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杂货铺那些年——by芯苷

　　桃木葫芦主体是上大下小的两个鼓肚，中间有一个过度的连接处，最上面仿着葫芦的生长，连着一根直上直下、长度不过半厘米的细藤蔓。
　　再次拿起迷你电钻，凉柚这次不再是横向穿孔，而是从上而下，从桃木葫芦的最细处到最粗处下钻。
　　‘嗡嗡嗡’地几声响动过后，桃木葫芦的周身并未有什么变化，但从上往下看，却有一个三毫米大小的贯穿小孔。
　　刚刚做完这一切，凉柚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霍邢衍’，是凉柚从大堂离开时，让他在外卖到了的时候来个电话，省得人要穿过偌大的大堂来叫自己。
　　吃过晚饭，凉柚起身来到隔壁沙姐的丝绸铺里。
　　晚上的时候，丝绸铺基本没什么生意，沙淑慧正在玩手机，见到凉柚过来，有些惊喜，“小凉今天不忙呀，快过来坐会儿。”
　　和杂货铺的小型收银台不同，丝绸铺的收银台是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后面摆放着一把老板椅，沙淑慧自己正在坐着，另外还摆放着一个普通的木椅，就像现在这样，招待沙淑慧认识的熟人坐着聊天。
　　凉柚摆手表示不用坐了，她就是来问问这里有没有可以编手链的红绳售卖。
　　沙姐恍然，“你是说玉线啊，有的，我给你找找，你要多粗的？”
　　高考结束还没拿到奖学金的那个暑假，凉柚就是靠编织手绳、做头花摆地摊为生，才勉强住上那种一天十元的小旅店通铺。
　　不用沙姐介绍，凉柚熟练的报了几个玉线粗细的号和各自的数量。
　　粗细的玉线各买了两捆，凉柚回到卧室，尝试着把绳子穿过小孔。
　　只用一根绳子穿上过于单调，凉柚干脆在绳子中间打了个纽扣结，再把玉线两端对折穿过小孔，纽扣结卡在葫芦屁股处起固定作用，最上边藤蔓孔处伸出两根玉线，凉柚将它们编成秘鲁结。
　　编好的秘鲁结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可以绕过三指的小圆圈，尾部余下半指长的玉线，凉柚又车了些小一点的桃木珠子、打孔后固定在尾部起装饰作用。
　　至此，一个精致的葫芦挂件就做好了。
　　有了第一个实验设计的成功，凉柚干脆把剩下的一盒葫芦都照着成品，全部制作成桃木挂件。
　　打孔、编纽扣结、穿线、打秘鲁结、车珠子固定，不停重复的动作，因为是批量生产，反而比第一个试验品快了不少。
　　一个挂件需要车四个珠子，光是车完全部需要的珠子，凉柚的虎口就有些发麻，
　　车珠子也是对技艺的一种磨练，凉柚不想喊人帮忙，自己咬牙坚持了下去。
　　等到一百个桃木葫芦挂件全部制成，凉柚已经有些抬不起手臂。
　　坚持着活动了一番，这才感觉疲惫有些缓解。
　　只有红绳点缀的桃木葫芦不方便佩挂，凉柚打开淘宝，筛选同城商家，买了十包不锈钢铜色钥匙圈。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凉柚本以为自己的手臂会抬不起来，却没想到只是有些轻微的酸痛，继续练习雕刻并没有问题。
　　感叹了下自己的小强体质，凉柚打开直播，继续开始练习雕刻。
　　昨天做了一盒葫芦，现在闭着眼睛，凉柚都能轻车驾熟完成葫芦的雕刻。所以今天，凉柚打算换个物件练习。
　　桃木斧、桃木剑、桃木刀、桃木剪、文昌笔，接下来的一连五天，每天一种，凉柚把所有桃木能做成的常见小物件都练习了一遍。
　　每样一百个，一齐放在桌子上非常壮观。
　　后面制作的五种小物件大小只有桃木葫芦的一半，不适合用来制成钥匙链。
　　凉柚把它们分别打好小孔，用红绳打结栓在桃木小件上，左右两端的绳子每根配两个迷你的桃木珠子，制成一个个简单的饰品，可挂在手腕上，可系于脖颈处。
　　又是一天周六开业前，霍邢衍在甜品间里制作今日份的甜品，凉柚来到大堂里，开始着手布置新的柜台。
　　昨晚关业后就让店里唯一的苦力挪动好了柜台，今天凉柚只需动手布置即可。
　　和放置口脂、精油的柜台不同，这一次凉柚并没有在柜台里放置干花瓣，也没有将发光树枝掰碎洒在柜台里，而是取了几根长势笔直的树枝，贴合在柜台内上方的四条边框处，充当打光灯的作用。
　　柜台里，六个用薄木板合成的35*60厘米、高1厘米的木质托盘内，整齐的间距摆放着一个个小巧的桃木挂件，每一种造型的桃木挂件用一个托盘盛放，柜台里摆放不下的挂件，则被放在柜台下面的小门里，用作补充库存。

　　两米多长的柜台放置在进门靠近手工纸货架的墙边，内里的白光吸引过往顾客的目光，使它们不会因为摆放的过于边缘而被人们忽视。
