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太子当兄长——by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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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看了他这样子,也不会将他同被青云卫追捕的人联系到一起。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他抬起头,向她看过来,黝黑的眸中漾起清浅的笑意:“妹妹?”
韩濯缨轻咳一声:“我给你买了衣服,你先穿着。”
谢泽立时站起身来,面露惊喜之色,眼中充盈的笑意似是要溢出来:“多谢妹妹。”
韩濯缨以前久在边关,虽然也有兄弟姐妹,但相处不多。她回京之后,长兄宋佑安忙碌,他们只打过几次照面。
如今面对这么亲近的“兄长”,她一时半会儿真不习惯,干脆避开了他的视线,将衣服放下:“你不用总‘妹妹’、‘妹妹’的叫我。”
“好……”谢泽爽快应下,继而又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我不记得妹妹的名字了。”
韩濯缨略一思忖,比起名字,还是叫“妹妹”更让她难以接受。两相比较,她直接道:“我现在姓韩,这你是知道的了。我名叫濯缨,父母以前喜欢叫我缨缨。”
谢泽沉吟:“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韩濯缨瞧了他一眼:“你还记得这个?”
谢泽微微一笑:“听到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不过别的,还是想不起来。”
“嗯。”韩濯缨颔首,“确实是这个典故。”
她的长姐,宋家大小姐,闺名就叫做宋清兮。
韩濯缨对眼前之人观感复杂,面对他,既拘束又警惕,还有一些心虚,也不想与他单独待太久,就随口问:“你伤势怎么样了?”
“好些了,药很灵验。”
韩濯缨心想,那是,边关带回来的药,怎么可能不灵验?对于他的回答,她挺满意,只简单说了一句:“那行,你好好养着,我出去看看。”
“嗯。”
韩濯缨略一颔首,快步离去。
—— ——
整条后街,生意最好的肉铺就是张家肉铺了。不过今日肉铺前只见到张屠户一人在忙碌,却不见了他儿子张宝全。
此时,张宝全站在临西侯府角门旁边的小巷口。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头戴帷帽的妙龄女子。她声音悦耳,语气有点不善:“谁让你到这儿来找我的?我什么时候欠你三吊钱了?”
“你不欠我钱,我是怕说别的你出不来。”张宝全摇头,“宋姑娘,你让我办的事,我按照你说的去办了,不过没办成,辜负了你的信任。”
“你……说什么?”宋雁回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没办成?”
“嗯。”张宝全下巴动了动,当是点头了,“韩家老宅的人本来要抢房契,都告到京兆府了,但是韩相公的儿子找到了。京兆尹董大人就让韩相公的宅院仍由韩家兄妹继承。”
“你说谁?韩……雁鸣?”宋雁回蓦的双目圆睁,“韩雁鸣还活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雁鸣三岁时走失,护着他的韩二叔都受伤瘸了一条腿,他还能在战乱中活下来?
上辈子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直到她重生前的最后一刻,韩雁鸣都没再出现过。
他怎么可能还在人世,还偏偏在韩濯缨最需要的时候回来帮她保住房子?
张宝全抿了抿唇:“确实是他,街坊邻居都见过,说很像韩相公年轻时。”
宋雁回后退两步,双目微红,嘴唇也微微哆嗦:“韩雁鸣,哈哈,韩雁鸣。”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从韩家父母口中得知,她曾经有个哥哥,叫韩雁鸣,可惜三岁那年走丢了。她一度怀疑,她之所以叫雁回,不是因为生在三月,而是因为父母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找回韩雁鸣。
父母二叔相继过世,她被逼得无路可走,万般无奈之下嫁给屠户之子。为什么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韩雁鸣就没出现为她撑腰呢?
这不公平,她不甘心。
“你想去看看他?”张宝全问,“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不!”宋雁回当即拒绝,毫不犹豫,“他姓韩,我姓宋,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嗯,不去也行。”张宝全点一点头,“你,打算怎么办?是就此收手,还是……”
宋雁回双目微阖,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轻纱晃动,她一张脸若隐若现,声音也有些怪异:“你想娶妻吗?”
张宝全瞳仁一缩,眸中涌上狂喜。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你是说……”
“你觉得,那位韩姑娘做你妻子怎么样?”宋雁回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能散个干净。
张宝全眼中的光亮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紧紧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不怎么样。”
宋雁回皱眉:“她好歹长的不错……”
“我不喜欢。”张宝全语气生硬,“长的再好看我也不要。”
他这话很不中听,但宋雁回却感觉有东西在自己心里翻滚。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一字一字道:“你看不上她,那就去找一个能看上她的,送到她身边去。”
张宝全唇线紧抿,好一会儿才点头:“好。”
如果这是她想看到的,那他会尽力去做。
“还有,不要轻易找我。”宋雁回道,“有事我自会联系你。对了,我会跟府里说上一声,多光顾张家肉铺。”
言毕,她转身就回了临西侯府。
张宝全在原地,站了很久。
到了夜晚,整个清水巷都安静下来,只偶尔听到一两声犬吠。
今夜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晚。韩濯缨眼皮不知何故突突直跳,她想了想,干脆与翠珠同室而眠。
翠珠这丫头兴许是累极了,脑袋刚挨着枕头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韩濯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耳中听着翠珠均匀的呼吸声,她也觉得心安。
这几日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一一浮现。
她一直尽力保持着清醒,直到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打更声,她才悄然松一口气。
三更天了。
翠珠呼吸细细,好梦正酣。
韩濯缨笑一笑,放下所有心神,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才两刻,也可能是一个时辰,外面院中忽然传来异动。
韩濯缨从梦中惊醒,立时掀开被子披衣下床。
床上的翠珠身体瑟缩,咕哝了一声,却并未醒来。
韩濯缨也无暇顾及她,直接开门,循声而去,几步跃至前院。
待看清眼前的一幕后,韩濯缨瞪大了眼睛。
月光下,只见她那个“兄长”素衣乌发,正与一人相斗。
很显然,失去记忆的他,身上功夫并未忘记。还没等她出手,他就三招两式将那人踩在了脚下。
谢泽看见她,微微皱一皱眉:“天冷,你怎么出来了?”
