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她想当妖后——by恰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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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月素来知杜氏秉性,这确实像是她能说得出来的话,从前将杜氏的话奉为圭臬,一步都不敢踏错,如今她早就看开了,活在杜氏和他人眼中实在太不划算,为自己活才是正经。
她既不生气,也不惶惶,仍旧面色未改,只对母亲道:“母亲回去与祖母说一声,她说的我都知道了,让她不必挂心。”
应不应的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不然反而叫何氏为难,做不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可不会叫杜氏的话给唬住,今时不比往日,杜氏的手伸不到宫里来管她了。
何氏见女儿依旧像在家时那么懂事,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不禁爱怜,她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当初也没想过真要让姜瑶月进宫来,不是非要挣个这么大的前程,哪有在宫外逍遥自在。
“还有一事,国公府倒是得了信儿,不知娘娘在宫里知不知道,”何氏又道,“娘娘还记得永定侯府那位袁大姑娘吗?”
若是说别人,姜瑶月或许还要想一想才能记起来,但一提起这位袁大姑娘,姜瑶月要忘记都难。
说起来,她这个皇后的位置有一半儿倒是袁妙嫣让给她的。
那时虞容璧还在东宫做太子,原本到了年纪是要娶一位太子妃的,就连诸晴都是为了日后那位太子妃做的准备。
张贤妃替虞容璧挑的是永定侯府上的姑娘,相看了之后只说袁妙嫣通身气派非凡,又明艳动人,出身也尽够配得上了。
谁知袁妙嫣却突然病了起来,且病得起不来床,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于是亲事只好作罢,太子妃之位也暂时空缺了下来,只等再挑一位合适的上去。
这一等倒是也没等多长时间,实是竟也没时间等了,先皇骤然驾崩,张贤妃跟着也吊死在了寝殿,虞容璧登基之后自然就不是娶太子妃,而是立皇后了。
再者昭熹皇后临终前留下过话,要一位姜氏女儿进宫,几方衡量之下,姜瑶月脱颖而出成了皇后。
若袁妙嫣当日做了太子妃,姜瑶月如今怕也只是她底下的一位妃嫔而已。
“她如何了?”姜瑶月顺嘴一问,但也知道何氏不会无端端提起她。
“听说那会儿病得就要不好,现下倒是病愈了。”何氏道,“娘娘听了别生气,永定侯府见她病好,听说要把她再往宫里头送。”
姜瑶月轻哼了一声,仿佛不甚在意,又听何氏慢慢道:“娘娘在宫里不知道,那侯府早就给袁大姑娘算了命,说她命中注定就是要进宫的,且先皇在时她的父兄镇守西北有功,也不好寒了侯府的心。”
“要来便来罢,”姜瑶月内心毫无波动,“宫里人少,本宫正嫌不够热闹。”
何氏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想着再劝她几句,又觉无甚好说,只觉入宫才这么几个月,女儿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如此又聊了些家常话儿,何氏用了午膳便离开了,走的时候看着女儿到底心下不忍,转头还偷偷抹了眼泪。
姜瑶月歇了午觉起来,左右也无事,她又不能下床,便叫来了柳芽儿一起翻花绳。
一边玩着她一边还不玩叮嘱绿檀:“芸儿的屋子封起来没有?里头东西都不准动。”
“昨儿晚上出了事,与她一间屋子的几个宫女都早搬了出来,奴婢只让她们带了几件贴身衣物,都是奴婢查检过的,其余都封在里头。”
姜瑶月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做事周到。再放出风声去,待本宫病好,要亲自再查。”
这一打岔,姜瑶月手上的花绳便翻不下去了,柳芽儿嘟了嘴道:“娘娘不用心,光顾着夸绿檀。”
姜瑶月重新绷了红绒线,无奈道:“是本宫错了,给咱们柳姑娘赔礼道歉,过会儿去问杏檀要几粒金瓜子玩儿罢。”
一时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却有小太监来报,贵妃娘娘至。
第16章
葛贵妃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姜瑶月在和她的小宫女玩翻花绳。
昨夜的事儿传得整个宫里沸沸扬扬,还死了一个太医,牵连了许多人,葛采薇还当姜瑶月是否有些不好,进来看见她倒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便悄悄松了口气。
