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套——by红刺北

　　封扬抬头，果然见到苏晚，她在看着他。
　　“苏晚，你怎么一个人？”许照对她感官很好，热情问道。
　　“出来买东西。”
　　“我们也是出来买东西。”
　　封扬垂眼出神看着地面，灰色大理石铺在街道上，有些清扫不掉的污渍贴在上面，日积月累，和大理石融为一体。
　　他没有注意两个人虽在说话，视线却都落在他身上。
　　许照和封扬当了快一年室友，他比另外两个室友要更会察言观色，平时封扬对女生温温柔柔，见人三分笑，倒是这位，似乎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
　　左右许照觉得，这位比宋雅真要好上一百倍。虽然眼神总直勾勾看过来，但好歹进退有度。
　　而且要说封扬讨厌她，也不太像。
　　等封扬回神时，许照已经在说自己先走一步。
　　“你们聊。”许照和他招呼一声，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要回学校？”苏晚问道。
　　封扬点头，犹豫一会道：“画……能不能推迟给你？”
　　他不说，苏晚都快忘记，当初送那箱老荷兰颜料，她不是想要他画一幅画当报酬。
　　“什么时候画好再给我，不急。”
　　两人并排朝学校走去，距离依然隔着，只不过稍稍近了一点。
　　他们似乎没有什么话可谈，一路安静往校内走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关系普通。
　　不像来往情侣手牵着手，再不济也紧贴着。
　　终于走到分岔路，美院男寝朝右走，和苏晚要去的方向不同。
　　“下周五见。”封扬客套道。
　　“下周见。”苏晚省去一个字，对方并没有察觉不对，往右道走去。
　　……
　　期中考一结束，整个A大都活跃起来，该约的全都约起来，活动不断，像是弥补这么多天失去的休息时间。
　　苏晚已经调试好相机和镜头，她试过一次，这广角镜头确实名不虚传，用起来顺手。
　　周三下午，学姐带着自己系的朋友一起过来，一群人在检查器材。
　　拍摄流星雨需要事先找好最佳拍摄点，如果当晚天气不好，或者有月光，光害强都会影响拍摄，好在这次天气好，后者掐着时间可以避免。
　　不光摄影器材，还有帐篷和衣服，流星雨拍摄地点多在山上，海拔高，夜晚天凉，也有可能直接在上面休息。
　　“天文社团那边直接上观测台看吧。”
　　“观测台看看可以，要拍出好看的流星雨，那边不行。”
　　苏晚整理器材时听见周围摄影系的人闲聊，她拉上器材包拉链，起身拿出手机查了查他们今天晚上拍摄地点和观测台的距离。
　　不远，观测台在分校区内，但视线应该不好，流星雨不是星体，用不上天文望远镜。
　　“不知道这届天文社团都进了些什么人，看流星雨也去天文观测台，用望远镜吗？”
　　周围一片笑声。
　　“观测台也不是不能看，再说那边毕竟是分校区，比我们去山上安全多了。”学姐开口，旁边的人顿时噤声。
　　他们成群结伴去山上这事，学校不知道，算是半瞒着的。
　　“苏晚，走了。”学姐招呼道，“我们早点去占位子。”
　　山头就那么大，想拍流星雨的人可不止他们。
　　苏晚点头，拿起器材朝自己车走去。
　　“这位什么来头？”有人看见苏晚的车，靠近学姐打探。
　　“废什么话，开车走人。”
　　一行人，四辆车，一路开到山脚下，将车停好，所有人下车，背着自己装备上山。
　　这山没有路，只有一条小路，是多年被人生生踩出来。
　　路不算难走，只是他们背着一堆器材，走上去要费劲。
　　花了一个小时才登上山头，苏晚挑了一块地，从包里拿出三角架立起来，将自己相机放上去，随后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她取下UV镜，又将镜头防抖关闭，再调好光圈和曝光。
　　做完这一切，天还才未黑，苏晚便将帐篷搭好，坐在帐篷口休息。
　　她拿出手机，点进朋友圈，没什么东西可看的。
　　罗子明发自己女友合照，郭元洲大概又被易一拉去吃东西，嘴上说着不去，朋友圈倒是发的欢快。还有一些人全世界其他地方的照片。
