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尖——by小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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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车的好感度已经没了,干脆连话也懒得说,小辫子一晃,别过头看向窗外。
直到附小门口,秋来送她下车,系好红领巾后,秋甜亲了姐姐光洁的脸颊一口,悄悄在她掌心塞了一颗巧克力,贴耳叮嘱:“姐姐路上吃。”
“哪来的?”
“昨晚上王奶奶给的。”
巧克力在小孩的口袋里被体温暖一夜,已经化了。秋来摸摸她脑袋,“下次留着你自己吃吧,姐姐不喜欢巧克力,好好上课,知道吗?”
“知道,我记住了。”
车已经动了,秋来还在目送小家伙跑进学校的背影。
陆离:“你们姐妹感情很好啊。”
“嗯。”
秋来点头,“我妈妈生秋甜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她冒着大出血的危险把妹妹生下来,我当年不理解,现在其实很感激她做的这个决定。”
正因为这个决定,在他们离世之后,才给她留下一个世上最亲的人。
她是看着秋甜长大的,从第一声啼哭,到回走、会爬,日渐长开,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天使。
秋来小学不懂事时候,也带过她去偷过零食吃,把打碎的摆件和花瓶黑锅扔给懵懂刚学会爬的妹妹。
她会给她讲故事,教她堆积木,说道理,玩累了就头并头靠在一起睡觉。
那种血缘的羁绊,是根深蒂固无论如何无法斩断的。
就像她不管怎么罚怎么骂,秋甜还是会毫无芥蒂抱着她的手道歉,而她不管有多累,也从未想过要扔下妹妹。
秋来永远忘不了,十七岁人生剧变的当口,她在殡仪馆守灵跪了一整天,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坠深海、只想追随父母而去的时候,是秋甜一声哭唤醒了她。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如果她也死了,秋甜该怎么办,她还这么小,要怎么活下去。
在别人看来,秋来为妹妹撑起了一个小家,但事实上,从某种意义来讲,秋甜也是她的心灵支柱。
陆离是独生子,那种生命相依的感觉他体会不到,但想想如果他爹现在抱回来一个野孩子给他做弟弟,他肯定讨厌到脑仁疼。
=
两人在校门口分别,秋来独自抵达礼堂。
八点,现场开始打扫和布置。
时间到九点钟,有校友陆续抵达。
时间越临近,其实秋来心里越紧张,在她把那颗巧克力剥开吃下肚后,才感觉冰冷的手心有了一丝温度。
长长的走廊里大概有几十间休息室,这一楼由许秋来和另外一位新闻学院的女生负责。
她俩起到一个引路、听候来宾差遣的作用,除了最开始在引人进入包厢时端茶倒水,其余时间,若非特别事由,她们是不能无故进入来宾休息室的。
就算程峰不在房间里,走廊那么多休息室,进出难免人多眼杂被人撞见,只有全部人在会场观看演出和颁奖的时候,才最保险。
那一环节虽然长达两个小时,但中间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
下半场大部分内容是领导讲话和颁发荣誉证书,许多来宾可能提前离场,也就是说,为确保万无一失,她的机会其实只有上半场表演最精彩的半个小时。
最最重要的是,程峰认识她。虽然许多年未见,许秋来眉眼长开许多,但依旧不能确保他会不会看出自己和父母眉眼间的相似之处,出声询问。
所以,为避免麻烦,她不能和程峰打照面。
九点四十五分,当秋来远远在走廊看见电梯里走出穿套裙的冯安妮时,当机立断转身,寻了个借口,把迎宾工作让给自己的搭档,自己接过茶壶,拐进包间倒茶。
时间又过去三四分钟,她回到走廊,切换耳机频道,一阵微弱的杂音过后,只听里面传来了冯安妮的声音。
“……我不是那个意思,爸的寿辰肯定是我最重视的,我一定办得风风光光让爸开心,但画展也得办,到时候就办成慈善艺术作品展,把我这次准备展出的24副画拿出来进行慈善拍卖,用”关怀失学儿童“为主题筹善款。”
冯安妮正极力正试图劝服的人,显然正是程峰。
果然,那声音之后就弱下来,撒了一声娇:“老公,咱们就趁画展这次机会,联系几家媒体宣传宣传,对改善风评也有好处,扩大你的影响力,事情百利而无一害。”
“行了行了,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只是别再让妈把状告到我这里来,说你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就好。”
