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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蔻——by不止是颗菜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11

  江绪顿了顿:“海水咸涩,不能饮,也不可用来沐浴。”
  明檀长于深闺,平生从未见海,认知有限,她一直以为海就是漫无边际的江河,倒不知还有如此差别。
  她恍然道:“难怪灵州也曾有过旱灾,先前听知府夫人说起灵雨河因祈雨得名,总觉得有些不对,后来一想,灵州近海,为何需要祈雨?原来如此……”
  江绪颔首:“所以,你先与舒景然一道回京。”
  可明檀回过神来,又有些不情愿,磨蹭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夫君…阿檀不想先行回京,阿檀不怕累的,若是不能沐浴……忍几天便是了,带我一道好不好,我想看看海是什么模样。”

  不知为何,江绪这回倒是极好说话,只略略沉吟便应道:“上路后不可反悔,本王不会为你耽搁。”
  “嗯嗯,我不会耽搁夫君办正事的!”明檀立马挺直小身板,竖起三根指头发誓道。
  江绪姑且信了。
  然明檀嘴上说着不会耽搁,离开泉城不久便试探着提起了要求:“夫君,我方才看了舆图,我们似乎可以走理县这条路过去,至多只费半日路程便可回归原定路线,理县比澄县富庶……我想去理县添些东西,省得到了桐港缺东少西的。”
  “在泉城不是添置了?”
  “先前添置的……可能不够。”明檀冒着被他冷脸的风险绞尽脑汁找着借口,“而且来时我们途径理县,不是吃了一种很好吃的糕点嘛,我想再买一些。”
  江绪放下兵书,定定地看着她。
  明檀心想:完了完了,夫君定是要板着脸不留情面地将她训上一顿了。
  她小脸紧绷,心下忐忑,然江绪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未移,只对马车外头说了声:“取道理县。”
  这就同意了?夫君今日未免也太过宽和了吧?
  明檀不动声色地偷觑着他,他却神色如常,垂眸继续看起了兵书。
  -
  灵州理县,大显烟火之乡,因盛产各式爆竹烟火而丰饶富庶。
  往理县街上走一遭,十家铺子里头起码有七家都是做烟火生意的。就连宫中庆典需燃烟火,也多是由理县送入京师。
  早先前往泉城,他们一行便在理县暂住了一宿,此回事毕,明檀也满以为会途径理县折返,所以早早儿遣了云旖前来做了些准备,谁想还要绕道桐港,不得已,她只能硬着头皮,找些听来无理取闹的借口试上一试了。
  到理县后,他们下榻了来时路上的那间客栈。
  明檀趁江绪不注意,小声问了问云旖:“都准备好了?”
  云旖利落点头,颇有几分“我办事儿您放心”的意思。
  明檀跟着江绪回了房,略略梳洗了番,又装模作样地拉住他,要他陪自个儿一道去买糕点。
  这一路经行,明檀出门大多是由云旖陪同,江绪只陪她出门逛过一次。
  这倒不是因为江绪不愿陪同,而是明檀不喜让他陪同。
  与他一道出门逛街,她若不开口,他便半句话都不多说。若问好看与否,他便都答好看。若问买哪个更好,便让她都买……简直就是根行走的木头,且他虽不发表意见,但总会让人心底生出种“逛完了吗逛完了就赶紧回去”的紧迫感,还不如自个儿逛来得痛快。
  现下出门,又是一样,明明是两人一道,明檀却无端逛出了一种寂寞之感,买完糕点便兴趣寥寥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若不是为了等天黑,她都想回客栈歇息了。
  正当她无聊到三步抬头望一次天之时,身边静默的木头成精了。
  江绪忽停步问道:“这糖人如何卖?”
  “哎客官,这些捏好的五文一根,随您挑选,若要现捏,八文一根。”摊贩热情应道。
  “能照着我夫人捏一根么。”
  明檀闻言,不由望了他一眼,颇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稀奇之感。
  “自是能的,夫人天仙之姿,公子好福气啊!”有生意上门,摊贩嘴上热闹得紧,明明遮着面纱,天仙之姿也是说夸就夸,“公子自个儿可也要捏一根,两根便宜些,只收十五文如何?”
