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伯莎——by红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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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切斯特:“……”
伯莎:“从那一眼我就知道你爱上了简·爱小姐,爱德华。”
其实伯莎在说谎。
凭借她有限的记忆,原本的伯莎在纵火之后就离开了。但为了圆上抛出去的话题,伯莎只得根据《简爱》原著的内容瞎扯。
好在罗切斯特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夜纵火之后二人精神紧张,罗切斯特也确实没有认真搜寻四周的情况。加上伯莎在没发疯之前也确实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有所了解也是正常。
“你说你有办法终结你我的婚姻关系,”于是罗切斯特问,“什么办法?”
“别着急。”
伯莎慢条斯理说:“在此之前我有三个条件,你先听听是否可以接受。”
罗切斯特略略带上了几分警惕:“请。”
“第一。”
伯莎不和他客气,直接开口。
“一旦你我的婚姻关系结束,就再无瓜葛。我会隐姓埋名,离开桑菲尔德,从此之后你我都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就算分开之后再次碰见,亦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很合理,”罗切斯特点头,“你展开属于你自己的新生活,我不会干涉。”
“第二。”
伯莎继续说:“把我的嫁妆还给我。”
娶一名疯女人是有补偿的。伯莎·梅森的父母——准确地来说是父亲,知道自己的女儿有生理缺陷,所以许了爱德华·罗切斯特的父亲三万英镑的嫁妆。相当于伯莎的父亲赔钱将自己这个“疯女儿”当作包袱甩了出去,而当时的罗切斯特对此毫不知情。
在维多利亚时期,三万英镑是怎样的概念?一名居住在伦敦的熟练工人一整年的工资估计也就在五十英镑左右。伯莎的嫁妆足够维持一名工人六百年的生活。
她提出了第二个要求,罗切斯特陷入沉吟。
“你不是吧,爱德华,”伯莎免不了嘲笑道,“一说钱,你就犹豫了?”
“不。”
罗切斯特并不在乎伯莎的讥讽,他摇了摇头:“这笔钱本就属于你,你想离开,我归还给你就是。但三万英镑着实不是小数目,如果一次性付清,对我而言很是棘手。”
也是。
罗切斯特拿到这比嫁妆有十年,就算不奢侈乱花,也肯定统统兑换成了投资和土地。伯莎没兴趣对他名下的资产和土地没兴趣,她只想要钱。而把固定资产变成银行存款,总是需要时间的。
算上通货膨胀,十九世纪的三万英镑放在二十一世纪可以说有近千万了,就算是再有钱的富豪,一口气拿出千万现金来,也得事先想一想。
就知道作为爱情小说的男主角,罗切斯特断然不会是一名贪财好色的人。
“不需要你一次性付清,”伯莎很讲理的,她主动做出让步,“我的要求,包括还款方式,可以在之后写一份合同。你按照合同上的规定按期归还即可。”
“好。”
说到这儿,罗切斯特紧绷的神情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看上去他已经相信伯莎真的恢复了神智——发疯的伯莎·梅森可不会同他说这些。
“你的第三个条件呢?”罗切斯特主动问道。
“你和我的事情,”伯莎回答,“必须让简·爱小姐知情。”
“不行!”
罗切斯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伯莎的第三个条件,他本就严苛的面孔中写满了不赞同:“你我的恩怨属于你我,简·爱小姐毫不知情。我断然不会用过去的腌臜阴霾去伤害一名无辜的女性。”
“她若只是家庭教师,你我的恩怨就与她无关,”伯莎反驳,“她若成为你的妻子,你不觉得她应该知情吗?”
“我不觉得。”
罗切斯特冷冰冰地说:“她为什么应该知情?”
伯莎:“……”
和你们这些一百年前的直男真的没法说话了!
