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递火——by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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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么?”我问。
森鸥外歪了下头,耳边的碎发随之滑落下来。他说:“没有哦,你非常完美。”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从他身前的桌面上拿起来一张花纹精美的烫金纸张——这是银之手谕,只要有这东西,组织内的所有人包括干部在内都能随意调动,这上面有森鸥外亲笔写下的我的名字。
说起来,档案室的废纸篓里这种东西已经快多得装不下了。
我将银之手谕拿起来,端详了片刻,然后动作娴熟地将其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飞机。森鸥外面不改色地注视着我的举动,仿佛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我灵活的双手,直到我开口说话,他脸上的表情才浮现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低声说:“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做这种事情不可呢?”
森鸥外回答道:“因为你很合适。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我把纸飞机折好了。在组织内被视为至高宝物的银之手谕在我的手中变成了一张毫无用处的折纸,我将折成纸飞机的银之手谕朝森鸥外的身上投过去,纸飞机摇摇晃晃地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
随后,我开口问道:“森先生,对于你来说我是合适的工具么?发现无法使用我而觉得可惜么?”
我想,在这个人的心里我一定和织田作一样又难懂又难搞。说不定也会和织田作一样,因为发挥不了作用而被他随手丢到一边。
撞进森鸥外怀里的纸飞机掉了下来,却被他抬手接住了。森鸥外将纸飞机拿在手里,用看困在笼子里飞不出去的小鸟一样的眼神看着它。
“不,”森鸥外说,“你在我心里应该是宝藏才对。”
我皱起了眉头,不太懂他的意思。
“是价值连城又意义非凡的宝藏,明明只要拿一点出去就能交换到让我更需要的东西,但是只要说‘我想待在你手里,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我就不会拿出去交换。”森鸥外声音温和地开口说,他看我的眼神近乎怜爱了。
我直直地注视着他,说:“但是,森先生,无法流动的金钱会慢慢腐烂,不能兑现价值的宝藏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的也是呢,”森鸥外微笑了起来,“那就烂在我的手里好了。”
我:“……”
我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森先生,你好像脑子不太灵活啊。”
森鸥外:“…………”
森鸥外沉默了一下,反而更加轻松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手中的银之手谕递了过来,问:“真的不考虑收下它么?”
“不需要,”我跳下办公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拒绝道,“我那边的垃圾桶已经装不下了。”
在我表明了态度之后,森鸥外果然没有再继续试探我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非法组织的混斗中大放异彩,一时之间成为了热门的干部候选人,而港口黑手党正如森鸥外所预想的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扩张,通过这场战争的胜利,一举成为了横滨的龙头组织。
与“双黑”在港口黑手党内的身价水涨船高截然相反的是,因为一直没有接受组织的任务,甚至窝在小小的档案室内做着平平无奇的文职工作(有时候甚至根本不会工作),我在组织内引人注目的程度逐渐低落了下去。
之前有组织的人员看见我时还会恭恭敬敬地尊称我一声“大小姐”,现在这个称呼已经没有人再叫过了。除了红叶小姐有时候故意打趣我而故意称呼之外。
我时不时还会听见组织的基层人员在谈论我和森鸥外的八卦。
“虽然名义上是父女关系,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明明没有为组织出过力却能享受诸多优待,有时候连首领都会看你的脸色呢……”红叶小姐掩唇一笑,解释说,“哎呀,这么一看,与其说是养女,不如说是情人吧?”
我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只是单纯的因为森先生是个变态吧。”
所以连养女这个身份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仔细想想跟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红叶小姐笑而不语。
没过多久,那些私底下谈论我和首领八卦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据红叶小姐说,那些人在嚼舌根的时候不小心被中也听见了,被教训了一顿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待几个月。
就在我以为能继续待在那个小小的档案室、基本上与世隔绝地生活下去的时候,档案室的门被一位意料之外的人敲响了。
来者是广津柳浪。他是太宰治的部下,却有着跟他上司完全不同的严谨、绅士的作风,虽然头发灰白、年龄比我大了两三轮,但光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惫态。对方身着考究的西装和棕色长围巾,单眼的镜片干净明亮,从那里面折射出他恭顺的目光。
而在他身边,正站在一个矮矮小小、浑身脏兮兮、看不出性别的孩子。对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广津柳浪解释说:“太宰大人捡回来了两个新人,年纪稍长的少年留在了太宰大人的身边,这是小的那一个。”
尽管老爷子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含蓄了,但我还是能立刻脑补出太宰的神态——估计就是,随手捡回来了两只小猫小狗,又嫌麻烦干脆把小的那一只丢给了我。
我面无表情地说:“真麻烦。”
广津柳浪恭敬地回答说:“无妨,港口黑手党会有这孩子的容身之处。”
我“哦”了一声,礼貌地跟广津柳浪告了别,正打算侧过身关上门的时候,没想到那孩子忽然从广津柳浪的身后掉过了头,冲到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穿过狭窄的门缝抓住了我的手腕。
从对方手掌骨骼的发育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女孩。不过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她看上去还要小一些。
由于没有好好打理过指甲,锐利的指尖直接陷进了我的皮肤。她十分用力,像是要把我掐出血来。
这样的举动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毕竟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认为这是个含羞腼腆的孩子。
“我可不是能把你救上岸的稻草,”我低下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她欲言又止,一副想说话又害怕的模样。
过了好半天,她才低下头,小声地、用力地、声音坚定地说:“没有救我的必要。”
“……我也不会后悔。”这么说着,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名字是什么?”