　　苏晚不是很喜欢看这些自己拍摄照片的朋友圈，太不专业，她总下意识想调整。
　　手一拉，突然刷新出一条封扬的朋友圈。
　　苏晚一挑眉，垂眼看去。
　　封扬：【天空很漂亮。图片.jpg】
　　图片是一张简简单单的落日西下，橘红色的光芒朝大地倾洒，刺眼的太阳光不再，被沾染上光芒的大地都透着柔和。
　　不是一张完美的照片，构图也乱的一塌糊涂。
　　只是苏晚还是盯着照片看了良久。
　　她点开照片，放大一角。
　　封扬应该已经到天文观测台，这张照片是站在顶层的透明钢化玻璃前，对着外面天空拍下来的。
　　因为苏晚放大一角，反射出他的脸。
　　他单手举着手机，半张脸被玻璃反射的清清楚楚，苏晚也看得清楚。
　　封扬在笑。
　　不是之前对其他女生的笑，是最初在课堂上他回头看着自己的笑，是那天站在联谊活动台上无意识的浅笑。
　　是……他真心实意的笑。
 
 
第29章 
　　这次天文社团报名出来看流星雨的人, 有二十来人，为了安全, 同时也顺便参观天文观测台，会长才将观赏流星雨的位置定在观测台。
　　这群大一生，还没来参观过，按往年惯例上学期本应该来参观, 不过当时分校区观测台这边检修, 一直拖到现在。
　　“这台天文望远镜是以前校友捐赠的。”带社团来的会长站在最中间的一台天文望远镜介绍，一群大一生果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过来，“这是寻星镜。”
　　封扬看着中间造价昂贵的天文望远镜, 他想起曾经自己拥有的一个廉价望远镜, 那时候还小，总以为望远镜也能看清天上的星星。
　　站在中间的会长大概介绍完后, 便让出位置，让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前去观看。
　　封扬排在最后, 目光落在白色天文望远镜筒身，有些发怔。
　　“封扬、封扬？”
　　身后有人喊他，封扬回神。
　　“你手机响很久了。”
　　他低头拿出手机, 是许照打来的电话。
　　还未回拨过去, 对方又打了过来，封扬接通：“怎么了？”
　　“作品入选了！”许照在对面很高兴，“我们三个人全进入下一轮决赛，到时候评比，我们要到场。”
　　封扬这时才想起之前在定城交上去的画作。
　　“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一起出去庆祝。”这还是许照头一回进入这么重量级别的比赛, 难免激动。
　　“应该赶不上。”封扬朝人群看去，今晚的流星雨按预估要到十点，分校区离主校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许照想了想：“行，明天晚上庆祝，流星雨记得拍照，让我们也看看。”
　　挂断电话后，正好轮到封扬上去观看天文望远镜，他在旁边会长的解释下，使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星空上的天体。
　　恒星的光圈在天文望远镜下一览无遗，土星的光圈，木星的木纹……漂亮且神秘。
　　“流星雨用不上这个，待会大家直接肉眼就可以看。”等到最后一个人观测完，会长道，“到时候大家可以直接拿手机拍照，当然清不清楚得看你们手机像素和拍照技巧。”
　　封扬站在玻璃一角，仰头望着星空，没有天文望远镜的观测，只能见到点点繁星。
　　他在看星空，周围也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
　　睫毛长翘，鼻梁挺直，轮廓漂亮的鲜明，他站在星空之下，修长清瘦的身影被月光照在地板上。
　　对天文社团不少女生而言，看流星雨是假，看封扬才是真。
　　“月亮出来了。”山顶的人有点焦躁。
　　苏晚坐在帐篷口没有动，如果现在流星雨出现，月亮造成的光害势必影响摄影。
　　“别白来一趟。”摄影学姐站在苏晚旁边，仰头感叹。
　　“一个小时后，东边那块云层会遮住月亮。”苏晚起身指着东面一块不易发觉的乌云道。
　　学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有点高兴：“小苏你确定吗？那待会我们拍起来正好。”