　　往远处走了几步，凉柚打量了新柜台一番，拿来工具箱和薄木板，将薄木板打磨成一匝长、一指宽的木片，上面分别刻上两行字，再用花瓣将刻字凹槽处染色，木片上下打孔，下端小孔挂着玉线打捆做成的流苏，上面的小孔用粗玉线固定在柜台玻璃下端悬挂。
　　【桃木剑：一剑保平安】
　　【桃木斧：一斧压百祸】
　　【桃木刀：一刀斩万邪】
　　【桃木剪：一剪祛邪忧】
　　【文昌笔：一笔题金榜】
　　暗色小字分为两行，左边写着物品名称，右边写着挂件寓意，五个流苏木片，对应从右向左的五个托盘。
　　柜台内最左边的桃木葫芦，凉柚则是在薄木片上写了‘神荼、郁垒’两个名字。
　　桃木有辟邪之意，古已有之。古代相传曾经有一个鬼域的世界，当中有座山，山上有一棵覆盖三千里的大桃树，树梢上有一只金鸡。每当清晨金鸡长鸣的时候，夜晚出去游荡的鬼魂必赶回鬼域。
　　鬼域的大门坐落在桃树的东北，门边站着两个神人，名叫神荼、郁垒。如果鬼魂在夜间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神荼、郁垒就会立即发现并将它捉住，用芒苇做的绳子把它捆起来，送去喂虎。因而天下的鬼都畏惧神荼、郁垒。
　　于是民间就用桃木刻成他们的模样，放在自家门口，以避邪防害。
　　凉柚的雕刻技艺还没有到刻木成人的境地，干脆在桃木板上刻上二者的名字，当做镇邪去恶的‘桃符’。
　　柜台外的刻字木片衬着柜台内的桃木挂件，交相辉映，凉柚差点不忍心把自己手里的价签放进去破坏这种气氛。
　　最后只得又动手刻了六个拇指大小的木质价签，斜放在托盘前端。
　　桃木葫芦大拇指大小，在这些挂件里是最大的，定价20一个。
　　其他五种桃木饰品一半食指大小，定价10元一个。
　　*
　　新柜台里的桃木挂件还没开始有人问津，网传的一条消息就把凉都杂货铺送上了微博热搜。
　　事情还要从一周之前，杂货铺卖出的第一盒口脂说起。
　　周佳的工作是给明星当助理，每天早出晚归，常常三餐不准时，有肚疼胃痛的毛病。如果早上工作前不吃些东西的话，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可能都没时间吃东西了。
　　这天的行程是跟着老板蔚凌薇出国试镜，怕自己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晕车，周佳火急火燎在杂货铺买了一盒水果捞垫肚子，结账之后又见到店主小姐姐摆弄柜台，被口脂外观吸引，冲动之下又买了一盒口脂。
　　这会儿正在出租车上快速吃着水果捞的周佳没有想到，这盒还没上飞机就被她遗忘在兜子里的口脂，最后竟然成了这次试镜的救命稻草。
　　周佳的老板叫做蔚凌薇，是一位毕业后就进入娱乐圈的女艺人。这次出国行程，是因为拿到了一个好莱坞试镜名额。
　　最近几年国内影视行业发展飞速，蒸蒸日上，大星云集，国产电影渐渐在排挡上有了和国际巨制一较高下的底气，这让好莱坞影片公司开始重视起华国电影的市场。出品方和制片方为了华国票房的考量，开始选用华国演员的参演。
　　国内许多娱乐公司的艺人，都以能参演好莱坞影片为荣，这证明她们已经从国内走上了国际。
　　蔚凌薇自然也不例外，拿到试镜名额后，就带着团队火速赶往了米国。
　　国内外有13个小时的时差，一行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达米国的时候，是米国时间下午三点。
　　入住片方安排好的酒店后，蔚凌薇却突然接到了国内公司来电，要求她今天必须去与一个米国的品牌商洽谈合作。
　　代言来的突然且蹊跷，但蔚凌薇却没有时间细想和调查，时差都没有来得及倒，就又带着团队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
　　等到第二天前往试镜场地的时候，整个团队的人都因为高密度的工作，被折腾的有些筋疲力尽，化妆师更是出了个天大的纰漏。
　　“你说什么？没带口红箱子？？？”
　　独立化妆间里，蔚凌薇抓紧时间闭目养神，弥漫上来的睡意被助理一句反问吓的烟消云散。
　　睁开眼睛，蔚凌薇蹙着眉头，“怎么了？”
　　这里是片方提供的化妆间，隔音效果并不好，助理周佳跟了她三年，按理说不会这么大呼小叫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大事。
　　见她醒了，周佳瞪了眼因为犯错有些瑟缩的吕冰，把刚刚知晓的噩耗告诉她，“你的妆化到一半，冰姐发现她没带口红箱子。”
　　语气压抑，显然慌到极点，连自己说的话像是告状也没注意到。
　　瑟缩的吕冰悄悄抬头，见周佳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转圈，显然也没有办法的样子，才又把头低了下去，做忏悔状。
