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死对头前一天我恢复记忆了——by渊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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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按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冬夏后颈处,轻柔地将一股真元送了进去。
正如黎清所猜测的那样,冬夏的魔气并未完全觉醒,只在她即将要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暴起。
黎清的真元温和地侵入冬夏体内后,她一声也没有多吭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师兄!”楚灵一惊,在黎清接住冬夏的时候才堪堪转过了头,“你……对冬夏做了什么?”
“带她回去。”黎清淡淡地说。
楚灵压根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清将冬夏抱起后御剑消失,她追了一段距离便意识到自己怎么可能追得上,懊恼地停在空中思索了片刻。
黎清从不对门内弟子出手。
在修为到了某个境界之后,他甚至极少和任何人切磋,为的是避免在切磋时伤到他人。
刚才几乎是迎面被黎清劈了一剑的楚灵敏锐地察觉到了黎清身上的一点不对劲,她皱眉踟蹰了一会儿,急急将自己手头的巡查工作交给同门,踩着飞剑返回问天门。
——却没有追冬夏和黎清,而是去找了黎清的师伯、人称剑仙的岳浮屠。
事出紧急,楚灵没敢耽误时间,强行登门拜见了岳浮屠,又谨慎地布下隔音的阵法,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般那般说了一遍。
末了,她紧张地舔舔嘴唇,将心底清晰又疯狂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觉得,师兄或许是……受到了魔气侵染。”
哪怕就连妖女的冲天魔气也不曾让黎清动摇一丝一毫,这个魔气侵染的推论也还是在楚灵心中徘徊不去。
她见过太多堕魔之人的疯癫之状,恍惚中竟能将黎清刚才阴鸷的模样同之联系起来。
黎清如今是仙域乃至整个灵界的定海神针,他不能出任何的意外,那将是仙域的灭顶之灾。
听罢楚灵的推测,岳浮屠怔忡了片刻。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喃喃道:“那不是魔气入体,而是……黎清自己滋生的心魔。”
楚灵睁大眼睛:“不可能!”
“哪一点不可能?”岳浮屠哼笑了一声,抬眼看向楚灵,“是他修为太高,不可能碰上心魔;还是黎清的性格看着不像会被心魔缠上?”
“师兄他……”楚灵脑中一片混乱,“可他的心魔怎么会是他才认识了一个月的冬夏?!”
岳浮屠意味深长地扬眉,念道:“直教人生死相许。”
——黎清的情关横道至今,何止一个月?
楚灵根本没功夫和这位师伯讨论什么诗词歌赋,她内心慌乱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冷静下来,咬咬牙:“就算师兄强求,心魔也不是强求便能过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是师伯说的这样,冬夏是唯一能解开心魔的人,师兄越是强求,就越是走错了方向!”
“这个道理,你以为黎清会不知道?”岳浮屠问。
楚灵一时哑然。
堂堂仙域至尊当然知道这些普通修士都知道的信息了。
可心魔之所以人人听之色变,正是因为它能在不干扰一个人知识的同时改变想法。
圣人一个不察,都能被心魔直接拉入地狱。
楚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担心黎清输给心魔的一天。
“如果知道师兄有了心魔,魔域定会死灰复燃……”楚灵喃喃道,“如果没有了师兄,如今的仙域根本不是魔域的对手。”
只看上次仙魔大战便知道这结论了。
“这样不行,我不能让师兄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楚灵重振精神,“等师兄气消,我去劝劝他们。”
“此事不得外传。”岳浮屠只叮嘱她。
“师伯放心,弟子知道厉害。”楚灵行礼应是,面色沉凝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仍然残留几分难以置信。
心魔易生,但黎清多年来修炼进展神速,仿佛什么门槛瓶颈都被他一脚踩成齑粉,没人能将心魔二字和他联系在一起。
直到这时候,楚灵才恍惚回忆起来,几百年前,她是和黎清前后脚入问天门、从零开始修炼的。
那时候的黎清,仍然是个“人”,而如今,他似乎已被看作是“神”了。
想到这里,楚灵不由得转过头去,朝问天门最高的那座山峰之巅看了一眼,为那上面的两个人担忧不已。
……
冬夏恍惚醒来时,室内是一片昏暗。
她窸窸窣窣地坐起身摸索身旁,在察觉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一边脚腕似乎有些沉重。
可当俯身费劲地去摸自己的脚踝时,她又没摸到什么东西,只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醒了?”黑暗中突然有人问道。
冬夏吓了一跳才辨认出那是黎清的声音。
这下昏过去之前的全部记忆都潮水似的倒灌入了她的脑中,冬夏骤然火冒三丈:“这是哪里?楚灵师姐呢?”
“楚灵没事,”黎清平静地说,“这是我的洞府。”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房内亮起了一点光。
冬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点亮的法宝莲灯吸引了过去,随即也看见了坐在桌边、用真元点亮了法器的黎清。
那桌上,还放着堆叠在一起、数不清的书籍。
仿佛察觉到冬夏的视线,黎清转头同她对视了一瞬。
“我要出去,”冬夏气呼呼地跳下床,“我不和你说话。”
黎清并没有阻止她。
但当冬夏在昏暗中摸索着前进了几步后,她的脚腕骤然传来了一股拉力阻止了她的前进。
冬夏愕然地动了动自己的右脚。
“没用的,”黎清执着灯走到她面前,“但凡你存着‘离开’这个念头,就出不了这扇门。”
在莲灯的照耀下,冬夏低头看见了扣在自己右脚踝上的一圈金色镣铐,那上头的锁链另一端则往后延伸至黑暗之中不见源头。
若不是这锁链长在她的脚上,冬夏甚至觉得它长得还挺精致。
“黎清?!”冬夏大怒,“你解开!”
