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火葬场实录——by乌合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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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声,一把长剑扔在他面前,寒光湛湛,是一把开了锋的宝剑。
“虞年年是孤带走的,她并不喜欢孤,但是孤很爱她。”
慕容澹好像在刻意气他,如愿看小侍卫震惊到失控的表情,甚至满脸的不敢置信。
“听说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将剑拿起来。”他冷声道,一步一步走近小侍卫。
小侍卫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但却不敢违抗慕容澹的命令,只能手颤抖的,去碰那柄剑,金属颤抖的撞击在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殿下,殿下是要他自裁吗?
慕容澹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睥睨着他,幽幽的烛光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模样。
“站起来,拿着它杀了我。”
小侍卫刚刚站起身来,听他这番话,又跌坐在地上,脸都白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磕磕绊绊道,“殿,殿下下……”
他想去看慕容澹的脸色,却又意识到这样是对他的不敬,又慌慌张张将眸子敛下,剑扔在地上,“殿下,属下不敢。”
“你杀了孤,你就能将虞年年带走,孤已经提前同他们讲过了,他们会放你安然无恙的出去。”慕容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既然喜欢她,就该带她离开她想逃离的生活不是吗?而且,并没有什么风险,你会和她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慕容澹越说,垂在袖中的手就愈发紧缩,他仅仅是描绘这样的生活,就已经难以接受了。
他还在等着这个侍卫做抉择。
小侍卫重新捡起地上掉落的剑,慕容澹等着他刺向自己。
他将剑对准了慕容澹,单手抖的将要握不住剑,非要双手才能持住,剑一点一点靠近慕容澹的喉咙,慕容澹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和躲闪。
他的表情痛苦万分,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好像做出什么抉择,都显得不恰当,忽然,他跪地将剑捧给慕容澹,声泪俱下,“殿下,属下不敢对殿下不敬。”
慕容澹本该觉得快意,却抬脚将他踹倒,剑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废物!孤都说了,你杀了孤带人走,根本不会有任何意外,你却连这个都不敢,你说的喜欢,不过也是嘴上说说。”
小侍卫胸口闷得慌,却跪下,“殿下,属下还有家人,属下不能不管年迈的父母……”
他心狠地做出抉择,浑身脱离,却忽然在一瞬间得到畅快的解脱。
慕容澹弯腰,抓住他的头发,让他那张清秀的脸对着自己,开口森然,去质问他,“如果有一天,孤曝尸城门,有人闯进来,那个人是平准令沈之昂,他要将虞年年带走。你是不是还要顾及他是个高位者,会伤害你的父母,然后将虞年年拱手交给他。
她那么喜欢你,你就那样将她送人了是不是!”
小侍卫涕泪肆意,将眼睛闭上,带着一股颓然的绝望,没说一句话。
他沉默着,慕容澹却知道他的抉择了,“既然这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你不过在安逸的时候,爱她一下,孤都不觉得你配称之为威胁……”
小侍卫心里煎熬,像是滚烫的油锅,一滴滴往其中滴水,炸的他面目全非。
“孤会给你钱,带着父母,出去生活罢。”慕容澹狠狠将他摔在地上,觉得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果然只有他,才是最不顾一切能爱虞年年的人,别人都不行……
虞年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睡着的,她醒来时候,发现在慕容澹怀里,他侧着身,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去抱着她,眼下青黑,下颚有短短硬硬的黑胡茬,看起来憔悴,有种颓废诡异的美感。
虞年年睁着眼睛去看床榻的帐顶,她没法,对一个昨天才认识的疯子抱有什么旖旎想法,他生的再好看也不行。
但是又不能杀了他,她肯定打不过,就算真侥幸杀了他,恐怕也没法活着走出那些侍卫的层层包围。
她觉得死了也行,但是能尽量死的好看点儿,就别被万箭穿心。
慕容澹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但是虞年年一动,他就醒了,摸摸她的鬓发,十分温柔,“醒了,眼睛怎么肿了?”
