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梦》——by冰筑

「恰克，我觉得天照讲的也有几分道理，杀人是犯法的！」
等等，杀人是犯法？他好象忆起了某些模糊的画面，但就是很模糊，有些记不起来。
这是怎幺一回事？他的脑海里怎会翻转出这些奇怪的画面，如拨放的幻灯片仅仅闪个五秒便又消失。
「仲平，你没事吧？」刚刚的鞅仲平好象与昨晚那时一模一样，苍白的脸庞、一身的冷汗，满脸困愕与疑惑。
「没，我只是想先洗个澡。」鞅仲平挥挥手示意他没事，随即走至两兄弟的面 「请问我可以借个浴室一用吗？」看来不只一用，想必这几天他们是赖定这儿了。
看似兄长的青年猛点头，应允鞅仲平的请求。若他坚持摇头，那弟弟和他的性命可不保。
「谢谢。」鞅仲平随即又转过身，将尹天照扛在肩上，霸道的向浴室前进。
鞅仲平对于自己的反应与作法感到讶异，但既然是下意识的想法，那就乖乖付诸行动，反正他记忆丧失了嘛。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恰克，帮他们松绑吧！他们不是坏人。」丢下最后一句话，鞅仲平开心的带着只能紧闭双唇的尹天照离开客厅。
听见鞅仲平的要求，小男孩倒也不多说，只见口中咕哝几句，捆绑在两兄弟身上的绳索立即松开。
「弟弟留下，哥哥去作饭，我肚子饿了。」同样那句老话，他可不愿再说第二遍，很烦的耶！
脱困后的两兄弟互看了对方一眼，只能照着小男孩的吩咐开始这几天可能面临的悲惨命运。
看似兄长的青年离开后，恰克才回头望着躲在墙角缩瑟着身子，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的小孩。
「你不过来吗？」好无聊哦！怎电视节目转来转去就是他们三人的新闻？
见小孩毫无反应，恰克又答腔。「再不过来的话，我就吃了你。」笑话，他又不是虎姑婆，没尖嘴利爪可以撕裂人。
但这句话吓得小孩连忙爬到恰克身旁，生怕一个闪失，自己没命倒无所谓，可还连累了哥哥。
真没想到他的一句话竟把这小家伙吓成这样，他真的是无心之过，但也没人肯信吧！
「放心吧，我才不会乱杀人呢！」电视上所报导的，简直是天大的谎话，还把他的模样画得如此丑，真教他美美的本尊有些失望。
感到诧异的小孩先是一愣，再猛点头同意小男孩的说法。
只能说走一步是一步了。
＊＊＊
「你......」当尹天照发觉事情不太对劲时，已晓得想逃不是办法，若依照之前鞅仲平对待他的方式看来，不出几秒他又会被捉回来。
「我什幺？你的身体有怪味，大概有一、两天没洗澡吧！」再这样下去，可以抹上一层盐巴，腌渍成人干。
他的身上有怪味？尹天照羞赧的闻闻贴身衣物，彷佛真嗅出一股汗臭味，或许就如鞅仲平所讲，他们是该洗个澡。
「请你先出去。」鞅仲平应该不至于将基本礼貌忘了吧？
「不能一起洗吗？」他好想哦！
「别再玩花样，否则我翻脸不认人。」尹天照并不想让步，因为鞅仲平很容易食髓知味。
他该变聪明点，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次就好。」鞅仲平赶忙贴近尹天照，开始使出黏人的第一步骤，死缠烂打绝对有效。
半次都不行，还一次？没有商量的余地，尹天照立即将鞅仲平一古脑儿的往门外丢，然后再赏他个闭门羹。
碰了一鼻子灰的鞅仲平只得笑着离开。
「恰克......」
「干嘛？」他现在正在看哆啦A梦，别来吵他。恰克随手一拨，拍开鞅仲平的手。
「我们不能麻烦人家太久，所以一洗玩澡、吃完饭就得走。」毕竟这两兄弟也怪可怜的，鞅仲平并没打算在此多斯停留。
「喂，你是白痴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窝，现在外头一大堆通缉我们的照片，你是想让我和尹天照吃免费的牢饭吗？」好狠的心，竟然敢弃他于不顾！
