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千户——by白鹿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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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亦有些激动,语速有些快,道,“那大巫姓吴,邻居都称她吴婆子,据侍卫打探来的消息,并无什么真本事,只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还有一处古怪的地方,吴婆子家中有一独子,吃喝嫖赌,无一不通,平日出入的,都是那等腌臜地方。这几日却忽然出手阔绰起来,大方得叫人吃惊。这吴婆子身上定然有猫腻!”
知知静静听了,微微有些失望,摇头道,“这只能证明,吴婆子断言陆承命硬,是胡言乱语。但这种鬼神之说,向来是说不出个一二,辩不明白的。吴婆子若是一口咬定,她就是算出来的,谁都没法说什么,装神弄鬼之事,这类人最擅长。至于那银子,大可说是替东院占卦驱邪的报酬。”
青娘听她这么一说,骤然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大失所望道,“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大巫胡说八道?”
知知沉思片刻,朝青娘招手,附耳同她说了几句话。
青娘一听便明白了,立即领命下去。
这事的根源,不在于一个装神弄鬼的大巫,而在于她身后的指使之人。这个大巫不信,还会有下一个大巫,只有彻底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才能真正让肖夫人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她这些年都错了。
陆承的去留,迎刃而解,而那害得陆铮年少受苦的幕后之人,才能真正受到应有的惩罚。
什么大巫之言,她半句话都不信,无非是背后之人,为了一己私欲,所编造出的谎言罢了。
……
半月后,远在徐州的陆铮,打了开年后的第一场胜仗。
这位此前最被各方势力忽视的年轻军阀,终于以一场极漂亮的胜仗,在诸侯争斗的乱世中,以一种极辉煌的方式,正式登场了。
而此时的陆府,却依旧如以往那样的平静,陆铮打了胜仗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
陆府一处偏僻的后门处,有两个婆子正低声交谈着。
其中一位苦苦哀求另一位,“您就再替我给夫人说说好话,再给些吧,我儿子欠了赌债,实在是没法子了。”
在说话的人,便是半月前来陆府占卦驱邪的吴大巫。在她面前,脸色难看的,却是小宋氏身边最得用的邓媪。
邓媪皱眉,不满道,“上回不是给了你了麽?不是说好了,主子没喊你来,别来府里!”
吴婆子苦兮兮道,“实在是没法子了,您就开开恩吧。我那不肖子欠了赌债,债主都找上门了,您不帮我,我还能找谁去啊!”说着,拍着大腿,做出一副要哀嚎的模样。
邓媪急声呵斥她,“还不快住嘴!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太守府!你敢在此处撒泼!”
吴婆子干嚎,“那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嘛!您跟夫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子就这么死啊!您——您不给,那我只能去找别人了!”
邓媪脸色难看了几分,低声呵斥道,“行了,我去跟主子说一说,你管好自己的嘴,敢四处胡说八道,小心你的小命!”
吴婆子见好就收,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是什么人,再没人比我嘴巴更严的了!您和夫人说,叫她放一万个心,我保证谁都不说!那这银子……”
邓媪轻蔑看了眼她,道,“你先回去,我叫人送去。下回没主子的吩咐,不许过来府里!”
吴婆子躬身讪笑道,“是、是,您说的是!都听您的!”
