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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多妩媚——by阮阮阮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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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这么想的,可当他磨着后槽牙,含怒看向萧观音,对望上她的如水双眸时,满腹怒火,却像撞上了两汪秋水,都似渐渐溺消在她眸中无瑕星光里,心神一恍后,心念也跟着一转,只觉手中握着的那只女子纤手,是那样粉滑柔腻,不忍丢开,只觉偶尔在她面前小小地低一下头,也不算什么,就当……今夜让她一下……毕竟,他的萧娘子,平日里尽管是别有目的地待他好,但好起来时,也是真的能让他心里,感到有些暖暖的……
  夜风拂过,河水映着星光,如银鳞跳跃,片片草叶簌簌摇曳,连如草溪一般,宇文泓的一颗心,也像水流闪跃,像草叶颤摇,在天地间的潺潺轻响中,燥热|地摇来摆去,最终将炽|热的心意,冲涌至舌尖,定定地望着身边的女子,结结巴巴地道:“既……既没见过……那……要不要见见?”
  她还是微歪着头静静看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好像只等着他的决定。
  夜色中,宇文泓滚了滚喉结,他边深深地望着萧观音,边轻而紧地捉握着她的手,朝自己一寸寸靠去,就在将要靠上时,却又顿住,在无声凝望她许久后,也不知是在她的清澈眸光下,败下阵来,还是终究不肯向萧观音低头,心中激涌起若此物都不能平、将来何以平天下的气性,最终艰难地松开了她的手,硬忍着难受,背身站起,大步离开。
  ……大不了就跳河冷静一下,现成的河水就在旁边,回头承安等人问起,说不慎落水就是,反正他也不是在此处第一次落水,方法现成就在这里,何必求人,他不求人!!
  宇文泓刚逼着自己想定,逼着自己走离了七八步,就听身后响起轻轻柔柔的声音,像一道缠绵的软钩子,钩在了他的心尖,钩住了他的脚步,“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那边吹吹风”,急行的脚步一顿,刚坚定没一会儿的心,又像因此动摇了起来,明知她有可能是故意唤留他,宇文泓还是微微低了高贵倔强的头颅,“……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要”,似因醉中的困意,女子一口回绝、毫不犹豫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不想动。”
  宇文泓简直要将一口银牙咬碎,这个萧观音,这个故意撩人又撒手不管的可恶萧观音!!
  ……更可恶的是,他还没有从有点喜欢她的情绪中,成功脱离出来,仍是情关中人的他,竟然觉得这么可恶的她,可恶地有点可爱……
  ……醉得双颊红红的模样有点可爱,晃晃悠悠地在田埂间乱走的模样有点可爱,一本正经地解他腰带的模样有点可爱,甚至……甚至伸出一指戳他的时候,也有点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人蹲在远处河边的宇文泓,心里脑里全想着一个萧观音,“可恶”与“可爱”两个词,如两军交战,在他脑中打得不可开交,如此不知多久,身体终于在交战中平静下来后,心里面仍是一片燥乱,牙根子也依然痒痒,怀着“报复”心理的宇文泓,大步往回走时,却见要报复的对象——萧观音,已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微蜷着身体,像一只林野间的小鹿,在星光下,安然入梦。
  他走近前去,静静地凝看着,随风飘曳的柔软草叶,似将他的心,也渐渐拂平了,宇文泓也不知自己这样站看了多久,只知终究没打搅她的星夜好梦,而是弯下|身去,动作轻轻地将她背起,在满天繁星下的清澈河溪边,慢慢走着,一步步地,带她回家去。
  原是如此想着,但,走没几步,她就在他背上醒了,脸贴在他后背一小会儿后,抬起头来,望向璀璨星空,语气疑惑,“月亮怎么不见了……?”
  宇文泓道:“被狗吃了。”
  “……那怎么不吃星星?”