虽是轻描淡写,但许秋来确实听出了几分其中暗含的敲打,看来,冒大不韪结婚不到两年的程峰夫妇,感情也不是如外界所想的情比金坚啊。
冯安妮显然也听出了内里威慑,当下又是一番保证和小意温存,总算把人哄顺了几分。
豪门媳妇儿不好当,尤其是程峰这种富一代起家的。他愚孝的老母亲大字不识几个,整日只知道对养尊处优的儿媳指手画脚。这种人,若不是程峰的母亲,在路上遇到,冯安妮连眼角都不会施舍人一个。
在之后,两人的声音便小了,许秋来支起耳朵使劲听,半拼半凑,才勉强听清楚,大概是环亚一个女副总今天也要出席校友会,程峰叫冯安妮去和人套近乎,约莫是启辰最近一个项目与环亚旗下的亚璟电子有往来,提前打探消息。
那个女总裁和环亚董事长关系不一般,据说早年两人曾有过情人关系。
……
听了半个小时的商场辛密后,程峰大概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按照秋来之前查到的行程,程峰今早应该是在郊外开完会议后顺路直接过来Q大的。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许秋来能听到一些敲键盘的声响。
这很好,说明他带来了有用的电子设备。
噩耗是:程峰还随身携带了两个保镖。
两人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吸烟,他们的状态比正常的工作状态松弛。可以确定的是,两人不是为校庆准备的,可能是因为怕早上的会议出差错,结束后,顺带把保镖也带了过来。
无论什么原因,结果是殊途同归的,因为很明显,程峰在观看表演的时候并不会把保镖一起带到前面去。
许秋来心中一跳,胸腔随即被不甘填满。
要放弃吗?
不!
不可能,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十点整,招待会的表演正式开始。
许秋来在听见耳机里的关门声后,又等了十分钟,才从洗手间出来。
路过吸烟区,她给两位黑衣保镖分别倒了水。
对方点头示意,但并没有喝。
许秋来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她的笑容杀伤力很少有人能顶得住,再加上身后的名校光环,两人虽然不会真的麻烦她什么,但还是心生好感,认真道了谢。
第29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水间里,秋来表面上还能维持平静无波,嚼了块口香糖,有一搭没一搭和那新闻学院的妹子说着话,其实已经坐立不安。
离上半场演出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在这期间,两位保镖始终没有离开过走廊窗边的休息区,从他们的角度,一眼就能看清程峰门口的进出状况。
好在又过了五分钟,保镖里块头较壮的那一位从沙发上起身,他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朝走廊洗手间指示牌的方向走去。
许秋来余光始终盯着那边动静,终于等到机会,她立刻用准备好的理由脱身,手搭在小腹上,跟新闻学院的妹子笑道:“我去趟洗手间。”
“那个来了?要不我给你倒杯红糖水?”女孩挺热心。
许秋来摇头,“我一紧张就胃不舒服,老毛病了。”
整层休息室架构是狭长的L字形,她所在的茶水间和洗手间都位于两条走廊的最顶端,而吸烟和休息区则在中间的折点。
就是说,想去洗手间就一定会被留守的保镖看见,留下印象,所以许秋来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转身下楼,绕了一圈从二楼洗手间旁的楼梯回到三楼,直接抵达洗手间门口。
走廊没有监控录像,她用最快的速度将男厕门从外面反锁,吐出嚼开的泡泡糖塞进锁眼,将那人彻底锁在里面。
然后重新下楼,拎着裙摆小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三楼另一端。
她只等了两分钟,果然,吸烟区的保镖在接到一通电话后,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他去帮人开锁了。
这招叫做围魏救赵,是秋来刚上三年级时候,从兵法上学的。
几乎人一消失在折角,她立刻从楼梯间现身,把高跟鞋拎在手上,悄无声息踩着地毯到了程峰休息室门口,用早就配好的钥匙将门打开。
许秋来不知道那锁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手下能撑多久,只能赌,在Q大校园里,他们的戒备心没有这么强,把被反锁的门当做某些人的恶作剧。
