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她臣——by请叫我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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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一顿,突然抬眸,乌亮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然后屈膝跪倒在地:“皇上,奴婢的确有事要禀。”
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口被蛰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
皇帝不适的皱了皱眉,把书合上,随手丢到桌上,一双凤眼自上而下的睨着她,道:“说。”
黎晚微微偏了偏头,余光扫了门口的曹钰一眼,然后又看向皇帝。
皇帝凤眼一扫曹钰。
曹钰一僵,瞪了眼黎晚的背影,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皇帝盯着黎晚,示意她可以说了。
黎晚跪的笔直,眼若寒星,不闪不避的直视皇帝:“奴婢想弃暗投明。”
皇帝盯着她,凤眸凌厉,似是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黎晚一动不动,眼神也坚定不移的盯着他,迎接他的审视。
半晌,皇帝才似笑非笑道:“此话何意?”
黎晚下定了决心,说道:“奴婢那日在雨中跪了半日,回去后便昏睡不起,那日,奴婢做了一个梦,梦到太后谋反,被皇上屠了满门。”
灯芯爆开。
皇帝原本带着几丝似笑非笑的凤眸骤然眯了起来,原本懒散斜靠着的身子也一瞬间绷紧了,他慢慢坐直了身子,凤眸里所有情绪都收敛到深处,只余下森冷。
他凤眸森冷阴沉的盯着她:“黎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污蔑太后谋反,是什么罪名?”
他与太后不合,已不是什么秘密。
太后的暗中动作,他同心腹大臣也都已经察觉。
以太后之尊,哪怕谋反,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皇帝一般会选择将太后幽禁,但他从一开始,就下了必杀之心。
这一点,哪怕是他心腹近臣,只怕也不敢做如此猜测。
黎晚却一口道破。
“我知道。”黎晚眼见着皇帝严重的杀意一闪而过,硬着头皮,清亮的黑眸坚定的盯着皇帝的眼睛:“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知道我在做什么。皇上,我只是想为家人求一条生路。”
皇帝凤眼黑压压的笼过来:“就凭一个梦?”
黎晚顿时将背挺得更直,一脸肃然眼神坚定道:“自然不是,在乾正宫这段时间,经过奴婢暗中观察,发现主子您虽然尚且年少,却有雄才大略,又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假以时日,主子您必是千古明君!奴婢这才下定决心,决定弃暗投明,愿能辅佐主子,肃清前方一切荆棘障碍,得见太平盛世。”
皇帝嘴角隐隐一抽,却又莫名觉得黎晚这张脸顺眼了些,他似笑非笑道:“太后可是你姑母,你说反就反了,如何取信于朕?”
黎晚道:“太后娘娘为嫡,父亲为庶,在太后娘娘眼中,我与家人,于她毫无亲情可言,不过她手中棋子。”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可我若是要为棋子,也想自己选执棋之人。”
皇帝凤眸微眯,心中微动。
黎晚说道:“奴婢所求不多,只求皇上届时能给奴婢家人一条生路,并放奴婢出宫与家人团聚。”
皇帝缓声说道:“若你所言为真,朕自然会保你及家人性命。”
黎晚毫无心理负担的给皇帝磕了个头:“奴婢谢主子恩典!”说完直起身来,一腔正气道:“奴婢知道主子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奴婢,但奴婢会证明奴婢对主子您的一片忠心。”
皇帝凤眸睨着她,轻哼了一声:“巧言令色。”
黎晚听出这话并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送上一个讨好的笑容。
皇帝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眼尾微挑,凤眸依旧睨着她:“所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之前都是装的?”
黎晚头皮一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奴婢以前性子的确懦弱,像个木偶被人操纵,只是做完那一场梦后,犹如醍醐灌顶,明悟了许多,既然生而为人,就要为自己活一次,不愿再被人轻易摆布。”
皇帝眯着眼,唇角忽然勾起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可你方才还说,要成为朕的棋子,既是朕的棋子,那不就是受朕摆布?”
