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伯莎——by红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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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似乎并不乐观,他平静开口:“他有一条手臂中了枪,且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恐怕保不住。不过如若救助得当,保住性命理应没问题。”
伯莎干笑几声。
她就不信福尔摩斯不明白,对于一名贫民窟的男孩来说,丢掉一只手臂意味着什么。
丢掉一只手臂,意味着这名青壮年失去了大半工作机会,意味着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多了张白白吃饭的嘴,却少了一份劳动力。
这会拖垮一个家庭,因而有时候许多工人宁可工伤致死也不肯残疾。
歇洛克·福尔摩斯自然能察觉到伯莎在想什么。
他却无所谓道:“至少幸运的是,他是为你的事务所丢掉了手臂。他很自豪,所以我不觉得你需要愧疚。”
伯莎叹息一声。
“走吧,”她站起身来,“你大可以找托马斯会和,我去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
救不出凯蒂,她才是真的愧疚。
***
凯蒂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零星落在她额头的冰水。
冰冷的水滴接触皮肤,激的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随之而来的就是后脑勺的疼痛。
昨天夜里她被人不由分说地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打了一顿,然后两名意大利人将她拎出了埃斯波西托的公寓,用极其粗暴的手段塞到了地下水道里。
一路跌跌撞撞,最终凯蒂的脑袋在挣扎之间撞上了墙壁,晕了过去。
她强撑着身体爬起来,摸了一下后脑,发间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血。
周围一片黑暗。
就在她尝试着摸清楚自己身处何地时,正对着她的位置蓦然开启一扇房门。
外面的强光让凯蒂捂住了眼睛。
待到她适应了光亮之后,凯蒂放下手,看到的是马可·埃斯波西托的身影。
瘦削阴骘的意大利头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茶色的眼睛里尽是说不上算悲悯还是轻蔑的神色,四目相对之时,他冷声开口:“一名妓女。”
凯蒂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名叫菲尼克斯的孩子……恐怕出事了吧。
“怎么,觉得我脏?”
凯蒂坐在地上,狼狈却无畏地勾了勾嘴角:“可惜你就配这个。”
马可眯了眯双眼,却无动于衷。
他抬了抬手:“动手。”
而后几名意大利人蜂拥而入,将凯蒂从狭窄的黑室中宛如对待死狗般拖了出来。
即使凯蒂没有受伤、全副武装,也很难对付的了常年在外的男性打手,她拼了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在经过马可·埃斯波西托的身边时,她听到意大利头目的管家用很浓重口音的英语对他说:“那位先生的意思是……得用处女才行。”
凯蒂心底一惊。
然而马可的回应只是嗤笑出声:“他自己都放弃了这块研究,把烫手山芋丢给我,管我做什么——你们几个慢着。”
两名拖着凯蒂的意大利人停了下来。
马可转过身,大步向前。
趴在地上的凯蒂只能看清楚意大利人精致外套的一角,而后男人蹲下身,粗暴地一把抓起她的头发。
头皮扯得生疼,更疼的是后脑的伤口。凯蒂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狰狞,但她反而笑出了声音。
“不怕?不怕最好。”
马可·埃斯波西托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拽着凯蒂的头发,凑到了她的耳畔:“便宜你了,按照原计划,上祭坛的应该是伯恩家的那个小姑娘,这才是真正的重创泰晤士夫人。”
凯蒂顿时懂了。
她嫣然一笑:“可惜你抓不到莱安娜。”
马可:“抓不到她,不是还有你吗。”