虞年年一瞬间竟然以为昨天那个疯狂的人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昨天那副模样实在深入人心,虞年年恐怕就要怀疑昨天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觉。
慕容澹放开她,从桌上的盘子里拿出一颗煮鸡蛋,剥了皮在她眼下轻轻揉着,“揉一揉就好了。”
虞年年往后缩了缩,并不想同他说话,他也不生气,只是将她逼在墙角,一边用鸡蛋给她敷眼下,一边平静的说,“我昨天见过那个小侍卫了,我和他谈了。”
虞年年一下子紧张起来,慕容澹见她紧张,觉得心里不得劲,在她心里,自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真的一句话都不能信吗?
他深吸口气,努力做出她喜欢的平和,“我不会骗你的,他没死。”
“我给了他一把剑,让他杀了我带你走,他不敢,怕我说的是假话,也怕连累父母,我将他放出去府去了。”
慕容澹低头,想要在她额角碰一碰,虞年年却躲开了,他一阵失落,但还是笑,“你看,所以还是我最爱你。”
虞年年听他这么说,忽然放心了。
第38章
虞年年不仅放心了, 甚至有些庆幸。
她真的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小侍卫放弃她,是对他最好的选择。慕容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她已经被这个疯子盯上了, 千万不能再牵扯无辜的人下水。
他是个好人, 希望这辈子能平平安安, 找一位相爱的姑娘做妻子。王娘子一家都是好人, 一定会对她很好。
慕容澹看起来很忙, 他连早饭都没吃, 就匆匆出去了。临走前想吻吻她的额头, 又怕她拒绝, 于是执起她的手, 在掌心吻了一下,“等我回来。”
下颚的上的胡茬刺的虞年年手心发痒, 她没说话,慕容澹也不在意。
他走了之后, 虞年年轻快许多, 有时间去理顺杂乱的思绪。对着自己重复昨晚的话,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慕容澹就是慕容澹,他不是燕燕。
窗被敞开了,从里面能瞧见院子里的景色。
怨不得大家都想要争夺富贵权势。
窗外是一条长廊,昂贵的楠木修建,廊上垂着玉玦,穗子上挂着花生大的铜铃。
长廊外的院子被修成了一座小花园,十分漂亮精致, 站在窗边就能看见小径流水,奇花异草,将枯燥的土地装点的生机勃勃,远处有一座假山,巧夺天工,小小的瀑布从上面垂下来。
青翠的古木枝干遒劲,一团一团青筋样的藤纠缠盘旋。
几个安静的仆役正在翻找虫蚁,在墙角洒下药粉,确保这些东西不会进到主人居住的场所。
风吹过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激荡在岩石上的水声与铃铛声一起传入耳朵里。不过于安静,却又让人有种隐居避世的轻快之感。
每天晨起一推窗,能看见这样的景色,没有人会觉得不开心吧。
如果虞年年的处境不是被绑来的,她觉得自己应该也挺开心。
慕容澹没有这样的情调,这些还是慕容钊住在这儿的时候亲手布置的。
慕容钊多多少少有点晋阳文人的浪漫情怀。
曾在时曲水流觞宴饮达旦,游猎纵歌打马斜桥,除却身体有些弱,一个月三十日有二十日是卧病在床的,可称之为晋阳风流标杆,但凡他做的事,定会引起权贵争相跟随。
慕容澹刚住进来的时候,对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脸都黑了,想要让人把这些东西都除去。
但不谈花草,就那些百年古树在地下扎根极深,要清理就得在院子里掘出个天坑,弄得灰土洋溢,像是战场。
但这个院子的确是整个王府最宽敞最通透的地方,他也勉勉强强在这儿住下了。
风杂着湿濡的水汽,扑在脸上让人十分舒坦。
虞年年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她摸了摸额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昨晚哭得厉害,至今没缓过来。
年轻的婢子穿着青嫩的裙袄,几乎要与外面花红柳绿融为一体,战战兢兢的过来跪下,“娘娘,用膳吧。”
她们都是殿下前日才调过来的,专门来侍奉王妃娘娘,殿下脾气不好,因为房间的布置,已经处死许多人了,她们真的怕极了,连带着连虞年年都怕上了。
虞年年一怔,她从未想过向来要跪别人的人,有一日要被别人战战兢兢跪拜,还有人要唤她娘娘。
她就——挺别扭的。
浑身都不舒服,有种如芒刺在背的痛苦。
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我不是娘娘,你不要叫错了?”
