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待字闺中——by昔邀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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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到小道童,顾浮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胖鸽该不会和小道童一样怕傅砚吧?
顾浮也就随便这么一想,没什么依据,也并未走心。
第二天晚上再去祁天塔,顾浮一来就问傅砚:“晚饭吃了吗?”
傅砚:“吃了。”
顾浮点点头,正要去拿乐谱,却看见傅砚今日没在处理奏报,反而在练字,写得内容还很奇怪,都是什么“才子大选”、“择优”、“玉竞”、“麟选”……
顾浮:“这都什么跟什么?”
傅砚:“名头。”
顾浮:“什么名头?”
傅砚抬眼看向顾浮:“给你选婿的名头。”
顾浮:“……”
早知道就不问了。
不过既然已经提起,顾浮干脆坐下,询问起了进度。
傅砚的声音比平时要冷淡许多,他说:“出了点意外,暂时没法开始。”
顾浮好奇:“什么意外?”
各种意外。
皇帝在朝堂之上说起这事,当然没提这是给顾浮选秀,也没说这是要坑大家的钱给国库添砖加瓦,只说京都人才辈出,想要以才能、世家、品行、样貌为评判标准,选出全京城最当之无愧的才子。
大臣们一听心思就活络了,不说选出的才子能否像科举选出的进士一样入朝为官,光说这“京城第一”的名声,就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把自家儿孙都给塞进这场别开生面的遴选之中。
但也有官员不满,因为才子才子,一听就和将门没什么关系,于是武将们希望把武艺也纳入评判标准之中。
这么一来二去,朝堂之上难免又起争执。
而且这场选拔的本质是给顾浮选婿,自然会在年龄和婚姻状况上有所限制,导致部分官员不满,造成近一步的混乱。
所以短期内,这事定不下来。
顾浮表示:这不是很好嘛!
拖得时间越长!越好!
顾浮开开心心跑去练曲子,傅砚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提笔写字,笔锋越发凌厉。
等傅砚忙完回房睡觉,小道童跑上来收拾东西。
顾浮见着他,想起家里的胖鸽,特地下楼敲响了傅砚的房门。
不多时,傅砚来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顾浮,问她:“做什么?”
顾浮抬起自己的手,道:“手给我。”
傅砚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到顾浮手上。
顾浮的手很糙,一点都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手,还有茧子,但傅砚却很想拿起她的手,摸一摸,捏一捏。
顾浮完全不知道傅砚在想什么,回家后先用没碰过傅砚的手去逗小胖鸽,小胖鸽表现寻常,不仅往顾浮掌心蹭,还拍着翅膀飞到顾浮肩头,用脑袋蹭顾浮的耳朵。
顾浮笑着,换另一只手去摸小胖鸽,结果前一刻还分外活泼的小胖鸽,下一刻就僵成了石塑。
顾浮:“嘶——”
顾浮将小胖鸽从自己肩头拿下,放到桌上,一松手小胖鸽就飞到了房梁上,离她远远的。
顾浮感到不可思议,就去洗手,再用轻功跳上房梁抓胖鸽。
胖鸽吓一跳,惊慌之下还啄了顾浮,但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一脸安逸地往顾浮手上蹭,前后判若两鸽。
事实摆在眼前,顾浮却觉得不可能,小胖鸽怕天仙做什么?于是顾浮决定进一步验证,免得冤了她家天仙
顾浮折回祁天塔七层,不好再去打搅已经睡下的傅砚,她就把视线落到旁边的衣架子上——
那里挂着傅砚穿过的狐裘。
……
傅砚很久没做梦了。
自从遇到顾浮,他每晚都能安然入睡。
但今晚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胸口沉甸甸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个人。
那人在他被子里,衣襟散乱,双手抵在他胸口,熟悉的双眼染上湿意,微启的红唇间溢出一声低吟,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见他醒来,那人对他唤了一声:“望昔……”
傅砚猛地惊醒,低喘着,口干舌燥。
他起身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睡前才端来的热水,如今入口依旧温热,可见他并未睡很久。
之后他没再回床上睡觉,而是披上外衣,准备上楼坐一会,冷静一下。
因为擅长轻功,傅砚走路基本没声,但也因为他只擅长轻功,所以他并未察觉到楼上有人,直到上楼他才惊觉顾浮去而复返,此刻正坐在他平时坐的位置上,怀里还抱着他的衣服,低头轻嗅。
傅砚愣住,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顾浮余光发现有人,转头就见傅砚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第三十一章
月明星稀, 微凉的夜风吹拂起傅砚垂肩的长发。
顾浮愣愣地看着他,他也同样意外地看着顾浮。
几息后,顾浮回过神,迅速将头抬起, 声音格外飘忽:“我可以解释。”
傅砚站在原地没动:“……你说。”
顾浮从头开始说起:“我家有只鸽子, 就是你们秘阁不要的那只, 它平时挺粘我的, 但好几次我从你这回去,它都会怕我, 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所以……”
所以为了验证答案, 我借你衣服染染味,回去再试一下。
这么说好像也很奇怪。
顾浮话语未尽,但是傅砚听明白了, 他迈开步子走向顾浮:“你可以拿我的笔回去。”
顾浮面露迟疑:“不好吧, 你这笔一看就很贵,摔坏了怎么办。”
傅砚:“……”抱着我的衣服乱闻难道就好了吗?
