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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只想炼丹——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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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你哭了?”
  不等她回答,拉车的马忽然嘶叫一声,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车夫不知说了句什么,阿娘跳下车,用衣裳将他一裹,抱在怀里,发足狂奔起来。
  他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听见有人惨叫,他正想伸长脖子看个究竟,被阿娘一把按在怀里。
  阿娘抱着他跑了很久,周围的草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阿娘蹲下来,把他放在地上,捂住他的嘴:“嘘,阿毓,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声,知道么?”
  苏毓点了点头,小声道:“爹爹去哪儿了?”
  “你爹爹……”阿娘在他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撞得他有点疼,“等你长大了阿娘再告诉你。”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阿蓁——阿毓——”
  “是爹爹!”苏毓兴奋地叫起来,“爹爹——”
  接着他什么也看不清了,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光,所有的气味和声音都搅合在一起。
  有阿娘的哀求,裂帛般的声音,红色的月亮,铁锈一样的气味。
  爹爹找到了他们,杀死了阿娘,全都是因为他不听话。
 
 
第80章 亦真亦幻
  阿娘软软地倒下来, 苏毓连忙跑过去,跪在她身边,推推她的身体;“阿娘, 阿娘……”
  爹爹牵着他的玉骢马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刀在月下闪着冰凉的光, 什么东西顺着刀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草丛里。
  他推了好一会儿,阿娘不理他, 他仰起头:“爹爹,阿娘睡着了么?”
  爹爹背对着月亮, 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他不说话, 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布囊,打开, 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个小小的皮水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生肉, 连着皮毛,在皎洁的月光下, 像丝缎一样光滑,比月光还白,比月光还亮。
  苏毓隐约想到那是什么,退后了一步:“这是什么?”
  爹爹蹲下身, 像平时那样轻轻地揉揉他的顶发:“这是阿银的血和肉,给你吃的。”
  “那阿银呢?阿银在哪里?”苏毓向四周张望。
  爹爹道:“傻孩子,阿银杀了给你吃肉,自然没了。”
  苏毓紧紧抿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吃,我不吃阿银的肉。”
  爹爹把肉和水囊仍旧包起来,搭在他肩上,然后握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指指前方黑黢黢的密林:“穿过这片林子有个山坳,到了那里才有人家,可以给你东西吃,若是你不吃阿银的肉,不喝它的血,你就会饿死渴死。”
  苏毓眨了眨眼,一滴泪珠落了下来:“爹爹,我要回家。”
  “你没有家了。”男人道。
  “叔伯婶婶,堂兄堂姐他们呢?”苏毓忽闪了一下长睫毛,大眼睛里泪光盈盈。
  一片云飘过来,遮去了月亮,这下更看不清爹爹的脸了。
  “那我……”苏毓想了想道,“阿娘和我去外祖家……”
  男人淡淡地一笑:“你外祖家也没人了。”
  怎么会呢?苏毓感到困惑,阿娘说外祖父是什么侯,他随阿娘回过一次阳城,外祖家的宅子特别大,走也走不完,人比他家还多,有许多舅舅和舅母,还有许多表兄和表姐,怎么会没人呢?
  男人柔声道:“若是不信,你就去阳城看一看吧。”
  他觉得爹爹今晚很古怪,心里越来越不安:“爹爹,我是在做梦么?”
