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伯莎——by红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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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迈克罗夫特的时候,詹姆斯·沃德仍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自诩毫无破绽,怎么就让人发现了端倪,从朗恩博士连锅端到了自己头上。
不行,不能这样。
沃德爵士麻木地抬头,环视四周,最终视线停留在了苍白瘦弱的简·爱小姐,以及她手中的信件上。
是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封信。
哪怕深谙逃不出福尔摩斯的把控,可求生欲依旧使得詹姆斯·沃德爵士动了起来。
——最大的问题,就是那封信。
他前行的步伐猛然停下,朝着简·爱小姐直直冲了过去。
伯莎脸色一变:“简,跑!!”
但即使协助伯莎处理过两起案件,但简·爱小姐从来不曾面对过心怀歹意之人的袭击,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还是罗切斯特最先做出反应,强壮男人一把拉过了娇小的姑娘,直接把她圈在了怀里。
沃德爵士扑了个空却贼心不死,他一个转身,还想试图抢过信件。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行动了起来,距离沃德爵士最近的迈克罗夫特侧了侧头,高大的男人迅速将手中那根毫无纹饰的手杖掉转个头,他握着杖尖,反手用力一挥!
银色的杖柄直接击中沃德爵士面门。
这一下可不轻,迈克罗夫特可没有给自己的“老友”留下任何面子,袭击者直接被打倒在地,而后几名男仆一拥而上,将沃德爵士死死按住。
福尔摩斯对此似乎很是不高兴,他拎了拎自己的手杖:“太不体面了。”——也不知道是在说沃德爵士,还是动手的自己。
伯莎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亲爱的,”迈克罗夫特这才开口,“刚刚的插曲是否惊吓到了你?”
“当然没有。”
但伯莎的视线止不住地往迈克罗夫特的手杖瞟:“若是我没记错,迈克,你可是亲口说过,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手杖。”
“我可没说谎,”迈克罗夫特稍稍勾了勾嘴角,“不过是杖柄灌了铅而已。”
说完他抽出帕子,擦拭干净杖柄上留下的血迹。
***
同一时间,伦敦市内。
朗恩博士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主心骨不在,实验室便基本处在停摆状态,左右联系不到人,所有的研究员都略略感到了焦虑——在深谙自己从事的工作不怎么合法的前提下,带头实验的博士不见了,是个人都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的。
这叫朗恩博士的爱徒,也是他的助理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今日实验室开了门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只能吩咐几名研究人员维持最基本的日常工作。到了下午的时候,实验室外的街道突然一阵嘈杂之声响起,辱骂声、惊叫声还有看热闹的议论声混作一团,一时间乱得有如清晨的鱼市一般。
“怎么回事?”助理问道。
“呃……”
有好奇的研究人员跑出去看了一眼:“好像是有车夫差点撞到小孩,父亲和车夫吵了起来,琐事而已。”
听闻解释,助理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不曾料到的是,很快街头的争吵就升级成了打架,并且事态越发严重。
两个大男人街头打架,总是有好事者去阻拦,结果就是路人A打了路人B,情急之下路人B又推搡了路人C,在短暂的时间内,二人之间的矛盾竟然升级成了乱七八糟的街头混战,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竟然相互丢起了石子砖头。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好端端的工作,突然就听到“哗啦”一声玻璃被砸碎了。明晃晃的酒精瓶子与窗户发生碰撞,飞溅的酒精直接落入正在进行的实验当中,“轰”得窜起三尺高的火苗!
“糟了!快灭火!”
“门外究竟是怎么回事?!”
“救火!救火!”
在化学试剂的作用下,顷刻间实验室便彻底燃烧起来,这下窗外的人立刻停下了打架,一边喊着“救火”,一边去帮忙。
从朗恩博士买下这块地皮开始,实验室就一直紧闭大门,谁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是在做什么。这下可好,一场意外的火灾,使得助理不得不打开大门,还不忘记叮嘱:“化学试剂用水灭不掉火,需要沙子!快去搬来沙土!”