傅砚在顾浮经常坐的位置上坐下, 告诉顾浮:“那只鸽子就是怕我。”
顾浮不解:“为什么?”
胖鸽连她这种战场上杀下来的人都不怕,怕高居塔楼远离俗世的天仙做什么?
傅砚淡淡道:“昨天说过吧, 我是蓬莱仙师的徒弟,蓬莱仙师虽然是个骗子, 但他确实会炼丹, 我自幼跟着他,身上染了丹药味, 所以不仅是那只鸽子,寻常小动物也都不敢靠近我。”
顾浮想起来,傅砚身上确实有股药味, 自己还曾说他身上好香来着。
顾浮当着傅砚的面又闻了闻至今还被她抱在怀里的狐裘,道:“衣服上倒是没有味道。”
傅砚:“……那件衣服我没穿几次。”
“这样啊。”顾浮放下衣服,问傅砚:“那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傅砚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顾浮把那件狐裘挂回到衣架子上,然后走到自己身边,盘腿坐下,并又问了一次:“我能抱你吗?”
顾浮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格外认真的表情,就好像她这话无关风月,只是为了验证傅砚身上是不是有让小动物害怕的气味。
傅砚垂下眼帘,同样语气平淡,仿佛自己只是在帮顾浮解答疑惑一般:“随你。”
顾浮伸出手臂抱住傅砚,平日看着一身寒气的人,大约是因为才刚睡醒的缘故,入怀格外温热。
顾浮没敢用力,停顿了一会儿才松开手,颇有些恋恋不舍,再看傅砚的表情,跟个没事人一样,顾浮免不了有些遗憾——
今天的国师依旧是这么的冷艳高贵,不坠凡尘呢。
而在顾浮离开后,不坠凡尘的国师大人在原地呆坐了大半宿才回房。
……
第二天一早,宫里又传来皇后的口谕,召顾浮入宫。
顾浮去了才知道,朝堂上虽然吵得厉害,但户部那边早就按照皇帝的要求,把适龄未婚男子的名册誊抄完毕,送进宫中。
而顾浮这次来,不仅要帮着皇后整理名册,还得回答皇后几个问题。
“陛下原先定的评判标准中包括‘家世’,但赤尧军统帅及部分寒门出身的官员希望能取消这一条,因是为你选婿,陛下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赤尧军是禁军那边出了吴怀瑾一事后,陛下为保住李禹,转移朝臣注意力,下令新组的一支皇城军,看似是要分了禁军的职权,但赤尧军的统领不是京城人士,甚至不是武将,而且出身并非显贵,所以这支新军成立至今一直屈居于禁军之下,没少被禁军挑衅打压。
谁都没想到打落牙往肚子里吞的赤尧军会在这个时候冒头,还让朝中出身清寒的大臣起了共鸣,纷纷站出来给予支持。
顾浮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评判标准越少,分差越小,整场选拔花得时间就越多,对她来说越有利,所以她对皇后说:“英雄不问出处,我自不会介意他人的出身。”
皇后与顾浮心照不宣,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城南质子府那边,也有别国使臣上奏,想要参与选拔。”
顾浮好笑:“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皇后也笑:“多半是尹国质子起的头。”
尹国国土虽小,但物产丰饶,那的人也都十分自傲,尹国质子入京后没有半点寄人篱下的样子,还常与京中一些世家子弟相约喝酒逛花楼,三不五时就要闹出点事来,有这样的热闹,他定不会错过。”
问题就是顾浮让不让。
顾浮:“让啊,干嘛不让?无论怎样先坑一笔再说,若真不巧让别国质子选上了,陛下一定不会让我嫁,岂不一举两得。”