  男人笑而不答,弯下腰抚了抚他的脸颊:“要探求大道,先要断绝尘缘,你是应天命而生之人,长大后也会走上这条路,到时便懂了。”
  他说完拉起他的手,把满是血污的弯刀塞进他手里,拍拍他的头,直起身,抱起他阿娘放到马背上,阿娘歪倒下来,在玉骢马雪白的皮毛上拖出长长一条深色的印子。
  爹爹把娘扶好,翻身上马,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踢马腹,便转身走了。
  苏毓赶忙追上去:“阿娘,爹爹,别扔下我……”
  一边跑,一边用手背抹眼泪,阿娘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顾不得了,玉骢马撒开四蹄疾奔,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弯弯的山道上。
  他追了很久,终于追不动了,沿着原路走回去,坐在那块林间空地上哭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困意慢慢笼罩上来,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便又是在奔驰的马车中,阿娘紧紧地搂着他。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
  小顶在王老六的摊位上从清早蹲到黄昏,作伴的鱼虾陆陆续续被人买去了,她还在。
  驻足询价的人倒是不少,还有人把她拿在手上掂了掂,但一听要二十块上品灵石,便把她放回原处,顺便将王老六挖苦一番。
  第二日,王老六学了个乖,让儿子守着摊儿,自己揣着香炉去专卖古物器玩的铺子,向店家兜售。
  倒是有几个店主人感兴趣,一问价钱,便即摇头:“你这玩意儿,大小是个香炉,形制却是炼丹炉的形制,不伦不类的,收进来也要融了重铸,就值这几斤的铜价,你卖二十块上品灵石,但凡眼睛没瞎都不会要的。五块顶了天了。”
  还有这个嫌她太扁,那个挑她太圆,这个说她制式太老,那个又说她不够涵古,连耳朵上的小青鸟都被嫌弃长得像只鸡,总之从头到脚都是毛病。
  王老六一家一家挨个儿问过去,果然没人愿意出二十块上品灵石,最后磨破了嘴皮子,以八块上品灵石的价卖给了一家卖香烛纸钱冥器的铺子。
  一天下来,小顶已经没了脾气,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虽然她是青冥仙君亲手锻造的炼丹炉,第二任主人是大名鼎鼎的连山君,但没人认得她,她就是一只价值八块灵石,长得像炼丹炉的香炉。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心中叹了口气,和香烛纸钱作伴,总好过埋在一堆鱼虾中间供人围观。
  她已经走丢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音信。连那么惫懒的五师兄和六师兄都找到魔域来了,师伯、师姐和师兄他们肯定急坏了,碧茶和李圆光他们一定也很担心她。
  她更担心暗中帮丁一对付她的人,会对师父和其他同门不利。
  一想到都是因为她,她便难受得想哭。
  要是她在修炼上多上点心就好了,丁一修为比她低了几个境界,可她对上他毫无招架之力,都是不够勤勉的缘故。
  师父总说她怠惰,仗着会炼丹炼器投机取巧,还真是说对了。
  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懊悔焦急都无济于事,现在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灵体不能离开原身,就和她在九重天上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不会修炼,不懂心法,稀里糊涂过了很久,忽然有一天就能离开原身,也能说话了。
  仙君说这是修成器灵。
  既然那时候能修出来,没准现在也一样。
  眼下她可是正经拜了师、修过仙的炉子,总比胸无点墨的时候强吧?
  她定了定神,开始回想先前学的门派心法。
  多亏了师父每晚雷打不动的传音课,小顶最近背了十七八卷元婴期适用的心法。
  她一边默诵,一边凝神入定。她现在是只炉子,自然没了经脉,只能凭空存想,假装从日月天地中汲取灵气,引入不存在的经脉,在其中运转二十八个小周天,再运转二十八个大周天。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运完功后,她的神思似乎清明了一些,视物也比先前清晰了。
  此时当是夜半,店主人已经将门扇阖了起来,店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缕月光从门板的缝隙里漏进来。
  但她却能清楚地看见对面靠架子立着的一排纸人,其中有一个还只扎了一半,勾着红唇,弯着眉眼,似在朝她微笑。
  小顶“后背”上莫名有些发凉,旋即想起自己是只炉子,不禁哑然失笑,她怎么也害怕起这些来了?
