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by何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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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兮搅咖啡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沉默一下,说了谎。
“没有。”
“一次都没有?”黎佳音表示怀疑。
怀兮依然说:“没有。”
“他也没联系你?”黎佳音又怀疑。
“没有。”
“真的?”
“真的啊,”怀兮有些心烦,放下搅拌咖啡的小勺,嘴皮子动得快了些,“一次都没有。”
话音一落,怀兮唇僵了一下。和电话那边的黎佳音同时一愣。
“……”
她这也,表现得,过于,在乎了一点吧?
就跟那天看到他们车队官方主页,他跟那个像是同事关系的女人的合影照立刻把电脑关了的反应一样。
不过就是个照片,至于那么反应那么大吗?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他同事吧。
不就是一周多了没什么联系,她唯一打过去的一次电话还是关机,至于这么在意吗?之前不是五六年了都没联系么。
但她这几天好像确实表现得过于在意了一些,一有电话打进来就有些神经过敏。
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分手那阵儿,她恨不能一天24小时不睡觉守着手机,矫情地期盼他打过来,说一句“我不走了,我们和好吧”。
却又矫情地怕他打过来,怕他说“你以后别老跟你新男朋友在我面前烦我”,或者正式地说一句“我祝你和他幸福”。
她到底是怎么了。
怀兮想到这里,就有些烦躁了。
感觉这些年自己好像毫无长进,这会儿充斥在心中的,好像还不仅仅是烦躁,还有浓烈的失落感。
她很失落吗?
黎佳音听她沉默,立刻换了个话题:“我还没问你呢,你真回ESSE了啊?”
“嗯对。”
“季明琅不是还在ESSE么?”
“跟他有什么关系,”怀兮倨傲地说,“他回来就回来,只要别在我眼前晃,别耽误我赚钱就行。我还要靠这一行吃饭呢。”
“长大了啊,不赌气了?”
黎佳音虽知道她当年离开ESSE并非完全是赌气的成分,还是忍不住揶揄起来,“那也行,总之你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跟以前一样,得罪了谁都不知道,被人家那么整了一顿。”
怀兮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我红还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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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赛车俱乐部联合的封闭拉力训练的地点在一处山野高地,九曲连环,山路陡峭险要,曲折的赛道傍山而建。
周围遮挡物很少,赛道下就是悬崖峭壁,稍不注意一个翻车就会坠下山车毁人伤。
堪称极限训练。
这样的山地赛道很锻炼车技,程宴北大学毕业那会儿先在上海训练了两三个月,又在这里封闭训练了一个月,才拿下了那年一个新人车手赛的冠军和奖金。
MC赛车俱乐部的Hunter,FH赛车俱乐部的Firer都在此训练,为下月月底的欧洲赛做准备。
两支车队时常在国际各大赛事上打照面,MC与FH多年来也是针尖对麦芒的竞争关系,从前与FH竞争的还有MC的Neptune。一周前的上海练习赛过后,MC内部两支车队部分成员对调重组,这次MC只派出Hunter一支车队与Firer对决。
Neptune的前队长蒋燃那次比赛后还加入Firer成了新队长,对手还是他从前的兄弟车队Hunter,局势大变,一时火.药味儿更浓。
一周的高强度训练下来,队员们都没怎么休息过。今天一伙人收了车,先不准备回山脚下的酒店休息,准备在这里野炊。
傅瑶和工作人员一早就开车带来了帐篷、便携桌椅和烤炉,还有各种食材酒水一应俱全。
程宴北等收车后赛道里没人了,又跑了一圈下来。
九曲十八弯的赛道冗长又复杂,跑一圈就要四五十分钟,烤炉帐篷什么的都架起了,都快一个小时了,他却还没回来。
眼见着都快傍晚。夕阳沉沉。
一群队员饿坏了,一下车就大快朵颐,来了一出风卷残云,啤酒也喝了不少。好像没人注意到他没回来似的。
傅瑶帮Victor烤肉,一直朝山路赛道那边张望。别说没见到程宴北车的影子,就连引擎的轰鸣声都没听到。
她放下手下的活,让Victor看着烤炉,她准备去前方看看。