凯蒂:“原来你也是个邪教徒。”
“可别,”马可侧了侧头,认真纠正道,“我可不信这些东西。但——”
男人脸上的笑容悉数消失。
“找西西里人的麻烦,让我当丧家犬?我动不了政府,我动不了你?她会来救你的,”马可冷冷开口,“妇人之仁罢了,但刚好,够我一网打尽。”
“也让我试试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究竟有多大用处。”
说完,马可·埃斯波西托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刀。
凯蒂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痛,男人手中锐利无比的刀刃就已经挑破了她的静脉。
“带过去。”
而后两名意大利人再次向前,直接将凯蒂“丢”了出去。
待到她滚了好几个滚,自高处重重落地,摔了个不轻时,凯蒂才明白原来马可·埃斯波西托的意思不是杀了她当祭品。
她缓了好半天才争取没再次晕过去,裸露在外的四肢因为从高处坠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凯蒂拼了命才翻过身来——
在电弧灯的强光之下,凯蒂终于得以看清全貌。
这是个……万人坑。
触及到身下累累尸骨时,凯蒂险些尖叫出声,然而很快她的尖叫就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在了喉咙里——
封闭的天花板上,趴着密密麻麻似鸟非鸟的生物。
当凯蒂坠地后,它们齐齐转过头来,尖锐的喙微微张开,发出近似孩童的啼哭嚎叫。
第130章 伦敦市的大姐头26
一路火光照亮了伦敦的地下水道。
伯莎选择从地上前行, 沿路派几个男孩下去把养殖场烧掉就足够。
而地图上的地下实验室坐落于造船厂附近,晚上没有人。托马斯带人找到地下水道的入口,而后回来向伯莎汇报。
“意大利人应该走的地下, ”他说, “上面没人蹲守。但这意味着咱们也不太好进, 夫人。”
而伯莎, 为了方便行动特地换上了男士服装, 西装西裤勾勒出其高挑身形, 但伯莎无意掩盖自己的性别身份,她只是将厚重的黑色长发高高束起,于后脑处扎了个马尾, 干练又利落。
听到托马斯的汇报, 她背着手点了点头:“派个人去跑腿,去蓓尔梅尔街一趟。”
托马斯点头:“我知道了, 那苏格兰场那边……”
伯莎:“告诉迈克罗夫特即可,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他自然清楚。”
现在就别去苏格兰场通风报信了,鉴于伯莎之前双重身份“戏耍”了雷斯垂德探长一通, 现在提前告知,伯莎觉得探长肯定会当场从自家床上跳起来带人过来逮捕自己。
托马斯:“我知道了,那咱们进?”
伯莎:“走。”
从造船厂的地下水道进入,距离地图中的实验室不过三百米的距离。
这意味着伯莎和托马斯在前方探路, 不过走了大约三分钟, 就不得不命令所有手下熄灭火把, 压住脚步前行。
好在意大利人并不打算在黑暗中行事。
逼仄的下水河岸潮湿黏腻,七拐八拐,通过宽敞与狭窄的道路,而后眼前豁然开朗。
意大利人用电弧灯将实验室彻底点亮,几台发电机“轰轰”作响下,圆形穹顶之下的场景明如白昼。
整个地下建筑就像是一个室内的斗兽场,总共三层。
伯莎带着泰晤士的男孩们迅速潜入,大家于三层散开,期间托马斯亲自动手悄无声息地打晕了三两个在三层巡逻的意大利人。
马可·埃斯波西托本人就站在二层的正中央。
而在他的面前,实验室的一层并不是平地,而是一个深约三米的坑,伯莎一眼就看到了凯蒂和……被铁笼束缚着的,形似狮子的动物。
托马斯:“那他妈批是个什么东……”
后半句话不用说,他自己也明白了。托马斯的脸上的血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他这次总算是忍住了反胃的生理反应,压低声音:“夫人!”
伯莎:“我知道。”
在看清那只“狮子”时伯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
麻烦了。
最好的办法理应是暗杀意大利人,但现在凯蒂危在旦夕。
想要暗杀马可·埃斯波西托,就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救下凯蒂,反过来亦是如此。
一旁的福尔摩斯冷声道:“声东击西。”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她多想。
伯莎几乎是立刻发布命令:“托马斯,你和福尔摩斯去救凯蒂,剩下的人跟我来!”
