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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甲后我待字闺中——by昔邀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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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砚看顾浮夸弟弟夸得滔滔不绝,垂眸显出几分兴致缺缺的模样,就差把“不感兴趣”四个字写在脸上。
  “……如果是他得了选麟魁首,我就不用嫁啦,谁让他是我堂弟呢。”
  顾浮说完这句,傅砚才抬眼,仿佛瞬间恢复记忆了似的,问顾浮:“你上回是不是替他跟我借了落日弓?”
  顾浮:“嗯,他还照着《天工记》自己仿制了一把,虽然材质不对,不过看样式和你那把没差多少。”
  傅砚当即道:“我可推荐他入军造司,以他的年岁加上军造司的名头,可替他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顾浮睁大了眼睛:“那可是军造司!”
  能说进就进吗?
  傅砚告诉顾浮:“《天工记》本就是军造司用来网罗天下能工巧匠的工具,他能造出落日弓,就证明他有这个资格入军造司。”
  顾浮明白了:“所以这本《天工记》是军造司拿来碰瓷用的。”
  傅砚:“……”
  这么说倒也没错,军造司内有近五分之一的工匠,都是因为造了《天工记》上的器具,被辗转得知的军造司给拉上贼船,他们来自大庸各地,出身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铸造新鲜器物有着非一般的热爱。
  ……
  选麟还没正式开始,顾浮就先提前一步为弟弟造势。
  可她没想到,“顾竹”并不是她在名单上看到的最令她惊讶的名字,“傅砚”才是。
  对此,负责梳理名单的几位小姑娘表示:“国师未婚,年龄在规定的范围内,出身清白又非娼、优、隶、卒,为何不能参选?”
  顾浮:“……”
  要说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最终这份名单送到宫里,皇后未免出错叫人多次核对,自然也知道上头写了傅砚的名字。
  皇后头疼:“这……”
  皇帝倒是乐乐呵呵,还对皇后说:“留着留着,我让望昔在晚袖斋里安排了秘阁的人,他要是不想掺和,早想办法叫人抹了,还能送到你这。”
 
 
第三十二章 
  因为选麟, 顾浮入宫的次数越发频繁。
  皇后也很照顾她,三不五时便有赏赐送去顾家,逐渐的,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顾二姑娘走了大运, 成了皇后跟前的大红人。
  而此刻大红人正在凤仪宫, 把晚袖斋那边的进展仔仔细细向皇后娘娘汇报了一遍。
  皇后听完, 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道:“有你帮本宫,本宫倒是落了个轻松。”
  顾浮也老实:“选麟这事本就因我而起, 我责无旁贷。”
  皇后看顾浮只找了几个帮手就把晚袖斋管理得井井有条, 面上不由得透出几分叹息:这么好的姑娘, 最后还是和自己一样,逃不出“皇命难违”四个字。
  皇后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皇帝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国师对顾浮有意。
  虽然不明白国师为什么不直接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想法, 让皇帝给他和顾浮赐婚, 但从皇帝的态度不难看出,皇帝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 就等着国师开口了。
  皇后没办法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还被蒙在鼓里的顾浮,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又怕顾浮最后会接受不了现实。
  就在皇后暗自纠结的时候,顾浮突然说道:“一直想问, 娘娘为何要这样费心地帮我?”
  许是因为心里那份怜惜, 又或者是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的接触,让她对顾浮的了解不再仅限于旁人的口述, 她知道顾浮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能报以信任,于是她将自己那段和顾浮十分类似的过往, 说给了顾浮听。
  简短的叙述中没有怨恨,也没有怅然,只有淡淡的追忆,和对自己当年能如此勇敢伪装成弟弟在外行商的骄傲。
  顾浮早就想到这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却没想到皇后的经历和自己这么像,她安静听完皇后的回忆,又听皇后说了几件当年行商的趣事,终于在皇后喝茶润嗓时,开口问了她一句——
  “娘娘会不甘心吗?”