黎晚唇角也微勾,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皇上方才应允了我,待一切事成,放奴婢出宫。奴婢不看现在,只看将来。”
皇帝心里有隐约滑过一丝抓不到又说不出来的不快。
黎晚忽然眨巴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主子,奴婢可以起来了吗?”
皇帝被她叫一声主子,还有这“谄媚”的笑,笑的心口莫名一麻,他忽略掉这怪异感觉,哼道:“起来吧。”
黎晚忙起身了,忽略掉膝盖的胀痛,只想早点回去躺着,便说道:“奴婢告退。”
皇帝凤眸一眯:“谁准你退下了?”
黎晚茫然的看着他:“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就在这时,黎晚肚子里突然传来了咕哝声。
黎晚下意识捂住肚子,然后有点难为情的看着皇帝。
皇帝也是第一次见人的肚子饿的叫起来,表情有一瞬间的惊奇,随即对上黎晚眼巴巴的眼神,轻咳一声,扬声道:“曹钰。”
曹钰立刻躬身进来了:“主子。”
皇帝道:“去随便弄点什么吃的来。”
曹钰的眼风从黎晚脸上刮过,应声去了。
本以为是皇上晚上用膳的时候用的太少,这会儿饿了,没想到,居然是给黎晚准备的。
曹钰看着被皇上赐座,然后坐在那儿一口一口吃着小厨房专门为皇上准备的膳食的黎晚,简直有点不敢置信。
这两刻钟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晚,怎么突然得宠了?
……
皇帝继续看他的书,可心思总是静不下来,渐渐把这原因归结于黎晚那边的动静。
这膳食有这么好吃?吃的这么香。
他突然有些饿了。
“曹钰。”
曹钰忙上前来:“主子。”
皇帝瞥了黎晚那边一眼,说道:“再传一份来。”
怎么还要?
曹钰愣了下,应声下去准备了。
皇帝从榻上翻身坐起,看着那边吃的正香的黎晚,见她全然没有要放下筷子过来伺候自己的意思,顿了顿,还是自己穿了靴子走了过去。
......
用不着第二天,当晚,黎晚在皇帝寝殿同皇上一起用了晚膳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第二日,流水似的赏赐送进了黎晚寒酸的小院里。
翠珠守着那一屋子的赏赐,激动高兴的满脸通红,仿佛这些赏赐都是赏给她的,指挥起小太监们来也多了几分底气。
翠珠不是黎晚从宫外带进来的丫头,本就是在乾正宫当差的杂洒小宫女,黎晚来了之后,就送到了黎晚身边。
一开始,她也不喜欢这个晚姑娘,每天总是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弄得她也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每天心情惨淡,可自打晚姑娘烧过那一次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做什么都极有章法,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勃勃向上的生气,翠珠一下子觉得,日子又有盼头了。
特别是养病这几日,翠珠是真把黎晚自己的主子看了,也不成天想着“跳槽”了。
……
西梧宫。
太后在花园里头散步,听玉嬷嬷细说着乾正宫的事,微微一挑细眉道:“哀家倒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本事。”
玉嬷嬷说道:“晚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太后勾了勾唇,长指甲随手摘下一朵娇花,放到鼻尖轻嗅,不置可否。
……
黎晚那晚和皇帝单独在偏殿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宫里宫外的人都只知道,黎晚因为救了齐王,终于得了皇帝青眼。
就连乾正宫的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几天,曹钰见了黎晚,那个脸色,都有点儿精彩。
曹钰心里苦。
他以前对黎晚没好脸色,那完全是看主子的态度,打死他也想不到,主子的态度居然说变就变?
黎晚如今算是咸鱼翻身了,不过她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半点小人得志的感觉,每天依旧客客气气的同他打招呼,倒是让曹钰心里更别扭了。
不过好在皇上除了赏了黎晚好些贵重东西,也就没别的了。
黎晚还是在殿外当差,只不过她现在比以前有眼力见的多,不出几日,倒是把乾正宫上上下下的人都打点到了,倒真像是乾正宫的人了。
黎晚觉得,这差倒是不难当,就是一站就是半天,又不能走动,实在有点闷的慌。
别的宫人都离她有点远,说起话来不大方便,她只能跟站在殿门对面的秦临说话。
秦临是个闷葫芦,面容冷酷,惜字如金。
黎晚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终于能得到秦临的回应了。
秦临是个狠人,就算站一上午也能一动不动,要不是眼睛还在眨,黎晚几乎以为他就是尊雕像,他的右手永远都是放在他的刀柄上虚握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冷肃凝重的气场。
宫人们都有点怕他,就连平时在乾正宫作威作福的曹钰在秦临面前都是客客气气的。
黎晚是不怕的。
“秦侍卫,你多大了?”
