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打脸日常——by起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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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盏里的火苗直直而上,周顺适才换了个崭新的灯芯,灯盏里又添满了油,光线亮堂地洒下来,对面人儿如画的眉眼,尽入眼底。
陈温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融进眼里。
江沼白嫩的手握住银筷,微微垂目,卷翘的长睫在那脸颊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光影。
屋外的雨滴声不断地砸着屋檐,这一处却极其的安静,过了一阵陈温终是将身边的酒杯推到了江沼面前,轻声哄着她,“尝尝,夜里睡觉也能暖和些。”
江沼的眸色微微一闪,接了过来。
见杯中酒见了底,陈温才对江沼缓缓地说道,“记得沼儿以前说过喜欢落雨天,如今我倒也喜欢听这雨声。”莎莎的声音密密实实地砸下来,一切似乎都能因此而静止一般,雨点子越是重,心头越是安稳。
江沼饮了那酒便再也没去动筷子,垂目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陈温倾身将那几面上的碟盘移开,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绢帕,轻轻地展开搁在了江沼跟前,“这是我问素云要来的,她胆子小经不起吓便也给了我,这已是从芙蓉城里找来最好的工匠,所补出来的结果。”
江沼抬眸瞧了过去,目光触及到的瞬间,心头猛地跳了跳,是那枚被摔碎了的簪子,破碎的接口处重新镶了金线。
陈温的声音很轻很空,“这簪子虽修补好了,却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古人云破镜难重圆,我不求沼儿能原谅,只想以此同你说一声抱歉,抱歉这些年让你受了种种委屈。”
陈温顿了顿,喉咙堵的太厉害,猛地吞咽了几回又才继续地说道,“我还欠沼儿一声谢谢,谢谢这些年你待我的好,谢谢这些年你对我付出的感情。”
屋外的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江沼的眼皮子开始沉重,陈温哑声说,“我负了你,我悔了。”
江沼闭了眼。
陈温起身走到了对面坐在她身旁,及时地扶住了她下滑的身子,喃喃而道,“你给了我十年的时间,我却从未意识到你对我有多重要,当你决意放弃时,我方才清醒过来,我不想你离开,不想看到你待旁人好,也不想看到旁人待你好,想回到从前那样,想回到你的心里只有我的那段日光,后来你拒绝了我,你对我说那不过是我一时养成的习惯,过一段日子就能好,我也曾因此怀疑过,也曾问过自己,然那胸口因你不再而日渐窜上来的焦躁不安,还有夜深时浮现在我脑子里身影,皆是告诉了我只有爱上了一个人,才会成为习惯,那是我便明白,我这一辈子已经习惯了有你,以前是,往后的每一日皆是。”
冰凉的一滴泪珠子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落下来,陈温抱着她的手紧了紧,“那日我怀着希望去寻你,我以为寻到了让你决心放手的缘由,我对你说,我想好好同你度过余生,可你抬起头时,我却在你的眼睛里再也寻不到往日的半点光亮,我才知感情从不等人,不是我想丢弃时便丢弃,想要时便有,在城门口你在我怀里告诉我,我的出现会给你带来伤痛后,我也曾一度想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然夜里闭上眼,心口的痛疼却没能骗过自己,我忘不掉你,忘不了那十年间我曾经给你的桩桩伤害,更心疼那十年里我冷落你的每一刻,几日前当我知道了那只簪子是你母亲的遗物后,我才终于明白,破镜终是难重圆,那些伤害已深入你骨髓,我又怎能再配对你说那“爱”字。”
夜里的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口,阵阵脚步声从那廊下传来,陈温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双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双眼血红地说道,“我答应过你会护着你,然而那十年之间我不但失了言,你所受的种种伤害还皆是来源于我,最后这一次,就让我履行一回当初那承诺,将你平安地送出芙蓉城,让你好好的活着。”
陈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缓缓地从袖筒里拿出了那道周顺曾冒着杀头之罪,私自交给他的圣旨。
是皇后给江沼的退婚书。
陈温提起了她的胳膊,将那圣旨轻轻地放进了她的袖中,紧紧地揽她入怀,说道,“你曾问过我,什么时候娶你,什么时候能唤我一声夫君,我说等你长大后,后来你长大了,我却再一次失了言,如今你也早已经不再等待,我能为你做的便也不是娶你,而是给你自由,”
陈温埋下头,在她的发丝之间轻轻一嗅,泪水滴在了江沼白皙的额头上,陈温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嘶哑,“好好活着,愿你这一生从此顺遂,再无伤害。”
