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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千户——by白鹿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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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温良恭俭、柔顺性情乃至对陆铮悉心照顾,皆是由于她将自己摆在妻子这个身份上,也许她没有嫁给陆铮,而是嫁给了旁人,譬如曾同她有婚约的裴三郎,她一样会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合格的妻子。
  但她嫁给了陆铮,这个男人没有文采,不擅诗词歌赋,粗心大意,又一身蛮力,不善言辞,身上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但他又特别好。
  在知知心里,陆铮不仅仅是夫君,更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爱人。
  他不善言辞,但在她偶尔醋上一句时,又会十分当真地解释;他不擅诗词歌赋,但却会策马去西山,亲手摘来一束蔷薇,挑出开得最好的,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递给她;他粗心大意,却却能察觉她偶尔的不安,宁肯不去攻徐州,也要留下陪她……
  一开始,青娘压根不认同陆铮,觉得她嫁给陆铮,是委屈了她。而如今,便是青娘再挑剔,也说不出陆铮半句不好了。
  陆铮也许不是个很好的主公,不是很好的儿子,但他待她,却是绝对的真心。这份真心,令知知感动,亦令她在不知不觉中,卸下了伪装。
  两人明明成婚三载,但在这个时候,知知才真正感觉,她不再只将陆铮视为夫君,只要陆铮以真心待她一日,她亦绝不会舍弃他。
  男子真心难得,如阿娘所言,陆铮日后的身份只会越来越高,摆在面前的诱惑也会越来越多,兴许有一日,陆铮就变了。
  但她想,只要陆铮一日不变,那她也一日不变。
  她这一辈子鲜少去赌什么,这次却肯筹码全都压上,赢了最好,输了,她便认命。
  陆铮见知知一双娇娇的眼儿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色,眼尾一抹淡红,在白皙肌肤上分外的勾人色气,当即起了反应,但思及她尚在恢复期,并不敢有所举动,只得强行转开头。
  心中后悔不迭,果然还是不该高估自己的定力……明日回来前,还是去军营找人比试比试身手,发泄发泄过剩的精力好。
  正好这些日子他在兖州,来了好些投靠的武人,他还未试过身手,索性明日起开始亲自试一试!
  想到这里,陆铮暗暗下了决定,媳妇不能碰,那就去揍人——不,去选人……
  与此同时,方才还追着陆铮不放的何谋士,正与同僚,对照着名册,一一琢磨着,此人是否该留下,等主公亲自考较。
  因为为首的管鹤云犹在豫州,代主公掌豫州之事,两人并无人可询问,只能彼此商议着拿主意。
  “裴晏安,并州人士……”何大人“啧”了句,指着名册道,“你看,这裴晏安不会是并州裴家的郎君吧?”
  同僚摆手,“应当不是吧,并州裴氏怎么可能来投主公。应当只是恰好同姓而已。”
  何谋士仔细一想,捋着胡子道,“你说得有理,此人自荐的文章十分亮眼,竟还通十几门外族文字,当真难得!”
  同僚凑过来看,也啧啧称赞,道,“留吧,正却这样的人才,我明日去瞅瞅这人,若当真有真才实学的,得在主公面前荐一荐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铮掀翻桌子,怒指何谋士:你要是不满我给你派活,你可以说啊!你怎么还公报私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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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事人表示陆某表示,就——就很突然,女儿都有了,“情敌”出现了???
 
 
第50章 母亲
  “冬藏祭?”
  陆铮刚来衙署, 便被等候多时的祭官堵了个正着,一封文书便递了上来。
  祭官听陆铮发问,忙恭谨道, “是,此乃大祭,还请主公务必露个面。”
  冬藏祭乃广牧由来已久的祭典。传闻中,谷神后稷会在这一日来民间视察,既为了感谢谷神后稷这一年的保佑, 也是为了乞求来年的丰收, 冬藏祭每年都办,且办得还十分隆重。
  祭官解释了一番,又道, “若是能携家眷一起,便更好了。广牧百姓皆知,主公近日新添了一位小娘子,都盼着能远远看一眼,讨个吉利……”
  祭官这回也是豁出去了,大着胆子一通说, 陆铮本来还不欲让女儿露面,但想着, 珠珠毕竟是他的女儿,哪里能一直躲着,便道,“行, 你自去安排。”
  祭官乐呵呵下去,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了。
  他专司祭祀一事,自然晓得, 这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为何掌权之人,无一人废弃祭祀之礼?其一乃为祖先立下的规矩,轻易废弃不得;其二,祭祀之礼能令百姓生出敬畏之心,乃至臣服之心。
  陆铮身为兖州之主,若能出席冬藏祭,且还是带着家眷,能令冬藏祭的效果翻一番,也算是对他这个祭官的肯定。
  祭官走后,陆铮也没得空,底下谋士又来了,怀里抱着堆厚厚的纸。
  陆铮一看,便不由得想起,管鹤云曾给他府里送的一车车的史书,“这是何物?”