  “嫌硌牙硌得慌。”
  “……硌得慌”,女子声音恍惚,“我之前好像被什么硌到了……”
  宇文泓脚步一顿,正在夜色中悄悄面皮僵热时,背上的女子,又手抓着他的两只耳朵,伸头靠看过来,在他侧首与她对望上后,懵懵地唤了一声:“宇文泓……”
  “不是”,宇文泓一边往上抬了抬手臂,防止这个不安分的女子滑落下去,一边口中道,“不是宇文泓。”
  她懵怔不解地问:“不是宇文泓,那是谁?”
  宇文泓嗓音幽幽道:“我是你绿油油的玉郎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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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决心
  “……玉郎表哥?”
  女子含惑地重复了一声, 双手掰定了年轻男子的脸庞,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 双眸乌圆, 一眨不眨。
  被掰的宇文泓, 感觉脖子都要扭了, 想要挣开,但萧观音认真凝看的目光又似有魔力, 注视在他面庞上,他便动弹不得,更有微醺的清甜香气, 因她注看他时仅有数寸的亲密距离,随她暖融呼吸, 轻轻地扑在他的面上, 更是让他如陷香网,无法避退分毫。
  正身体僵硬而心神微恍时,凝看他许久的醉中女子, 忽地了然一笑, 星光下如昙花盛开,“不是玉郎表哥, 是宇文泓啊。”
  她松开了捧他脸颊的两只手, 枕靠在他的肩膀处,侧首看着他道:“是宇文泓。”
  宇文泓边再抬了抬手臂,防她滑下,边“嗯”了一声, “是宇文泓”,他道,“旁人也没有宇文泓这么好看的大花脸。”
  她抬指戳了一下他的花脸颊,问:“宇文泓,你要背我去哪里啊?”
  宇文泓如实道:“带你回去睡觉。”
  “不睡觉,我不困”,她摇摇头道,“星星,宇文泓,我想看星星。”
  终是如她所愿,带她来到了田地里的草垛丛中,宇文泓将她送到一座草垛最高处,看她坐在上头,不安分地左看右看,朝她伸出一臂道:“躺稳了,一不小心滚下去,说不定就直接上天看星星了。”
  她乖乖地靠了过来,枕在他的手臂上,依躺在他的身边,宇文泓手搂着萧观音,仰面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忽地盈满了满足感,好像仅仅这般,此世已足,不需再求什么争什么,能有这般,已是上天厚爱,此世之幸了。
  这般想了一瞬,他不由弯起唇角,无奈失笑,又又又在犯傻了,宇文泓在心底轻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抛却,看向怀中的萧观音,见她眼望着秋夜星空,十分专注的模样,问她道:“都认识吗?”
  “有些认识的”,她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我随父亲背《步天歌》,认了许多。”
  《步天歌》是古人讲解星辰之书,她这般答了一句后,便喃喃念背了起来,从三垣紫微宫开始,“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大帝之座第二珠,第三之星庶子居,第一号曰为太子……”
  轻柔的声音,像山间潺潺的溪水,在他身边缓缓流淌,宇文泓安静地聆听着,在听她念到东官苍龙七宿中的心宿时,问了一句,“心宿即是商宿吗?”
  她点头道“是”,又道,“商宿在东官苍龙,参宿在西官白虎,此出彼没,彼出此没,似人世隔绝,无法相见,故有诗云,‘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意思是说,虽然我们现在靠得这么近,但一旦因某种原因分离,就会像天上的参宿与商宿一样,比天涯海角更远,此出彼没,彼出此没,无法相见,也许一世至终,都不会再见上一面了。”
  不知为何,听她拿他们两个人来解释这诗,心里头滋味沉沉的,宇文泓难掩不悦地反驳道:“有车有马有船,再不济人还有两只脚,天涯海角再远,走上一世,也是能相见的,怎会永不再见呢?!”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在静默片刻后,忽地掺了几分莫名的伤感,似在叹息,“生离或可再见,但若死别,就无可奈何了。”
  宇文泓听她越说越不像样了,不由微皱眉头,盯看着她道:“才十七岁的人,说什么‘死’字?!”