「我并没有这幺说，但他们两人实在很可怜。」这是事实，若哪天恰克变成囚犯就晓得其中滋味，更何况他鞅仲平也尝试过。
那几天的日子彷佛生不如死，被人盯梢没有自由可言，甚至于比犯人还不如。
「不行！刚才你不是也赞同我的话，怎幺一转身，想法也跟着变了？」恰克气呼呼说道。
「我赞同，但仅止今晚。」这是不是最后的底线？鞅仲平不敢作出保证，但可能性很大。
「总之就是不行！」扯开喉咙的恰克开始哭闹着，模样像小孩子的他处于最不利于他的状况下，最好的刀法就是学小孩一样，一哭、二闹，打死不退。
连远在浴室内的尹天照也赶忙出来制止这两人不要命的举动。
「恰克，你快闭上嘴！」吵到连街外的人都听得见，那肯定会引来不少麻烦。
「我干嘛闭嘴？都是你的鞅仲平，在这儿好好的，他干嘛说要走？」恰克哭指着鞅仲平。
在尹天照烦恼着事态严重的同时！只见静静坐在一旁的小男孩怯怯地开口。「请问你们真的是坏人吗？」
小男孩这问题无疑是打了自己一记耳光，他们变成尹天照等人的肉票，若他们不是坏人，那要叫作什幺？好人吗？答案恐怕不是如此可笑。
「啊？」转身面对着小孩的三人不约而同张大双眼，只因为小孩的那句童言，让他们看见自己现在的丑态，纷纷噤了声。
「哥哥说如果你们不是坏人那就可以交朋友，但外头贴了很多照片，说你们是坏人。」根据他小小的脑袋所分析的，方天照、恰克的确是头号通缉犯，这论点很难被驳倒。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可小孩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三人绝非像报导中所说的。他就是有此感觉，毕竟他们没伤害哥哥与自己。
「呃......」面对这不知该如何响应的窘境，尹天照只得本能地微笑，「如果你认为我们是坏人，那就是吧！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哥哥。」他的响应立即得到鞅仲平与恰克的允诺。
是的，他们不会把不相干的无辜者扯进这场风波中。
「嗯。」只见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信任尹天照，因为直觉上他就是信任他，没有任何理由。
「大哥哥穿这样于跑出来会着凉哦！」小男孩害羞地用手指着前方的尹天照。
自己似乎也感到有些凉意的尹天照低下头，只见赤裸的上身一下子裸露在鞅仲平与恰克的眼底。
该死的！他没穿衣服就跑出来！
尹天照慌忙地各赏了恰克及鞅仲平一拳，趁着两人摀住眼睛喊痛的同时溜回浴室，而被揍的两人则互看对方一眼直呼倒霉。
＊＊＊
「小皮球，香蕉油......」一声声童稚之音传入了尹天照的耳中，然而睁开双眼所见之处是完全的陌生，不禁让尹天照意识到他来到了一个不该来的梦境。
眼前所见的是一个头绑着麻花辫子的小女孩，在微微发光的夜里，独自一人拍打着手中的小球。
重复的声调、相同的背景，与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里静得可怕。
这个梦境看起来很不寻常，甚至于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但尹天照的双腿就是没办法停下，一步步缓缓走近小女孩的身边。
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想必他疏忽了、大意了，错误有可能在此产生。
「嘻......」当尹天照想要转身离开时，本来口中念着词句的小女孩突然笑了起来。
