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繁华/穿越后继承了一座青楼怎么办——by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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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意心里倒没什么不平之处,她很庆幸老天给她活过来的机会,也很感激老天给她那么好的天赋,她所求的不多,能好好地护住重要的人、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到想帮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盛景意本来只当听个八卦,没想到第二天含玉便收到府衙传来的花帖,邀她出席赏雪宴助兴。
这种文人雅士聚会,大多会下帖请自己欣赏或喜爱的伎人出场,报酬不低,还是刷名声的好场合。而且这可是府君相邀,别说那位府君年轻有为、相貌出众,便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这一趟也得去啊!
含玉如今已经转到千金楼,她收到这么重要的花帖,代表着久未开张的千金楼终于有机会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杨二娘等人是见惯了风雨的,听到这消息也没太激动,楼里的小丫鬟就兴奋多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畅想起开在行宫的赏雪宴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去很多青年才俊。府君这么年轻,他宴请的朋友应该也很年轻吧?
盛景意本来兴致盎然地听小姑娘们聚在一起讨论赏雪宴之事,她娘却喊她上楼商量事情。
盛景意回到三楼,却见含玉也在,正噙着笑看向她。
盛娘拉她坐下,温声说道:“你没怎么出过门,也该出门见识见识了。这次赏雪宴你含玉姐姐打算带上你,”盛娘轻轻拍了拍盛景意的手背,“你到了以后不要乱跑,记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含玉姐姐。”
以前盛景意是个痴儿,盛娘便想着只要她好好地长大就好;如今盛景意好了,她自然要为盛景意将来做打算。
盛景意要摆脱如今的身份,要么是盛家平反,要么是找个好人家嫁了。
平反是不可能的了,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朝中诸人兴许连她父亲是谁都忘了,谁会大费周章去从犄角旮旯扒拉出那么件陈年旧案给她们家平反。
所以盛娘心里期望盛景意能遇到个不介意她出身的良人,再不济,盛景意也要在秦淮河畔站稳脚跟,不至于在她们撒手人寰后无所依傍!
要做到这一点,眼界很重要。
短视之人无论在什么行当都走不远。
对于出去见识一下大场面这种好事儿,盛景意还是很乐意的。她一口答应下来,接着便兴冲冲地拉着盛娘和含玉去挑衣服,问她们出席这种宴会在穿着上有什么忌讳,免得不小心踩了线。
杨二娘她们听到动静,也齐齐来给盛景意出谋划策,几个人合力给盛景意选了一套新行头。
小姑娘年纪小小的,穿衣打扮其实不用太讲究,而且她不是受邀的主角,太过隆重会显得喧宾夺主,所以她的衣裳和披风都比较素净,妆容自然也不必太艳丽。不过她年纪小,发间缀两只小玉兔,瞧着便显得娇俏可爱,比满头珠翠要强。
盛景意对着铜镜照来照去,也觉满意得很,给盛娘她们转了个圈展示全身效果,极大地满足了她们打扮女儿的乐趣。
翌日冬雪初霁,冬阳又从云端冒头,盛景意裹得严严实实乘轿子出门,听着轿子咿咿呀呀地晃到行宫之外。她甫一下轿,便见斜刺里跑出个人影来,竟是许久没见的徐昭明。
盛景意抱着手里暖炉,立在雪中的小轿前微微地翘起唇角,喊道:“徐公子。”
徐昭明本就是馋盛景意的声音和含玉的琴艺了,特地蹲在行宫外守着。他在两个轿子之中摇摆了一会,想着琴不能马上听到,嗓儿却是一打招呼就能听见的,所以才先跑到盛景意面前。
金陵下了两天两夜的雪,地上、树上皆是一片素白,盛景意也裹着素色披风,本不会太显眼,可她站在那里弯起唇朝他一笑,徐昭明不由得有些恍惚,头一次注意到她除了声音好听之外还长得这么好看!
徐昭明是在国公府里长大的,平日里见到的大多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官家小姐,断没有哪个丑得有碍观瞻,大多都娇美可爱,是以他不甚在意别人的容貌。他很快回过神来,又聊回了自己的兴趣爱好:“盛姑娘,那些唱词你可有看过?”
