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八写——by陆路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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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回别墅的路上,孟越衍已经打算原谅那只没良心的羊了,只要她能编出来一个不是那么漏洞百出的理由。
谁知道刚走到小木屋门口,又听见她过河拆桥的言论。
忍辱吞声留在他身边是为了进娱乐圈。
生活里他只是一个脾气差嘴巴毒的黑心少爷。
哪怕他一直知道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也做不到在听见这话的当下无动于衷。
可是,当把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令人舒心的味道,所有的不甘心又好像慢慢平息下来,只想顺从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他想她了。
遗憾的是,涂漾习惯性警惕,没听出他的真心,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她错了。
在修饰“黑心少爷”的定语里,她应该再加一个“爱记仇”才对。
她不知道刚才的对话被他听见多少,整个脑袋被迫压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困难,瓮声瓮气道:“你想一个人就是恨不得把她憋死是吗!”
孟越衍没有说话,反而变本加厉,侧过身子,压住她不安分的双腿。
“……”
房间里风吹帘动。
小木屋的窗户还大打开着。
下午春光正好,一望无际的草坪尽头是万里无云的蓝天。
时不时远远传来米花糖和丁鸢的谈笑声。
万一她俩待会儿又过来趴窗台上,一眼看见她和孟越衍在床上这样那样,明年今日可能真的就是她的忌日了。
涂漾动了动身子,实在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能用两只手抵着他的胸口,没好气道:“你怎么又动手动脚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保持这样的姿势才说得出口?”
面对她的控诉,孟越衍眼眸一黯,闷闷地哼道:“好好说的时候你从来不听。”
“……我哪有不听啊。”涂漾觉得自己又被他泼了一盆脏水。
见她选择性失忆,孟越衍微微抬头,看着那只又不太听话的耳朵,忍住一口咬下去的欲望,不介意帮她回忆。
“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等太久。”
“……”
原来是这件事。
涂漾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想起来。
只不过最近事情有点多,再加上他那边又一直没什么动静,看上去好像不是太着急的样子,所以她还以为他那晚只是心血来潮,就暂时把这件事放了一放。
现在弄清楚原因后,涂漾不再指责他的反常行为,问道:“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嗯。”
“那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多方便啊,何必特意跑回来,不嫌累吗?”
“累。”
“那还为什么回来?”
大概是又想到了她的没良心,孟越衍冷哼一声:“来看看这里有什么让你这么舍不得。”
“……”
听出来了。
又在拐着弯不满她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他的事。
见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涂漾赶紧解释:“我没忘,真的没忘,只是我这几天忙着弄我选修课的作业,想等事情结束了再来找你。”
一听这话,孟越衍稍微松手,低头看她的眼睛。
这个理由听上去还算合理,至少可以勉强证明她不是故意冷落他。
沉默片刻后,他不再追究她不听话的事,转而问道:“什么作业。”
“……这不是重点,反正……啊!”
话没说完,腰间的那只手又忽得收紧,疼得她叫出声。
涂漾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不得已,只能冒着被他嘲笑的风险,和他说了说选修课的事。
为了尽可能地捍卫自己的尊严,说完,她又补充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我这种没有音乐修养的人来说,真的是难于上青天!”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
一句话,又把涂漾问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因为不想被你嘲笑嘛。”
嘲笑。
这个词本身就极具嘲讽意味,孟越衍没有再说话,反而没有征兆地放开了她。
腰间的力量骤然消失,涂漾一愣。
由于自由来得太过突然,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回神后,她也顾不上思考他为什么松手,立马跳下床,习惯性地跑到离他远远的小沙发旁站着,像是生怕他又不规矩。
孟越衍坐在床边,目光落在被她逐渐拉开的距离上。
半晌,他抬头看她,扯着嘴角,语气冰冷:“看来在你眼里,我真的只是一个脾气差嘴巴毒的黑心少爷。”
“……”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听上去没了刚才的温和,当这个个人情绪过于明显的短语再一次被提起,涂漾已经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认为是他太记仇。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有多么忘恩负义。
虽然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准确来说,是她曾经的真实想法,不过在经历了博物馆事件后,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孟越衍对她的好。
但是,她现在居然还用这样的字眼形容他。
他听了该有多难过啊。
在心底好好自我反省了一下后,涂漾深刻认识到自己这次错得有多离谱了,于是一步一步挪了过去,低眉顺眼地站在他的面前,老老实实和他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那样说你,就是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
孟越衍眼神冷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想再相信她了。
可是,又想被她哄。
见他一言不发,涂漾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消气,本来还想再解释解释,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在“接”和“不接”之间,她犹豫了几秒,最后选择了前者。
毕竟孟越衍现在在气头上,她说什么肯定都听不进去,趁这会儿冷静冷静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一接通,便听见迟不霏兴奋的声音:“史同学史同学,你唱歌唱得怎么样啊?”