  江绪本想说不必了,然明檀先应道:“好啊,那便照着我俩各捏一根。”
  “哎,好嘞!佳偶天成,好事成双嘛。”
  闻言,江绪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小摊贩嘴上活络,手艺却不如嘴巧,依着两人捏的糖人,除了身上衣裳对了颜色,其他地方愣是瞧不出半分相似。
  付了账,明檀拿着江绪的糖人都瞧乐了:“这是如何捏的,我遮着面纱捏不出容貌便罢,夫君生得如此英俊,竟被捏成了这般模样,瞧着脸都宽了两倍不止,还有这眉毛,这嘴巴……”
  她边说,边拿起糖人往江绪脸边比对:“啧,可真是太丑了。夫君若是如斯尊容,阿檀嫁入定北王府的第一日怕是就要抹了脖子去了。”
  江绪:“……”
  明檀正絮絮叨叨念着这儿丑那儿丑,身侧之人竟忽然从她手中夺走了糖人,并面不改色地咬断了糖人的脑袋。
  “……?”
  明檀僵了瞬。
  这糖人多是用来看的,味道并不好。她夫君未免也太凶残了,丑起来连自己都吃!
  想到这,她下意识便望向江绪手中照着她捏的那根糖人。
  江绪也望向手中那根遮着面纱的糖人,捏着木棍转了两圈,便作出要吃的姿态。
  明檀瞪直了眼!
  丑的只有他,为何连她的脑袋也要咬断!
  可那糖人送至嘴边,并未如明檀所想那般瞬间身首分离,他垂眸,只轻轻舐了一口。
  “……”
  明檀耳根发热,也不顾平日在外时刻注意的矜持,在他靴上踩了一脚。
  登徒子!孟浪!下流!!!
 
 
第七十二章 
  平日除了欢好,江绪都正经得很,忽然做起不正经的事儿,也无怪乎明檀臊得独自往前走,径直走出了大半条街。
  江绪看了眼手中糖人,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
  天色渐暗,走至街口,明檀倏然想起正事,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自个儿走反了方向。她停步,想回身,可又不自觉被不远处的热闹吸引。
  两街交汇之处,也不知在做什么,路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时不时还交头接耳,窸窣低语。
  江绪跟了上来,手中的糖人不知是被他吃了还是被他扔了,明檀也没注意,只探头探脑望向人群,好奇喃喃了句:“是在演杂耍么。”
  “这也太难了!”
  “依我看啊,那小雀儿根本就拿不出来,就是骗人的东西。”
  “对,头能出来翅膀就出不来,翅膀出来身子出不来,哪有这样的理!”
  ……
  两人上前,围观百姓正讨论得热烈。
  明檀瞧见也有几位女子在看,便打听了句:“姑娘,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摆摊解机关呢。”那姑娘眼不离,只热心解释道,“这人说,有个做机关的高人在他家中借宿了一晚,送给他一个机关物件当谢礼,喏,就是那玩意儿。”
  明檀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小摊上摆了只小小的木笼,笼子里头还有只木作的小雀儿,旁边歪歪斜斜写着“五十文一次,一次半炷香”。
  “别说,这东西做得还挺精巧,这人拿它出来摆摊,说是谁能将那小雀儿从笼子里弄出来,还不弄坏这玩意儿,便将这玩意儿给谁。解一次五十文,一次只能解半炷香,还得提前押上五两银子,若是把东西弄坏了,这五两银子就不还了!”
  那碗里头约莫有几百文,也就是说有几个人试过了,都没成功。
  “为何大家只看不试呢,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不成?”明檀忍不住问。
  那姑娘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没听清先前说的话,特意比了个“五”的手势:“要押五两银子,这哪是随便能试得起的。就算拿得出五两银子,那木头玩意儿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碰坏了,五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换谁不心疼!”
  五两银子很多?明檀迟疑了一瞬,又看了眼江绪。
  江绪低头问她:“喜欢?”
  “……瞧着很是精巧,应不是随便能做出的东西。”
  江绪点点头,缓步上前,直接放下锭银子。
  见他放的是锭十两的银子,摆摊那人都没让他先付五十文的账,忙堆出笑脸,双手捧起那木作的笼中雀机关,往前递了递:“公子,您请,您请。”
  江绪拿到那笼中雀机关,目光微凝了一瞬,站在旁边的明檀心下也不由讶然。
  江绪察觉到她的反应,问了声:“知道?”
