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by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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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月微微顿一下,垂眸去看他,他眼里流动的笑意,让她又微微失神了一下,她凭本能地说:“照顾。但是柳先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实话你会生气么?”
“你先说。”他一副“看你表现”的神情,做商人的,怎么可能把话说死,不给自己留点出尔反尔的余地。
“我和你最开始是仇人,所以……如果我不照你说的做,最糟糕的情况,也不会比那时候更糟糕了。”
柳逾白似笑非笑的,“得罪我不要紧,是这个意思?”
梁司月不说话,只是缓缓地眨一眨眼,仿佛在说,只是你的归纳,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们说话之间,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了。
梁司月也就顺势将手机还给柳逾白。
柳逾白接了,没勉强她,只说:“有时候可以顺杆爬。”
“但我从小就没被教导过可以任性。”梁司月笑一笑说。
柳逾白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抬手腕看了看时间。
梁司月自觉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醉酒这一出,是不是耽误了柳逾白的工作。
长裙的雪纺料,在她起身时,擦过手腕,柳逾白顿了一下,没有转头去看。
她坐回到了对面,可能是害怕失礼,还特意跟他说了一声要跟小琪报备行程,才把手机拿过来。
梁司月一边低头打字,一边问他:“柳先生下午回崇城么?”
“明天。晚上约了何讷一起吃饭。”
“那下午……”
“视频会议。”
梁司月又说:“柳先生昨晚赶上庆功宴了么?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出席了……”好吧,她承认,只是“我”,不是“我们”。
“没赶上怎么能看见你醉成那副蠢样。”原本,这一页在柳逾白这儿都要翻篇了,好死不死她自己又提起来。
他倨傲极了的语气,训她:“陈鹤林的助理是个什么东西,他吆五喝六你也听。”
梁司月真没想到他突然发作,“……我怕得罪陈老师。”
“怎么倒是不怕我封杀陈鹤林。”
梁司月愣了一下,忙说:“陈老师本人没什么错……”
“他错就错在,有人借他的名头兴风作浪,他自己却不阻止。”
“他可能不知道……”柳逾白一记眼风扫过来,梁司月就不敢说话了,心里默默想的那句,就更不敢说出口了:那还让她用他的手机指挥莫莉呢,不是一样的行为。
可见柳总双标极了。
柳逾白告诉她:
混这圈,有一条铁律是捧高踩低,但还有一条铁律,是欺软怕硬。
倘若,下回再有什么闲杂人等的来为难,不必给什么面子。
譬如昨晚的事,早在陈鹤林的助理一开始劝酒的时候,你就应该说,既然是承蒙陈鹤林本人的帮助,那酒也应当在下回时机便宜的时候,亲自敬给陈鹤林。
有眼色的,这时候就该知道退了;要没眼色,你就直接给陈鹤林打电话,敬酒当然得对着本人,哪还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道理。这些话,半玩笑半严肃地说出来,没有任何人能挑你的刺。
梁司月听得频频点头,受教的神色,最后这句“中间商赚差价”,又将她逗笑。
柳逾白叫她“硬”,并不是一味强硬。是她缺乏经验,没想过不是一定要遵从对方定的那套游戏规则。
她说,还是因为畏惧心理,毕竟,“别人都有靠山。”
“难道你没有靠山?”柳逾白目光扫过来。
这句反问里,有不动如山的气势。
她心脏不受控地乱跳了几下,方微微笑说:“孙悟空取经都没有动不动就去找观音和如来呢。”靠山岂能说搬就搬的。
她实在喜悦,语气都不免有些卖乖,希望不要叫柳逾白听出来。
柳逾白哼笑一声,“改看《西游记》了?”
梁司月身上那件毛衣,过于宽松,领口总顺着肩部往下滑,她于是总会无意识地往上提一提。
他也总被她的这个动作打断注意力。
昨晚的事,复盘到这儿,梁司月仅剩下最后的疑问了,她吞吞吐吐地问:“我昨天晚上喝醉以后……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柳逾白瞥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梁司月脸“唰”地红了,“……我说了什么?如果有什么冒犯的,那一定不是我的真心话。”
“是吗?可人们怎么说醉后吐真言?”
“是酒后吐真言。”
“醉。
“醉了就没法说话了。”
“那你还问我?你都醉了,说没说自己不清楚?”
梁司月觉察到,有时候柳逾白还蛮幼稚的,某些时刻格外不好好说话,“如果说了什么冒犯的话,现在我就可以道歉;柳先生不告诉我,就等于直接放弃这个机会。”
柳逾白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神情告诉她,谁稀罕她的道歉。
“……”
如果,不是莫莉这时候来敲门,他们可能还能一句一句地聊下去。
梁司月觉得方才有一种微妙气氛,一种飘飘然的快乐,好像一口喝掉奶茶顶上的咸味芝士奶盖。而莫莉姐的出现将其打破,让她没法接着方才的节奏,那样又僭越,又相信自己的僭越不会被斥责地跟柳逾白聊天。
莫莉过来安排午餐的事。
梁司月才刚吃没多久,又因为柳逾白下午要视频会议,就说自己该回去了。
莫莉转头看一眼柳逾白,他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撑着扶手,另一只手点按触摸屏。没什么表情,叫她判断不出来,该不该现在就送人回去。
她于是先问:“小月你什么时候能回崇城?”
梁司月说:“至少还要待一周。”
莫莉又看了柳逾白一眼,想了想,又笑说:“司机中午办事去了,要不你再待一会,下午再送你……”
“不用送的,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莫莉飞快的,又说:“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给你送去洗衣房了,下午才能拿到。”
下一瞬,房间的座机电话响了。
梁司月是最靠近电话的,犹豫了一下,接听,按了免提。
电话来头自报是客房部的:“您的衣服已经洗净烘干,需要现在给您送上来吗?”