皇后转达了顾浮的意愿,皇帝也省下心,不用再一个个驳回去。
随着各种争执尘埃落定,要从全京城未婚男子中挑选最优者的消息逐渐在京城里传开,选拔的名称一开始还没确定,后来才定为“选麟”,就是择选人中麒麟的意思。
而麒麟也常用以比喻才德兼备的人,还有“显之,必有祥瑞”的说法,倒是比其他称呼更加适合,也更加吉利。
皇后还要打理后宫事务,身边人手不够,就另外腾出京中一处皇家别苑——晚袖斋来放参选男子的名册与资料,皇后还给了顾浮可随意进出晚袖斋的令牌,让顾浮多去帮忙,毕竟那也是顾浮自己的事情。
顾浮没有推辞,可要办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她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于是她又跑了趟宫里,问皇后她能不能带些个帮手入晚袖斋帮忙。
皇后应允,顾浮头一个就把穆青瑶给拖下了水。
穆青瑶也头大,问顾浮可不可以把她诗社里那些小姐妹弄来。
穆青瑶的诗社人不多,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她们嘴巴够严。
穆青瑶用两件事证明了这点,第一件事就是棠沐沐,穆青瑶能知道棠沐沐的所作所为,皆是诗社内的几个小姐妹连同棠沐沐的姐姐——棠五一块查出来的,但为了棠五着想,她们谁都没有说出去,最多提醒旁人小心棠沐沐,只有穆青瑶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顾浮听。
第二件事就是那日在临水苑认识的卫姑娘。卫姑娘有磨镜之好,全社姑娘都知道这件事,可同样没人说出去,就连顾浮被卫姑娘缠上,穆青瑶也只是提醒顾浮别收卫姑娘送的东西,免得让卫姑娘误会。
顾浮信穆青瑶,便在征得皇后同意后,带穆青瑶诗社里的小姑娘去了晚袖斋。
得知能参与选麟的资料整理与日后的筹数统计,好几个姑娘差点没了贵女的矜持,只有卫姑娘最淡定,她对男子没感觉,只高兴能有更多的机会和顾浮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小姑娘们很快上手,管理起各个部分,顾浮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
一天,顾浮翻阅最新誊抄好的初定名单,意外在上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顾竹。
顾浮眼皮直跳,查看后发现并非同名,就是她家三弟顾竹。
顾浮扶额:为什么我弟的名字也在上头。
后来想想又觉得正常,顾竹确实符合要求,又没人知道这是在给她选婿,自然不会考虑顾竹与她的血缘关系。
顾浮突然想到:若顾竹争气得了魁首,陛下定不会让她嫁给自己的堂弟,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增加顾竹获选的可能呢?
顾浮晚上去祁天塔,问傅砚:“你觉得我弟怎么样?”
傅砚反问:“我见过他吗?”
顾浮只好提醒傅砚:“上元节你来找我,他也在。”
傅砚这才想起那个一脸阴郁沉默寡言的少年,遂给出两字批语:“孤僻。”
“他就是胆小。”顾浮忍不住为自己弟弟说了亿句好话:“可他心底不错,小时候又乖又听话,我带他爬树,丫鬟婆子都不让,可他就听我的,后来被同窗欺负才变得怕生不爱说话。而且他手艺很厉害,我在家用的剑就是他偷偷跑去铁铺自己亲手打的,我还叫他给我打两把苗刀,那孩子立刻就给我找好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