  ……
  京城有条自西向东的河,河流主干贯穿东西二市,方便城外来的商品货物直接乘船入城,在东西二市的码头卸货。

  河流支干则有十多条,其中两条先流过皇城,再进入宫城,在宫内蓄成水镜池与灵瑶池,另外的支干则流经城内许多地方,可供人做日常使用,也可开凿水渠引入屋宅,做出漂亮的湖泊景致。
  到端午这天可就热闹了,城内会举办龙舟赛,让几条龙舟轮流在城中河上疾驰,最后用时与船体损伤最少的龙舟获胜。
  而为了寻求比赛的刺激,城中的龙舟赛一般都会挑选波折最大最崎岖、过弯处最狭窄的河道作为比赛河道。
  顾浮本来和穆青瑶约好,一块出门看龙舟赛,谁知当天早上,胖鸽在穆青瑶肩头留了一坨鸟粪,让爱干净的穆青瑶在精神方面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导致她不想出门,只想一个人抱着关胖鸽的笼子好好冷静一下。
  顾浮担心穆青瑶想不开把胖鸽煮成鸽子汤,也准备在家待着,可穆青瑶为这天出门特地列了一张书单,说是有好几本只在今日售卖的书,让顾浮替她去书局买。
  顾浮怕进一步刺激穆青瑶,只好应下,并去找别人陪自己一块——反正都要出门,原先在致雅楼定好的雅间就别浪费了。
  然而不巧,全家除了顾竹和她大嫂,其他人都不在家。顾竹刚入军造司,得了两块陨铁,还在琢磨给顾浮打两把苗刀,一听说顾浮叫他出门,他便把头摇成拨浪鼓,脸色更是苍白,仿佛顾浮不是叫他出门看龙舟赛,而是叫他去走刀山火海一般。
  之后顾浮又去了大嫂的院子,想叫上大嫂出门走走,别在家里头傻闷着,散散心透透气也好。
  结果大嫂借口体虚拒绝了她,大嫂院里的丫鬟和嬷嬷送她出来,那丫鬟年纪轻口无遮拦,还对顾浮阴阳怪气,说顾浮先约了穆家表姑娘,等表姑娘不愿出门才想起她们少夫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姑娘才是她嫂嫂。
  顾浮看向一旁的嬷嬷,见她没说什么,便道:“若这就是嫂嫂教出来的丫鬟,那我可真庆幸如今是婶婶管家。”
  嬷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还以为顾浮和其他人一样,会看在她家少夫人可怜的份上,即便听了难听的话也只当耳旁风,没想到顾浮这么不客气,张口就往人最怕最痛的地方刺。
  顾浮也懒得和她们磨叽,说完转身就走,带上绿竹乘马车出了门。
  林嬷嬷被她留在家,免得长辈不在,大嫂和穆青瑶之间又出什么事。
  书局在东市附近,中途路过宣阳街,顾浮看着高高的祁天塔,心想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马车到了书局,顾浮戴上幕篱下车买书,并叫绿竹替自己去一趟祁天塔。
  没过多久,顾浮买好书,绿竹也赶了回来,说这边离赛龙舟的河道远,对面的茶楼人少清静,问顾浮要不要去坐一坐。
  顾浮点头,过去后跟着绿竹,被绿竹带进二楼雅间。
  雅间内,傅砚穿着带兜帽的外衣,正在喝茶。
  顾浮摘掉幕篱凑过去:“不热吗?”
  傅砚的视线在顾浮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下。
  顾浮今日穿了条竹青色的裙子,上着橙红色抹胸与一件藕色对襟短衫,首饰不多,看着格外清爽利落。
  傅砚收回视线,摇头说:“不热。”
  顾浮摸了摸傅砚的兜帽帽沿,发现这件外衣虽然不透色,但质地轻薄透气,确实不是容易闷热的料子。
  顾浮毕竟穿着女装,不好带傅砚乘坐顾家的马车,于是两人从茶楼后门出去,那里停着一辆没带任何标识,外表十分低调的马车,马车内里还是顾浮熟悉的奢侈装潢,只是原先摆放炉子的地方换成了冰鉴。
  车夫挥动缰绳,驱使马车朝热闹的街道驶去,顾浮和上元节那会一样,让傅砚在马车里摘掉帽子,要给傅砚扎小辫,免得头发从兜帽里露出来。
  可惜顾浮的手艺没有半点长进,弄掉傅砚不知道多少根头发,最后不得不放弃三股辫,把所有头发都束一块了事。
  “你的头发太滑了。”顾浮替自己挽尊。
  傅砚也由着她,甚至还“嗯”了一声。
  抵达致雅楼,顾浮拿着小二给的牌子凑到傅砚身边,两人商量着点了五种口味的粽子。
  小二离开后,傅砚问顾浮:“不要金蝉轩的点心吗?”