　　听到这话，蔚凌薇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志瞬间清醒，视线扫过低头不语的吕冰头顶，落在面前的超大化妆镜上。
　　因为即将试镜的影片主演全都是外国人，为了贴合影片的整体风格，吕冰为蔚凌薇设计了一个偏欧美风格的妆容，眼窝和鼻梁的加深，配上打底都没有的裸色嘴唇，显得她整个人都仿佛大病初愈。
　　这副模样，别说竞争好莱坞大片的参演名额，就是走进片场，怕是都会引来一片围观和嘲弄。
　　蔚凌薇蹙着的眉头没有松开，“找找其他化妆箱里有没有散落的口红。”
　　被点名的吕冰摇了摇头，“找过了，没有。”
　　蔚凌薇：“一个都没有？”
　　周佳叹了口气，沉重的点了下头。刚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经纪人就带着她俩把化妆箱都翻了一遍，口红是找到了一只，但却是与妆容风格极为不搭调的裸色系，只适合用来打底，并不适合作为试镜唇色。
　　蔚凌薇五指合拢复又张开，努力让自己别在这种场合发飙，被人抓到把柄传回国内，又是一则黑料。
 
 
第32章 
　　化妆间里, 气氛低到极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蔚凌薇压着嗓音：“愣着干什么？东西落哪了就去哪里找啊？！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用我教你？”
　　被呵斥的吕冰满脸歉然领命离开, 经纪人派了个会开车的保镖送她回酒店。
　　化妆室的大门合上前, 吕冰依稀听到里面传来蔚凌薇的命令，“去把我化妆包拿过来，找找有没有带口红，快点。”
　　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拉开弧度, 转身的吕冰就被身后面无表情看着她的保镖阿亮吓了一跳。
　　心里漏跳了一拍, 吕冰努力镇定下来，让脸上的表情显得焦急一些，“阿亮你来了, 咱们快走吧，薇薇该等急了。”
　　吕冰跟了蔚凌薇三年，可以说是御用化妆师, 做事从来周全, 今天是被下飞机后接连的工作折腾到除了纰漏, 任谁查也无法证明她是故意的。
　　如果今天她因为失误而被辞退，找到她的那个人还可以买通稿再黑一波蔚凌薇绝情寡义不顾三年情分, 无论通告是否占理, 只要水军够多，总有人被带跑偏。
　　到时候她拿着巨额酬劳, 退圈回家做个买卖、结婚生子，日子过得一定比现在轻松又惬意，她已年过三十五, 来自家里和社会的压力让她不得不铤而走险背了良心，这事说白了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蔚凌薇入圈三年还是这么天真，没有防人之心，给她可乘之机。
　　给自己做了诸多心理建设，吕冰和保镖离开，化妆间的房门被合上。
　　室内，周佳焦急的劝蔚凌薇，“薇姐你怎么让冰姐走了，她走了的话，你的妆怎么办？”
　　再说，就算吕冰回酒店去取，时间上也来不及呀！
　　这次试镜是外景拍摄，地点离下榻的酒店隔了大半座城市，她们一行人早上五点就起床赶来，中途花费了三个多小时。现在距离试镜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吕冰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六个多小时，就算蔚凌薇拖延入场时间，等到前面的全部演员试镜完再去试镜，也等不来吕冰取回的口红呀。
　　蔚凌薇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心不在这里，留下反而添乱。”
　　没有时间给她解惑，蔚凌薇转头吩咐经纪人，“豪哥，让阿亮盯着点她。”
　　经纪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沉重的点头，立刻给刚刚和吕冰一起离开的保镖阿亮发讯息。
　　周佳虽然只是个助理，但跟着蔚凌薇入圈三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菜鸟，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冰姐恐怕是被人收买，故意没带口红箱子来，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专业化妆师的专业素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