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界养的崽长角了——by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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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喝一口茶,他沉吟着没有急着回她的话,反而在细细品味自己此刻的情绪。
这真是很特别的体验,令他自己也觉疑惑和新奇。
……
阿九有些紧张的攥着袖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紧了赵横林。
站在这里,她无时无刻不担心谈话会突然崩盘,赵大公子会突然拍桌子恼怒。
但又觉得隐约间主家似乎始终拉着一根弦,保持着谈话的张力和节奏。
屏住呼吸,她等着赵大公子的应对。
却不想,赵横林既没有发怒,也没有笑着应声承诺会教训亲弟弟。
而是淡笑着突然转移了话题:
“听闻祝姑娘的杂货铺里有个珍品架,每天放一样珍惜宝贝,衡价3金?”
南风听到他这样说,仿佛接收到了他释放的信息,未语先笑。
抿着唇,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的。”
“不知赵家能否也买一样珍品?”赵横林示意她喝茶,语气悠闲,厅堂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倒在堂上的福来楼三掌柜隐约明白过来大公子的意思,苦着脸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可他身边的年轻男人却做不到,他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折腾,已经快要忍受不住了。
“大公子——”年轻男人扭曲着身体,额间大汗淋漓,脸涨的紫红,身体因用力忍耐而发抖。
赵横林转头看了下被绑缚着倒在堂中的人,突然变了脸色,看一眼护卫,冷声道:
“都押下去。”
4个护卫立即上前,分别将一老一小两个食客拉拽了下去。
待厅堂内清净了,赵横林才补充道:
“这二人我自会重罚,祝姑娘尽可放心,日后绝不会有赵家的人上门扰你生意。”
“那便谢过大公子了。”南风说罢,又转回去答他方才的问题:
“若大公子对我杂货铺里的东西感兴趣,我们敞开门做生意,当然欢迎了。”
“那晚些时候,我让横杨去铺子里看看。”赵横林说罢,便站了起来。
南风一瞧他动作,也放下茶杯,笑着道:“叨扰了大公子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我送送祝姑娘。”赵横林点了点头,与祝南风一道走出厅堂。
踏出厅堂后,南风婉拒了对方欲将她送到门口的周到,在赵家大管家的引领下,带着小跑堂和阿九出了赵府。
正巧这时谢四来接人,便辞了赵家,乘坐谢四的马车回山南街。
谢四路上问了状况,南风简单几句说清楚后,坐在边上的阿九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轻声问:
“主家,大公子也没给我们什么说法,我们怎么就走了?”
赵横林既没有承诺会教训弟弟,也没有赔礼之类的行为,怎么主家就突然不提这茬了呢?
“傻丫头,有些事哪里需要说的那么明白。
“赵大公子既然让赵五上门买我们珍品架上的宝贝,就是表明他会管好弟弟。
“让赵五登门给我们送钱,是赵家能展示的最大诚意了。”南风微笑着揉了揉阿九的头发。
阿九长发束成两个发髻,软蓬蓬的小揪揪,捏起来特别好玩。
许多事也并不需要太过咄咄逼人,目的达到即可,日后在怡安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之间还是需要留些情面的。
阿九听到南风讲解,这才恍然大悟,只觉得人类真是各个心思玲珑,好难搞。
原本还觉得自己适应人类社会的能力很强,此刻才觉得……她对真正的人类力量,根本一无所知。
……
回程的路上,南风伸指撩开马车帘一角,随着马车前行,闲散的观望着路上行人和商铺。
突然一行人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一下坐正了身体,紧盯住了那些人。
只见这行人数虽多,却走的很有节奏,每个人的步伐仿佛都一样大小,迈步的节奏也似暗中训练过般完全一致。
他们各个身姿笔挺,昂首阔步穿街而过,引的四周人纷纷侧目,他们却对此习以为常,仍表现的从容不迫。
南风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又落在他们背负的大剑上——
这行人每个都背着一把剑,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厚有的薄。
威风凛凛。
异界挖矿打铁能力都不能算特别强,兵器算的上很难得的奢侈品。
一般人家要是有把好菜刀,都能当传家宝。
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剑,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谢四见她盯着那行人看,忍不住道:
“刘长老带着弟子们进城好几日了,除了第一日他们刚抵达怡安城那天,我远远看到过一次外,这才是第二次见到。
“这些日子他们早出晚归捉妖兽,难得今天天还亮着就回来了。”
南风淡着脸没有反应,心里却一紧,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跟修仙者对上,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
她只听说修仙者们不太下山,只有冬猎时会带着大家族的子弟兵卒,出城追猎闯进萧山宗势力范围的妖兽,却没想到还没到冬猎他们就来了。
而且……往年修仙者们不是不会进城,直接带队冬猎吗?今年怎么会住进城里?