说着伯莎高举配枪,朝着天花板扣下扳机——
响亮的枪声在封闭的室内蓦然炸开。
下一刻,马可·埃斯波西托转过身来。
“狗娘的意大利人,”伯莎难得口吐脏话,“我要你为我的男孩儿们偿命!”
四目遥遥相对,迎着伯莎转而对准自己的枪口,马可·埃斯波西托陡然大笑出声。
他张开双臂,似是要亲自迎接伯莎的攻击。
“终于来了。”
马可笑道。
“我等你好久了,亲爱的泰晤士夫人。”
说完他一抬手:“布鲁诺,放开它!”
意大利管家闻言,当即拉开了手边的机关。
死人坑中的铁笼立刻开锁,那只“狮子”走了出来。
在二三层处,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迅速和意大利人展开枪械战,而托马斯·泰晤士与歇洛克·福尔摩斯则绕到了火并现场的下方。
“接着!”
托马斯抬手接过福尔摩斯丢来的东西,他定睛一看,是绳索的一端。
歇洛克·福尔摩斯极其熟练地将绳索在死人坑上的发电机绕了一圈,然后紧握在手。托马斯当即会意,把绳索的一端在自己的腰间一缠。
“你可抓紧了,”他说,“两个人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福尔摩斯!”
“交给我。”
青年不再多言,翻身纵身一跃。
他踩着深坑的墙壁一路下滑,随着越靠近深坑,托马斯只觉得心底那股挥散不去的压抑和反胃越发强烈,特别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只生物的时候——
在这个方向,他刚好能看见“狮子”的正面。
漆黑的、破碎的面部,仅剩下一个黑洞洞血淋淋的豁口,它没有眼睛,却因为托马斯的动静而抬起头。
“视线”相对的一刹那,托马斯·泰晤士只觉得浑身剩下的血液都冻结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彻底被抽离,深坑的墙壁扭曲变形,来自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倾颓倒塌——
而后,一声清亮的,年轻姑娘的声线,划破了所有的黑暗和绝望。
“托马斯!!!!”
凯蒂抬起头。
托马斯·泰晤士几乎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从腰间掏出配枪,凭借腰间绳索的力量,双脚蹬在笔直的墙壁上,一只手拿枪,另外一只手朝着累累尸骨之上的凯蒂伸出了手:“来!”
凯蒂却只是摇了摇头:“你快走,来不及了。”
托马斯却无动于衷。
“来,”他坚定道,“跳过来——福尔摩斯!”
他的话音落地,位于二层的福尔摩斯当即将脚边的发电机盖子丢了下去。
金属刮擦石板划出令人头脑发麻的声音,而后直接砸中了试图定位深坑中两名活人的“生物”。它发出一声咆哮,而后托马斯厉声喝道:“凯蒂,跳过来,我会抓住你!”
凯蒂怔怔地抬头看着那名距离自己不过一人之远的青年。
他悬挂在半空中,红色的围巾随着动作微微摇曳,同色系的手套朝着自己伸过来,在白昼般的灯光下俊俏的像是那些民间传说中才有的英雄。
那些故事里游荡在林间、市井中的平民英雄总是会这么从天而降,救下深爱的姑娘。
可是凯蒂不是故事里贞洁、天真且无害的良家女孩。
她……浑身是伤、满身鲜血和脏污,光是从深坑上方坠落就好似摔断了骨头,即使是那么、那么近的距离,凯蒂也不觉得自己能办得到。
她连站起来都办不到。
但托马斯·泰晤士并没有动摇。
“凯蒂,”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似是许诺,似是哀求,“跳过来,我会抓住你。”
身后的那只怪物陷入暴怒。
凯蒂深深吸了口气。
是的,她不是民间传说中能和英雄走进完美结局的良家姑娘,但凯蒂想活下去。
从贫民窟到红灯区,她已经走了那么、那么远,凯蒂抓住了每一次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