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直播——by退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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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敏锐道:“他知道你以前的事?”
“不知道。”丁希华顿了下,“我是说,我不知道。”
何川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放缓神态,点点头说:“你继续。”
丁希华摊手:“我没什么好继续的。”
他不需要李凌松来告诉他,怎样去看待青少年犯罪,更早以前,已经有人与他接触并朝他传递了这类信息。除此之外,他知道一个心理学专家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接近病人,去切入话题。他看着李凌松在自己面前装作第三人的姿态,其实暗暗觉得可笑,也在反向考察着这位行业大牛的表现。
丁希华平静地陈述道:“李凌松,和那个人的体系虽然有点相通,但互相持有的观点并不相同。基于对同一个学科的掌握,有着南辕北辙的理解。他们的观点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李凌松除了心理学上的知识,自我意识更偏向于儒家的思想,有那么点‘克己复礼’的味道。而那个人,不是。”
幕后人会挑唆,会怂恿,会促使他站上危险的刀锋。那个人会告诉他,天才就是天才,与世人不同。将他与社会群体分离,再看着他从高处跌落。
丁希华说着心绪恍惚,再次被拉入那段可笑的过去。他抬起眼皮,对上何川舟清醒的眼睛,才重新敛神,嘲弄地接下去:“不过,这个谁知道呢?现在想想,李凌松出现的时机的确很奇怪。这有可能是他的另外一项实验。忠诚度实验?清醒度实验?确认计划进展?又或者是别的挑选标准。从各种方面上来说,他真是一个完美符合条件的人。何队长,你怎么看呢?”
何川舟不带感情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不怎么看。一一验证。一一排除。职责所在。”
丁希华低笑了声:“你们这样的人,其实也挺可怕的。”
何川舟不以为然:“只要他们不犯法,我会是人民的好朋友。”
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起身道:“没什么补充的话,今天我先走了。你好好改造”
“剪刀石头布,一个最简单又最复杂的模型问题。”
何川舟走到门口的时候,后头的男声突然道。
“当对手说,‘接下去,我要出布了。’,出多了一个条件,却让一个原本简单的排列组合问题,变成了数据模糊、概率不定的复杂模型。”
何川舟回过身。
丁希华微低着头,眼底暗芒涌动,他意味深长地道:“希望这一次,你们不要再抓错人了。”
何川舟安静听他说完,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承蒙吉言。不过,我从来把这种只能靠概率的游戏,当做是赌博。公职人员,严禁赌博。这也是你今天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房门清脆的关合声,成为二人对话的终结。
·
穹苍看着范淮。说真的,有时候她能从范淮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无论是孤苦无依的人生,还是备受偏见的环境,都有那么一些重叠的部分。
所以她无法旁观范淮流离漂泊在外。
穹苍耐心地和他说:“李凌松见过她们,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是我的一个长辈,且是业内的权威。江凌找他帮忙,很寻常。”
范淮开始抗拒:“我自己会证实。”
穹苍:“你自己的证实?然后你想做什么?”
“代价。”范淮侧过身,咬碎了每一个字,“他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就算他的寿命已经没有价值。”
穹苍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范淮,这个社会是有规则的。”
范淮冷厉道:“尊重规则就能活得好吗?”
穹苍:“虽然这样说对你,很残酷,但是……纵观人类社会秩序的发展,都是在痛苦的奠基下产生。”
范淮自嘲地笑出声:“所以为什么是我?选定一部分人牺牲,也是人类发展的秩序?”
“范淮。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穹苍缓声安抚道,“会变好的,我向你保证。”
范淮眼中闪过一道水光,他很快阖下眼皮,将自己的软弱丢弃出去,摇头道:“保证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我要去找我自己的答案。”
范淮戴上帽子,把整张脸遮起来,背身离开。
穹苍在后面叫道:“范淮。”
远处的女生紧张看着二人。
“范淮!”
范淮走了两步,最后还是变得迟疑,并停了下来。
穹苍快速跟上去,把伞挂在手腕上,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
她把边角的卷曲的部分抚平整,递过去说:“……江凌和范安的墓都在这里。有空就去看看。”
范淮跟块石头一样立在当场,似乎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举动。一顿漫长的准备,他才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指尖发颤,接过名片,捏在手心。
“我相信你。”穹苍低声道,“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整理,我把大纲重新调整了一下,决定将范淮的案件放到最后的最后,在结尾做成两人一起参与完善的师生副本,所以目前案件相关的细节推理会有所保留,现在先进行收尾,这样整体看起来清晰连贯一点。
第112章 报备
穹苍跟在范淮身后,目送他离开,一直到他的身影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她停在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道与人声鼎沸的商场,感受无数人从身边走过,却又如早晨缥缈的薄雾一样触不可及的寂寞。
她将手揣进口袋里,沿着路边的行人道踱步前行,走了一段,才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
穹苍猛然一个激灵,心知不妙,摸出手机一看,主页屏幕上果然挂着明晃晃的一串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贺决云。
贺决云急切地给她大了十来个电话,见她不接,中间又穿插了多条短信。
起初还是很淡定地询问她的去向。
“你去哪里了?出门干什么去?”
“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有空了回个电话。”
“你把支票压鼠标底下是做什么?我不是偷看监控我只是以为你人没了。你给我敬礼又是几个意思?”
到后面越显暴躁。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还连短信都不回!你生气干什么要冲着我来?我又没惹你!”
“你上次惹到我我也没跟你计较,怎么轮到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人就跑没了?”
“说好了没事儿别离家出走,你不会走这么幼稚不冷静的套路吧?”
“你再不回电话我报警了啊!我用权限开定位了要。你那么大人了怎么能玩失联?”