“傅瑶,你别担心队长啦,”有人喊她,“那赛道加固过的,山路上还有照明,没以前那么容易出事儿。”
程宴北以前在这条路上出过事。
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傅瑶的哥哥傅森还在Hunter当队长时,也是这么一个夕阳颓颓的时刻,他们两人训练到这会儿差不多,程宴北的车侧翻下了山。
所幸并不是不高,车翻下山即时触发了应急设备,但车身在跌落下去时,他险被飞进来的一截玻璃刺穿心脏。
现在还留着一道疤。
傅森伤得比他深。
当年还是傅森赛车手职业生涯最高光时刻,刚拿了欧洲锦标赛的冠军,但伤到了手臂神经,虽后续治疗效果不错,医生也说不会影响开赛车,傅森却还是退队了。
那时程宴北跟傅森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傅瑶刚进MC,去照顾傅森的时候会给程宴北带个顺水人情,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了,关系一直很不错。
傅瑶不顾后方队员们的叫喊,执意过去看看。
出事时这群队员都不在,现在话说的轻飘飘的。但傅瑶可是目睹过事故现场的人,难免担心。
她刚走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就听见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很快,程宴北那辆红黑相间的SF100身披落霞,迅速爬坡而上,激起山路赛道的乱石击打,尘土飞扬。
“队长这不是回来了么——”
后面有人嚷嚷了起来。
程宴北将车开到终点,下车后摘掉头盔,夹在腰际,长腿挥开,朝这边走来。
他身形颀长,如此逆着光,好像又高大了一些。
他走近了,都快到傅瑶面前了,才注意到她。
好像在想事情。
傅瑶迎上他,和他一齐向帐篷那边去,边故作严肃地说:“你开车的时候这么心不在焉的可不好,再出点事怎么办?”
“不会,”程宴北看她一眼,唇角勾着,笑了笑,“我还算小心。”
“那怎么这么久?”
“开的比较慢。”
傅瑶听他这么说,更感到好笑:“拜托,你是赛车手诶,你在赛道上开那么慢能拿到冠军么?”
边看了看表,“比正常时间晚了快半小时,我看你是去兜风散心的吧?”
程宴北唇半虚弯着,没说话。
他加快了一些步伐,走过去,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融入集体,跟队员们聚到一处。
傅瑶瞧着他背影,总觉得他是有心事,也没想抓着他问了,过去了就和Victor一起招呼大家可以放开肚皮吃了。
篝火烧得热烈,灯火鸣鸣。
饭吃过半,队员们借着酒话还拿傅瑶跟程宴北开起了玩笑。
“——队长,我看你跟傅瑶凑凑过得了,她刚才可担心你了,隔一会儿就去那边看了一眼,着急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看队长跟傅瑶挺般配的,你俩也熟了这么久了,不试试吗?”
傅瑶也就过去看了一趟,这么被夸大,难免嗔怪:“喝你们的酒,别瞎起哄。”
坐在火堆旁觉得热,程宴北将赛车服拉链儿拉开了大半,长腿懒散地抻开了,抽着烟。他视线时不时低垂着,并没参与旁人的起哄。
他虽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今晚一顿饭吃得也好像兴致乏乏的,这会儿坐在一边,仿佛置身事外,安静得有些诡异。
傅瑶拿来两个杯子,端过来一盘刚烤好的德式香肠,还滋滋冒着油热,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她也随之坐下,同他攀谈起来:
“你之前回国给《JL》拍的那个杂志的样片,人家给我发来了,下周就发行了。MC背后现在好像是有资本撑腰,为了捧你这个冠军,让杂志社加印了好多册,不过现在谁看纸质读物啊,印那么多得滞销吧。”
程宴北没说话,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
“哎,你不是不喝酒吗?”傅瑶赶紧给他手挡开了,“你拿错了,这是我的。”说着,她去一旁拿了别的给他倒上,推过去,“你喝这个。”
程宴北视线却还在自己刚才拿错的杯子上。思绪跟着飘回了半个月之前上海外滩十八号的Bar Rouge。
那晚的酒桌上,怀兮拿错了他的杯子。
他下意识地一抬眼,四处环绕一圈。
没有她。
傅瑶继续刚才的话题:“不仅是封面,Hunter的人跟ESSE的那几个模特儿搭档拍的内页也很好看,你说滞销了多可惜?今天经理还跟我说,下个月的欧洲赛准备找ESSE的模特儿来当赛车宝贝,别的车队都带,我们总不能不带吧?没气氛——尤其是,杂志封面跟你搭档的那个模特儿,也长得很漂亮。她是ESSE的么?”