她卖的东西一直号称是修仙者的东西……如此一来,岂不是有被识破的危机?
南风正皱着眉沉思,那列人中跟在领头老者身后的青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转头,一双清润眸子朝着她直直望了过来。
南风心里一紧,忙收了手。
帘子落下,她心仍砰砰乱跳不休,深吸一口气,她微微低头,避开谢四打量的目光,再次陷入沉思中。
……
马车行驶到山南街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南风看了看珍品架上的东西,见是一把小刻刀,皱了皱眉,她问唐掌柜:
“珍品架现有的七样东西是什么?”
刻刀这么好的宝贝,卖给赵家,可太便宜他们了。
“啊,刻刀,一包巧克力,一个指甲钳,一个暖宝宝,一只有囊毛笔……还有一快硫磺皂。”唐掌柜将东西背的很熟,显然很用心。
“将刻刀换下,摆上硫磺皂吧。赵五公子今明两天可能会上门,这里都摆这块儿硫磺皂,把这个卖给他。到时候如果我不在,记得好茶伺候着,别冷落了他。”南风道。
赵五不配用刻刀,倒是可以买一块硫磺皂。
他那副脏兮兮的心肠,是应该好好清洗清洗。
“赵五公子?”唐掌柜挑眉。
南风点了点头,“我交代你的工作全部完成了?”
唐掌柜忙点头,不过,他没能在8天内完成,超了两天,但也能拿到额外的20个铜板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紧张的望着祝南风,笑容略显不自然。
“虽然超了时间,但唐管事的确竭尽全力了。”南风说罢,掏出早就准备好的50个铜板,沉甸甸的一大串,放在柜台上叮当作响。
“主家?”唐掌柜抑制不住激动的心,他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了。
“以后仍旧这样工作,奖金不会少了你的。”南风微笑着又道:
“不过如果做的不好,可就要让阿九来替你当掌柜了。”
“不会不会,我一定更努力,谢谢主家。”唐掌柜忙将铜钱拢到手中,喜欢的眉开眼笑,老脸难得的红透了。
南风瞧着唐掌柜高兴,也觉得欣喜。
员工们积极性上来了,就会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自然能把事情做的更好,也不需要她处处指点和差遣,省心又省力。
阿九站在南风身后,拿眼睛瞄了下老掌柜手里的钱,心道:这个老穷鬼,总算有点家底,值得一偷了。
可惜……她最近金盆洗手,醉心美食,实在瞧不上那几个铜钱。
算他走运。
奖赏完唐掌柜,南风转头对谢四道:
“接下来10天,你给我做义工全城商铺摸底。第一,城内商铺分类;第二,这些分类里最大的铺子是哪几家,各归属谁;第三,山南街上每家每户做摸底,每个院子里多少户人,每户人家的财产状况和今冬粮食储备状况等;第四——”
南风刚开口时,谢殊云还没怎么当回事,只默默点头。
当她说到第4条时,他就无法保持淡定了:
“等一下,我拿毛笔记一下。”
说罢,他忙走到柜台前,跟唐掌柜要了笔墨纸砚,到小桌边刷刷刷将她刚说的三条记下来,才抬头问道:
“第四条是什么?”