  谋士倒像抱着堆宝贝似的,道,“此乃此番来投主公之文士,所做的诗词歌赋同文章,主公既有空,便亲自看看。”
  陆铮忙摆手,“不必了,你们挑就是,我不擅长这些。”
  谋士面露失望之色,道,“主公无暇看,那下官将其中上上的文章挑出来,主公多少看一眼吧。”
  见手下谋士都妥协到这个份上了,陆铮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的确放权有点放得太过了,手下人一时不习惯倒也正常,便勉强点头,应道。“既如此,我便看看。”
  说罢,谋士便立即从最上面取出一叠,交由随从,放到了陆铮的桌案前。
  陆铮是一贯不喜这些歌功颂德的文章,什么锦绣文章的,写的再美,在他眼里,也是不知所云,看了便头大的文章。因此做主了心理准备,才翻开了那一叠文章。
  最上头的一篇,便令他眼前一亮,看惯了歌功颂德之词,那些文章动不动就圣人先祖,要么就是周天子言,恨不得追溯到盘古开天地起,看得人头脑发胀。手头这篇却难得的没以圣人之言开口,写的乃是兖州水利开发。
  开头分析兖州河道情况,中间写的是近百年兖州水利的发展,文章末尾画龙点睛,提出了河道开发的想法。言之有物,字字玑珠,通篇下来,没半句废话。
  陆铮翻到末尾,看见落款,道,“这裴晏安还不错,是个实干的。”
  谋士立马道,“主公英明!这裴晏安的确是难得的人才,主公今日得闲,不如见一见。”
  陆铮本想应,又想起自己今日还有事,便道,“算了,下回一起见吧,也不急于一时。”说罢,又翻了剩下的几篇文章,俱还算合他眼缘,点了其中几名,便算看过了。
  在衙署处理了一上午的正事,陆铮才回太守府,行至离正院尚有一半的路,忽的听见一阵哭声。
  他微微皱眉,走过去,见侄儿陆承坐在树上,呜呜咽咽的,哭得好不可怜。
  陆铮看了片刻,出声,“陆承……”
  本来哭得十分投入的陆承吓得差点滚下来,好不容易坐稳了,才有空往下看,这一看,把自己吓坏了,就要往下蹦,跳下来后,磕磕巴巴喊,“二——二叔……”
  陆铮没责怪他,问,“哭什么?”
  陆承本以为叫二叔看见自己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定要挨骂了,却没想二叔非但没骂他,反而语气还很平和,鼓起勇气道,“我——今日是我的生辰……”
  他说完一半,陆铮便懂了。
  陆承是过继的孩子,肖夫人宠他,但十分忌讳的就是一点,让他和从前的事情沾上一点边。就说生辰,陆承是冬天生的,但肖夫人改了他的生辰,让他随了长子陆宵的生辰。自然不允许他过自己的生辰,但小孩子麽,少年心性,本该全家庆祝的生辰,冷冷清清的,不免就委屈了。
  陆承说完了,见二叔没接话,又恐他生气,忙道,“二叔,我不是怪祖母,我就是想吃寿面……我不敢在东院说,他们肯定会跟祖母说,又要惹得祖母不高兴。”
  陆铮回神,拍拍面前小萝卜头的脑袋,道,“跟我走。”
  陆承对自己这位二叔,一贯是又敬又怕,还有些慕孺之情,立马就追上去了,小心翼翼问,“二叔带我去做什么?”