　　苏晚应了一声，她侧身看着一个小时之后乌云将会遮住的地方，那边……是A大分校区。
　　“学姐，有没有多余的三角架？”
　　“三角架？有。”
　　苏晚从学姐帐篷内拿出三角架，放在自己相机旁边，随后把手机放上去。
　　旁边学姐看得不明不白：“小苏你这是？”
　　相机都在这里，还要用手机？手机那点像素哪里够看。
　　三角架专门放相机，手机放上去不太稳，还需要用其他东西定住。
　　苏晚架好手机，见学姐还在看她，便道：“直播。”
　　经过长时间等待，东面那团乌云终于移过来遮住整片月亮，流星雨恰好也如期而至，站在山头的这帮人，全都站在相机前开始拍照。
　　苏晚一边拍照，一边在微信上拨通视频电话。
　　山头周围的人此刻都忙着拍照，也无人观察到她在干什么。
　　大概响了五秒，对方才终于接通：“你……”
　　天文观测台内，众多人脸上情绪都不高，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流星雨，被突然飘过来的乌云遮挡得一干二净。
　　封扬站在角落，接到苏晚打来的视频电话，不由怔忪。
　　这是第一次苏晚直接视频通话，过往两人最多在微信上发过几条消息。
　　他犹豫了一会才接通，原本想要问苏晚有什么事，视频一接通却看见漫天的流星雨。
　　角度问题，仿佛那些陨石划过天空，直接朝地面袭来。
　　观测台内众人还在抱怨白来一趟，封扬却在手机见到这一场流星雨。
　　“这是在哪拍的流星雨？角度太清晰了吧。”
　　有人不经意间瞄到封扬手机，还以为是谁发的视频。
　　听见‘流星雨’三个字，不少人一下子都围过来，想要看所谓的视频。
　　一个社团的成员，包括此刻会长都在看向他，封扬手压低一些，让他们看一眼。
　　“这是视频通话？”这会终于有人发现不是一小段视频，而是微信通话。

　　封扬再想收回手已经晚了，所有人皆见到他微信界面最右端改回来的备注名。
　　“苏晚？你这朋友现在应该在后面那座山上吧。”会长看着手里里高清角度，完全不像这被遮挡严严实实。
　　会长一喊出这个名字，附近几个女生都对视一眼，显然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封扬安静看着，那头苏晚也没有出声，她从视频被接通后便没有关注过，一直在拍摄流星雨。
　　这次流星雨流量中等，大概不到半个小时便会消失，她需要抓紧时间拍。
　　视频也整整接通半个小时，苏晚按下最后一次快门，才拿起手机，转换摄像头，见到封扬的脸：“看到了吗？”
　　封扬望着突然出现的苏晚，先是愣了愣，随后点头：“……你在山上？”
　　他听见刚才会长说的话，现在又在手机内见到苏晚身后的背景。
　　“和摄影系过来拍流星雨，刚才看见分校区那边被云遮住。”苏晚简单解释一句。
　　封扬握着手机，想要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随即放弃，他的行踪在校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要不要照片？”苏晚道，“比手机里好看。”
　　“封扬，问问你朋友能不能发一份给我们天文社团？”会长在旁边听见后插一句。
　　怎么不能？
　　旁边几个女生一脸柠檬，这苏晚不愧是计院佼佼者，做起舔狗来也这么合格。她们只想着和封扬一起过来看流星雨，对方已经找好最佳观测地，直播给封扬看。区区照片怎么会不答应。
　　苏晚听见附近会长的声音，她轻轻笑一声：“过几天处理好，发给你和你社团。”
　　“嗯，谢谢。”封扬低头从身上翻出耳机。
　　背景音里是天文社团在讨论去哪吃夜宵的声音，苏晚听得一清二楚，她问道：“你们要去夜宵城？”
　　封扬朝附近的会长看去，他们已经在讨论哪家店更有特色：“大概。”
　　“正好，我下山路过，一起回学校？”苏晚一步一步问，封扬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挂断电话，苏晚便收拾器材，顺便把自己帐篷也撤了。
　　“小苏，你要走？”学姐诧异问道，他们还准备在这里呆一晚，看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