傅瑶这句被旁人听到,立刻就有人接言,大大咧咧地道:
“你别说,我程哥拍的杂志照一点都不输给明星,跟他搭档的模特儿还是燃哥的女朋友呢。”
“对啊,燃哥以前就老跟我们夸他女朋友漂亮,我还以为他吹牛逼呢,拍摄的时候一见到才知道,真的很漂亮——腿又长身材又辣。”
“腿长不长,身材辣不辣,得跟她搭档过的程哥说啊,程哥还扶过她的腰呢——是不是啊,程哥?”
一群人不修边幅地起哄,想把程宴北往炒热的气氛中带。
大家心底都猜测着,他跟那位叫怀兮的模特儿在上海的时候有些暧昧,如今看看,好像没了下文。
程宴北以前换女朋友换的很快,他也不缺喜欢他的女人,现在这么一封闭训练,没机会接触到了,这几天人好像被憋坏了似的。
傅瑶浏览杂志发来的样片时,是看到了几张有点儿尺度的,行径暧昧的照片。
她一开始还想问,是不是程宴北在拍杂志之前跟这个模特儿谈了恋爱找到了感觉,怎么两人一颦一笑,一个对视都那么来电。
没想到这个模特儿之前居然是蒋燃的女朋友。
蒋燃跟程宴北一样,先前也是个会玩儿的,女朋友换的比换衣服还快——这么说也许有些夸张,但傅瑶每次见他俩,他们身边的女伴几乎都没重过样。
如果她没记错,现在《JL》的主编还跟程宴北有过一段,程宴北前阵子好着的那个女朋友是个造型师,常给时尚圈的各类杂志、秀场模特儿做造型的。
程宴北一直没说话,不大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似的。他起身离席,拿着打火机去一旁抽烟去了。
“你们猜猜队长下一任女朋友什么时候找?”
“你管人家呢,他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
“别啊,万一跟傅瑶好了呢?”
傅瑶看了眼程宴北的背影,又瞧着一群人,半开玩笑地道:
“别瞎说,我都要结婚了。”
话好像是对程宴北说的。刻意扬了扬声调。
他却全然无反应,头也没回一下。
直往帐篷旁走,高大背影披拂月光,略显萧索。
“结婚?”
“哇——恭喜恭喜!”
“对方干嘛的?我们傅瑶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一众哄然中,傅瑶抚了下自己还光滑的无名指,微微撑着下颌,反而淡定地笑着说:“他也就是口头一说,要是真结婚的话,估计也很快了——他平时开赛车也没什么时间,现在也没空细谈这个。我俩最近还吵架了。”
“也是赛车手啊?”
“是啊,”傅瑶说,“常驻伦敦的那个Feb车队,知道吗?”
“知道啊,也出过不少冠军吧?不过他们几乎没有中国队员啊,你男朋友是外国人?”
“嗯,英国人。”
“在一起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
“这么久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你不也没问?”
过了会儿,又有人说。
“哎,傅瑶你什么时候不想结婚了就跟他分手,给我个机会呗。”
“你他妈又放屁——”
“戒指还没买呢好吧?我放什么屁了?戒指都不给你买只是口头说说的男人,摆明了不想跟你结婚啊。”
如此聊着天,气氛轻松了许多。
傅瑶唇边笑容却愈发淡了。
程宴北过了一会儿回来,一群人又喝了一轮。灯火迷离的觥筹交错中,他也跟着喝了两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