  陆铮随口道。“带你去看妹妹。”
  陆承高兴坏了,追在陆铮身后,一步不落的,叔侄二人很快到了正院。
  青娘见到陆承,还笑眯眯喊他,陆承亦态度很好,道,“青娘,我来看看妹妹。”
  青娘见他是陆铮领回来的,自然不会拦,道,“小娘子这会儿正醒着,小郎君来的正是时候。”
  叔侄入内,陆承一见到珠珠,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了,忸怩想靠近,似乎又有些害羞。
  知知冲他招手,“承哥儿过来,陪妹妹玩。”
  珠珠才几个月大,但意外地很活泼,最喜欢有人陪她,“咿咿呀呀”地,口水哒哒的,仿佛一本正经在试图跟人交流。
  陆承迫不及待过去,盯着珠珠,几秒后才道,“妹妹生得像二婶,白白嫩嫩的,很好看。”
  知知抿着唇笑,摸了摸陆承的脑袋,道,“有空便过来找妹妹玩。”
  陆承迫不及待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嗯嗯,我一定来。”
  兄妹二人处得不错,陆铮便同知知说起了冬藏祭,知知一听女儿也要露面,忙打算起来,道,“那得叫人提前准备起来,也不晓得那日会不会下雨下雪……”
  陆铮道,“大抵是不会的,日子都是特意算过的,真若下起雨雪,便不带珠珠去了。”
  陆承在一侧听得认真,忽的开口,满脸期待,“二叔二婶,我能不能去啊?我听夫子说过冬藏祭,听说很热闹的,祭祀后还有戏班子耍戏法。”
  陆铮迟疑,还是点了头,“行。”
  陆承露出欣喜神色,看得陆铮隐隐有些不舒服,大约是有了女儿的缘故,对着孩子,陆铮很难像从前那样铁石心肠。
  若是从前,他未必会应下陆承的请求,但他自己做了爹爹之后,仿佛一下子心软了几分。
  陆承得了准话,便一直开开心心的,过了会儿,青娘竟送来了寿面,陆承惊喜万分,望着那大碗寿面,高兴得都不知所措了。
  知知也是此时才晓得,今日是陆承的生辰,抱歉道,“今日是承哥儿的生辰啊,我都未提前准备什么。”
  陆铮摆摆手,“小郎君哪有那么娇气,等会儿我送你只弩,当做我和你二婶,送你的生辰礼了。”
  小郎君们天生就对武器感兴趣,尤其是陆承十分敬重二叔,晓得自家二叔便是以武起家,能有今日皆是靠自己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教导他的夫子,就时常将二叔的事迹拿来同他说,激励他跟着二叔学。
  陆承按捺不住惊喜,小小的身子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二叔当真要送我弩?!”
  陆铮“嗯”了句,道,“陆家男儿皆是能征善战的将才,你便是日后不上战场,也该学些本事。”
  “我愿意!”陆承激动坏了,拍着胸脯道,“我——我也要和二叔一样上战场打仗!”

  陆铮看了他一眼,这孩子读书不怎么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文的路子反正是走不通了,试试武的路子,倒不是不可以。但小孩子随口一说,陆铮也不会当真。
  “等你长大再说。”陆铮随口道,又提醒了一句,“我给你弩,不是叫你拿去欺负人的,让我知道你再犯,便是你祖母求情,我也不会轻饶,记住了?”
  陆承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被二叔训斥的时候,羞愧难捱,点头道,“二叔放心,我绝不欺负人。”
  等陆承吃完了寿面,估摸着东院那边要来找,陆铮便去取了弩,送他回东院。
  刚进东院,便听得里边一阵喧哗声,下人四处乱窜,一见到叔侄二人,准确的说,是见到了表情冷厉的陆铮,吓得都哑巴了。
  正这时,肖夫人从屋里小跑出来,一把抱住了陆承,“你跑哪里去了?祖母找了你好久,都不见你的人,还以为你丢了!”
  陆铮站在旁边,看着母亲搂着陆承,仿佛将他当做小娘子一样,微微蹙眉,道,“母亲,我路上碰见了承哥儿,便跟他说了几句。”
  肖夫人一听这话,直接就炸了,“你带他走,为何不同我说一句?!我晓得你心里只有你媳妇,没有我这个娘,但你难道不知道,承哥儿是我的命根子?!”
  说完,眼睛瞥到陆承手中的弩时,跟发狂一样,一把夺过那弩,摔在地上。
  “你打的什么主意?!克死你阿父,克死你兄长还不够?!非要把我的承哥儿也害死,叫我孤家寡人,你才开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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