第59章 陆铮凯旋
半年时间过得很快, 当然,这是对陆家人而言,对于旁人, 却说不定是极为煎熬的半年。
这半年,陆铮的前线一切顺利,每每传回广牧的消息,皆是捷报喜报。
一直到半月前,战胥和陈氏相继收兵, 陆铮成功将徐州纳入版图之中,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极为强势的姿态,夺取一州。
毫不夸张的说, 陆铮真正在各大势力间扬名了。
那些曾经对陆铮的出身抱有轻蔑态度,眼高于顶的士族,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出身微末、身后并无强大背景的陆太守,后来居上,一跃超过数大势力, 踩着兖州钟氏、益州蒋氏、豫州卢氏以及刚刚被他纳入版图的徐州郑氏,一步步走到了他们远不及的高度。
……
兖州广牧
郑齐匆匆走过, 与半年前相比,他瘦了许多,面上带着焦急神色,急匆匆进了郑瑜的书房。
自上回郑瑜得罪了陆铮, 惹得陆铮当众表明态度,决不纳郑瑜后,兄妹二人却未曾归徐州, 而是按照郑父的叮嘱,留在了广牧。
这半年,对兄妹二人不啻于熬日子,人在广牧,日日夜夜听得都是陆铮如何一步步拿下徐州,直到方才,郑齐受到了来自郑家的信,便立即来找妹妹郑瑜了。
不等郑瑜问,郑齐便将信取了出来,递给郑瑜。
郑瑜飞快地扫过信件,脸色渐渐白了,虽听闻了陆铮攻下徐州的消息,但兄妹二人一直半信半疑,觉得陆铮未必有这本事,能在战氏和陈氏的围剿之下,拿下徐州。仍抱着一丝期盼,希望郑家能在三足鼎立的情况下,保全对徐州的统治。
但面前的这封信,来自郑家家主的信,证实了兄妹二人只是妄想。
郑齐见妹妹看过信件,沉下脸,“眼下要保全郑家,唯一的法子,便是同陆铮结亲。你一定要嫁入陆家,即使当不了平妻,只是一个妾室!陆铮的手段,你也亲眼目睹过,他并非仁善之人,绝不会对郑家手下留情。钟氏便是前车之鉴!”
兖州钟氏,曾经的豪门士族,一州之主,如今落败到无人问津,郑瑜的脸色惨白,比起兄长郑齐的担忧,她更在乎的是,郑氏落魄了,她再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过着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生活。
况且,兄长尚可自己谋出路,但她呢,除了低嫁,再无旁的法子。
骄傲了小半生的郑氏女,怎么愿意嫁给一个门第平庸的男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郑瑜一想到那场面,浑身打了个寒颤,她抓住郑齐的袖子,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般,“二哥,我嫁!我愿意!”
郑齐无奈叹气,拍拍郑瑜的肩,“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陆铮虽出身不好,但如今的他,也可算得上真正的霸主了。将你许给他,虽是无奈之法,但并不算委屈了你。陆铮膝下只有一女,你进了门,只要赶在陆铮之妻前诞下郎君,那便是陆铮的长子。天底下的男人,没有哪一个会不想要儿子,他陆铮也不例外!”
郑瑜咬唇颔首,“二哥,我知道。”顿了顿,又露出难色,“只是,上回陆太守因那卑贱婢女之事,对我心怀芥蒂……”
郑齐似是早有准备,当即答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郑瑜点头,“我都听二哥的!”
次日,郑家兄妹二人来到陆府,登门拜见了肖夫人。
当夜,小宋氏在屋内,她穿着深青衣裙,一根木簪束发,跪坐在蒲团上,正垂首为亡夫抄写经文。
她身边得用的邓媪悄无声息进来了,将门掩上,静静等了会儿。
小宋氏搁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淡声道,“什么事,说。”
邓媪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外人听去了似的,小心又谨慎,道,“夫人,白日里,吴婆子又来了,那会儿您在陪客人,奴婢便没敢惊动您。”
小宋氏脸上露出愠色,“这个月第几回了?她当真以为我不敢动她?!”
邓媪亦露出愤愤之色,主仆二人对吴婆子早已心生不满,这人贪婪无度,每每来府里讹诈银子,半年时间,不知被她讹诈去多少银子了。
小宋氏有意换个大巫,但偏偏这吴婆子一张嘴能言善道,装神弄鬼的本事十分厉害,肖夫人那里竟仿佛是离不开她了一样。
小宋氏闭目半瞬,眼神带了一丝狠辣,声音很低,仿佛是压在舌根下一般,平静道,“不能留了。二弟马上就要回广牧了,绝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大事!”
邓媪虽憎恶吴婆子,但也没想过灭口,当即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那……老夫人那边要是问起……”
“我自有说辞,你照办就是。怎么下手,不用我教吧?”
邓媪忙应下,“奴婢知道,定然做得干干净净!”
邓媪躬身退了出去,屋内霎时间静了下来,这死一样的寂静,令小宋氏感到一阵窒息,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无时无刻不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膝下无儿无女的寡妇,过的是什么冷清日子,其中的心酸苦楚,旁人又哪里知道!