书桌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但她确定程峰离开时,并没有随身携带电脑。
休息室统一配备两个柜子,一个文件柜一个茶几柜,许秋来一一开找,果然在文件柜最底层找到了笔记本。
不出意料,开机就是一道锁。
像程峰这样的商界人士、尤其还是互联网科技公司的重要人物,他的电脑自然有特别的加密手段。
可能许秋来打开一台普通电脑只需要不到三十秒,但要想不触发任何报警机制在一分钟内打开程峰的电脑,却非常有难度。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随时可能有人开门进来。
或许是紧张,也或许是因为戴手套影响了她敲击键盘的速度和准确度,秋来只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让大脑沉浸到一种飞速运转的状态中,给身体发出每一道准确的指令。
分针跳到10:35。
在一声开机提示音后,屏幕变成了桌面状态,许秋来插上自己的U盘开始读秒等待。
把程序安装好只需要四十秒。
如果再算上关机和把电脑放回柜子的时间,还需要一分半钟。
快了,她心中安慰自己,然后,就听走廊在这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毯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她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怎么办?
来人可以肯定不是她的搭档,学校统一配发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声音要比这个更低更稳沉一些。
许秋来记得,今天上午三楼休息室接待的校友中只有五位女宾,穿高跟鞋的更是才两位,其中一个就是冯安妮。
进度条还剩一半,还有二十秒。
许秋来来不及反应,她关上文件柜门,抱着电脑一闪身躲进书桌底下。
下一秒,钥匙插进锁孔,门把手随即转动。
冯安妮提前回来了。
“……眼高于顶的老女人,眼角褶子都可以堆起来了,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傲得不行,不就是个副总,当年还不是靠男人上去的,跟谁不知道似的,平白好像我低她一等,跟她说话爱答不理……”
冯安妮正打电话,不知在对谁抱怨。能肯定的是,电话那端接听的人不是程峰,她对程峰说话没有那么放肆。
不过确实能听出她非常生气,气到连一贯的贵妇风度都维持不住了,只听什么东西往茶几上一砸,响声过后,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电脑进度条已经到了末端,窗口自动关闭。
许秋来把电脑关机,目光透过书桌底层缝隙往外,能清晰看到冯安妮高跟鞋尖精致的花纹。
一桌之隔,冯安妮随时能走到这边来。
她喉咙动了动,心跳如擂鼓,把已经黑屏的笔记本轻轻合上。
10:37。
再有八分钟,前台的表演中场休息,程峰也可能随时回来。
到时候被发现,她可以想象等待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她得从这里出去。
秋来脑海里闪过数种办法,却始终没有站得住脚的方案,她唇焦口燥,只得更用力地抓紧电脑边缘。
终于,冯安妮从沙发上起来了。
她边打电话,边往门口一站,大抵是没在走廊看到两位保镖,扬声唤了句,半晌才等来其中一个。
她语气很不善,“还有一个哪去了?人影呢?”
“他……”
“我不听解释,现在、马上去给我买杯冰美式,十分钟,要滴漏不要浓缩,动作快点。”
心情不好的时候,贵妇也是疲于向身边人保持宽容的。
等冰美式的时间,冯安妮就站在走廊继续打电话,休息室门虚虚掩上。
秋来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将电脑放回文件柜的电脑包里。拎上高跟鞋,从门缝里朝外一看,确定冯安妮正背对她,闪身从门内出来,将高跟鞋穿好。
再然后,她往后退几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轻声唤道:“冯老师。”
冯安妮回头,被身后的礼仪小姐吓一跳。
许秋来的脸还是挺有辨识度的,不用怎么想,她记起这个人前段时间才和自己一起共患难,出言回道,“是你呀,真巧,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她本想称呼对方名字,但一时又有些记不起来,唇角荡出一个略显尴尬的弧度,对她摆出个稍等的手势,与电话那端道别后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