韩濯缨指了指他脚下的人:“他是谁?”
“不知道,应该不是好人。”
谢泽摇头,他睡在前院厢房,听到动静后,起身查看,发现院中有一人直奔后院。他初时以为是冲他而来,但一交手就知道猜错了。不管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都不会派这种水平的过来。
“我,我是韩姑娘的相好,是她让我来的……”
韩濯缨听这人胡说八道,声音骤冷:“果真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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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温暖
谢泽轻嗤一声,猛地用力。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立刻惨叫起来:“我,我就是韩姑娘的相好,救命啊,韩姑娘,是你约我院中相会……”
韩濯缨恚怒,上前一步,直接踹了一脚,声音清冷:“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
谢泽瞧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妹妹让一让,我来割,别脏了你的手。”他手腕翻转,锃亮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起一道银光。
他身形刚动,脚下之人就连声喊道:“不要割我舌头,我招,我全招!”
谢泽唇角微勾:“说吧,为什么大半夜私偷偷潜入此处?”
韩濯缨也问:“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我是方癞子,就住在后街,我真的来找韩姑娘的……”
韩濯缨脸色一沉,向“兄长”伸出手:“还敢胡说?匕首给我,我来割。”
她从未去过后街,更别说见过他,同他相约了。她只听马大娘说过后街有这么一个混人,三十来岁,上无父母,下无妻小。时常欺凌弱小,连本家的寡妇都不放过。
“不,不是找你,是,是找另一个韩姑娘。对,对,是找另一个韩姑娘!她约我来的。”
“另一个?”韩濯缨冷笑,“另一个韩姑娘早就搬走了,她会约你来这里半夜相会?还让你翻墙进来?满口胡言!算了,也别只割舌头了,索性连脑袋一并割掉好了。”
韩家院墙不矮,怎么她才搬过来这么一丁点时间,就先后有人跳进来?
想到这里,她狠狠剜了这个所谓的“兄长”一眼。
借着月色,谢泽看得分明,听她将“翻墙”二字咬的极重,心知她是联想到了他,他只作不曾看见。反正他“失忆”了嘛。
“我……我是听说韩姑娘长的漂亮,她哥又受了伤,不顶用,就想着做一点风流之事……”
谢泽眉心一跳,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当即弯腰伸手,突然用力,在方癞子说出更不中听的话语之前抢先把他下巴给卸了下来。接着又如法炮制,咔咔两声,卸掉方癞子两条胳膊。
方癞子连惨叫也发不出来,只呜咽一声,翻个白眼,晕倒过去。
做完这一切,谢泽抬头看了一眼韩濯缨:“这种人,不用跟他多说,废了丢出去就行。”
韩濯缨心想也是,就没多说话。不过这个“兄长”动手时的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倒是比叫她“妹妹”时更得她心。
借着月色,她此时才注意到“兄长”白色中衣胸前血迹斑斑。她怔了一瞬:“你,受伤了?”
“没,他怎么伤得了我?大概是刚才没留神,伤口裂开了。你去睡吧,我把他丢出去。”谢泽心里倏地浮上一个念头:原想着这里适合养伤,看来也不是很清静嘛。
先时只顾对敌,也没留意,这会儿痛楚袭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韩濯缨身形不动,秀眉微蹙:“你明知道自己有伤,还跟他斗什么?发现有人闯进家里,你可以叫我啊。”
谢泽微微一笑:“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只有我护着你的道理,怎么能让你去涉险?”
——当时情况紧急,他听到动静就出来,哪里顾忌其他?
韩濯缨神色一顿。她遇事喜欢自己扛,在与身边人比如翠珠的相处中,她也习惯性地把翠珠护在身后。像如今这般被人说要护着她,这让她觉得陌生新奇之余,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她抿了抿唇,心想,他大概是真的拿她当妹妹了。
沉默一瞬,韩濯缨道:“你先回房上药,这个人我来处理就行。”
“还是我来吧,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动手。”谢泽眼神略动了一动,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丢出去这么简单。
谢泽穿好外衣出来,见她还站在院子里,身旁还多了一盏灯。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还没去睡?”
“不是要把他丢出去吗?你对这儿不熟,我跟你一起。”
韩濯缨趁他换衣之际试了试,发现拽着晕倒的人前行确实还挺吃力。
谢泽没说话,心想,你也不过比我早来一段时日而已。
深夜的清水巷很安静。
韩濯缨提着灯笼,谢泽拖着方癞子跟在她身后,也不让她帮忙。他身上有伤,自然也不肯使力,如同拖着一摊死物一般,走街过巷。至于期间是否碰到什么、磕到什么,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自己身上的伤还疼着呢。
一直到一个僻静角落,他才随手丢下,吁一口气:“你稍微远离一下,转过身去,我再做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