屋外的脚步声顿在了门口,宁庭安对陈温说道,“殿下,时辰到了。”
院落里的一排屋檐下,漫天的雨线连着一片,如串起来的一串串珠帘,砸入了泥水沟里,啪嗒直响,耳边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陈温的下颚最后一次抵在江沼的脸颊上,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爱你,沼儿。”
那爱此时虽如草芥,却也是真正地爱了。
陈温抱着江沼起身,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稳稳地跨过了门槛。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太子的忏悔奉上。(谁中奖了啊,来评论区报名,哈哈哈,十二点准时开奖,宝宝们想中奖就得提前几分钟来哟,提前一分钟也好,不然时间一到就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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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寂静的雨夜, 沈家门前一排暗卫护在马车前,陈温将江沼抱出来时, 素云正着急地往里张望,宁庭安适才将她从王府接出,说今夜出城,素云煎熬了几日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周顺撑着伞,雨点子在伞上砸的啪嗒直响,陈温将江沼放进马车内的软塌上,再掀开车帘下来后,便对宁庭安递了个眼色,马车撵着湿哒哒的雨声,一股股雨水从那车轱辘里不停的往外冒。
周顺陪着陈温站在那石阶处,瞧着原来越远的马车,心头很不是滋味。
这番一走,这城里就只剩下了殿下。
待周顺回过神来, 陈温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 周顺赶紧转身跟了上去。
跟到了西屋门前, 周顺见陈温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便也垂目不敢吭声, 屋里的灯火依旧, 里头的一桌饭菜还是适才的模样,整间屋子却突然冷清的可怕。
不过是少了那么一个人,却犹如这世间只余了他一人。
陈温抬起脚步进屋,坐在了她适才的位置,蒲团上隐约还余有她的温度,几上有她适才用过的一双银筷, 还有她抿过的酒杯,她握过的瓷碗,屋子里每一处皆有她的影子。
仿佛她还是身旁。
然她已经走了。
他再也见不到她。
那灯盏里的油添的再满,也有燃尽的时候,灯火的光线几经摇曳,周顺终是忍不住立在那门口边上唤了一声,“殿下......”
“退下。”陈温的声音疲惫,却让周顺不敢再出声,伺候了陈温这么多年,周顺就没见过殿下如今夜这般绝望悲哀过。
周顺并没有退下,而是站在了那篷布底下,静静地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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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皇后和瑞王也在候着。
那一阵急雨过后,雨水倒是小了不少,缠缠绵绵并不碍事,马车从沈家老屋出来,直往城门口而去。
“启禀皇后娘娘,王爷,马车到了。”小三子举着伞站在帐营外,看到从城门内缓缓而来的马车,立马转身同皇后和瑞王禀报。
一个时辰前,陈温让宁庭安去寻了瑞王,说他同意离开芙蓉城,让瑞王去城门外候着。
自那一场屠杀后,瑞王便再也没有见到陈温,宁庭安回来时说太子不愿见任何人,连周顺都被拦在了门外,瑞王不信也曾去过老屋几回,果真见周顺立在了门前,便也罢了。
这几日瑞王心头一直担忧陈温从那场屠杀的阴影中走不出来,几日下来也过得很不安宁,得了宁庭安这么一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早早地到了城门外。
芙蓉城原本就是他的地方,有他一人在便够了,用不着两人都搭进去。
瘟疫一起,宫中朝臣就已经人心惶惶,皇上膝下就这么两个儿子,好巧不巧都封死在了芙蓉城。
江山社稷后继无人。
这王朝便是岌岌可危。
几批臣子陆续从江陵出来前去支援,皇后一个日夜都未曾合过眼,第二日起来换了身衣裳,直接跟在了臣子后面,留了一封信给皇上先斩后奏。
两个儿子加一个沼姐儿。
她输不起。
到达江城之后,皇后又调配了周边所有的兵力,却被芙蓉城城门前的那条断路,耽搁了几日,好不容易今日通了路,又被瑞王拦在了城门外,不肯放进去,只得在那城门外打转。
“都长本事了。”皇后在城门外一直候到夜色落下,才见瑞王一行人面罩遮面,在一片雨雾中打开了城门。
皇后立在那,看着瑞王下马朝着她走来,在十步远的距离瑞王唤了一声,“母后。”唤完眼里便有了湿意,本想同之前那般给她一个拥抱,然脸上的那层面罩无时不提醒他不能靠近。
两人就那般隔开距离说话。
伞上的雨水顺着伞骨子不断地往下滴,瑞王最后对皇后说道,“母后将皇兄带走,芙蓉城由儿臣来守。”
皇后看着他,一路上未歇息好,眼里布了一层血丝,并没有应他,而是问,“沼姐儿呢?”