“……银。”
“好名字。”我摸了摸她有些脏兮兮的头发,不假思索地称赞道。
作者有话要说: 年上养成我可以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时间流逝**,某白月光差不多也该出场啦
最迟十二月完结哦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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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我接收了这个名叫“银”的女孩子, 把她带进了档案室。坂口安吾去意大利出差后, 这个地方就留给了我为所欲为, 里面的设施基本上也被我重新更换了一遍——能供人安心小憩的床、松软的沙发、摆满各种零食茶具的矮桌、小冰箱……唔, 总之暂时变成了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
脑无还趴在地上苦兮兮地啃幼儿启蒙书——它终于学到了下册——听到了动静后, 立马戒备地盯住我身边的银。
面对脑无, 银先是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紧接着像是为了表明忠诚一般挡在了我的前面。
“这是脑无,你可以不用害怕。”我低声开口道,然后简短地对脑无说:“脑无, 她是银。”
脑无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它一般只会对我的命令有所反应, 除此之外, 似乎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反应迟钝。
我抬起手,轻轻地扶住自己的下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上下扫视了银一番, 后者被我看得有些许不自在,只好微微地垂下头。我开口说:“唔……先去洗个澡吧, 我这里有备用的衣服。”
银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诶?”
档案室有单独的浴间,这是之前坂口安吾特地要求, 因为有时候会爆肝通宵加班, 所以干脆就在工作的地方布置了简单的生活设备。这也倒方便了我, 自从能在这个档案室久住后,我就已经减少了回到森鸥外为我准备的住处的次数——谁会想去那种到处都是监控的地方啊?
似乎是想替我减少麻烦,没过多久银就从冒着白色热气的浴间出来了, 像一条湿漉漉的小狗。
她捏着过长的白色上衣一角,黑色的头发上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着水,秀丽的脸蛋上浮现出有些难为情的神色,仿佛只要我不说话,她就能一直一言不发、直愣愣地呆在原地。
我拿着干净的毛巾,朝她招了招手。
她眨了眨眼睛,立刻小跑着凑了过来,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深色的水印。
我替她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又给她修剪起了指甲。因为挨着的位置比较接近,只要稍稍动一下,我的膝盖就能碰到她的,所以我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坐立不安。
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以一种尽量不会让我感到冒犯的目光偷偷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脑无却莫名其妙地烦躁了起来,不太高兴地拿书使劲敲了敲地面,近乎封闭的档案室内回荡着梆梆梆的声音。
“脑无,安静,你太吵了。”我头也不抬地说。
脑无果然没有再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故意引起我注意的声音,它只是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书也不看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我就知道我失宠了”的自闭气息。
银踌躇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那个……琴小姐,放着不管真的没关系么?”
我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她的指甲上,回答说:“没关系,它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闹别扭……?”银看上去有点茫然。
我面无表情地说:“离异多年的单身父亲忽然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管怎么说孩子都会别扭一下吧,怕失宠之类的。”
银:“……”
银忽然端坐起来、微红着脸,干巴巴地说:“哦、哦!是的,我、我明白了!”
将她的指甲修剪干净整齐之后,我停顿了一下,开始仔仔细细地审视起她的右手,冷不丁地问她说:“银,你来这里之前杀了人对吧。”
“……”银愣住了,下意识地想把右手从我手里抽回来,但却被我先一步紧紧地抓在手里。
我偏过头看着她,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别紧张,杀人在这里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没犯什么事情就来这个地方,才让我觉得奇怪。”
银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再三,接着点了点头。她看我没什么反应,片刻后才小声说:“但是,琴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杀了人之后,双手是会有感觉的。你握刀的时候太用力了,直到现在都不自觉地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唔,我对那个人的死状有点兴趣,你捅了他多少刀?”
“……二十六刀,”银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小声说,“但,是那个人先扑上来……”
“我没有说你做得不对。”
“……是。”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我慢条斯理地收起了修剪指甲的工具,随后当着她的面,一边将剪下来的指甲丢进了垃圾桶里,一边开口说:“你的指甲里面有血垢。如果想处理的话,至少要把双手处理干净吧……而且,身上的血腥也太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