……
待到苏格兰场的人因有人街头闹事和赶来时,打架的人早就不见了,倒是接下了这场因意外而产生的火灾。
探长雷斯垂德目睹着眼前烧得黑漆马虎的实验室,只觉得头疼。
谁也不知道酒瓶是怎么丢进来的,还刚好就砸在了化学试剂上面,从而引发了火灾。至于街头吵架的两个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追究责任该从哪里追起好。
“头儿,这可怎么办啊,”雷斯垂德带来的小警员不禁嘀咕,“这可难查咯。”
“怎么办?”
雷斯垂德一声叹息:“希望朗恩博士买了足够多的保险吧。”
都烧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就在雷斯垂德探长以为自己可以例行公事走一圈离开时,一名负责侦查现场的警员满脸凝重地走了过来:“头儿,你看看这个。”
“什么?”
“你先看看。”
雷斯垂德接过他手中类似于日志本一样的东西,起先没当回事随手翻了翻,然而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翻阅至最后时,探长只觉得自己出了一整个后背的冷汗。
“怎、怎么办?”警员问道。
“叫人过来,”雷斯垂德探长深深吸了口气,“尽快封锁现场!还有,让苏格兰场再派个警督去詹姆斯·沃德爵士的府邸,绝对不能放出一个活人离开!”
听了命令的警员立刻转身拔腿往实验室外跑
街道之上,刚刚嘈杂混乱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日安静且有序的场面。歇洛克·福尔摩斯身披素色大衣、帽檐压低了浅褐色的假发。若是有人能看清他的脸,会发现这便是刚刚同车夫吵架的那名“父亲”,只不过换了身衣服而已。
听到警员吹动哨子喊人来围住实验室,他按了按帽檐,转身大步离开,跟上街头等待的一名小孩和流氓——正是之前假扮车夫和“儿子”的赛克斯与小杰克。
赛克斯一见到福尔摩斯便骂骂咧咧地开口:“去他妈的,这事我绝对不干了,真把‘逮不着’撞翻了怎么办?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给泰晤士夫人的!还***得丢瓶子,连带着趁乱把证据塞进去,你自己怎么不他妈的去干这活?”
听到他的抱怨,“逮不着”杰克仰头:“赛克斯,我发现你总是一边骂人一边努力干活哎。”
赛克斯:“滚蛋!”
第59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59
接下来兰开斯特先生庄园发生的事情, 与伯莎就没什么关系了。
朗恩博士和登特上校由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人带走, 至于福尔摩斯与兰开斯特先生突然达成的“合作联盟”, 便是伯莎不能也没兴趣干涉的环节。
一下子收获这么多,接下来的日子里迈克罗夫特肯定会很忙。
但他还是尽了绅士之责, 亲自将伯莎送回了南岸街23号。
当没有标识的马车从镇子回到伦敦市区时,夜幕已然笼罩了天空。灰蒙蒙的雾气像是一层薄薄的壳,盖住了这座繁华却也肮脏的城市。
直至马车停了下来, 坐在伯莎对面的迈克罗夫特才动了动撑在手杖上的掌心,而后抬起眼。
四目相对,昏暗的车厢寂静且冰冷, 这几乎是那夜宴会之后独处时光的复刻。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迈克罗夫特:“我就送到这里了,夫人, 纵然你我共处的时光短暂, 但我会很怀念的。”
这次不仅抓住了登特上校的把柄, 更是掌握了内阁大臣同样属于真理学会的证据,迈克罗夫特达成了目的, 如此一来, 伯莎也就没有继续住在蓓尔梅尔街的理由。
一场“谋杀案”结束,于面前这位福尔摩斯来说, 他亲密的情人“马普尔小姐”自然又变回了“泰晤士夫人”。
伯莎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 事实上就两个身份而言, 她更喜欢后者——在维多利亚时代当个寡妇,可要比当还没结婚的小姐要自由的多。
只是……
“赚的盆满钵满啊,迈克, ”伯莎平静说道,“不仅抓住了詹姆斯·沃德爵士的把柄,还同时‘拉拢’到了掌玺大臣兰开斯特先生。”
她说出“拉拢”一词时,沙哑的声音微妙地拖长,其中多少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迈克罗夫特闻言失笑:“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夫人?我赚来的利益,自然也是你的。”
伯莎暗金色的眼睛弯了弯,似是受用,并没有就此多说。
她拎起裙摆:“就送到这儿吧,迈克。谢谢你专程跑一趟,天色这么晚,早早回家休息。”
“需要晚安吻吗?”