  顾浮格外喜欢和傅砚有商有量的感觉,就问:“你想吃?”
  傅砚点了点头,说想吃上回吃过的蓝色点心。
  顾浮意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那个。”
  因为上回吃的时候,傅砚的反应非常平淡。
  可傅砚却说:“没有不喜欢。”
  顾浮让绿竹去买,随后转头对傅砚道:“完全看不出来,你也太不会表达自己的喜好了。”
  傅砚看着顾浮:“……嗯。”
  顾浮定的雅间在致雅楼边角,两面都有窗户,一面对着赛龙舟的河道,一面对着隔壁酒坊,中间仅隔着一条小巷子,能闻见浓郁的酒香。
  龙舟经过致雅楼时,岸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呐喊,龙舟上的桨手也十分有默契,在没有任何减速的情况下直接闯过了垂直的拐角,还没有损伤船体分毫,引围观百姓疯狂叫好。
  顾浮与傅砚坐在窗边看,两人一个性子冷,一个注意力总在对方身上,所以半点没被热闹的氛围沾染。
  待龙舟驶远,绿竹正好拎着食盒回来。
  食盒里不仅有金蝉轩的点心,还有几条用五色丝线编成的长命缕。
  端午节习俗不少,除了吃粽子、赛龙舟,还有挂艾草、放纸鸢、给小孩手上系五色长命缕。
  金蝉轩的客人许多都是姑娘或小孩,所以端午节这天,他们会给食客们送上自家编好的长命缕。
  顾浮许久没系过长命缕,还挺怀念的,就给自己系了一条,然后抓起傅砚的手,往他手上也系了一条。
  充满世俗气的长命缕点缀在傅砚手腕,看着就像是给一身雪白的傅砚画上了颜色,有些格格不入,但顾浮却特别喜欢。
  傅砚也很喜欢,他想起顾浮刚刚说他不会表达喜好,便想学着用言语告诉顾浮。
  然而话还没出口,窗外突然炸开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砸下,直直落到了地上。
  顾浮起身,快步走到朝向酒坊的那扇窗户前,还未开窗就听见有人在骂:“禁军办事!看什么看!!”
  随即外头传来接二连三的关窗声,显然是在顾浮之前就有人开窗看热闹,结果被禁军的呵斥给吓退了。
  好好的端午佳节,禁军不忙着护卫陛下,跑这来撒什么疯?
  顾浮站在窗户边听了一会儿,发现禁军呵斥完就走了,心里愈发奇怪,于是推开窗户往下看。
  这一看就看见,有个人坐在小巷子的地面上,背倚着酒坊的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肿了半边,把一只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
  顾浮看着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又觉得不可能。
  这时傅砚走到顾浮身后,将幕篱戴到了顾浮头上,并证实了她的猜想:“郭兼,你曾经的左膀右臂,去年年末被调遣入京,现执掌赤尧军。”
 
 
第三十三章 
  郭兼被打得头昏脑涨, 浑身都疼。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免得被人看见丢脸,也知道自己其实没被打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可他就是没力气, 不是身上没力气, 而是心里提不起那股劲, 连带着四肢也变得绵软起来, 整个人就像一滩无用又招人嫌的烂泥。
  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郭兼嗓子发疼,因为被打掉了一颗牙, 他嘴里都是血的味道。
  他艰难地转动自己的大脑, 逐渐回想起自己在北境的日子。
  他并非出生北境, 只是年纪轻那会恃才傲物得罪了人,被分派去北境当了个小小的地方官。
  那些年在北境,他也算恪尽职守, 无愧于心, 无愧于民。
  可他的梦想是当京官,虽然他也知道以他那时的境遇来说, 到京城做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他还是抱有希望, 直到他遇见北境军前统领——顾浮,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很聪明——郭兼不觉得自己是在自夸, 他知道自己就是聪明, 不然他也不会一眼就看出年轻的顾将军并非只想统帅北境军,还想整顿整个北境, 于是他抓住机会,坐上了顾将军那艘大船。
  最初郭兼只想借势,凭着顾浮这阵大风飞上青云, 后来他又觉得把顾浮当朋友比拿她当跳板更好,于是郭兼暂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留在北境继续协助顾浮。
  再后来顾浮死了。
  他像是冥冥之中得到了眷顾一般被调来京城,然而一切都比他想象得要难,他在京城没有半点根基,他在北境的人脉再强大,也够不着这遥远的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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