这才和罗切斯特交流了几分钟而已,伯莎就被他堵了个够呛。这种家伙还是交给简·爱小姐去收拾吧!她还是抓紧从桑菲尔德庄园离开为好。
“将心比心,爱德华,”伯莎耐着性子劝说,“当年我的父亲隐瞒了我的精神病史,哄骗你娶了我。你我的婚姻建立在谎言之上,而后你也明白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如果娶了我的错误仍然没让你学会感情需要坦诚的话,那你真是白受了十年折磨。”
罗切斯特没说话。
伯莎知道他听了进去,继续开口:“爱德华,谎言迟早会真相大白。你承认你深爱简·爱小姐,难道你想要简·爱小姐事后为此痛苦吗?她敢冲破男女之防,闯进你房间救你,就证明她是个坚定且不在乎世俗目光的女子。她会谅解你的,若是不会,我劝你也好好思考一番,这女人是否值得你爱。”
说到最后,伯莎也多少带了几分感叹。
不是为罗切斯特,而是为这一场闹剧中的所有人。
伯莎·梅森是受害者不假,罗切斯特却也够倒霉。在二十一世纪,婚姻双方若是有一方隐瞒精神病史,另外一方则可以向法院起诉判定为无效婚姻。
像伯莎的父亲这般,隐瞒女儿精神不好的事实,把她当包袱一样甩出去后就不管不问,放在现代社会里,罗切斯特可以向法院起诉,很容易就能使婚姻在法律上失效。
但十九世纪不行。
纵然伯莎结婚之后越发疯狂,甚至表现出了暴力倾向,伤人的极端行为屡禁不止,罗切斯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在维多利亚时代,医生治不好伯莎,罗切斯特无法和她离婚,把她丢去疯人院?那无异于死路一条。诸多因素考虑下来,将她关在桑菲尔德的阁楼上严加看管,实在是无奈之举。
至于那三万英镑嫁妆?他都答应还给伯莎了,足以证明罗切斯特不会为了这笔钱去接受一名发疯的妻子。
而简·爱小姐就更可怜了,直至答应罗切斯特的求婚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怎么看伯莎和罗切斯特的纠葛都属于理不清的烂账,简·爱小姐完全就是被牵连进来的无关人士。
伯莎的态度是理不清就不理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不管是现在的伯莎,还是曾经的伯莎,只想抓紧离开桑菲尔德庄园,有这么大一笔钱,她去干什么不行,非得在乡下纠结?
“她有知情权,爱德华,”伯莎温声道,“若是她也爱你,她就有权力知晓自己深爱的人经历过什么。”
最终是这句话说动了罗切斯特。
他面孔中冷厉的色彩在顷刻间融化开来,罗切斯特看着伯莎神色自如的姿态,感叹一句:“格莱思·普尔找我说你清醒过来,我原本还心怀疑虑,现在我相信你已经恢复了神智,伯莎。不仅如此,你比十年前也变了很多。”
因为原本的伯莎已经死了啊。
幸运的是她死的还算解脱,过去的伯莎对这个世界已经没多少留恋了。她唯一的执念就是想逃出去,这点穿越过来的她可以帮忙完成。
这么想着,伯莎一扯嘲讽的笑容:“十年前我才十五岁,即使不算我的精神疾病,罗切斯特,你也没有容许一名女性成长,爱德华。”
罗切斯特没有接话,他压根不在乎。
“现在你我基本达成了一致,”他说,“可以讲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终结你我的婚姻关系了。”
“很简单。”
伯莎高高兴兴地开口:“让我放一把火,烧了桑菲尔德庄园。”
罗切斯特:“……”
他看向伯莎的眼神仿佛她仍然是一名疯子。
第4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04
“让我放一把火,烧了桑菲尔德庄园。”
道出这句话后,罗切斯特的眼神仿佛伯莎·梅森仍然是个疯子。
但这无妨伯莎的好心情,她噙着笑容慢条斯理解释道:“想要终结你我的婚姻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场你我之间的死亡。而我刚好想要开启崭新的生活,假死脱身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罗切斯特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纵火之事,是随便说说就能实行的吗?”