秦临抿了抿唇,面无表情:“二十一。”
黎晚问道:“娶妻了吗?”
秦临依旧面无表情:“未曾。”
黎晚有些惊讶,她十八岁,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大元朝正常的女子,都是十四五岁就议亲了,十六岁就成婚,而她是因为家中爹娘舍不得,一直留到现在,没想到被太后弄进了宫。
在宫外的时候,她也有正在准备议亲的人家,只不过被太后先下手了,不然她现在也该待嫁了。
秦临二十一,在这里算得上是大龄青年了。
黎晚还想再说什么。
皇帝从殿内走了出来。
黎晚冷不丁的对上皇帝冷冰冰的凤眼,立刻闭上嘴,低眉顺眼的行了个蹲礼。
皇帝的凤眼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淡淡甩下一句“跟着”就径直往前走去。
黎晚茫然的看向曹钰。
曹钰说道:“晚姑娘跟着吧。”说着,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皇帝。
从乾东殿到荣景宫有一段路要走,皇帝坐上了龙辇。
曹钰和秦临一人站在一侧,其余宫人都跟在轿子后面。
黎晚忙跟了上去,站到秦临身边,小声问道:“秦侍卫,这是去哪儿啊?”
高高坐在龙辇上的皇帝刚刚翻开了书页,闻言凤眸微敛,目光从下方的黎晚头顶扫过。
秦临道:“荣景宫。”
黎晚了然,是去看齐王。
听说最近齐王似是受了惊吓,常在宫里大吵大闹,皇帝这几日都会去看他。
龙辇到处,甬道两侧的宫人都纷纷行跪拜礼。
走了一刻钟,还没到,黎晚忍不住小声问道:“秦侍卫,要走多远啊?”
皇帝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
“到后边去。”
突兀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黎晚下意识的抬头,就见皇帝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黎晚怔了一下,问道:“皇上在跟奴婢说话吗?”
皇帝收回视线,落在书上,侧脸俊美冰冷:“去后边跟着,别吵着朕看书。”
黎晚错愕的看着他,心想自己的声音还没轿夫们的脚步声来的大,这也吵着他了?莫名地盯了他一眼,默默地去后面了。
跟在龙辇后随侍的小钱子见黎晚来了后面,立刻开心的跟黎晚打招呼,小小声的:“晚姑娘。”
黎晚因为那次差点拖累了他,心里过意不去,皇帝赏了她五百两银子,她转手赏了二十两给小钱子,这是小钱子两个月的月例钱了。
小钱子一开始红着脸不肯收,黎晚坚持要给,他就收下了,他外头家里也的确急需用钱,他收了黎晚的银子,对她心存感激,比对别人总要热情几分。
黎晚对他一笑,然后小声问道:“你妹妹的身子好些了么?”
小钱子感激道:“家里来了信,说好多了,正调养着呢。多亏了晚姑娘您赏给奴才的银子…..”他说着,眼眶红了红:“不然奴才的妹妹肯定熬不过去。”
小钱子是个孝顺的。
他当初进宫,也是家里实在熬不过去了。
他家里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全靠他在宫里的月例钱养活,本来他在乾正宫当差,月例钱不低,十两银子拿到外头,够一家人节省着吃上一年的,可他的妹妹身子不好,每个月都要吃药,家里人不想治了,是他坚持要治,钱就这么耗没了,前几天家里又来了信,说钱用光了,小钱子本来心急如焚,正好得了黎晚那二十两银子,忙托人带了出去,解了燃眉之急。
黎晚轻声安慰道:“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