一直到葛采薇走到了跟前行了礼请完安,姜瑶月才让柳芽儿收了花绳。
葛采薇可有些日子没主动出现过了,除了早晨来承乾宫请安之外,其余时候一概不出景仁宫大门。
“哪阵风把贵妃吹来了?”姜瑶月笑着问道。
“听闻皇后娘娘动了胎气,便想着来看一看。”
说话间姜瑶月也看着葛采薇,她脸上尽是关切,倒不见其他。
这终归也不能代表什么,人在宫里待得久了,谁没几张面具。
“看来是本宫扰了贵妃清修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姜瑶月客客气气。
葛采薇低头笑了笑,隔了片刻之后才道:“娘娘的胎还没到三个月,正是要当心的时候。”
姜瑶月立刻警觉起来,难保葛采薇没有起再把她手上收回去的六宫协理权再要一点回去的心思,毕竟她才刚刚从葛采薇那里弄回来。
于是她立刻道:“劳烦贵妃挂心了,有太医照看着倒也无妨。”她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这会儿都是装的,哪有什么事。
没想到葛采薇点了点头,竟然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娘娘在饮食上头也要精心着,瞧着娘娘竟比先前还要瘦一些。”
姜瑶月这下倒不知道葛采薇什么意思了,她是皇后,样样自然都是精细的,她和葛采薇的交情就这个样子,葛采薇来看看她随意说上几句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成了,怎么这会儿说的话听起来比何氏对她还要上心,至少何氏都没留意她瘦没瘦。
好在葛采薇也没久留,只是起身离去时还不忘认真与姜瑶月道:“娘娘须得静养一段日子,这可不是说说的。”
姜瑶月一时歪着头看着葛贵妃离去的身影出神。
冷不防却听一个声音道:“在想什么?”
姜瑶月身边的柳芽儿已先轻呼:“皇上怎么来了?”
虞容璧其实早就到了承乾宫,何夫人是他命人请来陪姜瑶月的,他心里猫挠一般想知道姜瑶月见了母亲之后开不开心。
于是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哪知道来时碰巧葛采薇也在这里,虞容璧想了想便没让他们通传,自己溜进了姜瑶月的寝殿,随便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他一向认为女人之间的谈话是很无趣的,扯来扯去总归只是这么点事。
葛采薇和姜瑶月说话的声音不大,虞容璧也不会留心去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进他的右耳,又立刻从左耳飘出去,摸着手上雕得有点简陋的羊脂玉猪玩。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那边一眼,葛采薇与姜瑶月说话的样子还是他熟悉的,就像小时候带着他玩时劝他不要玩得太疯。
虞容璧有亲姐姐宁乐公主,但宁乐公主从来都不会像葛采薇一样带着他一起玩,也不会像葛采薇那样耐心与他说话。
一直到葛采薇离去,虞容璧马上便走了出来,他看见姜瑶月呆呆地出着神,不禁有些好笑。
虞容璧让绿檀他们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大剌剌在姜瑶月的床塌边坐下。
“好些了吗?你母亲已来过了?”
姜瑶月点点头,细声细气回道:“申太医说已没什么事了。母亲用了午膳才走的,多谢皇上恩典。”
虞容璧看了看她,到底又添上一句:“肚子还痛吗?”
姜瑶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马上便掩了掩嘴巴,好歹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了,才回道:“哪有痛那么久的,早就好了。”
虞容璧抿了抿唇,蜻蜓点水一般点了下头,低下头不说话了。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见来通传?”姜瑶月眨眨眼睛,问道。
此刻她斜倚在床上,衣衫单薄,粉黛未施,青丝只用一根细细的金簪松松挽着,愈发看起来质似薄柳,弱不胜衣,说话间又有若有似无带着暖意的温香萦绕。
丝缕之香缓缓沁入虞容璧的四肢百骸,挑得他心头一动。
虞容璧竟不动声色地往床塌外面稍稍挪了挪。
他天生倒不擅说谎,不像其他人那样随口就扯来一段,反而老老实实答道:“方才过来时看见贵妃也在,朕便自己......溜进来了。”
“溜......进来?”姜瑶月吐了吐舌头,难道他是怕给他的贵妃看见他来承乾宫?
“也不是,”虞容璧连忙否认,却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好岔开话题,“你无聊吗?”