南风微微一笑,将后面的几个任务也一一跟谢殊云说了,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俊不禁:
“如果做的好,我会送你一样小宝贝。”
“是什么?”谢四立即抬头挑眉,来了兴致。
“保密。”说罢,她摆摆手,“去干活吧,如果这些都弄不明白,你也就打消了跟我一起做买卖的心吧。”
“放心吧。”谢殊云捏着毛笔抖了抖,吹干后折好放在怀里。
南风才准备收拾东西等纪寻,便见隔壁务农的李王氏按着9岁的儿子,踟蹰与杂货铺门口,时不时朝内张望,却又不好意思进门。
等了十几秒,南风走到门口,笑着问道:
“李嫂子有事?”
李王氏笑了笑,那张因一直跟着丈夫务农而晒的有些红黑的脸上满是尴尬神情。
被她按着肩膀的大儿子低着头,揪着衣摆拘束着一声不吭。
谢四跟唐掌柜聊了两句,大概了解了下山南街上邻居们的状况,走出门瞧见南风正站在台阶下院门前耐心等李王氏说话,便也微微依靠在门口,观望着他们说话。
空气透着让人窒息的氛围,风卷起小巷地上的雪,被按着肩的少年缩了缩脖子。
李王氏这才终于无法再拖,她躲闪了下目光,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展示给祝南风:
“祝老板,大壮说他们每天捡柴,就能拿到一个铜板,这些天赚了不少,真是谢谢您。”
南风盯住她掌心,那是一颗糖果,是李壮用捡柴换来的钱跟她买的。
“馆子里柴禾不够,孩子们能帮忙,大家各自得利,很公平。李嫂子不用谢我。”
李王氏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羞愧让她脸微微涨红,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这孩子不懂事,第一天居然拿钱跟您买了糖果……我们今年粮食银钱都不宽裕,实在不应该买这样的奢侈东西,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
说到这里,李王氏抬眼看了看祝南风,脸上露出难色。
南风已猜到她要说什么,必然是想将糖果退了,让自己把一个铜板还给李壮。
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包子,也能买一把米,够全家蒸上一锅米饭,都是能充饥的东西。
糖果小小一颗,解馋很有用,填饱肚子却做不到。
对上李王氏的眼神,南风突然叹了口气,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铜板,下了台阶将之塞到李壮手里。
满脸雀斑的孩子始终低着头,哪怕接过铜板时也没有抬头看南方一眼。
但他就算将头低的再厉害,那双红彤彤的耳朵却还是显出他的难堪。
因为穷,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向祝南风低头恳求。
糖是他自己要买的,现在又来退,怎么能不觉得羞耻。
更让李壮难受的,是他跟娘撒了谎,他说自己用一个铜板换了这一颗糖,没敢告诉母亲其实他已经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吃掉一块儿了。
原本很怕祝老板会戳穿他,却没想到她居然就这样掏出一个铜板,什么都没有讲。
他又羞又愧,恨不能将头扎在巷子的泥土地里。
眼泪含在眼眶里,男孩子还没长成男子汉,已品尝到了活着的艰辛。
脆弱敏感的少年之心被狠狠掐住,只觉得以后再也无法挺胸抬头无愧无羞的面对朝阳,面对祝老板了。
南风有点心酸,少时她从家族独立出来,身边的朋友却还是有钱人家的天之骄女。
曾有一次,跟朋友逛街,对方怜悯她成了孤儿,再也没有大把的零花钱,一路上请她吃冰淇淋,请她吃午饭,还想给她买裙子。
她没有多说什么,都默默接受了,笑着感谢对方。
感念朋友的好意,她不想让对方不舒服,可那天晚上,她窝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人最怕的,原来是身边人的同情。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自尊心竟这般强,因此受累,也明白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却偏偏无能为力。
终于只能越来越形单影只,仅为了让印刻在骨子里的情绪不再被刺痛。
原本想将那糖也送给李壮,但南风到底没有这样做,眼下这样的状况若如此做,岂不是会让孩子觉得他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