三个人一个都不能丢。
来时皇后就想好了,自私也罢,不要那名声又如何,她只要她的儿子和沼姐儿从那围城里出来。
皇后刚问完,身后小三子就过来禀报马车到了,两人同时回头,驾马车的人是宁庭安,马车到了帐营跟前,宁庭下车同皇后行了大礼,刚起身就听瑞王问他,“皇兄呢?”
宁庭安说,“马上就到,殿下让臣将江姑娘先送出来。”
瑞王并未多想,又望了一眼城门内。
皇后往前走了几步,正欲去掀开车帘,宁庭安却在她身后及时地说道,“启禀娘娘,江姑娘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殿下送过来时,人已经歇下了。”
皇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宁庭安的视线与其对视了一瞬,便弯下腰恭敬地立在她跟前。
“你去点点人数。”皇后回头对瑞王吩咐,瑞王人一走,皇后就让宁庭安抬起头,“听说你是王爷的师爷?”
宁庭安回答,“正是微臣。”
皇后盯着他,又问了一回适才瑞王问的话,“太子呢?”
宁庭安这回没及时回答,半晌抬起头来,皇后已经变了脸色,宁庭安突然双膝跪地,跪在了雨地里,对皇后如实相告,“启禀娘娘,殿下已经出不来了,殿下让微臣带话给娘娘,让娘娘将瑞王带回江陵,替皇室保住血脉。”宁庭安从袖筒里将那日陈温交给他的令牌递给了皇后,“殿下说,皇后娘娘无需担忧,这番决策不过是做的最坏打算,城中医药世家,皆在尽力医治瘟疫,不久后他便能归来。”
宁庭安跪在地上埋着头将那令牌举到了头顶,雨水慢慢地将他一身淋透,那令牌捏在他手里,已被雨水冲刷过一层又一层,过了很久才听皇后轻声问,“为何出不来。”
宁庭安没给她半点希望,“殿下已经染了瘟疫。”
跟前一阵轻响,皇后的身子无力地靠在了马车边上,宁庭安抬起头来又说道,“殿下已将退婚书给了江姑娘,殿下说娘娘若想将其封为公主,便依了娘娘的意。”
皇后突然就失了理智,对宁庭安说道,“你去将他接出来,不管用什么法子,染了瘟疫又如何,出来了本宫寻人替他治!”
宁庭安没动,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咬着牙说道,“他别以为本宫不敢,他要真不出来,本宫回去就将他心口肉嫁人。”
宁庭安将头磕在了地上,失声唤了声娘娘,“殿下那日为了江姑娘在王府门前屠杀了一万余人,他早就出不来了,娘娘也当清楚殿下的心性,殿下严以律己,一心爱民,心里装着天下,又岂能原谅自个儿手刃过手无寸铁的百姓,那其中可有不少孩童,就算殿下未染瘟疫,也会让出这太子之位。”
皇后的脸色苍白,一身劲装头发高束,瞧不出在皇宫时的半点雍容华贵,如此站在那,也不过是一位平常的女子,也只是一个母亲。
“本宫让他脱层皮,他倒是干脆,直接断了自个儿的命。”皇后仰头,两行泪水从脸上急速划过,咬着牙说道,“杀就杀了,我陈家历代皇帝,谁没杀过人,不需要他来忏悔。”
宁庭安起身将那令牌再次递给了她,“殿下说,他屠杀了百姓,该他赎罪,但他从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