盛景意说道:“看过好几本了,只是唱得很一般,还得多学学。这次含玉姐姐带我出来见见世面,我正好看看别人是怎么唱的。”
徐昭明就喜欢这种认真好学的人,他说道:“那你好好听,别浪费了你的好嗓子。”
盛景意乖乖点头,与徐昭明一同跟上前头正等着自己的含玉。
徐昭明欢欢喜喜地与含玉打了招呼,问她有没有学他送的新曲子,两人飞快就新曲子之事交流完后徐昭明才恋恋不舍地与她们话别,免得一会他祖父见了又要揍他。
盛景意乖巧地跟在含玉身边,从侧门往里走。
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从小小的侧门走进行宫,那都是天大的荣耀。
盛景意以前拍古装戏去的都是影视城,很少有实地取景,这回有机会见识真正的行宫,她免不了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韩知府兼任行宫留守,却不可能借用整个行宫,她们被仆妇验身之后便沿着曲折的回廊被往里带。
盛景意时而看看庭中的花木,时而看看梁上的彩画,觉得样样都很新奇。这和后世变成景点的古建筑不一样,花木是按照时人的喜好栽的,彩画也绚丽鲜活,没有记忆中那种久不住人的寂定感。
小土包子盛景意走到回廊尽头,挨着含玉在供伎人做准备的偏院歇脚。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们前脚刚到,后脚来的便是如意楼那对双生姐妹花。
那对双生姐妹花见到含玉,微微讶异了一下,接着便浅浅地一笑,算是和含玉打了招呼。哪怕是作为竞争对手,她们这些姑娘也不兴当众撕破脸的,那会让看客觉得她们品行不好、脾气糟糕。
盛景意见她们两人长得跟模子印出来似的,当下便猜出她们的身份。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觉得这样的小姐姐养出一个已经很了不得了,她们娘居然一下子生出两个,真是了不起!
盛景意的好奇心也就那么一点点,目光很快转到其他姑娘身上。
府君请客,自是不能只请一两个伎人,那多寒酸?少说也得把有名的女伎全请来助兴才够牌面!
这次能到场的,大多都是秦淮河畔名盛一时的官伎,这也是官场上默认的规则。你找人弹唱助兴可以,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伎,得照顾朝廷的生意!
盛景意正欣赏着纯天然的小姐姐们,便见一群韩府君家的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给她们面前摆了些冒着热气的点心和清茶,说是一会赏雪宴开始以后她们得轮番出去献艺,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散场,让她们先垫垫肚子。
盛景意眼睛熠熠发亮。
她和其他人一样小口小口地尝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点心,等吃饱喝足了,才一派天真地转头小声问含玉:“含玉姐姐,你看我口脂是不是掉了?”她的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旁边几个同行听得一清二楚。
含玉一顿,打量着盛景意的唇,发现上面是少了一小块。她温柔地和盛景意打配合:“是掉了点,你口脂给我,我帮你补一下。”
其他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盛景意唇上,小姑娘唇色如淡淡春樱,又水灵灵粉嫩嫩,叫人一看便想到春暖花开的暖融春日。
与她相比,旁边的含玉便显得成熟许多,可成熟也有成熟的美,含玉脸上的妆明明不算明艳,那一点水红朱唇却把她整张脸点活了!
这种颜色的口脂,她们手上好像没有?
众人思忖间,盛景意已经拿出自己带来的银管口红。
她自留的银管口红是樱色的,外壳雕的是坐在樱树下抚琴的樱花花神,别的不说,光这银管便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离她们最近的双生姐妹花一下子看直了眼。
含玉接过盛景意掏出的银管口红,用她嫩葱根般的修长手指把那樱色口红旋了出来,那口红通体泛着水润光泽,不管是色泽还是形状都十分漂亮,用起来也简单得很,轻轻涂上去便能着色!
盛景意的唇色本来就很漂亮,只需要薄涂就很好看了。含玉飞快给盛景意补完唇妆,又将口红旋回银管之内,隔绝了其他姑娘的探究目光。
有人见盛景意马上要把那银管口红收回去,顿时按捺不住追问道:“含玉姐姐,你们这口脂哪买的,样式看着很新鲜。”
盛景意见她们一个两个都盯着自己手里的银管口红看,一脸警惕地把它收了起来,怯生生地说:“这是我娘送我的!”意思是不许她们打她宝贝口红的主意。
其他姑娘都有些哭笑不得,她们够格收到府君大人的花帖,难道还缺买口脂的钱吗?谁会图她那手里那一支!
