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尖——by小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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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看新闻了吗?”魏助理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富春银行亚太地区高管申振,今天凌晨在市郊遭遇车祸当场去世,我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魏助理一边说,秋来听着,手底下已经打开电脑搜起新闻。
她脑子飞快运转,富春银行是启辰最大的债主,几乎和启辰绑在一条船上,启辰被问责,富春银行自然也逃不了调查。这个申振她认识,这人因为私底下和程峰齐进往来密切,逐渐走进她的视野,许秋来监听过他和程峰的通话,也曾调查过这个人。
启辰从富春银行拿到的贷款都经申振签字才放出。从前贷的十多亿美元还没还,今年因为假疫苗事件信任危机,富春又冒着风头贷给启辰二十亿美元,截止这个季度,启辰共计还欠富春银行30.6亿美元。
事实上,后面这批贷款发放程序根本不符合银行的风控程序,查出来申振肯定是得吃牢饭的。但他既然敢冒这么大危险,自然也拿到了相当的好处,程峰今年先后给过申振过户了城郊的一套独幢别墅,几千万现金,还有高级轿车等财物。他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关系好得蜜里流油。就在上次冯安妮画展,还专门邀请了申振的老婆出席。
那时的申振,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启辰这么快就深陷泥潭。
而他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
网页上刊登车祸照片的新闻已经刷出来,画面打了马赛克,但还是能隐约窥见惨烈的现场。肇事司机逃逸,现场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
“你怀疑是齐进干的?”许秋来虽是询问,但言语间已经带了肯定。程峰已经进去了,现在有能力和手段、又迫不及待想把申振灭口的人,就只剩下齐进。
魏特助惊讶于她的敏锐,但一想也就想通了,没有这种敏锐,秋来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儿,哪儿来的能力扳倒程峰,叫他陷入穷途。“但是没有证据。”
秋来闻言,唇角反倒翘起来,“我不怕没证据,就怕他不出手。他动得越多,破绽越大,越说明他心里有鬼。等着吧,我早晚要把他送进去和程峰做难兄难弟。”
魏助理静默了一会儿,问她:“秋来,你觉得齐进这次出手,是想要掩盖什么?”
许秋来最擅长抽丝剥茧,她初时还没有头绪,静默了几分钟后,忽然想到:“去年齐进名下的四海控股,投资电影《光父》,当时上映不久被几家小媒体曝票房作假,但后来风声又被压下去了,还记得吗?我当时就怀疑他们利用电影洗钱。”
“洗钱?”这两个字砸得魏助理脑袋嗡嗡响,一时没跟上许秋来的思路,“怎么回事?”
“四海控股花了2亿元买入《光父》的收益权之后,四海股价大涨,港城和海外上映时涨了17.91%每股0.54美元,国内上映时干脆涨了23.02%,每股0.61美元,一年净赚8.5亿。”
“那么多!”
“还不止,他背靠启辰,怎么能错过互联网圈钱机会。程峰手底下控股的那十几家金融互联网平台就是他的工具,把电影项目以众筹和理财的方式证券化,快速筹集资金用来投资,以资管计划的形式,就能从这些平台再拿回几个亿。”
许秋来越往下说,以往出现在程峰文件和通话中的报表、数字,也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现,一根线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齐进用了启辰最大力度宣发,再买通院线,借幽灵场和午夜场冲票房,因为只要票房大卖,他就能借新还旧的方式,一直炒作给股民信心,一直拍电影,一直赚下去。光把《光父》系列拍完,就能从证券市场、互联网p2p捞走几百亿,而他,只付出了最初的两个亿而已。”
“就是说,如果这次程峰没有出事,名下控股的十几家金融互联网公司没有被调查,四海控股没有股价大跌,他们还真能圈到几百亿?”魏助理惊呆了,喃喃道:“资本家真的没良心,空手套白狼这套太溜了,关键还根本没人发现。”
秋来冷静地在假设中说出真相:“申振借职务之便帮助他们洗钱,程峰被调查后,申振眼看要波及自己,想卷钱跑路,但手里的钱不够,想敲齐进一笔,所以被灭了口。毕竟世界上只有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他死了,事情也就到程峰这儿打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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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聊了很久,秋来才把电话挂断。她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转身往外走。
手落在门把上时,动作忽然停下来。
不对。
门缝开口的尺寸不对,许秋来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她进门时顺手把消防门掩上,开口不到两寸,现在却接近四寸了。
这个地方没有风,消防门又这么重,除非……门被人动过了。
秋来心一紧,主要是刚刚的通话中透露的信息量太大,没听懂也就罢,要是听懂了……
她屏住呼吸静听,又四下张望,出于谨慎喊了一声:“谁?出来?”