  做了半年的活人,倒是越活越像人了。
  小顶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做人的感觉来,虽不如当炉子省心,有许多苦恼,但生着腿,能到处跑,能说能笑,有师长有朋友……
  想到师长,不免又想起师父来,她定睛一瞧,对面有个男纸人的眉毛与师父有几分相似,隔壁那个下巴颏有点像,还有那个额头差不多有师父那么宽……
  她想着想着,有些犯困,慢慢沉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细线牵引着飞出了铺子外。
  她越飞越快,月色下的山河在她眼底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似乎已飞了几千几万里。
  紧接着牵着她的那根线忽然猛地一拽,她身子一重,眼前一黑,便跌落了下来。
  小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睁开眼睛一看,看见一些模糊而摇曳的火光,耳边有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个女人在哭哭啼啼。
  就在这时,她猛然发觉自己又有眼睛、手脚和身体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忽觉哪里不对劲,借着火光看了看手,发现眼前的分明是只孩童的手。
  胳膊、腿、身体、脑袋……她整个人都成了小孩,被人装在一个藤编的背篓里背在背上,那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爹爹。”一出口声音也是嫩生生的。
  男人脚步一顿:“醒了啊?再睡会儿,还没到地方。”
  “这是去哪儿啊?”小顶一边问,一边打量四周,只见他们身在荒山野岭中,又圆又大的月亮挂在山尖上。
  他们一行人总有二三十个,都是村夫野佬的打扮,几个人举着火把,还有几个人挑着酒坛子和竹饭篮。
  米酒和烧肉的香气隐隐飘过来,让她食指大动——自从没了人身,她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不远处,一个女人发出一声呜咽,小顶不用人告诉,立即想起那是她娘。
  她叫了一声阿娘,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阿娘用袖子抹了把脸,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个持火把的年轻人笑道:“带你上山耍呢,顶丫头。”
  她娘一听这话,突然恸哭起来,去扯他爹肩上竹篓的带子:“不去了,我们不去了,钱还给族老,把小顶还给我!”
  爹爹压低了声音,烦躁道:“发什么疯!回去!”
  旁边有两个妇人一边拽她娘一边劝:“嫂子,回去吧。”
  她阿娘瘦瘦一个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们,扑向她男人,一边捶打一边骂:“你这没心肝的,为了八块灵石卖自己骨肉去嫁山神,她才四岁呀!你这……”

  “啪”的一声脆响,她阿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捂着脸,慢慢蹲下来。
  “我不是为了大郎?你不舍得,不舍得儿子怎么办?一辈子困在这山沟沟里?”她爹嘶哑着嗓子道,“走!”
  她阿娘不再吭声,一动不动地蹲在山道旁。
  小顶从背篓里探出头,盖子一下下地打在她头上,阿娘越来越小,渐渐看不见了。
  她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自然而然地知道这是她爹娘,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心口还是一抽一抽地痛,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爹爹不再说话,只是背着她默默走着,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忙活起来,在地上铺了席子,摆上香案,将香炉、红烛、酒、烧猪头、烧鸡、瓜果等物都摆好。
  接着爹爹打开背篓,把小顶抱起来放在香案旁,摸了摸她的发鬟:“小顶乖,爹爹和叔叔伯伯们有事走开一会儿,你坐在此地乖乖等爹爹回来。”
  小顶一看这架势便知他们在做什么,但只是点点头。
  不一会儿,人走光了,黑黢黢的林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们一离开,她立即站起来,脱下外衫,把糕点、烧鸡和瓜果抱起来挎着,拿起一个烛台,凭着记忆往林子外走。
  他们来时故意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生怕她找到路回去,但现在的小顶不是四岁稚童,这法子对她不管用。
  她虽不知道这一晚会发生什么,但隐隐明白,林子里一定有危险的东西,她必须快点离开。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红烛光晕的边缘,似乎趴伏着一团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举起蜡烛一照,却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童,生得粉雕玉琢,虽闭着眼,也看得出他眼睛很长,眼梢微微上挑,又长又翘的睫毛覆在眼上,像两把小扇子。
  不知怎的,这孩子看着有几分面善。
  这孩子穿着一身织锦衣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知怎么也孤身一人跑到林子里来。
  最诡异的是,他身边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刀上还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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