婢子脸一白,又扑通跪下去,“不敢。”
虞年年都替她难受,又把人半拖着拉起来,轻轻问她,“膝盖疼不疼?”
年轻的婢子脸激动的红了,眼睛也亮起来。
娘娘的手好软,就是有点凉,脾气真好。
赶忙摇头,“不……不疼。”
门口站了个人,是去而复返的慕容澹,他就那样情绪的不明的,看着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
虞年年看向他的时候,他陡然变成了一副温和的表情,“我回来了,午膳做了好多吃的,你肯定喜欢。”
年轻的婢子像是能感受到慕容澹身上如有实质的冷意,忙弓着身,心惊胆战退了出去。
殿下似乎很喜欢娘娘,就连碰都不想让外人碰,殿下说这是王妃娘娘。
“如果喜欢,就让她陪你翻花绳。”慕容澹见虞年年目光随着那婢子,便道。
他不知去哪儿收拾的,将面上的胡茬刮了,换了一身新衣裳,除却脸色差些,看起来还是那个凌厉高傲的人,除了面对虞年年的时候柔软。
虞年年跟他去了外堂,慕容澹坐在她对面,给她切肉。
一整只小乳猪,看起来皮脆肉嫩,极为鲜嫩多汁。
慕容澹片的薄薄的放在她的碟子里,换作平常,虞年年肯定觉得美味,但对着慕容澹那张脸,她食不下咽。
肉是淡的,没用多少盐,迎合她的口味。虞年年忽然想起来,有个人吃咸的吃的厉害……
她赶紧告诉自己,口重的是燕燕,她昨日才认得慕容澹。
她才吃两口,就觉得饱了,撂下筷子,坐在那儿直挺挺的不言语。
慕容澹陪她放下筷子,两个人漱口净手。
“下午想去哪儿,我陪你去逛逛。”慕容澹将在一旁小炉子上温好的奶给她,然后笑意盈盈的。
虞年年看着他那张温和的脸,越发胆战心惊,一个人,是如何能将癫狂和温和在她面前切换自如。慕容澹真的,太可怕了……
奶也没接,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我困了,想睡觉。”
慕容澹看外头天色,晌午了,她有午睡的习惯,“那我让人将东西收拾了,陪你去躺会儿。”
“……”
“我突然不想睡了,您自己睡吧。”虞年年就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看着那张脸,她心里就难受。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慕容澹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去扯她的手,将人带起来,“那我也不睡了,我教你识字吧,说好了等你将那三个字写好了,我就告诉你它们叫什么。”
提起那三个字,就像在虞年年心头火上浇了一把油,“别了殿下,我不想认识了。”
慕容澹摸了一下她的脸,“你还介意是不是?”
虞年年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对他的触碰下意识抵触,向后退了一步。
“介意我骗了你是不是?”他拉着虞年年的手蜻蜓点水吻了一下,“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我昨晚睡不着,想了一晚上才想通。
你说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那个燕燕,拿我当做一个陌生人,所以横眉冷对。
其实你是对我生气了,才会对我说那么绝情的话。虞年年是个很好的人,她即便对着一个发疯的陌生人,也不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他甚至有点儿小得意,展眉看她,“你看,我分析的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
虞年年抽出手,“不是,只是觉得殿下玷污了我心里的那个姐妹罢了,所以生气。如果有人告诉我,她没死,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我会高兴的发疯。但是您突然出现,说您就是她,这让我没法接受。”
“所以你才要赌气的说,她死了是吗?”
“不是赌气,是在您说出您是她的那一刻,她从一个死人,成了活人,活生生活在我看不见的的地方,但那个人不是您,请您不要提起他侮辱他。”她骤然抬眼,明亮的眸子倒影在慕容澹眼里,亮的像一把深夜照雪的匕首。
她想推一人入光明,却发现自始至终在黑暗里的只有她一个人。那个她想要拯救的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