柔软又好听的声音彷佛有另一极舒缓人心的力量，但却让尹天照心中感到发毛。
这孩子的笑意不真实。
「大哥哥，你不多陪我吗？」小女孩走向前，低着头轻扯着尹天照的衣摆。
「我等你很久哦！太久了，我等得好烦。所以......」小女孩头一抬，充满笑意的眸子瞬间起了浓厚的杀意与蛊惑魂魄的魔力。尹天照剎那间失神，整个人彷佛被定住般。
「嘻，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只有这幺一点本事。」小女孩白净的小脸突地狰狞，彷佛恨不得马上在这无人能走进的梦境中解决尹天照。
「妳是......」
除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尹天照最在意的并不是自身的处境，而是眼前这小女孩的身分。
他是大意没错，而他也不因此而懊恼，因为他真正的实力可不像她所说的。
女孩直视着他的眼神很像某个人，就是在第一次相遇时那双藏着无数恨意的眼睛。
鞅清风，这眼前的女孩百分之百是鞅清风在梦中的化身。
「妳是仲平的姊姊吧！」尹天照对着小女孩微微一瞥。
起先并不认为尹天照会识破自己身分的小女孩，在听到尹天照口中的回答时不免有些诧异，但这都无妨，就算她的身分被尹天照识破又如何，今夜离死期不远之人岂能有活命的机会！
「只要我一个小小动作，你的魂魄便会消失。」忽然腾空的小女孩轻轻地抬起一只手臂，紧紧勒住尹天照的颈子。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都是你的缘故，仲平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天帝已下达命令全力狙杀鞅仲平，若非她找来冷烨帮忙，怎保得住她的弟弟？
所以尹天照必须为这件事情负责，上次的船难没让他死成，这次的大好机会她可不会再错过。
但天不从人愿，小女孩的背后突然窜出一双手臂，迅速地址下她，并护住因呼吸不顺而差点休克的尹天照。
「是谁？」被陌生人破坏了她的好事，引来她极度的愤怒。当鞅清风倏地抬起头，准备一并除去阻挠者的同时，她的表情出现了不一样的神情。
是诧异、是惶恐，亦是担心。鞅仲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能做些什幺来掩饰她的罪行？是的，她不能让鞅仲平知道他有一个心肠歹毒的姊姊，这比毁了她的元神更令她深感痛苦。
「你没事吧？」细心的呵护着尹天照的鞅仲平，对于出手想要伤害尹天照的小女孩，除了感到愤怒外，也唤醒了他的记忆。
他不许任何人伤害尹天照！
尹天照急忙拉着鞅仲平直往黑暗深处奔去。
他不能在此多作停留，也不愿让鞅仲平有更多的时间发问刚才的事。总之，他现在必须逃，逃得愈远愈好。
望着逐渐模糊的身影，鞅清风只落下一行泪水，就算她再有不甘，此刻也不能追去，只能目送着她所爱之人离去。
看来动了凡心之后，她只能任由爱意飘到远方，盼望着有一天，他也能像对待尹天照一般爱她。
但，那天终究到何时才会出现？
＊＊＊
吓！突然惊醒过来的尹天照大口大口的喘气着，呼吸的吐吶并不是很顺畅，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渗出，面如槁灰，脸色奇差无比。
能用什幺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
是......作恶梦吗？
「你没事吧？」一双双关怀的眼神纷纷投注在尹天照身上，只因打从太阳一升起，尹天照就非常不安分地扯着鞅仲平的手臂，如梦游般到处乱跑，吓傻了在场其它人。
可以问问现在是什幺情形吗？他好象......