“穹苍!你这样我也要生气了啊!”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发泄之后,短信发送时间出现了一个空档。就在刚才,贺决云发来了满是平静的一句话。
“有空了回个电话。”
平静的背后显然是一派超脱的胸怀,形象生动地描绘出了贺决云放弃挣扎、缴械投降的觉悟。
穹苍静默许久,认真阅读了几遍短信内容,那点因为范淮而积攒起来的忧郁,最终被贺决云给击了个稀碎,连残渣都沿着流水线工程一起被运进了焚烧厂。
真是……自带表情包的一段文字。
穹苍不知道贺决云对她的生存能力究竟有着多大的误解,不过只是寻常出个门而已,急得好像未成年儿童走失了一样。但被人关心总不是一件会觉得讨厌的事,甚至穹苍还因为贺决云的抓狂而觉得有点好笑。
她握着手机,往里侧退了退,蹲到一家店铺前方的台阶尽头,以免挡住别人的路。
穹苍还是明白的,这种时候,她不能直白地跟贺决云说,“我没有听见”,那贺某人大抵会把她彻底拉到黑名单上去,加上上回还没有清算过的旧账,短时间内她都要面对一个阴阳怪气的Q哥。
穹苍考量片刻,认真编辑短信。
穹苍:我来见何队了。
贺决云的短信第一时间发了过来,可见他一直在盯着手机。
贺决云:又去见何队?你跟何队到底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才认识不久?
穹苍一阵自我怀疑。
何队……何队不行吗?
贺决云:为什么不接电话?
穹苍:何队不许我接电话,要肃静。
贺决云:怎么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回短信?
穹苍:何队不许我开铃声,刚才在街上,周围太吵,没听见震动。
穹苍:【难过】不好意思啊。
这个解释很蹩脚,但可能是最后的那个表情包很好地唬住了贺决云,小贺同志纠结了不到一秒钟,还是将这一页轻轻翻过。
小贺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贺决云:我以为你跑没了知道吗?下次有事出门能不能先给个报备?
穹苍认错的态度一向是飞速且没有灵魂。
穹苍:我错了。
贺决云很气。他气愤地打下了两个字——
算了。
穹苍:我出门没带东西,走之前朝监控器挥了下手,我以为你懂。
贺决云:我懂什么!挥手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而且你根本不是挥手,你是敬礼!敬礼难道不是致别吗?谁平时出门是敬礼的?还把钱给留下了。你让我从哪个方面懂?正面还是侧面?
他们两人脑回路对上的概率本来就不高,心有灵犀这一点在他们身上经常失效。贺决云没觉得这问题有哪里严重,毕竟语言的发明不就是为了促进交流吗?了解是要在长期生活的条件下创造的,穹苍都没给他机会。
如果穹苍经常给他出类似考点新奇的阅读理解题,他年轻脆弱的心脏,真的承受不住一次次的梗动。
……但是这事也不能全怪穹苍。贺决云意识到了。何队得背大锅。
穹苍正想着该怎么安抚,前面那条满是暴躁的信息突然不见了。
【贺决云撤回了一条消息】
贺决云: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穹苍被贺决云突如其来的包容弄得有些惭愧。然而那种感情只是稍作停留,没能帮助穹苍说出真相。
穹苍:回来的。
贺决云:嗯,早点回来。我先去工作了。
随后对面就没了动静。
暴怒的贺决云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给顺毛了。
穹苍看着停滞住的手机界面,出于谨慎起见,给何川舟也发了条信息,跟她知会一声。说如果贺决云来问,帮她兜个低,证明今天自己去找她了。
这条信息,何川舟是离开监狱后才看见,这时候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何川舟坐在车上,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还在谈恋爱阶段呢就开始找人打掩护,一点都不坦诚。
不过如果是穹苍的话,多半是有她难以解释的正当理由。
何川舟往下翻了翻聊天记录。
贺决云并没有来找她打听,于是她主动给贺决云发了一条信息。
何川舟:穹苍跟我在一起。
贺决云接到这条迟来的报备短信,有点茫然。
贺决云:忙完了?那你让她接电话。
何川舟面不改色地回复:我们要进去探监了,再说。晚上她会回去的,别催。
何川舟处理完贺决云这边,直接给穹苍打了个电话。
对面倒是很快接起来,何川舟语气随意地问道:“人在哪儿呢?”
穹苍那边听着很安静,她说:“准备去医院。”
“你这还没好?”何川舟惊讶道,“复诊你让我给你打什么掩护?你没事吧?”
穹苍解释了一句:“我想去探望一下李凌松的前妻。”
何川舟放心道:“哦,我也正要过去。那就医院见。”
穹苍:“好。”
·
李凌松的前妻,穹苍没见过多少次,她只记得两人已经离婚很久了,关系比较寡淡。育有一个儿子,叫李瞻元,比穹苍父亲还要大两岁。
其实她见李凌松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李凌松研究社会心理学,同样是一位感觉很敏锐的人,他能察觉到穹苍对自己的抗拒。在方起不曾出现的时候,他对穹苍提供的大部分是经济上和学习资源上的帮助。后来方起跟穹苍混熟,他才多了一个跟穹苍沟通的渠道。
可惜,方起未能叫他们关系缓和,每次两人对话,仍旧带着明显的疏离。
穹苍站在医院门口,从店里挑了个漂亮的果篮,又买了一束花,提在手里,上去探望。
病房信息是穹苍找方起打听出来的。连方起也不知道他师娘的生日快要到了,还是辗转去找了李瞻元询问,才把确切信息告诉穹苍。
穹苍到的时候,病房里除了李凌松的前妻——薛女士,还有一位中年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