含玉笑道:“这是我们当家从林家脂粉铺那里买的,刚出来不久,兴许你们没碰上。”
各个花楼都有自己的采买渠道,像如意楼这种背后有靠山的还能去东市那些达官贵人才能出入的铺子采买,过去孙当家没少为此骄傲,在场这些人大多也会设法用东市铺子的胭脂水粉,所以听含玉这么一说,也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知晓这种新样式了。
虽然不太看得起西市的脂粉铺子,不过那银管口红看着很不错,回头一定得派人去买回来试试。
有些东西,她们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意儿:进入大型宴饮现场!
小意儿:带货的机会来了!
第14章
盛景意小小地带了下货,见好就收,没太猖狂。
林老板那边才刚备好第一批货,广告打得再响她们也吃不下这市场,没必要为别人做嫁衣裳!
这么多小姐姐聚集在一起,也是很有意思的,盛景意昨天已经拿到“节目单”。
韩府君出身名门望族,哪怕自己挺洁身自好,家中也不免养着一群家伎。
这种大型宴饮场合,节目编排主要是由府中人安排,歌舞表演之类的基本由家伎承包了,她们这些从外面请来的不过起着点缀和暖场之用。
昨日一早收到的花帖之上已写明她们负责哪一个环节,到点才会被安排上台。
盛景意听着小姐姐们低声讨论着彼此的上场顺序,越发觉得每个行业都不好混,当官伎更是如此,这次被请过来的就涵盖各种专长的小姐姐,连行酒令都有专业人才。
行酒令这个,盛景意也是补过课的。
从玩法上来说,靠运气的有藏钩、射覆、拧酒令等等,基本和后世的掷骰子差不多,只是道具不一样而已,比如藏钩就是把东西藏在手里让人猜有没有、有几个,拧酒令就是推动一个类似不倒翁的“酒中仙”,“酒中仙”指到谁谁就要喝酒。
靠实力的有律令、著辞令等等,律令是在现有的名人、名句、名诗里面玩花样,著辞令是现场作诗词,各有各的玩法,但都需要一定的知识储备。
简而言之,哪怕是陪达官贵人喝酒,也得足够专业才有资格当陪客,要不然你连酒筹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懂,坐过去完全是在丢自己的脸。
外面开宴之后,盛景意这边就安静下来,专注地听着外头的热闹动静。
盛景意耳力不错,隔着厚厚的院墙也能听到那边的弹唱声。
只可惜舞却是看不到的,她听说韩家养的家伎舞技过人,大多是昭康长公主从教坊那边弄来的,算是实打实的“宫廷派”。
自唐朝以来,舞就已经被细分为软舞、健舞、花舞、字舞、马舞五大类。
软舞步调轻缓,健舞欢快有力,字舞和花舞更是后世各种大型节庆晚会必不可缺的传统技艺,舞者通过编排好的舞蹈动作排列出文字或者图案!
至于马舞,那和后世的花样骑术差不多,就是把人和马都打扮得花里胡哨做出各种特殊动作。
而在这五大类之下,又数百种不同名目的舞蹈,可以让人跳个十天半个月不重样!
这些东西盛景意在蹭课时都听过了,只可惜一直没能亲眼所见,也就看杨二娘给她们楼里的十二个小姑娘演示时有点样子(而且杨二娘显然比较擅长健舞)。
既然只能待在后台,盛景意便也不惦念了,反正到花朝节总是有机会看到的,到时还有花船巡游,什么表演看不到啊!
她安安静静地窝在含玉身边,听着小姐姐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都是从经年累月在台上练出来的功力,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双生姐妹花看起来也不甚紧张。
前头歌舞停了,先让几位有才的姑娘出去陪着行酒令,主要负责管着酒筹、呈送罚酒,若行的是著辞令,还需要负责抄录诗词。
这次到场的多是金陵的文官及他们家中子弟,行的自然是雅令,座中人轮番唱和,算是给年轻人一次表现机会。
这同样是受邀伎人们的机会,一会她们要先出去开个嗓,方便座中人选择把自己的词交给谁唱。
一般来说,在这种官方活动中表现突出的人有机会争取到明年花神夜游会的名额,头名更是能直接保送!
是以哪怕这种活动规矩多、要求高,收到花帖的人也会欣喜不已。
作为今年的“花神”,坐在盛景意旁边的双生姐妹花是最先出去献唱的。
这对双生姐妹花一开腔,盛景意就知道为什么她们能拿下今年的花神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音乐这领域很多时候是靠天赋吃饭的,天赋很重要,声音的辨识度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