  她眸光微渺,嗓音亦是幽幽,“我大抵是不长命的。”
  宇文泓闻言不由皱眉更深,浑然忘记不久前是谁在心底叫嚣“管她是死是活”,直接道:“不要乱讲。”
  “没有乱讲”,她轻轻地道,“是佛告诉我的。”
  宇文泓:“……”
  她的嗓音仍是轻低,轻低而平静,“我不畏死,但怕爱我的人,会为此伤心”,她掰着手指一一数道,“父亲、母亲、哥哥、妙莲、迦叶……”
  宇文泓听她数了一串人名出来,都没提到自己,心道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他宇文泓对她只是一时犯傻,心底是无爱的,永不可能生爱的。
  这样想着,怎么心里滋味有点怪怪的,宇文泓正有点心神恍惚时,忽听她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来,“宇文泓……”
  仿若梵音入耳,宇文泓身子一定,怔怔看向怀中的萧观音,见她静静地望着他,眸中隐有期待,“宇文泓,我死之后,你可以帮我照顾狗吗?”

  原不是掰指数到了他,而是喊他帮她养畜牲,宇文泓心中莫名一堵,直接冷冰冰道:“你前脚死,我后脚就把那畜牲剥皮炖了吃狗肉汤!”
  她咬唇一瘪,摇着头喃喃道:“不可以……”
  “……不可以你就活久一点,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宇文泓边说着,边轻握了握她指尖,感觉有点凉,问她道,“冷吗?”
  她道:“一点点。”
  宇文泓扯了腰带将外袍解开,原想将外袍除了盖在她的身上,助她御寒,但除了一半,又变了想法,就这般手拉着敞开的外袍覆在她的身上,将她拢入他的怀中,令她紧贴在他的身前。
  “这样还冷不冷?”宇文泓问。
  她一手揪着他身前单衣,轻摇了摇头,“不冷了,宇文泓身上热热的。”
  萧观音言中指的是他温暖的胸|膛,但这话听在宇文泓耳中,却使他想起了之前在河边草地上,他浑身燥热难忍的情形,脸颊登时又有点发热,轻咳一声道:“不冷就好……继续看星星吧……”
  怀中人却安静赏看星空没多久,就在这暖意包围中,醉睡过去了,她人裹在外袍里面,脸贴在他心口处,一手拢着他的脖颈,一手揽着他的腰,像抱着一个大软枕般,依睡在他的身前,宇文泓原也将她抱得紧紧的,想这样依偎取暖,感觉倒是不错,但没过多久,他就知自己的这一决定错了,就和晚饭时蓄意灌醉萧观音般,大错特错,又一次玩火自|焚了……
  ……岂止是取暖,简直……简直是要再一次热得炸开了!
  朝阳初升时,萧观音在温暖的阳光中,睁开眼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睡在高高的草垛上,身上盖着一床蓝布面的被子,夫君宇文泓就坐在她的身旁,正迎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晨风吹得他发丝飘舞,如染金光,两颊在阳光拂照下,红扑扑的,像是镀上了两道赤色朝霞。
  惊惑的萧观音推开被子、坐起身来,见不远处的田间,沉璧等人,正三三两两地散走着闲话笑语,不解地问宇文泓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会睡在这里?
  宇文泓道:“昨日你醉了,非要爬到高处草垛上看星星,然后……然后就睡在这儿了,沉璧等人见我们久不回去,找了过来,怕我们睡在这里感染风寒,给我们送盖了一床被子。”
  萧观音半点也记不起醉中之事,喃喃地道:“是这样吗……”
  她只是疑惑自己怎么酒后记性这么差,并非是在质疑宇文泓话中真假、是否有所隐瞒,但宇文泓听她这样说,却像是一下子被点炸了,像猫一样浑身“炸毛”道:“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萧观音怔怔看着他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激动……”
  宇文泓一愣,而后抬起手来,在晨风朝阳中,半捂着脸,嗓音低低道:“我没有激动,就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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