小宋氏重新执笔,埋首一笔一笔抄写着经文,眸中流露出疯狂之色。
陆铮、江氏……为何你们不肯体谅我的苦,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为什么就不肯满足我!
……
十日后,陆铮携大军归广牧,因是凯旋,城内百姓感到十分骄傲,对陆铮的推崇,又更加深了。
街道两侧,站满了前来迎大军的百姓,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话声不止。
当大军进入城门,踏上街道的那一刻,所有的百姓争相欢呼着,更有将士的家眷,在人群中拼命地招手。
“二郎!!”“那是我二儿子!”“那是我小舅舅……”“大哥!!”
这支战无不胜的大军,几乎是陆铮手下最兵强马壮的队伍,跟着他打过豫州,打过蒋鑫,打过徐州,即使面对着激动的父老乡亲,也无一人乱了方阵,俱守着军令。
大军到达营地,陆铮骑马回到队伍前,眼神一一扫过沉稳不乱的队伍,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蓦地扬鞭,喝道,“允你们三日假,回去陪媳妇孩子!”
底下将士俱欢呼响应,喊声快震破天际了。
留守广牧的将领,急匆匆来拜见主公,哪晓得扑了个空。
快到帐子,便遇到了快他们一步的文臣们,正从帐子里出来。
两边碰面,将领们还没开口,文臣们就满脸无奈摆手了,“回去吧,主公不在。”
至于去哪儿,武将都没开口问,除了去见夫人和小娘子,他们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半年不见,主公依旧还是老样子,战场上再靠谱,下了战场,还是那个疼媳妇疼女儿的普通男子。
而同一时刻,陆铮已策马急奔至陆府了,翻身下马,匆匆将缰绳递给守门下人,疾步踏进陆府。
大门离正院还有些距离,但陆铮心中急躁,脚下大步,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正院。
洒扫的婆子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歹人,仔细一看,忙躬身道,“大人。”
陆铮唔了一句,没多理睬,径直朝前走,脚下步子迈得很大。他伸手推门,放缓动作,撂了内室的帘子,见到那软塌上的母女二人,漂浮不定半年之久的心,一下子落地了。
知知睡得浅,听到脚步声和推门声,起初还以为是青娘,没怎的在意,等到一只大掌贴着她的背,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衫子,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她翻过身,见到榻边许久未见的夫君,双目微微睁圆了些,然后便一下子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语气难忍喜悦的唤他,“夫君,你什么时候回的?”
陆铮轻轻拍着怀中人纤瘦的后背,垂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心生愉悦的淡香,沉声道,“刚到,进门见你睡了,我吵醒你了?”
知知摇头,脸埋在男人的胸前,也不嫌盔甲脏兮兮的膈人,瓮声瓮气道,“没有,我哄珠珠呢。”
两人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静静拥了许久,还是知知先松开了手,催促道,“夫君今日不去营地了?那便去洗漱一下,换身舒服的衣裳……”
陆铮嗯了句,恋恋不舍亲了知知几口,才疾步去了浴室。
知知脸红得像用了胭脂,半晌脸上温度才下来,就起身去叫了青娘,吩咐她叫膳房弄些开胃又养胃的吃食来,想了想,又怕膳房不晓得陆铮的喜好,便道。
“秋天鸭汤补,灶上有熬着的老鸭汤的话,弄些煮了面。再弄些小菜,别弄那些大鱼大肉,太腻歪了。再弄个小米粥,用炉子温着,一并送来。”
青娘喜盈盈应下,当家作主的大人回来了,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跟着高兴。
膳房刚将吃食摆好,撤出去了,陆铮恰好从浴室出来了,一头湿漉漉的发披散在背后,目光落到桌案上的膳食,鼻子立即嗅到了一阵香味,当即肚里跟着一咕噜。
知知面上笑吟吟的,佯装没听见,招手唤陆铮,“夫君快坐。我叫膳房送了些面来。”
说着,亲手替陆铮弄了一碗,舀了浓香四溢的鸭汤,夹了几根翠绿的青菜,盖在最上面,递过去。
陆铮接过,知知又起身,取了干帕子来,走到陆铮背后,替他轻轻擦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