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递火——by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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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 他留下的线索应该就是这个名为波鲁那雷夫的男人的所在地了。
我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乔鲁诺, 乔鲁诺对此表示惊讶, 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现在在组织只是个新人, 无法轻举妄动, ”乔鲁诺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说,“可以拜托你调查这件事情么?”
我直直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乔鲁诺像是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 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盘腿坐在朴素简单到了极点的宿舍单人床上,这张床的尺寸对于乔鲁诺而言略显狭小, 他要是躺在这上面, 估计不得不微微蜷缩起双腿、规规矩矩地交叠双手才会使床上的空间余裕一些。
我将一只手的手肘支在膝盖上,单手托着小半张脸,这是一个不大优雅和礼貌的姿势,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乔鲁诺面前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放松。关于这个,我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乔鲁诺身上那股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冷静会不知不觉中令人镇定下来。
“为什么要你拜托我?”我开口道,仿佛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算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
我慢慢地说着,当我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将冷冰冰的剑柄紧紧抓住。
我继续开口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现在可是对组织,和组织背后的Boss颇有成见。”
我抬起手指,指腹从剑柄一直抚到断掉的切口。我的手指不算光滑细腻,上面有着因为长时间使用武器而留下来的细茧,我用手指感受着剑身上那已经发黑、干涸成固体的血斑。
“不把这把剑的主人所受的伤害悉数奉还,”我直直地看向乔鲁诺,古井无波地说,“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乔鲁诺的表情毫无变化,他只是注视着我,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说话。
“我有点惊讶。”嘴上这么说着,乔鲁诺的神色和口吻都没有透露出丝毫惊讶的情绪,他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是会被情感所左右的人。”
“以前不是,”我将杜尔的断剑收进挎包里,直言不讳地道,“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
我一顿,眼睛慢慢地垂下来,又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看向哪里——片刻后,我奇妙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或许是有人改变了我。”
一般来说,人是不会轻易察觉到自己身上所产生的变化。头发、服装、面容、声音、身体……这些止于外表的东西,再普通的人也能用肉眼看出来,然而在人的身体里面、更深的地方、比心脏和肾脏跟隐秘的地方是无法轻易察觉到的。一旦感觉到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那就该是大事不好的时候了。
因为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发觉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分裂成了两个,两个“我”之间仍旧保留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坚韧、隐秘、密密麻麻,两个“我”开始彼此关注、彼此审视、彼此试探。到底我会变成哪一个?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我想,我的过去大概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眼前一暗——在半秒之内我就迅速地判断出来这并非某种偷袭,而是某个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我的头顶上,正是这个东西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伸手一摸,发现这是一块干净、崭新又干燥的毛巾。我抓着毛巾,目光不解地望向把它扔给我的乔鲁诺。
“这里没有吹风机,”乔鲁诺面不改色地说,“用这个将就一下吧,你的头发太湿了。”
我“哦”了一声,随后将脑子里面那些奇奇怪怪、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到一边,专心致志地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在乔鲁诺宿舍里霸占了一晚他的单人床,第二天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乔鲁诺的宿舍。老实说,男生群聚的地方连楼道里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相比之下乔鲁诺的房间可谓干净至极。
到了下午,“传说中的琴·科利奥尼终于把GIOGIO泡到手了”的奇妙传言飘到了学校的每处角落,连艾琳娜都听信了传言,跑到我跟前哭着斥责我跟她的混蛋前男友没什么两样怎么能背着她干出这种事情,然后就捂着脸跑掉了。
我:“……”
我:“???”
加入组织后几乎不在学校现身的乔鲁诺当然不知道有这回事情,继续他那供人使唤的组织新人生涯。而在此之后,我终于联系上了奈鲁先生——对方仁慈地将我从他的黑名单里解放了出来。
“我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奈鲁先生的声音从手机另一边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原本就冷淡得难以亲近,现在更是多了一份机械式的质感。
我眨了眨眼睛,问:“什么事情,奈鲁先生?”
奈鲁先生不冷不热地说:“你的小男友的姓名、年龄、相貌特征跟现住址。”
我敏锐地察觉到奈鲁先生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快,还没等我想清楚,我就开口纠正道:“奈鲁先生,乔鲁诺不是我的男友。”
奈鲁先生顿了一下,紧接着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这不重要。”
“……不重要么?”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想法直白地说了出来,“可我觉得奈鲁先生似乎很关心这个啊。”
奈鲁先生声音冷漠:“你的私人生活不在我感兴趣的范围之内。”
我只能应声道:“哦……”
“那么,奈鲁先生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接着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作为令我感到不快的回敬,”奈鲁先生颇有风度地说,“我总要送一份回礼。”
我更加不懂了。
乔鲁诺跟奈鲁先生有什么过节么?不会吧,他们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天通过一次电话……啊,我想起来了,乔鲁诺似乎称呼奈鲁先生为“叔叔”来着。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并且暗暗地记在心中:这个年纪的男人对自己的年龄很在意啊,说不得的。
紧接着,我将杜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奈鲁先生,并试探性地询问他九代目和彭格列是否对此有所动向。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还是奉劝你放弃吧,”奈鲁先生冷静地说,带着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沉稳感,“你以为依照彭格列的情报网,会不知道杜尔所做的事情么?”