谁料这一声过后,还真有脚步声响动。
“我。”
秋来听见声音,心先是扑腾乱跳,在定睛看清那拐角转出的颀长的身形后,心像彻底落进冰窖里,都沉下来。
她问:“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陆离承认。
许秋来静默了两分钟。也不问他听懂了没,陆离要是听完这些话还猜不到她做了些什么,那才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事实上,这一刻陆离的心情可能甚至比许秋来更乱更糟糕。
陆离从前就已经发现过许多端倪,知道秋来和程峰有仇。但没有想到,她的仇人,远不止程峰,还包括齐进等等其它他不知道的人。
她的计划,也远比他想象的更不择手段,更严谨周密,她的目的是要把这些人全部送进监狱。
从最开始的假疫苗、到入侵启辰内网,偷走广告竞价排名的内部邮件,之后入侵陆政电脑,拿走冯安妮的离婚诉讼,最后曝光启辰账务作假,程峰入狱……这一连串事件,全都一环扣一环,仅他知道的就有这么多,背后一定还有更多他不清楚的细节。
一个刚刚成年、未出校门的女大学生,仅凭一己之力把启辰这互联网业内巨头弄到如今风雨飘摇的地步,说出去,旁人恐怕都以为是天方夜谭。
但陆离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也相信许秋来有这样的智商和实力,因为就在刚刚,她还在计划怎么把下一个目标拉下马。
他原本以为屡屡帮她清理的后路,只是出于喜欢、无关痛痒的帮助,却没想,全部都成为了让另一拨人身败名裂的助力。
第80章
奇异的,当许秋来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时候,心里更多的竟隐隐是一种如释重负、石头落地的感觉。
她是慌张的、忐忑的,但仍掐着掌心,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吐出冷静的字眼,“你要告发我吗?还是劝我?”
陆离不知道秋来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女孩儿往日的耐心温柔、嬉笑怒骂在眼前飞快闪过,又都化为碎片,重新拼凑成这张决绝冷漠的美人脸,他像是认识了另一个许秋来,完全陌生的许秋来。
这个样子,渐渐和他刚认识她那晚,在暗巷里砸完人后眉心沁血、凌冽的侧脸重合起来。
相处久了,他竟忘记了她最初展现给他看的模样。
陆离不能算一个宽和的人,事实上,他对人的耐性非常有限,顶多出身和教养令他无需如旁人一样怒形于色、大发雷霆而已。
家里的佣人和下属,只要一句不满意,他很难再看到人会出现在面前;幼时起的同学、玩伴,相处不了就冷待疏远,损失的不会是他,因为多得是人想要和他建立友谊。
陆离不在乎他们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因为他不会把那样的人当真心朋友,可是这次,这个人变成了许秋来。
被发现之后,她的第一句话不是解释,不是向他寻求谅解,而是朝他抛出两个选择,要么与她站在同一阵营里,要么和她完全割裂开来。
“上次是为你妹妹,这次呢?到底是多深的仇恨,让你既顾不上妹妹,也顾不上前程?”陆离是真的生气了。
那么多次机会,如果发现她的是别人,她的计划都早就失败暴露,住进监狱的人不会是程峰而是她自己。
更让陆离生气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不可避免地庆幸和后怕。他想打破她脸上无动于衷的平静,却发现,许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为她做过什么。
“不是每一次我都能为你要来警方的协助申请令,互联网上没有秘密,只要存在过,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你能侥幸走到今天,只是因为还没有人注意到你,趁现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停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被那漆黑漂亮的眼神凝望着时,许秋来有一瞬间动摇,但很快,她固执地摇头,“不可能。”
“如果我叫你停下来呢?”