尹天照羞窘地低下头，原来他从梦中醒来了，更明白刚才他所做的一切。
「我不知道。」尹天照揉揉两旁的太阳穴，他不想说自己梦到了谁，这只会多增添某些负担罢了。
不知道？
真是一句简洁的回答。这一切已很明白，尹天照根本就是在梦游嘛！很显然的，当事人不是不晓得自己的所作所为。
「能否请不相干的闲杂人等暂时避开一下？」
从头看到尾的鞅仲平并不认为尹天照的回答是完美的，有个疑问在心里等待着他来解惑。
「咦？」恰克只是瞥了鞅仲平一眼，耸耸肩，无奈地带着两兄弟退出房间。
「趁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说明刚刚为何要说谎的原因。」虽然他仍记不起曾与尹天照在一起的记忆，但就是没办法对他不关心。
见尹天照脸上露出稍有迟疑的神色，鞅仲平只得打破这沉默。
「你梦见不该梦的人，比如清风？」他的假设应该不至于差太远，看尹天照一副被他吓着的模样，他的假设必定正确无疑。
「真让我猜对了。」鞅仲平笑了几声，丝毫体会不出尹天照现在的担心。
「我想休息一下。」转过身子背对着鞅仲平的尹天照，把心中所有的秘密藏着，他并不认为告诉鞅仲平会有多大的助益。
天照不高兴吗？鞅仲平爬了爬散乱的发丝，一个劲地黏到尹天照的背后紧紧地贴着他，想闻闻令他莫名心悸的气息。
「走开，别来烦我！」他做了个恶梦，所以没心情再跟鞅仲平玩，想找伴就出去找恰克吧！
「你有心事不告诉我，我怎能做你独自一个人。我会怕......怕你消失在我眼前。」他怕失去尹天照是个事实。只有短短几天相处的时间，他无法否认他对尹天照的感觉，直觉让他无法离开他。
究竟自己到底遗忘了些什幺？很重要吗？是关于他的过去吗？一想到这，他就好想分担尹天照的哀愁与痛苦。
两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好。
把心事告诉他吧！鞅仲平心中有着如此的要求。
轻轻地搂着尹天照，只想守着怀中的人，他亲密地用手指撩撩他黑色的发丝。
「我喜欢你。」鞅仲平一句话撼动了尹天照的心房。
第十章
这是鞅仲平的告白吗？记得在荒岛时，他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喜欢你。」再重复一次相同的话，鞅仲平等着再看一次尹天照的反应，现在的他，充满着既兴奋又怕受伤害的心情。
瞧瞧尹天照不作声的模样，鞅仲平只是轻轻笑着。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我无法欺骗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我曾经喜欢过你一样。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尹天照并不打算答腔，他静静地听着鞅仲平的喃喃自语。此刻他心中有着一股暖暖的气息流经全身，那是一种很舒畅的感觉。
「你信不信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我早就认识你了。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所有的目光不停地注视着你一人不想转移，身体不自觉地也被你吸引。那是不是很奇怪？」
「我是不是真忘了什幺？是你和我的过去吗？」为何尹天照没有用行动来说明一切，这不仅让他很纳闷，也觉得自己好象在唱独角戏。
说说话吧，他也想听听他的声音。
「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鞅仲平开始有了行动。轻轻地挪动身子，将双唇贴覆在尹天照的颈旁亲吻着。
「你做什幺？」有点痛、有点麻。尹天照很不喜欢这种被吻的感觉。
但他也不是说极度讨厌，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并不适宜。
「吻你。」终于说话了，但鞅仲平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决心再往下继续探索。
就在他玩心正起的时候，尹天照适时的推开他。
「我没心情陪你玩。」
好狠的一句话，当下让鞅仲平吃了闭门羹。
「但我有心情啊！」再接再厉是美德之一，他可是打不死的蟑螂。鞅仲平陪笑道，随即开始不安分地黏了过去。「你的心情很糟吗？」
不管是失忆的鞅仲平或是以前的鞅仲平总爱黏着他，他很难相信一个男人黏人的功夫可以如此厉害，只要稍不注意下，就像被橡皮糖给沾住似地。
一个奇怪的预感突然蹦出。
「别在意其它事，偶尔当个小傻瓜不是很好吗？」
小傻瓜！是在影射他吗？
窝在一旁的尹天照微微发怒，酡红的双颊抹上几许被人瞧不起的不甘。他的付出好象只是一头热，如今被浇了冷水。
为了化解此刻的尴尬，鞅仲平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坐在地板上，面对面地注视着尹天照。
「别对我藏着心事，想说就说，没有人会笑你的。」鞅仲平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只要尹天照愿意。
「我可以窝在你怀中吗？」
不知道为什幺，尹天照想窝进鞅仲平的怀中，他只想在此刻感受眼前他曾爱过之人的心跳声。
会不会如上次般强而有力？如鞅仲平曾对他说过的，每一次呼吸时的脉动只为他一人。
这样说他好象把他说得像恋爱中的女孩子。
尹天照摇摇头，推翻这可笑的想法。
　他是自私的，否则他会舍得下心、舍得下开始付出的情意、舍得离开鞅仲平。
　他感觉自己会失去眼前的鞅仲平。此刻，他才了解什幺叫做失落，什幺叫做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