梁司月看向莫莉。
莫莉别过头去,她职业生涯,少见如此惨烈的翻车,尴尬极了。
梁司月便让人现在就把衣服送上来,然后挂了电话。
她其实,有点后悔接这个电话。并不是想走,只是怕打搅。
这下,气氛却变成了她不走不行了。
莫莉也只好说,“那我去跟司机协调一下,让他先送你回去。”
她又看了柳逾白一样,他还是不发话,这事就成定局了。
没多久,梁司月的衣服被送上来了。她这回不再像上次那样小家子气,知道身上这身衣服,给她了就是给她了,不会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梁司月手里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同两人道谢再道别。
柳逾白还坐在原处,“嗯”了一声,仿佛沉心于工作。
而莫莉则说,送她去楼下坐车。
梁司月走到门口,向着客厅里又最后望一眼,只看见他静坐的侧脸。
她收回目光,弯腰去穿鞋。
人走之后,门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柳逾白一瞬便将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一放,拿了一支烟,又想起房间里有烟雾探测器,作罢。
在揣摩他的想法这方面,莫莉一贯的弹无虚发,这也是他给她年年加薪,怕她辞职也怕她转投别家的原因。
用得实在太顺心了,省下他不少言辞上的工夫。
因为有些事,他真不想说,有时候哪怕心里想的是A,说出口的却是B。
方才,只要他开口,梁司月一定就得留下。
可是,为什么呢?
叫他一时纠结的,不是得想个什么理由才能叫她留下,而是,他为什么得想这个理由?
为什么想留下他。
从前倒是无意识的,无意识吃了中饭留晚饭,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今天,这个“为什么”陡然地从脑袋里蹦出来,放冷-枪一样,让他简直吓了一跳。
因此,才故意没留她,不然好像遂了这“冷-枪”的意一样。
房间里安静极了,隐约还有一股洗发水的香味,浅淡的,潮湿的。
他望见窗外开始下雨。
灰败天色,人也跟着心神俱灰。
第33章 3.11
梁司月在北城那边的工作彻底结束, 回崇城那天,梁国志借了车载着外婆一起去接她。
原本梁国志建议外婆就在家里等着,但外婆思念心切, 一定要一起去。
见面以后,梁司月明显看出来外婆心情好太多了, 这也一并地反应到了精神和气色上。
梁国志说, 外婆身体康复之后, 每天出去遛弯锻炼身体,短短一周时间,就和新家周围的邻居搞好了关系, 时常跟着小区里懂行的大妈去超市菜场挑一些尖货, 回来自己做饭。
梁国志倘若不用加班,也能跟着沾光。
梁司月拿到的第一笔片酬,除了一部分留以自用, 剩余全都给了梁国志,拿去张罗租新房子, 以及外婆刚出院那一阵, 找个保姆日常照料。
钱还剩了许多,梁国志自己用工资, 日常用度绰绰有余,这剩下的钱, 他就单办了一张卡,交给了外婆, 还帮她开通了手机支付, 教她怎么扫二维码,让她平常吃的、用的、穿的……想买什么买什么。
外婆起初不肯收,梁国志用老一套的话术劝她:小月他们那圈子里的人花钱都大手大脚的, 她自己拿着也存不住,您就当是给她存嫁妆。
见了面,外婆拉着小月的手,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夸她已经有明星气质了。
梁司月笑说:“您是敝帚自珍。”
“什么肘?”
“敝帚,就是,破烂扫帚……”
“不兴这么说自己啊,我来你们这个大城市,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多天,也没找到一个比我的小月还长得漂亮的……”
梁司月笑得眉眼弯弯,只在外婆跟前,她才能做个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小孩子。
今天,也是梁司月第一次去新租的房子里。
上次池乔去拜访外婆,跟她视频的时候,带她“云看房”过。
今天回家,所见两室一厅的格局和采光都很不错,带厨房和阳台。
一间房子里,梁司月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厨房,特别是那种满而不乱的,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她接过外婆递来的洗净的苹果,一边啃着,一边在厨房里一处一处地“考察”过去。
一拉开厨房的冰箱门,看见里面整齐堆叠的食材,都是外婆买的,自己爱吃的,梁司月便觉得自己熬在剧组的五个月里的辛苦和压力烟消云散。
拉开橱柜,率先看见的便是一套餐具,碗盘斗杯,尺寸和种类齐全的不得了,彩陶的质地,眼熟极了。
梁司月一愣,一口咬住了苹果,两只手腾出来,拿出来几只碗盘看了看。
果真,底部是枇杷、樱桃、西瓜、莲蓬等四时风物。
“外婆……”梁司月拿下嘴里的苹果,唤外婆过来,“这套餐具,是别人送的么?”
“是啊,”外婆笑说,“刚搬进来没几天,一个大闺女送来的,她说是你们公司的工作人员,好像叫什么……茉莉?人确实跟茉莉花儿似的又漂亮又有气质。她说新搬家肯定什么都缺,送套餐具过来,一定能用得着。难为她有心找的这套餐具,多好看……”
梁司月把一只碗拿在手中看了片刻,没忍住笑了,“……嗯,是有心了。”
外婆问她,中午想吃点什么。
梁司月几乎没犹豫:“乳鸽汤!”
“家里没乳鸽咧。”
“菜场远么?我陪您去买,再买些零食回来。”
外婆巴不得能跟她多待些时间,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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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后,梁司月去了一趟公司,跟晴姐碰头,聊接下去的工作安排。
晴姐告诉她,公司不想过度消耗她的人气,因此一年最多只拍两部戏,以剧本质量为准,不强求一定要演女主角。而假如没有碰到好的剧本,宁缺毋滥,让档期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