线,问:“知道这小孩儿从小什么兴趣不?”
  路无坷没说话,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沈屹西垂眸掐灭烟,朝窗口吹了口烟圈,而后撩了下眼皮看她。
  “跳舞。”
  两个字,却仿佛千斤重。
  陈安宁父母虽然打她小的时候就经常不着家,但小孩儿喜欢什么他们还是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跳舞这事儿就是,陈安宁那次事故之前早就在舞蹈中心上课了。
  沈屹西转开眼,笑了下:“虽然我不信梦想这玩意儿,但小孩儿难得有个愿望,被我给折腾没了。”
  就算现在还在学,但肯定和以前腿好的时候不能比,甚至是以后会学不下去的。
  做为一个跳舞的,路无坷比谁都清楚。
  沈屹西其实也没觉得这些事儿难以启齿,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视线又从窗外收了回来。
  “还有许知意,”他说,“还记得吧,你大学那许教授。”
  路无坷看着他,点了点头。
  “知道。”
  “你以为他是个教授就规规矩矩的?”沈屹西笑了下,“还真别小瞧他,他赛车玩得挺好的。”
  “但现在也没机会了。”
  当年那场赛道事故。
  很不幸的,就他一个人完好活了下来。

 
 
第83章 
  路无坷和沈屹西没聊上多久,里头输液室护士就在大喊路无坷名字, 排到她了。
  沈屹西陪路无坷一起进去了, 后头等着输液的人还很多, 护士雷厉风行地给她打了留置针, 那点刺疼就是眨眼的事儿。
  里头一屋子不锈钢排椅, 一望去人头乌泱泱的, 像连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拥挤的火车站。
  这还是暴雨情况下的输液室, 平时只会更挤。
  沈屹西帮路无坷拎着吊瓶,下巴往角落那儿示意了一下:“走吧,去那边。”
  那边有三个空位,路无坷在窗边那个坐下来了。
  沈屹西帮她挂好了吊瓶,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窗外夜色早被大雨滂沱下冲刷成一片混沌, 灯红酒绿在雨里虚幻朦胧, 又消失不见。
  沈屹西瞧了外头那雨几眼, 问她:“饿不?”
  路无坷摇头:“不饿。”
  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沈屹西就是问着玩的,他从椅子上起身:“不饿也得给我吃。”
  路无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沈屹西看笑了, 又起身去关了点窗户, 挡了点儿外头夹了细雨丝的风, 居高临下看着她:“在这儿好好呆着, 我下去买个饭。”
  路无坷点头:“嗯。”
  沈屹西帮她调了下滴速才下去了。
  外头风雨交加, 输液室里也不太平, 一看到打针吓得屁滚尿流的孩子哭声跟要把屋子掀了似的。
  路无坷看着那个哭到嘴巴合不上的孩子, 突然就想起了奶奶。
  奶奶总说她小时候特别爱哭, 不给糖哭,喂她吃不喜欢吃的东西哭,还会生气闹脾气,反倒长大后不爱说不爱哭,生气也看不大出来了。
  一阵听起来气场很强的高跟鞋声吸引了路无坷的注意力。
  有人连走路都是带着气场的,从容不迫脚底生风,让人光听走路声都像认识了一个人。
  这阵高跟鞋声一进来就叫人注意到了,不少人都朝那儿看了过去。
  再加上她那张狐狸精似的脸蛋,高挑的身材,看她的人更多了。
  那女人却仿若未觉,或者说她压根不在意那些眼神,踩着双高跟走在人群里像睥睨众生。
  她穿着长款风衣,噔噔噔地往里走。
  路无坷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
  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于熙儿也跟有心灵感应似的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这一看于熙儿索性连座位都不找了,直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路无坷旁边那俩座位就没人坐下来过,于熙儿走近后还没坐下来就在跟她打招呼了:“挺巧啊路无坷,又在医院见上面了。”
  路无坷回来后跟于熙儿总共就没碰上过几次面,光是这里头就有两次是在医院碰上的。
  路无坷看着她把吊瓶挂上了旁边的支架,问她:“发烧了?”
  于熙儿在椅子上坐下了:“是啊。”
  她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当回事儿:“这糟心肠胃炎给弄的,不打吊瓶这高烧还下不去。”
  她看了路无坷一眼,手抓了一下路无坷发尾:“你这头发怎么还有点湿,淋雨去了?”
  她就是调侃调侃,哪知道路无坷应了:“是啊。”
  于熙儿跟听到什么稀奇事儿似的,本来那张还有点病态的脸泛起了笑,她每次一笑就跟百媚生似的,很是能勾引人,就那种让女孩子最有危机感的长相。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跑雨下淋雨,路无坷你是不是跟许婉柔学的,你好歹学她点儿好的,话多一点。”
  路无坷听起来还不太同意:“我哪儿话少了。”
  “你哪儿话多了,”于熙儿靠去她身边,捏着指尖,“你知道不,咱俩大学不熟那会儿,你一学期都没跟我讲一句话,记不记得?”
  路无坷说:“那是我们不熟。”
  她还挺理直气壮的:“熟了我一天跟你说的话比之前两个学期加起来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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