当我乐意纵火假死吗!伯莎在心底腹诽,还不是因为维多利亚时期没法正常离婚!即使千辛万苦做到了,换来的也只可能是她和罗切斯特一起身败名裂的结果。十九世纪的人们眼中女性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哪怕是罗切斯特出轨在先,离婚后伯莎也要顶着不守妇道的名头过一辈子。
等到相关法律改革成功的时候,伯莎估计都得五六十岁了。
因此她平静开口:“我也没说要随便实行,具体怎么做还要慢慢规划。但爱德华,这是最有效也是最方便的法子——如果我以疾病、意外或者其他理由假死,总是需要一具尸体,那很麻烦。但火烧就不一样了,假设桑菲尔德庄园化为灰烬,找不到我的遗体也没什么。”
说完她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有条件,还是准备一具身形和我类似的尸首。反正放火一烧,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十九世纪又没有DNA检测,在尸首上留下属于伯莎·梅森的首饰或者吊坠,就足以断定她的身份。
到时候“罗切斯特夫人”下葬,按照维多利亚时期的科学技术水平,她还不是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
然而即使罗切斯特不是一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伯莎的假死方案也相当惊世骇俗。特别是还要搞一具尸体,难道要他去挖坟开馆吗?
“我知道你渴求自由,”罗切斯特蹙眉开口,“但这太过疯狂。容我想想是否还有其他的法子。”
“那你可得尽快。”
伯莎忍不住出言嘲讽:“你在楼下宴请宾客,我可要在昏暗幽闭的阁楼继续藏着,这有点不公平了,爱德华。”
罗切斯特面无表情:“抱歉。”
……算了。
看他硬邦邦的表情,伯莎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想想桑菲尔德庄园到底是属于罗切斯特的产业,他答应归还三万英镑的嫁妆在先,想来一处地产还是挺重要的。所以伯莎也不着急,让步道:“你要是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我也不愿意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听到这话,罗切斯特的脸色才好看了点。
“我会尽快请一名专业的医生过来,”他许诺道,“为你的健康状况再次确诊,还有……”
“还有?”
“这件事理应让你的兄长和父亲知情。”
啊,是了,伯莎险些忘记了她还有亲人活着。
在《简爱》原著里伯莎的父亲没有出场,但她确实有个兄弟出现过。小说里是伯莎的弟弟,而听罗切斯特的叙述,看来她的弟弟也因为时间线的变动而成为了哥哥。
伯莎的父亲用三万英镑将自己的女儿视作包袱甩了出去,从此不闻不问。
但她的兄长理查德·梅森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好几次前来探望伯莎。
不考虑任何感情因素,伯莎觉得自己应该知会理查德·梅森一声,原著里说他生性软弱,却还算是个善良且温柔的人。现在保持联系,今后或许有相互帮助的时候。
可是……
原本的伯莎不仅想杀罗切斯特,她还想杀死自己的哥哥。
这十年来理查德·梅森来桑菲尔德庄园探望过自己的妹妹几次,每一次迎来的都是伯莎毫不客气的攻击。在伯莎眼中,她的兄长和她的丈夫都是囚禁自己的敌人,一切掌控她生活的男人都该死,只要杀死他们,伯莎就能获得自由。
那就尊重一下原身的情感吧,伯莎心想。
“还是算了,”她淡淡地说,“如果我死了,理查德和父亲倒是也能获得解脱。就让我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吧。“
罗切斯特默然无语。
“如果这是你坚持的,”罗切斯特最终开口,“决定甩掉过去的一切,我会为你保持沉默。”
“你最好这么做。”
初次交涉的结果还算不错,虽说摆明了彼此都没为对方留下好印象,但能说得通道理就好了,伯莎也不希望罗切斯特能多么喜欢她。
成功的交涉也影响到了伯莎的生活。
比如说在罗切斯特归来的第二个晚上,楼下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而阁楼上尽管幽暗逼仄,可罗切斯特却暗自嘱咐格莱思去厨房端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上来。
“这可是罗切斯特先生亲自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伯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