“……”
福尔摩斯话语落地之时,面前的牙买加女郎已然起身欲图离开,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过是稍稍侧头,给了迈克罗夫特一个漂亮的侧脸弧线。
而后她勾了勾嘴角:“好梦。”
却不曾在车厢多停留半分。
伯莎承认她微微有点不爽,不爽在于她跑前跑后解决了眼前的事情,虽则拿到了属于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真正的赢家却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他做了什么?找了个由头、动了动笔,将该邀请的人邀请到了别人的庄园里而已。
伯莎本以为他多少要卖掌玺大臣一个人情,却没想到迈克罗夫特实际上是找茬坑了他一把。这么一看,怪不得他认同了伯莎的提议呢,并非纵容或者宠溺,无非是在伯莎提及“密室杀人案”的一刻,他的脑子已经转到了算计乔治·兰开斯特先生的那一步。
他坐在棋盘前优哉游哉,而所有人,甚至连伯莎在内都被福尔摩斯视作了棋子。
这当然让伯莎不爽了,但也不影响什么。
最多也就是像现在,一时间失去了和他调情的心情而已。
而且待到伯莎终于回家时,迈克罗夫特带来的小插曲已经不能影响她的情绪了——
“——你说你是谁推荐过来的?”
伯莎万万没想到,在南岸街23号等候自己的,除了她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托马斯·泰晤士外,还有另外一名陌生的青年。
听完米基的自我介绍,伯莎流露出了几分讶异神情:“恰利·贝瑞?”
面前的青年很是局促地握紧了自己的帽子。
一下午的时间足以米基从托马斯那里了解到泰晤士夫人的行事作风,但……托马斯·泰晤士可完全没说过,他的这位长姐长得这么漂亮啊!
寻常人看到过分美或者英俊的人时,心里总是会带上几分客气,而坐在沙发上的泰晤士夫人不仅美,还美得咄咄逼人,这叫米基一听她讲话,竟然有点怂了:“是,是的夫人,是小恰利推荐的我。”
“倒是有心,”伯莎哭笑不得,“你说你叫米基?”
“是的。”
“哪里人?”
“就是伦敦人,我家祖祖辈辈都在伦敦,当然我现在一个住,无亲无故也没结婚,家就在——”
“好了,”伯莎哭笑不得,“这些就够了,米基。”
开口五句话之内就要把家庭住址报出来还行,看着面前带着几分老实相的青年,伯莎多少能明白恰利·贝瑞推荐米基的缘由。
她需要车夫,不是为了出门优惠,而是车夫和混迹于街头的孩童一样,在街头无异于“隐形人”的存在。他们无处不在,却又常常被忽视,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情报来源。
而为伯莎做事的人,托马斯足够机灵,赛克斯足够市侩,“逮不着”和恰利·贝瑞又是小孩子,刚好缺这么一位老实人。
重点是他也很年轻,伯莎就喜欢用年轻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且给个机遇就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
“我就直说了吧,米基。”
看到青年车夫一双诚恳的眼睛,伯莎心头最后那点因迈克带来的微妙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她大大方方地往沙发上一靠:“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去当什么好人。因而今后可能会让你做更多类似于盯梢登特上校、打听打听有用线索这种事,你和你的朋友想做就做,不想做,我也不会勉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