  明檀点头,迟疑轻声道:“这应是云偃大师所做的机关?以前在闺中看过云偃大师写的《机关术论》,虽从未见过实物,但听闻他所做机关均会在上头刻流云纹。”
  眼前这笼中雀机关,木笼底座便刻有极精致的流云纹,与《机关术论》上头印着的一模一样。
  这拿出来摆摊解机关的约莫是不识云偃,竟只让人押上五两,这意思不就是在他眼里这机关只值五两么,若拿到上京城里去卖,遇上懂行的,五百两想来也不成问题。
  云偃是高宗时期的机关大师,听闻高宗在世时,便让他为自己设计了陵寝中的机关,以保后世不被宵小扰其清净。高宗离世后,他也避世消失,再未听其音讯,出自他手的机括作品如今留存得极少。
  江绪打量了会儿,便开始解。
  这木笼上下只两个不大的圆洞,都打不开,周身由五根木栏围立,小雀儿的翅膀是可以上下活动的,其他部位都无法动。
  显而易见的是,这小雀儿只可从木栏缝隙里拿出来,然这小雀儿的头圆圆的,只能恰好卡在木栏缝隙里。若是换个方向,脚可以先出来,可翅膀便会被木栏卡住。若挪动翅膀,让翅膀侧出,身子又会被卡住……
  总之,无论如何挪腾,出了一个部位,总会有其他部位被木栏卡住。
  江绪原本以为简单,可摆弄了好一会儿,竟也没将其解出来,他神情专注,尽量控制着力道,省得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将这机关给毁了。
  半炷香的时辰将至,明檀看了眼周身都莫名降温的某人,心底不由生出些许淡淡的尴尬。
  方才围观的小姑娘可都窃窃私语说着,这位公子俊朗不凡,且瞧着极有底气,定能解开这机括。她亦是如此认为,还满心期待着夫君大展神通,赢下云偃大师的机括送给她呢。
  “公子,半炷香到了。”摆摊之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了声。
  江绪眼都未抬:“再买半炷香的时间。”
  “G,好嘞,好嘞。”
  ……
  眼看半炷香又要燃尽,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说这玩意儿就是坑人的,根本就不可能解开。
  明檀站在一边看江绪解了许久,倒是看出了些门道,她拉了拉江绪的衣袖,忍不住小声道:“夫君,不如让我试试?”
  江绪稍顿,将机关递给了她:“有些难。”
  她拿在手中也没急着动,先是仔细观察了会儿,确认心中所想后,她尝试着换了个方向拿着木笼,动作极快地左拨了拨,右拨了拨,最后从里往外按了下脑袋――
  出来了。
  这么快?真出来了?
  明檀自个儿都怔了怔。
  其余人自不必提,都不由静了一瞬。先前好几个人都没能解出来,可她动手开始,不过几息,就将小雀儿从木笼里头拿了出来,这委实是太不可思议了些。
  “姑娘,你是不是玩过这机关?”
  “是啊,怎的如此之快!”
  “这竟真能解开,是怎么弄的来着,你们看清楚了吗?方才我都看眼花了。”
  其他人也许没看清,但站在身侧的江绪看清了。
  事实上从她换了方向拿木笼开始,他便注意到了先前忽略的细节,也想通了这一机括的解法。
  木笼上头的五根木栏一眼望过去呈均匀围立之态,实际间隙却有细微差别,能拿出木雀的那一处间隙比旁处略宽一些,当然,拨出木雀部位的顺序和角度也十分关键,错一步都会无法顺利将其拿出。
  周围都在议论,连老板都好奇她是不是从前玩过这机关。明檀说没有,众人还不信。
  可江绪知道,她不可能玩过,云偃大师所有的作品都是仅此一件,且此件作品《机关术论》中并未记载,应是避世后所做,她不可能在此之前便知晓解法。
  明檀欣喜地从老板手中赢了笼中雀机关,押下的十两银子没让退,还与这老板说了这机括的来历,想再给他补上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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