“超难听啊。”
涂漾倒不是谦虚。
以前在小镇,她是出了名的五音不全唱歌要命,用实力证明了“声音好听的人不一定唱歌好听”这一定律,以至于每次上音乐课,音乐老师都会一直鼓励她多做自己的事,不用太投入课堂,免得带偏班上的同学。
至于到底难听到什么程度呢。
别人是被上帝吻过嗓子,她是被阎王锁过喉。
有一次谷立无意间听见她哼歌,强制性要求她录了一首歌,作为早上紧急集合的铃声,理由是强烈的打人冲动可以促使人更快起床。
说完,涂漾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该不会是我们节目要新增什么给听众唱歌送祝福的环节吧?”
迟不霏惊叹:“我靠,你这直觉也太好了吧,这都能猜中。”
“……不是吧,真要增加这个环节?”
涂漾立马哭丧着脸。
幸好下一秒又听见迟不霏的澄清。
“骗你的啦,是新一季的《我不是歌手》准备开始筹备拍摄了,我有个大学同学是节目组的人,说是今年多了一个校园选拔通道,问我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大学生推荐给她。”
虽然名字听上去不太像是个正经节目,但《我不是歌手》确实是银河电视台的王牌综艺之一。
也是近几年讨论度最高的一档原创音乐节目。
主要是通过专业音乐人和非专业音乐人搭档的形式,呈现一首原创歌曲从创作、编曲、录制到练习的整个音乐创作过程。
整个节目笑点泪点并存,每期总能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惊喜和感动,所以收视率屡创新高,而且节目播放当天晚上,相关话题必定包揽微博热搜前几名。
不过不管节目有多火,涂漾都没想过和它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现在听迟不霏这么一说,好像有让她扯上关系的打算,她确认道:“难道你想推荐我去参加?”
“对啊。当然了,我不是让你奔着夺冠去啊,只是希望你能多一个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就当是积累积累舞台经验,对你以后主持也有帮助啊,搞不好还会收获一群口味独特的粉丝呢。”
“……”
那得搞得有不多好啊,居然会有人因为她唱歌成为她的粉丝。
涂漾知道她的好意,但又办法一口答应下来。
如果让她去主持,还能算是一种自我挑战。
唱歌?
应该是自我毁灭吧。
见她没了声儿,迟不霏以为她为难,连忙说道:“反正等清明节以后才正式海选报名,我就是先提前和你说说,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慢慢考虑考虑,不想参加也没关系,别有压力啊。”
涂漾应了一声,又听她补了一个重要信息。
“不过我听我同学说,这次会邀请一位从来没有参加过综艺的神秘嘉宾。‘从来没有参加过综艺’,你品一品这个头衔,不觉得很像少爷吗?万一是真的,你就可以在舞台上见到少爷了啊。”
一听“少爷”两个字,涂漾好不容易转移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原点。
她瞄了瞄被她晾在一旁的男人。
只见他正在玩她床上的玩偶。
准确来说,不是玩,而是从中挑出他送的玩偶,调整它们的位置,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
好幼稚啊。
涂漾忍不住笑了笑。
迟不霏一听,理所当然地误会了:“看吧,这种事是不是光是想一想都能笑出声,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哦。”
“啊?哦……好。”
挂断电话之前,迟不霏最后关心道:“对了,你选修课的作业搞定没啊,需不需要我找朋友帮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这话,刚说完,正在和玩偶较劲的男人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有点凶,又有点不满。
仿佛在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作业的事,只有他不知道。
这下涂漾更自责和内疚了。
这种时候,如果她再不识趣一点,好好弥补弥补,可能真的就哄不好他了,于是立马亡羊补牢:“不用不用,我已经找到一个超超超厉害的人帮我了。”
“哦……是你男朋友吗?”
“……”
又一个阴魂不散的话题被提起。
虽然那天就“什么时候和男朋友分手”一事,她和孟越衍进行了一番讨论,知道这件事的结果要么是刘叔继续接她上下班,要么是刘叔不再接她上下班,所以没抱什么希望。
她也做好了接受前一种可能性的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还存在第三种可能性。
上周末,刘叔照样接她上下班,只不过换了一辆毫不起眼的普通车。
这样一来,就算她当着同事的面上车,也不会有人怀疑再她什么,只会以为是家里人不放心她,特意来接她下班,她也不用再拿男朋友当借口了。
为了挣表现,涂漾清了清嗓子,当着孟越衍的面,一并澄清道:“那个……我忘了和你说,其实我和我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分……分手了?前几天你俩不是还你侬我侬水乳交融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啊?”
“……”
你侬我侬,水乳交融。
这惊人的表述能力。
涂漾没想好分手原因,只能用万能的理由应付应付:“就……突然发现性格不合。”
“完了,肥肥肯定要难过死了。”
“啊?”
涂漾一听,还以为迟飞飞是替她难过,没想到现在的同事居然这么有人情味,感动道:“你告诉她,我是和平分手,不用难过的。”
“嗯?哦,不是啦,是因为你男朋友……不对,你前男友不是和她家原宝长得很像吗,她是替你前男友难过。”
“……”
“那我先挂电话,去告诉她这个噩耗了啊,拜拜。”
“拜……拜。”
又自作多情就算了,居然还被孟越衍看见。
挂断电话后,涂漾整个人笼罩在挥之不去的尴尬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默默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空气安静。
片刻,床上的男人忽得长腿一伸,将她连人带椅子勾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