“你不知道,”她握紧手里的电脑,“我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多久了,我没办法放弃。”
就是这样。
许秋来仿佛生来就有洞悉人性和操控人心的能力,她平静无波,是因为她早已清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陆离就算再反对她的所作所为,今后不再理她,也决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这些话也叫陆离清醒过来,许秋来是毫不在乎他的,所以才敢这样直言不讳。
他眼睑低垂,深呼一口气,发现自己是如此难以平静。
那种第一次在胸口涌起的酸涩把他的心劈成两半,在此之前被恋爱分泌出神经递质和激素激活的大脑区域,忽然出现戒断反应,极为陌生的难受和低落支配和充斥他整个大脑。难怪人们总说爱情叫人又爱又恨,陆离现在宁愿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重新给我昨晚真正的答案,对吗?”
他的眼睛比起往日无机质的黑色,似乎更多了一点光亮,有患得患失,也有微不可查的哀求与渴望。
这个问题太凝重,凝重到她明白自己一开口,或许两人以后便是真正的再无交集。
许秋来肩膀僵直,喉咙哽咽,不知望向何处。她看着他,不敢启口泄露情绪中的脆弱,半晌沉默以对。
“我明白了。”陆离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下来,他试图扯起僵硬的嘴角,挤出一个离别笑容,但最终没有成功。
“真高兴认识你,许秋来,祝你成功。”他看不透许秋来的想法,艰难说完这一句,发现再无话可讲,垂头转身,轻轻道了最后一声。
“再见。”
这一声更似微不可察的叹息。
直到那颀长瘦削的身形消失在墙角,许秋来忽地扶墙蹲下来。
那种感觉,像是某个假期打三份兼职,那次连续工作30个小时后,眩晕和贫血状态一齐涌到脑中,胃里抽搐,眼前全是金星,青黑一片。
她捂着胃深呼吸感受胸口的起伏,极力把刚刚这段记忆封存,想些别的事,艰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她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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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区最大的夜场MAX凌晨三点打烊后,当日中午,保洁们终于开始打扫,准备下午七点钟的营业。
喧嚣震耳的音乐和迷离昏暗的灯光过后,暧昧疯狂颓废的气息散尽,空气中只剩清洁剂的味道和倒了满地的酒瓶子烟头。
推开包厢门的保洁叫来领班哭诉:“我一来这人就躺这儿,睡到现在还不醒,我刚轻轻叫了他两句,他就踢我!昨晚清场的人都没注意吗?”
领班顺着她指到的地方皱眉,沙发上那人二十来岁,西装的衬衫沾满口红,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仍能瞧出价值不菲,他头发蓬乱浑身酒气,眼下青黑。
据昨晚清场的下属说,这人脾气大得很,稍微一吵他就发脾气,扶他去酒店休息也不肯,直接从外套里掏出一叠美金洒出来,夜场里的人招子都精亮,一看就知是个二代纨绔,纵欲的浪荡子,做事没下限的,叫不醒,干脆也任他睡在这儿了。
但都十二点了,喝多烈的酒现在都该醒酒了吧?
他们夜场一个包厢日进斗金,领班想了半晌,做出处理:“实在不行把他手机解锁拿过来看看,给最近联系人打电话,把人接回去,我们还得营业呢。”
许秋来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笑道:“我认识他,把人交给我吧。”
她把人叫醒的办法也十分简单干脆,人走后,她直接甩了男人两个大耳刮子。
这纨绔睡梦中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他只是宿醉,不是醉死了,眼角的分泌物都没擦干净,影影绰绰看过去抬手下意识就要还击。
可惜他一个刚醒来的醉鬼,手上无力,脚步虚浮,哪里是许秋来的对手,手才抬便被人截住。男人拽了两下没挪动,这下彻底清醒,只以为许秋来是夜场的工作人员,翻身从沙发上下滚下来又要打她,可惜踉跄着又被许秋来重重赏了两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