姜瑶月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自己如今躺在床上,那应该算是无聊吧。
不过虞容璧干嘛无端端问她无不无聊,难不成他火眼金睛能看出她后来是装的?
她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答道:“还行,刚刚和柳芽儿在翻花绳。”
“翻花绳是什么?”
姜瑶月:“......”
姜瑶月往枕边摸了摸,摸出了方才玩的那根绳,指尖挑着往虞容璧眼前晃了晃。
“就是用这根绳子翻出各式花样,皇上不会从没玩过吧?”
虞容璧很是想了一会儿,才依稀记起还很小的时候葛采薇好像带着他玩过,不过后来就不玩了。
“原来是这个,朕一时没想起来。”
他一只手靠在背后,轻巧地转着那只拇指大的玉猪,转一会儿停顿一下,食指摸摸猪鼻子,然后继续转。
“有个东西要给你。”终于那只小玉猪停止了转动,被他握在了手心。
姜瑶月看着他的右手握成拳递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摊开是一团白玉质地的东西。
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只肚皮朝天的小猪。
这时虞容璧也发现了,赶紧把玉猪翻转了过来,立在自己手掌上。
“就是这个吗?”姜瑶月伸出手指,好奇地拿了过来。
玉猪是羊脂白玉刻出来的,用料倒是不马虎,只是雕得不似出自宫里的能工巧匠之手,腿有点短,尾巴有点肥,猪头也非常简陋,看着却也憨态可掬。
姜瑶月指尖捏着的玉猪还带着温热,她看看玉猪,又看看虞容璧,忍不住问:“不会是你自己雕的吧?”
虞容璧下意识搓了搓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点点头,喉结动了动,声音依旧是淡淡的:“雕得不是很好看,你闲时可以把玩。”
那日他来承乾宫时恰好看见尚功局张姑姑被姜瑶月训了,为的就是尚功局做事不用心,向姜瑶月献上了有瑕疵的羊脂白玉簪。
虞容璧就让秦公公另找了一块羊脂白玉来雕着玩,雕着雕着就雕成了一只猪。
也说不清楚原本是想雕什么,可能是玉簪。
“还可以,挺可爱。”既然是虞容璧雕了送她的,姜瑶月就开开心心收下,又问,“为什么要雕只玉猪?”
这个问题虞容璧觉得有些难以回答,但是他早就想到了姜瑶月收到玉猪或许会这么问,于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虞容璧脱口而出:“因为朕属猪。”
姜瑶月“咯咯”地笑出了声。
末了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皇上属猪,臣妾也属猪,所以臣妾很喜欢。”
听到她说喜欢,虞容璧竟突然松了一口气,毕竟他的雕工太差,玉猪太简陋。
虞容璧难得笑了笑,竟有些青涩腼腆。
姜瑶月:你才是猪……
第17章
袁妙嫣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才有了风声说要进宫,没过几天太后便做主把人接了进来,直接封了和妃。
钟粹宫的松雪姑娘失手的次数也多了两回,总是打碎淑妃的东西。
姜瑶月还在床上养胎,她也没想到袁妙嫣真的那么快就进了宫,才离何氏进宫来看望她告知她此事没过去几天。
不过姜瑶月细细一想就能明白太后此举的用意,其他人乐不乐意袁妙嫣进宫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乐不乐意,与其他人怎么看待太后。
袁妙嫣是谁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曾是张贤妃给虞容璧选的太子妃不二人选。
太后与张贤妃那些年的事情不是没有人说道,且原本先帝驾崩,虞容璧登基做了皇帝,张贤妃再怎么也是虞容璧养母,太后如今有的,她也少不了。
奇就奇在她夜里将自己吊死在了寝殿里,等早晨宫人发现,尸身都硬了。
到底也没留下什么遗书来,竟也说不清是不是为先帝殉情。本朝自开国以来就废了前朝妃嫔无子殉葬的规矩,德惠皇后留了话下来,即便皇帝没了,仍旧让他的妃嫔安安稳稳在宫里活到老,颐养天年。
外头不是没有话出来,左不过是说郑氏一直居于张氏之下抬不起头,先皇又偏宠这位贤妃,连郑氏的亲生儿子都要抱了去给她养,于是郑氏一朝成了太后,再也不怕张氏了,一刻都等不了,马上就要了张氏的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