“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首领身受重伤的确是件大事,不过也仅此而已了。[热情]组织的势力扩张的确惊人,但如果背后没有彭格列的支撑,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扩张到这种地步的。”
我一愣:“……什么?”
“彭格列不是一个人的私产,就算是家族的首领,也会有力有不逮的地方,”奈鲁先生说,“彭格列内部对[热情]的态度不一,可惜的是扶持的态度占了大多数,这个组织的确给彭格列赚了不少钱…………怎么,这样就吃惊了么?”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的确有点惊讶,我还以为……”
“天下的黑手党都是一个德行,”奈鲁先生冷冷地说,“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没有人会有所不同。”
我犹豫着开口道:“但是,九代目他……”
“没错,九代目是标准的反对派,”奈鲁先生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但是,我已经说过了,彭格列不是一个人的私产。家族之所以会成为家族,除了大家长外,还有关系错综复杂的其他人,正是这些人结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到底应该如何驱使这个庞然大物行动,光是一个人的意见是决定不了的。”
“……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或许有些复杂了。”奈鲁先生适当地停顿了一下,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带着隐隐的警告:“不过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在我回来之前,什么都不许做。”
我闭上嘴不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一味的沉默。
手机另一边也传来了漫长的沉默。
“…………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照做的。”奈鲁先生说道。我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仿佛能看见他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拉低帽檐的模样,然后用算不上斥责的话语随口说:“因为你就是喜欢给我添麻烦的性格。”
我顿了顿,小声说:“奈鲁先生,我很抱歉……”
“第一,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但相应的,你要做好会发生任何事情的觉悟,”奈鲁先生强硬地打断了我的话,“这指的是之后被我好好修理一顿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答应了下来:“哦,好的。”
“第二,最重要的一点。”
奈鲁先生压低声音,像是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说道:“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感到抱歉。没有必要,我也不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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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按照杜尔留下的线索, 很快找到了那位名为波鲁那雷夫的男人的所在地。这是一处罗马郊外的小屋,四周比较开阔, 地理位置也较为偏僻, 总而言之是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我来到屋外, 礼节周到地轻敲了几下门, 里面却无人应答。不过显而易见,还有人在里面——屋子的大门没有反锁, 门前的地砖上只有一道细细的、车轮轧过的痕迹,从门前一直延伸到旁边的庭院。
这说明这间屋子的主人大概是一个需要借助轮椅行动的残疾人,而且他现在正在这扇大门的另一边, 悄无声息又万分警觉。
如果我想的话, 捏断这扇门上颇有些简陋的锁简直轻而易举, 但我并没有这么做。据杜尔所说, 他的这位朋友是一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战士, 自然对我这种陌生来客异常警惕,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波鲁那雷夫先生,你好, ”我站在门外, 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足够真诚,“我叫琴·科利奥尼, 是剑帝杜尔的学生。我是根据杜尔留下的线索找到这里的, 听说波鲁那雷夫先生你是他的朋友。”
我一顿,紧接着开口道:“你知道杜尔已经遇害的消息了么?”
门的另一面依旧不声不响,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就在我以为对方对我的来意十分冷淡、甚至不愿意过问的时候, 门锁忽然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随后,屋子的大门如同主人一样小心谨慎地敞开了一条缝隙,就像坚硬的蚌壳不情不愿地张开了一条口。
“我从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后响了起来,“把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放在门口,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准做。不然的话我不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点点头,表示对对方戒备心理的认可:“这是自然的。”
我从挎包里拿出杜尔的那半截断剑,放在了那条敞开的门缝里。明明没有任何人去拿,我也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但那把被我放在门缝里的断剑却忽然之间缩了进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快速地接了过去一般。
我:“……”
有趣。
我面无表情地从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些东西——杜尔的身份证、房产证、病危通知书、瓦利安首领任命书(这东西被他用来垫桌脚了)、大学毕业证书(他居然上过大学)、没有及格的高中成绩单……
门后面的男人:“……已经足够了。”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遗憾地收回了放进挎包里、正准备把杜尔写得乱糟糟的情书拿出来的手。太可惜了,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被拿进门缝里的,我明明什么都没看见。
又过了一会儿,蚌壳似的门缝微微敞开了一些,与此同时,门后的声音响了起来:“进来吧。”
我走进了屋里,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银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