“嘘,嘘。”黎清摸了摸她的头,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只要你打消自己心中那个不该有的想法,它就束缚不了你。”
冬夏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陡然冷静了下来:“你要囚禁我?”
“……囚禁或不是,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
“我如果偏要离开呢?”冬夏冷冰冰地问。
黎清垂着眼看她,语气平和得令人惊讶:“那就是囚禁。”
冬夏右脚动弹不得,闻言扬手就往黎清脸上打去。
但黎清轻松地抓住了她:“你会受伤,冬夏。”
“我受不受伤,你还在乎?”冬夏气得发抖,“你都已经将我像只鸟一样栓了起来!”
“为了不让你飞走,这是最好的办法。”黎清的声音异常平静,“是你自己愿意跟我回问天门,就不能后悔。”
“我来是为了找回记忆!”
“……”黎清沉默了片刻,他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这句话并听不出喜怒,但冬夏却直觉地身上一寒:“什么办法?”
“你要记忆,给你记忆便好了。”黎清轻声说,“这样,下一次就不会再犯和这次一样的错。”
冬夏猛地甩开黎清的手,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当啷一声,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
黎清并没有追,但冬夏借着莲灯仿佛看见眼前仙风道骨的仙域至尊身上开始冒出张牙舞爪的黑色雾气。
——只是一瞬间,当她定睛再细看的时候,那又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冬夏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灵光,她下意识地随着那个念头喃喃出声:“……心魔……?”
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冬夏清清楚楚地看见黎清的瞳仁一缩,立刻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黎清垂目凝视冬夏脚上迟迟不愿消失的镣铐——那代表冬夏脑中“离开”的念头一刻也没有淡去。
“我成仙尊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他语速极慢地说,“你觉得我的心魔生出有多少年?”
冬夏沉默半晌,胡乱猜测:“仙魔大战以来,三年?”
听见她的答案,黎清居然笑了笑。
即便已经被这人用羞辱的方式囚禁起来,冬夏也仍然为那冰雪消融的笑容晃神了片刻。
“七十年,”黎清说,“我长出心魔,也已经有七十年……这都要归功于你,冬夏。”
冬夏脑中轰然一响,仿佛有一根弦被用力扯紧,将另一头连着的什么画面拽了出来,呼之欲出、却又看不真切。
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从前……果然见过你。”
黎清则平静地回答她:“你果然早对我有了怀疑。”
冬夏愈发头痛起来,她按住额角,这一次几乎是钻牛角尖地往脑海深处探究而去。
魔气随着她的探寻逐渐从她身上一一溢出,仿佛像是藤蔓一般面朝着黎清轻轻舞动。
黎清早将洞府全然封锁,并不担心冬夏的魔气爆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冬夏陷入回忆和挣扎之中,刻意不去看她脚上始终凝实的镣铐锁链。
“……绯影。”半晌后,冬夏突然喃喃地道,“谢佩君给我看的面具原来有名字,它是不是叫绯影?”
这个词她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说过,突地在脑中闪现那一刹那,却像是突然敲裂了一扇大门。
下一刻,她身上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魔气骤然暴涨交织成一张网,一部分朝着黎清,另一部分则是往脚下那一处金色的桎梏而去。
魔气尚未扑到黎清跟前便被他的护体真元打散,但这几乎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冬夏脚上传来了“咔”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金属制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御虚剑急急飞出,严实地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黎清猝然往前迈了一步,接住的却是闭着眼睛倒下的冬夏。
她体内数重封印扔在,就算能突破一瞬间,到底也不能持久。
黎清扣住冬夏的手腕,强硬地将她身上魔气一一重新封存了进去。
镣铐无需黎清动作,悄无声息地自己重新扣住冬夏纤细的脚腕,便消失于空气中。
黎清将冬夏重新抱回床上,又俯身轻轻捏住她的脚踝。
这让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一点:只有失去了知觉意识的冬夏,才会停止逃跑的念头。
认知到这一点的同时,黎清心口陡然传来一股被刺穿的痛楚,仿佛被人一刀捅穿了胸膛。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痛”的滋味。
黎清猝不及防被这来路不明的痛苦攥住,低头闷哼了一声,恍然对日前岳浮屠的话生出一丝明悟。
那位长者说“等你知道痛时,就会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在这不好又不坏的时机,黎清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
一连数日,黎清和冬夏都没有再现身过,楚灵焦急不已。
如果不是听说饭菜每日都好好地送去又收走空盘,楚灵早就按捺不住要冲到黎清的洞府里去了。
焦急地等了四天后,楚灵终于还是忍不住,抢了给冬夏送饭的活,御剑去了黎清的洞府。
送饭弟子这几日都没有能进入黎清洞府之内,而是将饭菜直接留在外面;但楚灵忍不住地试探地往门里跨去,便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黎清竟然将他的整座洞府都封了起来!
楚灵一惊,还没想好久要怎么办时,黎清出现在了洞府门口。
“……师兄。”楚灵立刻凝神唤他,精神有些紧绷,“我想看看冬夏怎么样了。”
“她没事。”黎清只给了三个字的回答。
“那日之后……你们吵起来了吗?”楚灵只得继续问,“她是女孩子,或许我能劝劝她,让她消气?”
楚灵原以为这两句劝说不会奏效,正在搜肠刮肚找更适合的理由,黎清却解开了屏障:“她心情不好,你便去见一见。”
楚灵受宠若惊地往门内走了一步,果然没有再被拦住。
她扭头看了一眼黎清,谨慎地询问:“那我去给冬夏送饭,师兄呢?”
“有件事要办,”黎清朝她点点头,“你陪她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